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不置可否她的話,“你怎麼就知道,在你還小的時候分開就是對你好呢?”
“這樣,於他們來說也是種解脫……”她輕聲說。
“那你呢?”懷裡的人沉默,顧瑾嗤笑了一聲,視線看向窗外被風吹動的樹葉,“你不也說你爸爸到出事都沒放手嗎?如果換做是我,我也不會。”
斬釘截鐵的語氣。南瑜從他懷裡起身,仰頭看他,那張菱角分明的臉上,俊逸清冷,可此時此刻卻充滿了強肆的掠奪之意,毫無掩飾的注視着她。
南瑜被那樣的眼神看着,心驚之餘,下意識起了絲退怯。
還不等這樣的想法成型,男人疏淡的嗓音溢出:“所以,這裡面夾帶着你父親的私慾,你母親的忍讓……如果一個女人執意要走,那張結婚證書,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南瑜心頭一震,瞳孔緊縮的看着他。
顧瑾說道:“你有你的堅持,你母親也有她的選擇。”他出手輕柔的替她擦去眼角的一滴淚痕,聲音沙啞。“南瑜,這不是不可挽回的局,你只是丟不掉過去……”
那隻手,透着冰涼輕觸眼角,碰到了睫毛,她不自覺的輕眨了下眼,也同時恢復心神。
心裡亂糟糟的難以平復,南瑜邁開了頭躲避他的觸碰,眼睛看着腿部,短暫的靜謐,過了會兒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如果她的選擇,會在爸爸還沒入土安息的時候,那麼迫不及待……我倒寧願她是從一開始就放棄那個家!”
顧瑾看了她眼,抿了抿脣盯視前方,俊逸面容冷沉下去,眼眸深沉似海的涌起波瀾,“南瑜,有些事情沒有經歷過,就不要只臆想那個結果……”
男人的聲音冷硬的直直穿透心底。南瑜擡眸看去,那平靜容顏雖然是面無表情,可她還是看到了抹不及收起的冷寒之色。
心,狠狠的揪起。在沒說的時候南瑜是自卑不想提起自己的事情去面對如此優秀的他,更何況那些事……呵呵,總歸是她的難堪。
然而說了,他的反應……夫妻是一體的,顧瑾是她的全部……可事實不是這樣,她低估了他們之間的坦誠度!
南瑜低下了頭,心裡很難受,有些後悔說,也有因爲他的不理解。
他擡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沉吟開口:“你累了,我先送你回去。”
南瑜扭頭看向窗外,陽光透過樹木縫隙細碎揮灑下來,有點悶熱,也有點煩躁,但面上還是很平靜的對他說:“好。”
車子穩穩地停在小區樓下,顧瑾解開安全帶,兩人誰都沒有先動,過了半晌,南瑜在解安全帶的時候,手腕突然被他拉住。
她擡眸看去。顧瑾回過頭來,清淡的面容眼睛裡冷寒尚未撤去,卻認真的看着她,薄脣輕啓,“這件事情,如果你還沒有想好怎麼處理,店裡可以先別去,一切交給我。”
堵着的思緒似乎瞬間釋然。南瑜愣愣的:“……你怎麼處理?”
“你想我怎麼處理?”顧瑾反問她。
她?然的垂下眼,“——我不知道,她知道了我開的店,被我撞破後不但沒有離開,還駐紮進去給幫忙……”
這是一種逆反心理,就像被逼得緊了,南瑜自心底生出股不想如她願的想法,甚至她還想過,如果實在避不開,乾脆回西安呆一陣子……但這只是想想!
現實和目前的狀況,都不允許她退縮。
顧瑾皺眉,冷沉道:“你先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覺。”
南瑜看着他,抿了抿脣,最終沒有開口,伸手打開車門下車。
落下的玻璃,他在車裡,微微側頭對她交代:“不要胡思亂想,等我回來。”
沉着的嗓音餘味震進耳朵裡,心境的煩躁奇蹟般安定下來,南瑜目送他的車子轉彎離開,這才收回視線往回走。
怎麼可能會不胡思亂想,但對於他簡言的安慰,南瑜還是聽從的。回了家後什麼都不管的倒在大牀上,閉上眼沉睡過去。
也不是多安穩,夢裡的場景一幀一格,就像過電影一樣,席捲着她。
她夢到了第一次見到顧瑾的場景,夢到了最後一次被姑父帶着,手裡提着行李箱走出學校上出租的一幕……
誰也沒有告訴,離開昆明回到北京,面臨的是家產被收,房子變賣,母親暈厥的躺在醫院裡……
鄰居對於他們家的遭遇表示同情,其中有一個叔叔,還幫着他們收斂了父親的遺體,送往火葬場。
那日天空下着濛濛細雨,姑姑哭的好幾次暈過去,等拿到爸爸的骨灰盒。媽媽都沒出現。
接下來就是下葬事宜,中間,南瑜偷偷跑去找艾梅了,姑父爲了隱瞞她什麼都沒說,姑姑不在她當面說,卻還是偶然間又被她碰到那麼一兩句。
然後,她去找的時候,就在外面看到了他們相處的一幕……艾梅的笑容甜蜜中透着股羞澀,從沒見過眼裡嚴厲的母親會有那樣的一面,對着一個陌生的男人,南瑜感到噁心,在爸爸還沒安息的時候……
下葬那天。自然而然的沒有艾梅的加入,即便她是妻子,她是她的母親!
……
驟然清醒的思緒是被牀頭清脆的鈴聲打斷的,南瑜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臉頰溼漉漉的,她擡手胡亂的擦了下,這才起身拿起電話。
顧瑾的聲音,獨特的冷冽,對她說:“今晚我回來的晚些,你鎖好門窗不用等我了。”
“你……呢?”長時間的沉默,再加上哭了場,嗓音嘶啞的厲害,甚至在出聲的時候還存有一絲的哽咽。
顧瑾聽出了她的不對勁,直接開口問:“哭了?”
“纔沒有。”下意識的否認,她伸手擦着眼角。
“最遲十點。”他突然說。
南瑜愣了下,沒聽明白過來,“什麼?”
“我最遲十點回來,你吃了沒有?”
南瑜沉默下來,他像是料到,漠然的口氣說着關心的話,“回來給你帶。”
掛了電話,剛纔從夢裡清醒的痛還存有餘韻,南瑜深吸了口氣,看時間纔不過八點半……
她睡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