轉眼就到了中午。
糾結着去哪兒去吃午飯的舒沫拖到最後才走。最近兩天,她正是話題人物,去員工餐廳肯定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要想清靜地吃頓飯,她只有到外面去。
關掉電腦,她剛起身,總裁辦公室裡的男人走了出來。
“正好,一起走。”陸然十分自然地對她說,彷彿兩人已經是情侶。
舒沫站在原地,面無表情,“陸先生你自己走吧,我有安排了。”
“什麼安排?”
“我……我約了朋友。”舒沫撒謊。
陸先生了然地挑眉,“那我送你。”
舒沫,“……”
他到底有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拒絕跟他同行好嗎?
陸然故作一無所知,“怎麼不走了?”
舒沫心煩意亂,“陸先生,那天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我只當你是上司,所以,請你尊重我好嗎?”
她本想說別再纏着她,想想又太自戀了,她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那又如何?”陸然也不見生氣,“有哪條法律規定,你的上司不能追求你?”
追求……
這下,他完全把話說開了。
舒沫一陣面紅耳赤,心跳也不受控制地跳很快,“你……”
“況且,我有哪裡不尊重你了嗎?”陸然似笑非笑地反問,“我有強迫過你,勉強過你做任何事嗎?”
舒沫攥着拳。
怎麼沒勉強她?
調職和辭職,哪一樣他沒故意爲難她?
越想,舒沫越氣,氣鼓鼓地瞪着陸然,“陸先生,有沒有勉強過我,你自己知道!”
“我認爲我沒有。”腹黑的男人,臉皮一般也很厚,“我叫你跟我一起走,我說送你,這些放在任何一個追求者身上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不是嗎?”
舒沫氣結。
剛認識的時候,她眼裡的陸先生一貫是風輕雲淡,高深莫測的,偶爾嚴肅,偶爾溫柔,但不管是哪一方面,她都覺得,他是個穩重優雅的男人。
現在呢,自從他表明心跡後,他變得越發陌生,霸道,大男子主義,處處喜歡爲難她,讓她啞口無言,無可奈何……
舒沫甚至開始懷疑,究竟哪一面纔是真實的陸然。
難道以前的溫潤儒雅,全部是僞裝出來的嗎?
在舒沫思緒萬千時,陸然走近她,雙手落在她肩膀上,黑眸深深注視着她,“舒沫,你告訴我,喜歡一個人難道有錯嗎?”
她的心,重重跳了下。
外婆的叮嚀,同時在她耳畔迴響。
舒沫摳着桌角,內心掙扎,“……這不是有沒有錯的問題……陸先生……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說喜歡我……也許你只是覺得,你生活的世界裡從來沒有過我這樣的普通人,你好奇,一時興起……不管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只當你是我的老闆,過去是,現在是,以後也是,永遠不會改變……”喉間溢上來淡淡的苦澀,舒沫頓了頓,直視着他,繼續道:“我只想簡簡單單過日子,所以,請你不要來擾亂我的生活,好嗎?就像剛開始那樣,你只當我是衆多員工中的一員,好嗎?”
她說了很多,因爲緊張,因爲違心,有些句子語無倫次。
總之,她的意思很簡單——她拒絕陸然的追求。
“舒沫,我並沒有開玩笑。”陸然強迫自己別去計較她那番話,“如果我只是玩玩而已,我怎麼會隨隨便便就讓你和奶奶見面?讓她誤會我們是情侶?還送你去她家裡住?”
接連的反問令舒沫無言以對。
之前她把陸然當gay,從未擔心過他們之間會有什麼牽扯,很多事情也就未往深處考慮過。如今,陸然向她表白,她才曉得,自己的自以爲是錯得有多麼離譜!
平心而論,他對她,確實好得無可挑剔,能擁有這麼一個完美的男朋友,應該會很幸福很幸福。
可惜的是,她沒有那樣的福氣。
舒沫硬起心腸,對他的好,視而不見,“陸先生,就算你認真的,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跟你在一起!”
她跟個刺蝟似的,句句話帶着尖銳的刺兒,直往他心窩子裡戳!
陸然狠狠擰眉,眸中凝聚的陰鷙昭示着他處在暴走邊緣。
舒沫其實有點怕的。
他身強力壯,萬一她把他激怒了,那後果……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來很無辜的樣子,睨着她,陸然又愛又恨,他收回手,低咒了聲,“shit!”
他自認已經夠放低姿態,夠厚臉皮了,就算是根木頭也該被感動吧?!
她居然還無動無衷!
真是氣死他了!
他在氣頭上,舒沫也不敢輕舉妄動,忐忑地盼着他趕快走。
可結果……
陸然的忍耐力真不是一般的好,胸腔裡燒着怒火,他愣是給壓制住。
深吸口氣,他陰沉着俊臉對她說:“走!”
