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模糊的談話聲,我掙扎着睜開眼睛,入目是陸孤城的臉,他衝門邊擺手,低下頭來瞬間搭在我腰上的手微微收緊。
瞧着他的英俊的眉眼,我發現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本能往他懷裡靠了靠。
他低下頭與我碰額頭,“你很累,再睡會。”
聽着他的溫哄,我靠在他懷裡再次睡了過去。
醒來已是翌日清晨,陸孤城不在我身邊,守在我身側的是一名護工,輕聲淺笑,“陸總去買早餐了。”
我彎起嘴角,“謝謝”。
話落陸孤城提着早餐推門走進來,護工默不作聲退出去。
她一走我凝眉直問,“趙鬆餮呢?”
他將早餐攤開放在我面前,“先吃完早餐。”
我一急,他壓下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將要出口的話瞬間堵回去,我低下頭迅速將早餐吃完。
他也不賣關子,“抓住了。”
我倒吸口冷氣,盡力壓下激動的情緒,“真的?”
見他點頭,我衝出病房,他攔腰將我抱回去,“你是想跑着過去警局?”
陸孤城與我一起前往警局,紀彥明正在審訊室審問趙鬆餮。
趙鬆餮是在我被打暈的三個小時後抓到的。
我被打暈後是小警察送我去的醫院,之後陸孤城接我回來雁市,紀彥明也在抓到趙鬆餮的當天將他押回雁市。
而自他被抓到現在,紀彥明已經審了他兩次了,這是第三次審問。
我和陸孤城走進指認室。
紀彥明坐在趙鬆餮對面,探究性極強的瞳孔深深鎖在後者身上。
趙鬆餮顯得十分緊張,兩隻手緊抓着自己的衣服。
這是他標誌性的動作,是他永遠也改不掉的點。
因本性懦弱。
可這樣一個人,爲什麼敢殺蕭蕭,又爲什麼要殺蕭蕭。
“人是我殺的,我承認,我以前大學的時候追過她,但她看不上我,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很喜歡她,但她和以前一樣看不上我,一怒之下,我就把她殺了。事實就是這樣,你審再多遍,也還是這樣。”趙鬆餮聲音很輕,語氣裡夾着股深深的疲憊。
紀彥明單手敲着桌面,“高利貸三百萬,誰給你的佣金費。”
“高利貸三百萬是我媽賣房換來的。”
良久的沉寂,紀彥明忽地道,“你愛白蕭蕭嗎?”
他頓了一下,輕輕頷首。
“你看過白蕭蕭的日記嗎?”
我一愣。
趙鬆餮擡起頭,第一次與紀彥明碰上眼。
紀彥明遞了本本子給他,很少女的一本日記本。
指認室裡一時靜得只剩下趙鬆餮翻看日記的聲音。
我不知道白蕭蕭日記裡寫了什麼,可趙鬆餮還沒看完就哭得淚流滿面。
“你記得她死時的樣子嗎?因爲是你殺了她,所以,她難以置信,也——死不瞑目。”
趙鬆餮放下日記本,再次低下頭,顫抖着肩道,“我以前大學的時候追過她,但她看不上我,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很喜歡她,但她和以前一樣看不上我,一怒之下,我就把她殺了。”
紀彥明那句話叫我情緒一下子上來,眼見趙鬆餮到了此刻也不說實情,我衝進審訊室,狠狠扇了趙鬆餮一巴掌,“你晚上睡覺睡得安穩嗎?夢裡夢見過她嗎?她對你笑了還是來找你尋仇了?”
趙鬆餮更用力低下頭,整個人像要藏進自己懷裡,“她——笑了。”
我霎時淚如泉涌,揪住他的衣領將他從椅子上拽起來,“那你倒是說啊!三百萬誰給你的!你說啊!”
