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世瑾用的問語，實際就是肯定，話底甚至還帶了幾分不經意的慍意。
林佳佳像是什麼都沒察覺般，語氣平常地道：“傅總，我只是在走正常辭職程序而已，並沒有你所說的那種情況。”
傅世瑾蹙了下俊眉，話裡已有了清冷：“林助理，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謝謝傅總，我已考慮清楚了。”
傅世瑾幽深的目光看了林佳佳半晌，纖瘦的她穿着合身的制服，明明弱不禁風，表情卻是疏離而堅決。
傅世瑾的俊臉微沉，揮手道：“你既執意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遞交報告吧，我很忙，請出去。”
“是，傅總再見。”
林佳佳退出了辦公室。
………
陸盼在電話裡聽到林佳佳的決定簡直不敢相信，驚道：“林佳佳，工作可是你的命啊，你捨得辭掉，還一辭就辭兩份，發生什麼事了麼，讓你連‘命’都不想要啦！”
陸盼沒有誇張，向來期盼安穩穩定生活的林佳佳，一直視工作如命，並非因她是工作狂，而是工作能給她帶去足夠多的安全感，此番能下定決心辭職，怎叫陸盼不意外。
林佳佳一手拿手機，單手戳着廚櫃邊沿，邊沒好氣地嗔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只是感覺現在的工作壓力太大了，所以想換個。”
“去，你以爲我會信你？你從來就不是個主動的人！連當初植耀威有外遇都拖着不提離婚，現在能因爲壓力大而辭去工作，開什麼玩笑！”
“……”林佳佳覺得有時候人與人之間太瞭解了也不是件好事。
陸盼又道：“林佳佳，傅世瑾因爲你救了他妹妹的事都替你將地下錢莊的債還了，還有他妹對你應該也十分感激不再與你作對吧！現在可是多好的機會啊，天時地利人和，你不好好呆在他們身邊發展感情，換什麼鬼工作！作什麼作！”
爲免陸盼八卦多問，林佳佳告訴陸盼自己那筆帳是因爲傅世瑾感謝自己救了賀淼而還。
陸盼當然沒有懷疑，因爲她覺得那點債對傅世瑾來說簡直太輕而易舉了。
得不到答案的陸盼開始發揮想像了，“林佳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求求你別犯倔，哪怕發現傅世瑾什麼舊戀初戀啥的也忍一忍，畢竟你要的是他的以後！”
“......”
以後？
呵。
林佳佳壓住心底那些莫名的澀意，故做輕鬆地道：“陸盼，你想像力別太豐富。我真的就是累了想換工作。是人都會有累的時候，你當真以爲我是超人啊，我最近做兩份工作人都疲倦了好嗎，加上現在無債一身輕，我想換份喜歡的工作也很正常吧？”
“換工作，你要換什麼工作？”林佳佳正和陸盼說着電話，身後卻傳來賀淼訝異的聲音。
林佳佳和陸盼說了一句掛上電話，沒答賀淼話，笑道：“賀小姐，是不是餓了，晚飯馬上就好了。”
賀淼纔不理會她的轉移話題，重複問：“我問你好好的爲什麼要換工作？”
林佳佳只得故作無謂答：“就是感覺累了，想另換份工作試試。”
“你撒謊！以前趕都趕不走你，現在說什麼累了，根本就是藉口！”
林佳佳暗想自己這話可信度真那麼低嗎，怎麼每個人都不相信。
“你跟傅世瑾說過了？”見她不語，賀淼問。
林佳佳點頭，“嗯，今天下班時同他說過了。”
“他同意了？”
林佳佳又點了下頭。
“我不同意！”賀淼突然發起了脾氣：“林佳佳，你憑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就要換工作！”
林佳佳儘量平靜地說：“這不是打算過幾天等有新人來了我再告訴你嘛。”
“什麼新人舊人，我說不同意你走你沒聽到嗎！沒我的允許你不許走！”
林佳佳試圖解釋：“其實任何行業都會有流動性，當初我急需工作是因爲生活所迫，現在情況好轉了，想換份其它喜愛的工作屬人之常情。”
“我不聽！是不是傅世瑾趕你走！是不是他欺負你了罵你了！”賀淼大聲問。
林佳佳搖頭，“不是的，賀小姐，是我自己決定要走的。”
“那就是因爲我太難伺候讓你難以忍受了？”賀淼又帶點委曲地問。
林佳佳趕緊道：“賀小姐千萬別這麼說，你是個好女孩，我從未感覺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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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爲什麼非要走？”看着賀淼明顯不捨的表情，林佳佳不禁有些想落淚，沒想到當初極力要趕走她的人現在卻在捨不得她走。
林佳佳深呼吸，誠懇道：“淼淼，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是份工作就有它結束的一天，不過賀不小姐不用擔心，傅總會請到更用心更專業的人來照顧你。”
“你要走就走好了！反正你們一個個都不在乎我的想法，我的感受！我討厭你，討厭你們！”賀淼尖叫着衝上了樓。
那重重的關門聲如同敲在林佳佳心頭，令她的心情頓時沉重無比。
.........
