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諾本想勸勸常晚彤,可是車裡並不是只有她們兩個人,而且見常晚彤說得這麼隱晦,就知道她並不想當着司機的面談太多,所以,她想了想,什麼都沒有說。
車廂裡,陷入了沉寂。
常晚彤看着車窗外的夜色,天氣冷了,外面騎着電動車的人都縮着脖子,急匆匆地往家趕。她甚至看着別人的車輪子出神,心想,都說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別人家的經好不好念她不知道,她現在只知道,他們家這本經難唸了。
今天晚上,對於柳園的人來說,註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
白子涵和賀長麟回來的時候,還沒有任何人覺得有任何問題。
一到柳園,鄭衛方就去自己的房間裡取了藥出來,賀長麟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裸着上身,讓白子涵給他擦藥。
紅姨一看見賀長麟身上的巴掌印就驚呆了。
“這是怎麼回事?”是誰這麼大膽,敢打他們家先生?她扭頭看着鄭衛方和許岷,那眼神,似乎在質問他們:你們是怎麼幹工作的?
至於楚清和朱嘉雯,她就不好說了,那兩人是夫人身邊的人,也不是柳園的。
鄭衛方和許岷一臉的無辜,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鄭衛方看了賀長麟一眼,然後對紅姨使了個眼色。
紅姨疑惑地看了看鄭衛方,又看了看許岷,雖然是一頭霧水,但也知道其中必定有什麼隱情,而這隱情,當着他們家先生和夫人的面不好說出來。
這究竟是被誰打的啊?
藥纔上到一半,紅姨便接到門衛的彙報,說夫人過來了。
因爲想着賀長麟究竟是被誰打了的問題,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夫人是誰,趕緊轉身對賀長麟和白子涵說道:“先生、夫人,夫人過來了。”想了想,或許是覺得自己情急之下說出來的話有歧義,又說道:“先生,您母親過來了。”
白子涵正在給賀長麟抹藥的手一頓,臉色也僵了一下,還以爲大嬸已經回大宅了,誰知道她竟然來柳園了。
賀長麟拍了拍白子涵的手,坐着沒動。
白子涵把藥放在茶几上,用溼紙巾擦了下手,然後也站着沒動。
紅姨疑惑了,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然後再看了看鄭衛方和許岷,心裡突然明白了什麼。
的確,除了那位之外,還有誰能在賀家大少爺身上留下這麼多清晰的巴掌印呢?
白子涵把襯衣拿起來,準備給賀長麟披上。
賀長麟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就是要把這些巴掌印擺着,給他媽看看。
白子涵卻不這麼以爲,她以爲他身上被打到的地方還是很痛的,穿上衣服會不舒服,心裡頓時有些微的後悔——剛纔不該拍那麼重的,對了,除了拍之外,好像還踢了他兩腳,晚點兒要記得再看看有沒有踢青。
常晚彤面色不佳地走進來,看見的就是這幅光景,她的視力也不差,一眼就看到了她兒子身上那些巴掌印,心裡滯了一下,但很快把視線瞥開了,心裡想:該!
不過,這兩人現在在這裡,還是有一些出乎她的意料,她還以爲,這兩個今晚上都會在長洲會不回來了,看來是想差了。
她沒有理會紅姨他們的問候,視線在他們五個人臉上慢慢地掃過,然後冷哼了一聲,有些嘲諷地說道:“看來,這件事,你們都知道,就只瞞着我了。”
五個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他們從來沒有從常晚彤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賀長麟替他們辯解道:“我不讓他們說,他們誰都不敢說。”他沒有讓這五人離開,就是爲了先把這件事說清楚。
他想,看來回來還回來得好了,他還以爲母親會回大宅去冷靜一下,誰知道她並沒有這樣做,而是來柳園找這些人的麻煩了。
常晚彤再次冷哼了一聲,在側面的沙發上坐下,“我現在開始問話,你們兩個不許插嘴。”她冷冷地看了看兒子,又看看白子涵。
白子涵不知道該說什麼,賀長麟也什麼都沒有說,常晚彤便認爲他們默許了自己的舉動。
她問道:“阿紅,你來說,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開始在一起的?”
