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眼淚如同決了堤的洪水般的,無法抑制的淌滿了整張臉。
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連顫抖着的脣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如同開在風中的雪白的梨花一般的。找不到一絲絲的往日的嫣紅與水潤。
:“快點,你開快點........”她捉住了他握着方向盤的手臂,緊緊的,幾乎快要絞爛掉他的西裝袖子一般的,聲音變得陌生得認不出來了。
:“渺渺,你冷靜一點,發生什麼事了?”他冷靜的握着方向盤,看着她坐在坐椅不由自主的顫抖着,目光空洞帶着死灰色,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水晶般的光澤。
她說不出話來,開始打着嗝。細細的打着嗝,嘴脣微微張着,卻再也說不出任何的一句話來。
出的事情一定很嚴重,雷赫開着車子,一路的呼嘯而過。
第二監獄在城郊,他緊趕慢趕着,還是開了將近一個半小時,而在這一個半小時裡卻讓他開得心驚膽顫的,因爲她的狀態讓他的心懸在了那裡,上上下下的沉浮着。他的心裡有着非常不好的預感,可是現在卻沒辦法問。她好像已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了........
黑色的肅穆的牆砌得很高,中間是綠色的大鐵門,他剛剛停好車子,伊渺已經如同瘋了一般的衝了下去。她用力的拍打着鐵門,雷赫一把捉住了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手心泛着紅。
鐵門旁邊的小門吱的一聲開了,伊渺衝了過去,雷赫甚至覺得自己是被她拖着走的。
:“我是俞瑞芝的女兒。”她哆哆嗦嗦的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守門的獄警便放他們進去了。
:“你是犯人俞瑞芝的女兒是吧,請跟我來。”所有的獄警的神色都帶着緊張,然後帶着他們往後面的一幢樓走去,雷赫看了一眼,寫着醫務室。
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看這樣的陣仗,真的是出大事了,連典獄長都已經站在了醫務室的門口,正抽着一根菸,看見有人來的時候,把煙扔到了地上,用腳踩滅了。
他看着雷赫,有一點點的緊張。
:“出了什麼事?”雷赫緊緊的攬住了伊渺,越靠近的時候,她的氣息就越弱,如同快要消失了一般。
:“犯人在今天中午割斷了自己的腕,我們盡了全慄搶救,但是人已經不行了。”典獄長面色沉重,他已經快要退休了,可是偏偏在他快要退休的時候出了這樣的事情。現在的獄警有多難當,只有當過的才知道,他們總不可能二十四小時的看着犯人,就差求這些人別打架,別自殘了。
偏偏今天竟然死了一個,在大牢裡不是沒死過人的,可是這個俞瑞芝的案件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現在出了這麼大的簍子,當真是不好收拾。
伊渺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似的,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腰間拿開,然後慢慢的一個人走進了醫務室裡。
雷赫的面色涔冷,跟了進去。
這裡的醫務室非常的簡單,就是一張鋪着白色被單的治療chuang上面還有印着一個鮮紅的紅十字。
俞瑞芝穿着藍白相見的囚服,安靜的躺在上面。她的手腕上纏着厚厚的白色紗布,透着暗紅色的血跡。她的臉色變得灰黃色,人在死亡之後,血液不再流動,氧氣供不到臉部了,其實臉色並不是白的,而是灰黃色的。她的頭髮有點亂,嘴脣微微張着沒有閉上,伊渺輕輕的走了過去,好像是怕吵醒她似的。
:“媽?媽,你醒一醒,我前天才剛剛看過你的,你怎麼了.......”她小心冀冀的拉着俞瑞芝完好的一隻手,小手輕輕的撫着,似乎想把自己的體溫帶給她。
她的身體已經雖然還是柔軟的,可是已經微微的變冷了,有點潮溼的感覺。嘴脣也變成了灰色的,伊渺的手無措的撫上了她的臉,可是好像又不知道要做點什麼似的,一會兒撫了一下她的頭髮,一會兒摸了摸她的額頭:“媽,你怎麼了.......”
