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八仙花的花語是什麼,在國內,它寓意希望、健康、有耐力的愛情。
可這花在英國,並不是這個意思。
陸孤城聽了我的話頓在原地,看着我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很是複雜。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轉身看向那片花海,笑着問我,“喜歡嗎?”
我脫口道,“它和你一樣令我反感。”
“陸孤城,我不管你想做什麼,這都和我沒有關係,我是來找你談合同的,合同你要是不想籤那就不籤,我絕不會強求你,但你怎麼將我弄來倫敦的,現在,就得怎麼將我送回去。”
且不說我身無分文,就是護照證件什麼的我都沒帶在身上,我是真不知陸孤城究竟是怎麼將我塞上飛機弄來倫敦的。
他回頭看着我,“籤。”
話落他向後招手,我纔看見這座花海背後那氣派無比的莊園以及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中年男子。
“把合同拿來。”
那男子遞上合同,陸孤城刷刷兩下籤了名字後直接將合同遞給我。
我不由一怔,接過合同看了好一會才確定他籤的真的是合作合同。
“既然合同已經簽了,天色也不早了,言總要是不介意,就一起共進晚餐吧。”
我還沒發發表意見,他便自顧繼續道,“我已經準備好了,當然,你可以選擇拒絕,只是,在你拒絕之前,我還想給你看樣東西。”
他身後的中年男子遞上一臺平板電腦,打開的視頻裡,是子諾的身影,他從鏡頭一笑,然後伸手來抓鏡頭,之後黑影擋住,便沒有了他的身影。
我瞳孔一縮,撲到他身上想要抓住平板,他伸手將平板舉過頭頂,居高臨下瞧着我,“所以,你想好了嗎?”
我紅了眼,心裡在恨意與怒火交織下很難平息起伏不斷的情緒,幾乎是牙關擠出的話,我真的恨不能將他咬碎在口中,“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卑鄙!你要是敢動子諾一根汗毛,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他摟着我的腰,很是淡定將平板遞給身後的中年男人,然後打橫抱起我走向身後那座莊園。
我拼命掙扎,張口便咬在他手臂上,他一聲不吭,面不改色,輕聲朝我道,“別動,乖一點。”
我沒有鬆口,一想到視頻裡落在他手中的子諾,我就又疼又癢,直到滿嘴血腥味,我才猛然鬆開陸孤城。
他的手臂被我咬出了滿滿一灘血,可我依然覺得不解恨。
他抱我走了很長一程路,最後在莊園的後院裡停下。
後院裡有個很大的水池,燈一亮,接着音樂一響,水池中開始噴射出非常靚麗的水花,在燈光映襯下美得如夢似幻。
在音樂噴泉旁,是一張兩米長的餐桌,精緻的飯菜和兩盞燭火。
我冷眼看着這一切,只覺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令我作嘔。
陸孤城將我放在椅子上,從中年男人手中接過白色的手絹擦拭手臂上的血。
我冷眼看着他,看着他將手絹遞還給身後的男人,看着他打開紅酒在我面前兩杯高腳杯裡各倒上半杯。
“子諾呢?”
他一笑,“他很好。”
“我要見他。”
“他不在倫敦,等回去,你就能見到他了。現在,乾一杯。”
他舉起手中的杯子,居高臨下看着我,並示意我端起杯子。
我忍了忍,深吸了口氣才舉起杯子,本想輕輕與他碰一個杯,他的手繞過我的手,與我的手交纏在一起,然後喝起杯中的紅酒。
我怔訥在原地。
這是交杯酒。
我怒目一瞪,一下甩手放下杯子,“我不會喝的!”
他眸子危險一眯,舔着脣的笑染着幾分嗜血淡淡的紅,“你確定?”
想起還落在他手中的子諾,我呼吸微顫。
他淡漠勾起脣角,“我給你三秒鐘考慮。”
考慮你大爺!
我這罵也是在心底罵。
繃緊了手抓起酒杯一飲而盡,我故意用力甩掉杯子,“滿意了嗎?”
