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醫生,您要的車子,這是鑰匙。主任哪裡拿來的資料給您在車裡放着,您看您還有什麼需要?”
“沒有了。”顧瑾接過鑰匙冷淡出聲。
“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顧醫生您有什麼需要可以打我電話。”小夥子叩了下自己耳朵,後退着說完轉身離開。
顧瑾打開車門,剛要拉她進去。她卻站在原地不動,他回頭,眸子閃過一道冷光。她卻低低開口:“不知道還有什麼意義,可我還是想問,綁在一起……你痛快嗎?”
“痛快。”他冷冷給出兩個字,裹挾着力量的大掌抓住她的上臂,將她塞進小車後座,然後帶着泄憤般的力度,重重關上車門。
他坐進駕駛座,插上鑰匙,啓動引擎,車子迅速而穩定的衝出小區。
正是早上上班期,路上車輛堵的舉步難行,交警穿插在中間,高舉手勢指揮行車緩慢爬過。
早上沒有吃什麼東西,這樣的車速。讓南瑜漸漸感到暈眩的噁心,天地旋轉,腦子不受控制的就像要倒下去一樣。她猛地睜開眼,出手想要滑下玻璃,可按鈕紋絲不動,她痛苦的拍窗出聲,“開窗,打開窗子……”
顧瑾回頭看了她一眼,出手掌控地幫她打開窗戶,清冽冷氣一下子撲面而來,清醒地壓下那股噁心感,南瑜重重的深呼吸幾口氣,才慢慢緩了過來。
他從後視鏡看她眼,啓動車子龜速前行,好不容易爬出擁塞階段,到達民政局都已經快九點半了。
下了車,南瑜等在路邊,顧瑾去停車。
她看着從身邊經過的情侶,臉上流淌着或甜蜜或羞澀的笑容,心裡微微澀然。清風起,颳得臉頰一縷發在空中飛舞,南瑜愣了一瞬,這才注意到擦肩而過的那些情侶們收拾妥帖的精緻妝容。
而她,這般邋遢的被拉來。就像趕鴨子上架一樣,什麼都沒準備……衣服沒換,頭也沒梳,就連臉都沒洗……
她忽然左右去查看。然後定住。
那個女孩也等在路邊,手裡拿了瓶礦泉水,察覺到她的視線,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水。再看看南瑜,揚起一抹甜甜的笑走過來。
“給。”她遞給她,“你盯着我的這瓶水老半天了,是渴了嗎?”
“不是。”南瑜接住。微微一笑,“是洗臉。”
女孩一愣,似乎沒料到她會是這樣回答。
南瑜走到路邊,蹲下身子。就那樣扭開瓶子給手心倒水洗,既然避不過,必須承受,她又何苦將自己弄得那般狼狽!
——領證,多麼嚮往的一件事,從此以後她要和那個男人糾纏一輩子的,然後不管快樂也好,痛苦也罷,這一刻,她得首先將自己收拾的整整默默的,再去面對。
抹掉臉上的水珠,南瑜站起身面前遞過來一塊疊得整默的手帕。灰色的,她擡起頭,就對上顧瑾面無表情的臉。
移開目光,她伸手接過,擦去臉上的水珠,反而不知道要怎麼還給他,他有很嚴重的潔癖……
南瑜輕扯嘴角,不太自然的說:“回去……洗了,再還你……”
他直接轉身就走,她沒有立刻跟上去,而是雙手無意識地編起頭髮,髮絲不長。她很不習慣披散着。
到了裡面,有好幾對情侶在排隊等待,南瑜一眼看到顧瑾,他坐在凳子上。氣質獨特,一眼就能看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靜悄悄的空間內,帶着竊喜的說話聲。唯獨她與他之間很平靜,就像已經坦然面對,坐在這裡,不過是走個過程而已。
終於到了他們。工作人員遞給他們兩張紙,各自簽上自己的名字,顧瑾在身旁漠然寫着,南瑜握住筆。卻遲遲沒落下。
直到他簽好,擡頭冷冷看着她,她還是沒有動彈。
“怎麼?要我幫你籤?”清淡的語氣,含着一絲上揚的諷刺。
她咬咬牙在紙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帶着義無反顧,也不知哪裡來的決心。
直到他倆合照的照片上蓋上鋼印,一切就已定局,南瑜發現。她竟然奇蹟般的鎮靜了下來,紅本本上的照片,兩人沒有笑容,就是靠在一起,象徵性的合照,不見任何甜蜜喜悅……
走出民政局,各自手裡多出一張紅本本。太陽轟烈的帶着一股悶熱感,顧瑾停下腳步回過頭,“我要去醫院,晚上你過來酒店。”
“你可以退了酒店,去我住處……”她下意識的開口說,然後咬住脣瓣迅速垂下頭。
顧瑾看着她沒說話,這時響起,他翻着找,口袋裡裝了剛纔給的很多資料,把壓在了最裡面。他拿出那些資料遞給南瑜,她下意識接住,然後他才找到了。
只是拿出來,鈴聲已經滅了。
南瑜微微擡頭看他,陽光下冷峻的臉龐,思索着擰起眉頭,碎髮稍長地擋住那雙清冷眸子,他修長的手指滑動屏幕。好像點到了剛纔進來的電話撥過去。
南瑜不着痕跡地轉過身慢慢走到馬路邊,看着熙攘而過的車輛微微出神,直到剛纔,她突然警醒的不得不承認,迅速扯證的這件事情真的做的太過魯莽了,她幾乎以豁出去的衝動、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簽了字蓋了章。
可到頭來才發現,其實她連他去講電話都不敢面對,心悸的澀然,挺怕聽到那道輕柔的聲音自電話另一頭傳過來。
何苦呢?她心裡自嘲的想,如果沒蓋章之前她態度堅決的反對,他又如何能左右她的想法?!看吧,南瑜,你還是怯懦的可悲,不管是事前,還是事後……
耳邊響起腳步聲,他走了過來,南瑜轉過身僞裝的扯起嘴角,快速說道:“晚上我就不過去酒店了,一會兒回去收拾一下,下午我得上班。”
顧瑾冷眸注視她眼,從她手裡拿過資料,“隨便你!”
南瑜想問,他晚上會過她住處去嗎,可話頭卡在喉嚨繞了兩彎,最終嚥了下去。她那房子那麼小,他肯定會住不習慣,再有……只有一張牀,雖然兩人領了證,她卻不認爲已經到了那種坦誠相待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