舒沫如蒙大赦,提着包包就要開跑……
“陸先生?”她的目光落到被他扣住的手腕上。
都喊她走了,幹嘛還抓着她?
陸然拉着她走向電梯,“你跟你朋友約在哪兒見面了?”
“……?”舒沫愣。
陸然回眸瞪她,“你不是說中午跟你朋友約好了嗎?地點在哪兒,我送你過去。”
“……!”舒沫驚。
他不是生氣了嗎?氣得要揍人的樣子。怎麼還要送她?
“問你話呢?啞巴了嗎?”字句間,帶着絲絲火氣。
舒沫弱弱地說:“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她一個人,約了鬼啊!
“問你什麼就回答什麼!”陸然嚴厲得跟部隊上教官似的,“別跟我扯些有的沒的!”
冷閻王似的男人,嚇得舒沫抖了抖,結巴着說:“我……我突然記起來,她剛纔跟我說,臨時有事請,來不了了……”
他堅持送她,那不就穿幫了麼?
舒沫沒膽子再火上澆油了。
看她垂着腦袋,一副委屈小媳婦兒的模樣,陸然嘴角揚了起來。
小呆瓜也敢和他鬥麼!
“那就跟我去吃飯!”陸先生霸道地說。
她的手還被他緊緊攥着,她想跑也跑不掉啊。
可憐的小跟班只有跟在大老闆身後。
進了電梯後,陸然仍不放手。
直勾勾盯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舒沫全身都在發熱。
這樣子,真的好像情侶……
“舒沫。”他輕聲喊她。
舒沫聞聲揚起紅彤彤的臉蛋兒。
陸然凝視她,一字一頓,“我就放你任性這一次,明白嗎?”
以後,她要再敢用那些亂七八糟的理由拒絕他,就休怪他採取非常手段了。
風箏線他早握在了手心裡,她想飛也飛不走。
她註定是屬於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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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正舒服,手機鈴聲吵醒了舒沫。
舒沫有起牀氣,“……喂?”
“二沫,你睡覺呢?”鍾婭楠的聲音叫醒了舒沫。
“嗯……”舒沫翻了個身,平躺着,左手輕輕放在額頭上。
“今天晚上有安排嗎?”
舒沫睜開眼,盯着天花板,“有什麼事嗎?”
“老闆發了幾張芭蕾舞演出的票,今晚上的,你有空的話陪我去吧。”
“芭蕾舞?”
“嗯,看宣傳貌似挺有名氣的舞團。我同事都說太文藝了,沒興趣,我在家閒着也是閒着,就打算去看看咯。”鍾婭楠頓了頓,“怎麼樣,你去嗎?一個人太可憐了。”
“幾點啊?”
“我看看……七點鐘開始。”
“在哪兒啊?”
“星光劇院。你下班後來找我吧,我們先吃晚飯,然後過去,時間應該差不多。”
“好吧。”
“那行,你繼續睡。”
掛了電話,舒沫睡不着了。
她躺在牀上,大睜着眼睛打量總裁的私人休息室。
和陸然吃過午飯回來,他非要她睡午覺,還把這間休息室讓給了她。
霸道的男人,連關心人的方式也如此霸道……
舒沫滿心複雜。
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陸先生放棄呢?
視線掃過牆上的掛鐘,發現快到下午上班時間,舒沫乾脆起身。
整理好牀鋪,舒沫走到窗戶邊,把深色的窗簾拉開,溫暖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涌進來,一室明媚。
外套她放在了沙發上,舒沫把衣服拿起來時,原來擱在沙發上的東西被帶到了地上,撒了一地。
“糟糕……”
舒沫穿好外套,蹲下身去撿掉出來的文件。一一收拾好,她打開文件夾,準備把文件全部放回去。
文件夾裡某樣藍色的東西,吸引了她的視線。
舒沫認真看了眼,是邀請函之類的東西。
鬼使神差的,她把它拿了起來。封面是很唯美的雪景,寫了一行英文,the dreaming night。
舒沫翻開邀請函,裡面的內容很簡單,大致如下:本週五晚上七點,星光劇院,芭蕾舞,胡桃夾子。
舒沫不瞭解芭蕾舞,不過她倒是聽說過胡桃夾子,這是最有名的芭蕾舞劇。
芭蕾……
鍾婭楠剛纔說的芭蕾表演也是今天晚上,在星光劇院。這張邀請函放在陸先生的休息室裡,那就是送給他的,那麼……這和她們要去看的同一場演出了?
舒沫繼續看着邀請函,在正文最後,有一個落款。
——易芊芊。
舒沫一怔。
今晚的芭蕾舞劇,和易芊芊有關麼?
她邀請陸先生去看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