傅世瑾回來時林佳佳已做好飯，聽到他開門的動靜，她禮貌問：“傅總，您吃過飯沒有，要不要我幫您拿碗筷過來？”
傅世瑾放下包，脫下外套，邊解開自己袖釦邊看着桌上葷素相宜，但明顯沒動過的菜餚，問道：“怎麼你們還沒吃飯，淼淼呢？”
林佳佳臉上有了一抹黯然與歉意，輕聲答道：“賀小姐在樓上，把自己關到房間了，我叫不下來。”
傅世瑾解袖釦的動作一滯，俊眉微動：“她又怎麼了？”
林佳佳咬了咬脣，沒有答話。
見着面露難色的林佳佳，傅世瑾去往樓上。
林佳佳猶豫一下，站樓梯處看樓上動靜。
傅世瑾敲門：“淼淼，下去吃飯。”
“你走！我討厭你！”屋內傳來賀淼的大叫。
“又鬧什麼脾氣，打開門說話。”
“我不開，我不想看到你！”
傅世瑾半哄慰半威脅道：“你再不開門，我答應送你的禮物就作廢了。”
半晌屋內沒有動靜，傅世瑾道：“那行，你就在房間呆着，禮物我扔了。”
“叭”一聲，門開了，眼眶略紅的賀淼站在了門口，“我纔不稀罕你的禮物，你愛扔就扔！反正你們誰也不在乎我，誰都不在意我的感受！”
傅世瑾被賀淼的模樣弄得頓了下，繼而帶着幾分溫柔的語氣問：“誰不在意你的感受了？”
“你在乎我的感受，爲什麼同意讓林佳佳走，爲什麼你都不同我商量一下！”
賀淼的質問聽得樓下的林佳佳心頭一緊，猶豫着要不要上去。
“我不管，傅世瑾，我不讓她走！你給她加工資，或是減少她的工作量，我就不要她走！”
“好了，別胡鬧，又不是小孩子了，遇事總用哭鬧這一招。”
許是聽着傅世瑾沒有順從自己之意，賀淼更爲大聲：“我就要胡鬧！你總口口聲聲疼我爲我好，可爲什麼總那麼自私，什麼事都不問我的意見！我以後不要住這兒，我去住學校宿舍，也省得你看着我煩！”
林佳佳忍不住了，欲往樓上去勸說兩句，卻見到傅世瑾高大的身軀走來了樓梯口。
她看了眼他身後，問道：“賀小姐又進房間了嗎？”
傅世瑾瞥了眼面帶關切的林佳佳，漂亮的薄脣有了抹輕謔，站在樓梯上方居高臨下地道：“林助理，你倒是會合理利用每個人每次機會。”
傅世瑾本身就高大，加之站的位置高，林佳佳便只能仰着頭看他。
暖黃的燈光從他身後照來，令他周身仿若籠上一層光暈，亦照得他俊逸的五官半明半暗，深邃迷人。
“你用辭職之事逼我不成，就想用淼淼向我施壓？”
林佳佳發怔間，傅世瑾已然到了自己身邊，喜怒不明地開了口。
林佳佳快速收回目光，強做鎮定：“我聽不懂傅總在說什麼。”
“不懂？”傅世瑾的聲音裡明顯有了抹意味深長，“你又不是第一次利用淼淼了，這次難道不是故技重施？”
聞言，林佳佳身體一僵，她擡起頭：“你......什麼意思？”
傅世瑾發出一聲輕嗤，邊往廳裡走邊道：“林助理，如果你沒有足夠的把握能用這些事逼到我，最好收了這份心思，因爲我的耐心有限，並且沒時間陪你玩這種以退爲進的遊戲。”
林佳佳斂了斂心緒，跟到傅世瑾身邊淡漠道：“既然傅總非認定我在逼你，何不現在就辭退我，馬上結束遊戲。”
傅世瑾輕彎了下脣，在沙發上坐下，修長的腿搭於茶几，朝她似笑非笑地說：“林助理，地球少了誰都會照常運轉，我勸你見好就收。”
傅世瑾的話讓林佳佳也忍不住笑了下，反問：“不知傅總所說的‘見好’是指的什麼？”
林佳佳話裡帶着不常有的嘲弄，傅世瑾當然聽得出來，他微抿了下薄脣，深邃的眸光直視着她。
儘管氣場很強，可林佳佳沒有避讓，還顧自替他答了自己的問題，“是指幫我還了地下錢莊的債麼？還是指我得感謝你看得起，利用了我？”
說到利用兩字時林佳佳加重了語氣。
“林助理，你覺得自己很委曲？”傅世瑾帶着幾分戲謔幾分深意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