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兮兮,月掛正空。
洛穎兒幾人回到賀府的時候發現府裡燈火通明,站在府外可以清楚的聽到裡面嘈雜的聲音。
微微擰眉,走了進去,隨便抓到一個丫鬟問道,“怎麼這般匆忙,府裡發生什麼事了?”
那丫鬟被人抓到正想掙扎,見是洛穎兒,連忙開口,“洛小姐,您回來了,是小少爺發燒了,大夫也診斷不出什麼原因,說是讓準備後事呢。”
洛穎兒凝眉,“賀信?”
賀信是二姨娘辛氏的兒子,她快三十了才懷上這個兒子,她對這個兒子的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是,洛小姐,二姨娘正尋死覓活的呢,大少爺也在找你。”
那丫鬟連忙說着。
洛穎兒放開了她,“你要去做什麼?”
“奴婢正去請老爺和夫人過來看看。”
“你去吧!”洛穎兒點頭擡步朝着新蘭居走去。門口便聽到裡面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大夫,求求你救救信兒吧,他還這麼小,他還沒來得及好好活着怎麼就不行了呢,大夫,你救救他。”
“二姨娘,老夫真的無能爲力啊,小少爺本來身子就弱,加上昨晚發了半夜的燒……”
後面的話他沒說完,辛氏便低聲哭了起來。
洛穎兒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辛氏抱着自己自己的孩子跪在地上求胡大夫的情景。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爲了爭寵,寧願將自己丟在外面十幾年,還派人追殺,便陰鬱起來。
“二姨娘,你節哀。”洛穎兒彎腰扶了辛氏一把。
辛氏突然一把抓住洛穎兒雙手,“洛小姐,你救救信兒,你救救信兒好不好。”
洛穎兒神色陰霾,“胡大夫你先下去吧!”
胡大夫巴不得有人說這話,連忙收拾自己的藥箱轉身跑了下去。
洛穎兒站直了身子,“二姨娘,你知道父親爲何還沒來嗎?”
辛氏搖頭,臉上浮現出一抹怨毒,“肯定是王睿芯那個賤婦……”
洛穎兒點頭,“二姨娘,先將小少爺給我,我略懂醫術,讓我看看可好?”
辛氏滿臉淚水抱着賀信死死不鬆手,聽到洛穎兒開口,遲疑着遲遲不肯伸手。
洛穎兒知道她不放心自己繼續開口,“母親的哥哥和二姨娘的兄弟爭奪御史一職,而父親遲遲不肯下決定也是衡權誰對他的幫助更大,恰恰就在這個時候,小少爺出了事,又逢父親不在身邊,你會怎麼想?會做什麼?”
“我一定會告到老爺那裡要他給我兒一個公道。”
辛氏咬牙切齒的說着。
洛穎兒嗤笑,“就算告到父親那裡,你就一定能保證父親會替你討回公道?二姨娘,不要傻了,賀家在朝中勢力沖天,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二少爺,即使你告到父親那裡,父親也會看在二少爺的面子上饒了她,不會真正對你怎麼樣,而反之,你會對父親心存怨念,你的兄弟也就離這一職位無緣了,而且,更有可能還會丟了性命。”
賀青能從一無所有變成如今紹興的一把手,自然靠的不是運氣。他的狠和城府絲毫不差,他絕不會冒險留下一個對他心存疑惑和恨意的人。
辛氏聞言如夢甦醒,驚詫的看着洛穎兒,瞬間忘記了哭泣,隨即不甘心的開口,“難道我兒便白死了?”
洛穎兒搖頭,“不,二少爺再厲害也是在朝堂,後宅之事父親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只要不鬧到父親那裡,沒有人會阻止你復仇。”
心底低頭,看着自己懷裡還不足一歲的嬰孩,眼睛紅了又紅,“好,我聽你的。”
說話間將賀信遞給洛穎兒,洛穎兒心中鬆了一口氣,伸手接過放在裡屋的塌上,隨手取出自己攜帶的銀針從賀信死血上紮下去。
不多時,那枚銀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發黑。
洛穎兒臉一凝,伸手拔出銀針,又用自己的絲帕取了一些賀信的血跡收起來。
她剛做完這些,外面便響起了紅嶺刻字提醒的聲音。
“紅嶺見過老爺,夫人。”
“賀信怎麼樣了?”話是王氏問的。
賀青站在身旁沒說一句話。
紅嶺搖頭,“奴婢不知,小姐剛剛進去還不曾出來。”
“穎兒回來了?”王氏眸露喜色,隨即偷偷看了面色明顯一僵的賀青,心頭閃過希冀。
紅嶺暗自訝然,卻不得已開口,“是。”
王氏突然感覺自己表現的太明顯了,汕汕一笑,推開新蘭居的門走了進去。
“父親,母親,你們來了,快請進。”
意料之中辛氏並沒張牙舞抓的衝出來對她謾罵,更沒有抓住這個機會像老爺告狀,倒是洛穎兒淺笑如兮的臉。
王氏的心“咚”的一聲沉了下來,故作驚訝,“穎兒,你二姨娘呢?方纔她府上的丫鬟可是跑到我那芝蘭居說信兒出事了呢。”
洛穎兒上前伸手扶住王氏,故作淒涼,“父親,母親來遲了一步,小少爺歿了,二姨娘傷心過度暈了過去。”
“什麼時候的事?”王氏臉上騰起一抹痛徹心扉,抓住洛穎兒的手不自覺用力。
洛穎兒的手被抓出幾道血痕出來,洛穎兒恍如未覺,“就在方纔那丫鬟去請你們的時候。”
“唉,可憐的孩子,他纔不到一歲啊,”王氏搖頭嘆息,鬆開了洛穎兒的手。
“是啊,他還不到一歲呢,可惜卻有人嫌他擋道。”洛穎兒淡淡勾脣。
“穎兒,你這話什麼意思?”賀青聞言開口,下意識的看了王氏一眼。
“也沒什麼,就是方纔穎兒看小少爺的屍體的時候發現小少爺中毒而死。”洛穎兒故意不提關於那御史一職的事情。
賀青明白過來,冷冷的哼了一聲,“她知道嗎?”