‘啪’的清脆聲響,音樂也沒能掩蓋住。
好似沒聽到我的話般,他坐到我對面的椅子上,矜貴得像是天生的貴族。
哦對,我忘了,他母親本身就出身名門。
他拿着叉子紳士成衣冠禽獸,慢條斯理吃着盤裡的牛排。
我不爲所動,誰還有心情吃東西,我只想知道子諾怎麼樣,只想快點從這狗屁倫敦離開趕回雁市。
眼下走投無路我才真覺自己蠢得可以,爲什麼去深海閣的時候不捎上紀彥明帶一個軍團的人去談合同,有紀彥明在,我才真的不會莫名其妙被他拐走。
胡思亂想間,他的聲音淡淡傳來,“不吃飯的話,你等下,可是會後悔的。”
想起我那被我慣壞的胃,我也怕自己這胃病又犯起來,到時候就是有機會能逃走了,我也沒那個力氣了。
總歸是吃了划算的,還有力氣,才能暗算他。
可這牛排,我越吃,越覺得……渾身無力。
這是怎麼回事。
當我連叉子都拿不穩的倒在餐桌上時,我終於反應過來,陸孤城不是在酒裡就是在牛排裡下了藥。
彼時,餘光裡的身影已經吃飽喝足了,優雅擦拭完嘴巴後向我走來,並打橫將我抱起來。
“卑鄙,無恥!”我有氣無力罵着他,腦子裡開始有些眩暈。
“這酒是最烈的酒,我沒下藥,你只是喝醉了而已。”
特麼真當我傻啊?就是再烈的酒,我也不至於到手腳無力的地步吧?
我死死瞪着他,再一次像條鮎魚一樣被他丟上案板。
他抱着我走進莊園的城堡別墅裡,將我脫光後扔進浴室。
鏡子裡,我看見他眸子痛心的盯着我背上那道疤痕。
我只感覺腦子越來越重,看着鏡子裡自己背上那道疤,才終於回憶起在戒毒所那噩夢般的三年歲月。
我背後這傷疤,在腰龍骨偏左側一點的肉窩上,足有三十釐米長,就是這道疤,令我差點死在戒毒所。
剛進戒毒所那會,我還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在一羣毒癮發作的女人中,就我一人從沒毒癮發作,她們懷疑我私藏毒品,於是撕爛了我的衣服,在我衣服裡搜不到,最後覺得我將毒品藏在兩腿間的洞裡。十幾個女人將我摁在地上想去扣,我絕望得不行,那次發了瘋頑抗,奈何雙拳難敵四腳,好在最後,是另一個女人救了我。
她是個在社會上混了多年的女人,渾身的氣質除了邪痞還透給人一股子狠勁,那時整個戒毒所,沒人敢得罪她。
她年長我十歲,叫司路,我便稱她路姐。
從那時起,她一直罩着我,整個戒毒所,也只有我和她往來,但看我們不順眼的人太多。
在戒毒所一年後,我們那圈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混亂的一次騷動,其中一名女犯不知從哪拿出來的大刀,一下子砍向司路,那時想都沒想就替她擋了下來。
背上的疤,便是由此而來。
但戒毒所裡的人不敢讓上頭人知道這件事,便一直壓,於是我背上的傷一直沒人管,後來傷口潰爛,司路沒辦法,在沒有任何藥物輔佐下,清理我的傷口,從警員那要來針線給我縫針。
當時疼得恨不得就那樣死掉的感覺,至今想起來依舊清晰,叫我渾身戰慄。
而此刻,將我親手送進戒毒所的罪魁禍首就在我眼前,用力抱着我,像虔誠的聖徒般捧着我的身子親吻我的背,迷離中,我聽見他道,“疼就咬我。”
這話正中我心頭最柔軟的地方,當初司路給我縫針時,說的也是這句。
我張口用力咬在陸孤城肩頭,只感覺臉上潮溼一片,我心頭一片蒼涼,痛得險些窒息,“陸孤城,你這個混蛋!你知道多痛嗎?”
“那個時候,沒有醫生給我看傷,任由傷口潰爛,我反反覆覆,發了一個多月的燒,差點……差點就死了……”我哭得不能自己,這些話藏在心裡頭太久了,我無處可說,可不說,不代表不疼啊,“可那時啊,我不能死,你害死我父親不說,還聯合裴清妍一起陷害我,這麼多仇,我還沒報,我不能死,我一心想着要讓你也嚐嚐這些痛苦,否則,我死不瞑目!”
這纔是當時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可是啊,“可是啊陸孤城,你到底有沒有心,那是我父親,你當時開車撞向他的時候想過我嗎?”
我腦子暈沉得厲害,心口也痛得厲害。
我感覺我說這些話的時候,陸孤城的身子一直很僵硬,但他還是用力抱着我,怎麼也不撒手。
我伏在他肩頭不停抽泣,興許就如陸孤城說的吧,我剛剛喝的是最烈的酒,所以我現在說的話都不經大腦,也真的是倦了,“你說我言家欠你的,可我言家,到底欠你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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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孤城沒有回答我,我能感覺到他輕輕落在我臉上的吻,從眉眼,到脣角。
他吻得很細緻,溫柔得不像話。
那被他扣在懷裡的火熱,在我意志薄弱到神志不清而被他整個人包裹墜入魚水之歡中時,我漸漸遺忘了一切。
隱約中,我似乎聽見他伏在我耳邊的喘息中輕輕的低語,但我不記得他說了什麼。
唯獨記得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傷痕,那麼清晰又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