紅姨看了賀長麟一眼,小心謹慎地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她狀似回憶了一下,然後說了一個大致的時間,還說具體是哪一天,已經記不清了。
關於這個問題,柳園上下以及宋芝蘭早就集體對過了口徑,在執行計劃之前,賀長麟就已經把這些細節問題處理好了。至於具體是哪一天,當然也已經說好了,只是紅姨這麼回答而已。
常晚彤既然問了這個問題,證明她並不相信自己兒子的說辭,畢竟,她兒子夥同白子涵把她蒙在鼓了這麼久,她不相信他們的話,所以,在進來的路上,她就已經問過其他的人了。
大家說的答案都還算一致,她才勉強地信了下來,只是在心裡罵了柳歆研好多遍蠢。
她的視線再次落在賀長麟身上的巴掌印上,然後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說道:“從明天開始,我要搬來柳園住。”
她並沒有想好該怎麼處理這兩個人的問題,不過,她也不能讓他們倆過得太舒服了,因爲,她心裡還難受着呢。總之,先搬過來一起住了再說。
所有的人都因爲她這個突然的提議呆滯了一下。
賀長麟瞬間皺起了眉頭,“爲什麼?”他問道。
“我高興。”常晚彤說道:“怎麼,我不能搬過來住麼?”
賀長麟淡淡地說道:“你當然可以搬過來住。”沒關係,反正他大多數的時間都住在白子涵那邊,他媽想在這柳園住多久就住多久。不過嘛,“你怎麼跟奶奶解釋,突然搬到我這邊來住的原因?”
他這就是把問題拋給了他母親了,因爲,她在離開長洲會的時候,警告他們的話裡面,最首要要考慮的,就是奶奶的身體問題。
“我從高中開始,就在外面有了自己的房子。”賀長麟繼續說道:“你現在突然想到搬來跟我一起住了,要是奶奶問你原因,你怎麼回答?”
常晚彤一想起這個就生氣,但是,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是在長洲會裡剛剛受到驚嚇的常晚彤了。她笑了一下,說道:“我就跟你奶奶說,我過來督促你、管管你,讓你好好把心安定下來,早日給她老人家帶個孫媳婦兒回去。”
賀長麟把站在一旁的白子涵拉下來,坐在自己身邊,然後不甘示弱地說道:“這裡不就是麼?現成的。”
“你……”常晚彤被懟得一口氣堵在胸口。
白子涵不由得扯了賀長麟一下,說話這麼針鋒相對的幹什麼,不是讓大嬸更冒火麼?
賀長麟卻不以爲然,自己不就是說了句實話麼,又沒說什麼不該說的。
常晚彤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總之,我明天開始就要搬過來。”
賀長麟淡淡地說道:“請便。”
他答應得這麼痛快,常晚彤卻突然疑惑了,她的視線在他身上看了看,又在白子涵身上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該不會平時都沒在柳園住吧?”
對了,白子涵是什麼時候開始搬出去住的?
常晚彤心裡一驚,很早的時候她就搬出去一個人住了。難道說從那個時候開始……不對,白子涵最開始是被玉芹趕出去的,當時玉芹死活不想在大宅裡看到白子涵,這才把她趕出去一個人住的,後來換別墅倒是是長麟的意思。
換別墅的時候,是相親宴過後很久了,是在柳家的風波之後。
常晚彤在心裡捋了一遍時間,這才把心裡突然產生的疑惑放下了。
賀長麟避重就輕地反問道:“我們現在不就在柳園麼?”
常晚彤嘴角一抽,發現自己今天晚上估計真的是被打擊了,淨問些沒用的問題。
“你當初藉着子涵給公司立了功的名義,給她換了個房子住,還給她配了助理和保鏢以及那麼多的傭人,該不會是爲了讓你自己過去的時候住得舒服吧?”
她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那棟別墅,原本就是她兒子名下的,就是爲了和白子涵雙宿雙棲才轉到她名下、讓她搬進去住的!
賀長麟皺了下眉頭,“這跟我沒有關係,雖然是陰差陽錯,但的確是因爲她的原因纔給公司挽回了這麼大的一筆損失,我最多就是以公濟私,找了個機會給她改善一下居住環境而已,而且,還是用的我自己的房子。”
常晚彤現在不敢說別人蠢了,她自己就蠢,這麼明顯的事,她居然就沒有覺察到有問題!這不是蠢是什麼?
“她媽和她舅舅現在住的地方,該不會也是你安排的吧?”她繼續問道。
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賀長麟坦然地說道:“這件事,原本,子涵是打算自己安排的,但是我爲了讓她媽媽和舅舅對我另眼相看,所以才搶着安排了。”
常晚彤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也就是說,他們家的人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