賀青口中的她自然事指辛氏了。
洛穎兒搖頭,“胡大夫只是說小少爺自出生身子骨便不好,加上昨晚又染了風寒,發了半夜的燒,所以沒得救了。”
賀青放下心來,王氏有賀峰,所以自己暫時動她不得,他還真不知道若是辛氏不管不顧跑到自己這裡告狀,自己該怎麼處理。
洛穎兒將兩人的神情變化看在眼中,心底冷笑。嘴上若道,“父親,母親,二姨娘一時半會不會醒的,不如你們先回去吧,等二姨娘醒了我讓人通知你們。”
賀青點頭,“也好,信兒的屍體便讓人好生安葬了吧!”
“是,等二姨娘醒來穎兒會如實相告的。”
“恩,對了,穎兒,那日驗屍,那個仵作你認識?”賀青轉身欲走,腳步微頓,似乎想起了什麼開口。
洛穎兒凝眉,“父親怎麼會這麼問?”
賀青轉身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不認識就好,如今大街小巷都是他的畫像,聽聞是什麼採花賊,穎兒可要小心。”
洛穎兒低頭,掩去眼底的寒光,“父親放心。”
看着兩人離開,洛穎兒走到裡屋,“走了。”
塌上的辛氏睜開眼睛,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怨毒,“你說我該怎麼辦?”
“想要除掉王氏,得從幾當面下手,第一就是斬掉她的爪牙,如今只剩下九姨娘岳氏了,只是賀飛林卻是個不敢對付的主,其次便是從王夫人的丫鬟下手,以王氏的性子肯定得罪不少人,只是馮媽是個精明的,要除掉王氏,還必須除掉馮媽,第三,直接搬到賀峰,只是這一步很難,且不說王氏,父親那一關首先便過不了,所以二姨娘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
辛氏擰了眉,“話雖如此,可是王睿芯在府裡形象頗深……”
洛穎兒輕笑,“自然不是用府裡的人,二姨娘,你好好想想,馮媽有什麼軟肋沒有?”
二姨娘低眉思索,半響之後突然擡頭,“馮媽乃王睿芯的奶孃,也是她的陪嫁婆子,這一生並無子嗣,要說軟肋,那就是王睿芯了。”
洛穎兒點頭,“這事你看着辦。”
說罷轉身就走,“對了,父親讓我告訴你好生安葬小少爺,還有小心賀飛林。”
辛氏點頭,“我知道。”
洛穎兒出了新蘭居,紅嶺銳利的發現洛穎兒受傷了。
“小姐,你的手?”
洛穎兒低頭看了一眼,“王氏抓的,沒事。”
紅嶺錯愕,“小姐,奴婢就不明白了,你好歹是她的親生女兒,她怎麼就這麼狠心?”
洛穎兒搖頭,“有一種女人權利和勢力要比親情來的重要的多。”
“小姐,奴婢聽說夫人中了毒。”紅嶺突然想起了什麼低低開口。
“哦,什麼時候的事?”洛穎兒眸子連閃。
“你還記得五小姐死的時候夫人中毒那次,還別說毒真是她自己下的,只是後來大夫診斷出夫人早就中了慢性毒藥,而且如今的膳食中不能沒有那種藥,否則會死的。”
紅嶺繼續壓低聲音說着。
洛穎兒腳步微頓,“這事你從那裡聽說的?”
“是芝花說的,今晚在拍賣她的初夜的時候,是我告訴她,夫人不要她了,芝花情急之下說的。她希望我們能用這件事去換銀兩。”
洛穎兒輕笑,“她倒是不傻,王氏那麼精明的人,你說誰會給她下毒呢?”
紅嶺搖頭,她實在想不出來是誰。
洛穎兒輕笑,眸子在黑暗中閃着灼灼生輝,“是賀峰。”
“不會吧!”紅嶺吃驚的捂住嘴巴。
洛穎兒冷笑,“賀青,賀峰還有王氏,這三人都是眼底只有地位的人,王氏依仗賀峰保全自己,可是她畢竟殺了賀峰的生母,而且還派人追殺我,賀峰怎麼能不妨着一二。至於賀青,誰對他有力,他便幫誰。”
說到這裡,洛穎兒勾脣,還記得第一次見賀青的時候他守在華姨娘門外焦急的模樣,虧的那時自己以爲他與王氏不一樣。
現在在賀府呆的久了,她才發現是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