躺在病chuang上的人一點點反應也沒有,伊渺的小手扶住了俞瑞芝的下巴,輕輕的往上一擡,把她的嘴巴合了上來。
她的手握着那具屍體的手,慢慢的說着:“你們不跟我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眼前的伊渺如同被幽靈附了身一般的,說話的神情跟語氣都讓人心驚膽戰。
:“今天一早有一個人來探視,探視完了之後她也沒怎樣,繼續去做手工活。她把一把小刀片悄悄的藏在了嘴巴里,午飯後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她就把自己捲到了被子裡睡覺.........”獄警小心冀冀的說着,這種事情現在已經無法隱瞞了,只能拒實以告。總之,今天當班的所有人都要倒大黴了。
:“誰來看她的......?”伊渺的聲音輕輕的,彷彿沒有說過話似的,一切如同都是在幻聽,那聲音如同從最底層的地下慢慢的鑽了出來,鑽進了每一人的耳朵裡,令人毛骨悚然。
:“是一個叫伊文嘉的小姐,這是犯人自己願意見她的。”在監獄裡,如果有人探視,犯人是有權利拒絕的。不過今天的會面是犯人同意的,只不過竟然會出了這樣的大事。
:“說了什麼?”伊渺的一隻手握住了躺在chaung上冰冷的屍體的手,眼睛停留在了那具瘦弱的屍體上,可是總是讓人覺得她的腦後長了另一對眼睛似的,在盯着他們看。
:“接待大廳人很多,有監控,但是沒有辦法聽清楚在說什麼。”碰上了今天探視的人多,有人巡邏,也有監控,可是就是沒能聽清楚她們到底談了些什麼。
:“我可以帶她走嗎?”她看着chuang上的人時,眼底是溫柔而淒涼的,哀傷得讓人不忍心看她。
:“根據法律規定,我們已經通知了罪犯家屬和檢察院、人民法院。現在我們的醫療判定是自殺。這要看人民檢察院對我們的的醫療鑑定是否有疑義的,如果有可以重新對死亡原因作出鑑定。你是當事人的蜼一的家屬如果你有有疑義的,可以向人民檢察院提出。人民檢察院會立即檢驗,對死亡原因重新作出鑑定,也就是屍檢。”獄警說完了之後,無奈的低下了頭。
這一次他們真的會很麻煩的,因爲是在他們的看守下犯人自殺的,可是誰又能想到她把自己卷在被子裡,等到了有人發現了鮮血滲過了被褥,流在了地板上時,人已經就不行了。無論再怎麼說他們有推脫不掉的責任,如果家屬要追究的話,真的會很麻煩的。
:”我不要屍檢,我要帶她走,可以嗎?”她不要她美麗的母親被那些冰冷的刀劃開身體,她要她完完整整的。
:“渺渺,這件事情交給我來辦。”雷赫看着她的樣子,幾乎是肝膽俱裂,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伊文嘉竟然會把手伸到這兒來,她到底說了什麼才能讓人萬念俱灰的死去?
那個女人是個瘋子,她真的是一個瘋子.......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長,反正伊渺就坐在了那張狹小的病chuang旁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母親,慢慢的眼睛裡再也流不出淚了,紅紅腫腫眼睛的與她蒼白的面頰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彷彿如同怪物一般的。
:“渺渺,按照規定,如果對死亡沒有異議的話,就要把你媽媽送去火化的。不過你可以爲她換一下衣服,整理一下。”有的事情無法越矩的,他現在能爲她做的只有這麼多,突然之間雷赫痛恨自己的無能。
:“........”她沒有看雷赫,拿起了電話拔了出去。
雷赫看着她,她的眼睛好像已經快要睜不開了,可是依舊在她母親的身上流連着。他寧願她大哭,大叫,歇斯底里的,可是她沒有。剛剛的情緒失控很快在被她隱藏起來了,這樣的她纔是最可怕的,根本不走不進她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