他如具死屍,毫無生氣,頭歪向一邊。我從他一雙蓄滿淚水的眸子裡看見一絲灰色的光,他蠕動嘴脣,“我媽……賣了……房子……”
心下一口氣涌上來,我怒火中燒,渾身控制不住打顫。
身後一雙手攬住我的腰要將我帶過去,我打掉陸孤城的手,紅着眼一巴掌重重甩向趙鬆餮,激動下那一巴掌打滑在他頭上。
我感覺指尖觸到一絲涼意,一枚竊聽器在衆目睽睽之下從趙鬆餮頭髮上飛出來。
我震驚望着地上的竊聽器。
審訊室一時鴉雀無聲。
陸孤城打橫抱起我將我帶出審訊室。
餘光裡,我瞥見紀彥明從地上撿起竊聽器並道,“趙鬆餮,你媽賣的那套房子,根本不足三百萬。”
我被陸孤城抱進休息室,陸七提了醫藥箱進來。
陸孤城握住我的手,我這才發現我的手腕微微紅腫,打趙鬆餮的同時甩到了關節。
藥油均勻抹開,他輕揉着我的手腕,脣線微繃。
他擦完藥放下我的手時,休息室的門被推開。
紀彥明側着身子站在門前,只與我說了一句,“竊聽器系統定位在楊若若家……”
我霍然起身,大步走過去,“我也要去楊若若家!”
紀彥明直盯着我身後,我猛地想起陸孤城,一回身,那人微笑着朝我走過來,彎着眉眼牽起我的手,“走,我與你一起過去。”
我一愣,下意識看了紀彥明一眼,他面不改色,招了杜廷等人出發。щщщ ●ttκā n ●¢ 〇
前往楊若若家路上,陸孤城一直牽着我的手,嘴角始終掛着淡淡笑意。
我目不轉睛盯着他,現在竊聽器查到楊若若頭上,那裴清妍,十有八九也跑不了。
他猜得到嗎?猜得到吧。
那他現在在想什麼?
他見我一直盯着他,擡手將我攏進懷裡,在我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我的心稍稍一定。
抵達楊若若家樓下,看見窗上亮着燈,我難掩激動的心情,隨着紀彥明一路狂奔上樓,陸孤城跟在我身後。
楊若若開門見我們一干人等不由分說涌進去,先是一愣,後臉色大變,厲聲道,“紀警官,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不見驚慌,只見憤懣。
但她在瞧見隨我身後進來的陸孤城時,眸底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震驚。
陸孤城只淡淡掃了她一眼,雙手抱胸站在我身後。
紀彥明無視楊若若的話揮手道,“搜。”
杜廷等人一下子衝進房裡,一個一個地兒十分認真的搜索,最終在陽臺上搜出無線監聽器終端。
杜廷將監聽器遞到紀彥明手裡,楊若若瞳孔驟縮,“這是什麼東西?”
紀彥明收起監聽器,脣角微彎,“我們回警局聊聊這是什麼。”
他話一落,杜廷和曉紅圍上楊若若,“楊小姐,趙鬆餮身上的監聽器終端在你家找到,請您配合調查與我們走一趟。”
“怎麼這麼多人?”
清麗女聲自門外傳來,裴清妍滿臉驚訝走進來,“若若。”
楊若若一見她立即撲到她身前,“清妍姐,他們要抓我去警局!”
裴清妍眉心微皺,安撫了她一下對上紀彥明的眼,“紀警官,抓人可有理由?”
杜廷搶先一步道,“趙鬆餮身上的監聽器終端在她家找到,我們懷疑她和兇手有關聯。”
“什麼關聯!趙鬆餮是誰我都不知道,我能和他有什麼關聯!”楊若若眼圈微紅,激動大吼。
紀彥明沉聲打斷,“帶走。”
遂即頭也不迴轉身下樓。
陸孤城牽着我走在前頭,我刻意回頭看了裴清妍一眼。
裴清妍的視線正落在陸孤城身上,見我正瞧她,眸子泛冷。
楊若若被帶進審訊室。
我和陸孤城還有裴清妍都在指認室。
裴清妍小心翼翼捏了捏陸孤城的袖子,“孤城,你相信若若,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我的心微微一提。
只見陸孤城淡淡掃了她一眼道,“噓……先看。”
我感覺自己發僵的身子得到一絲緩和,於是開始緊盯審訊室裡的情況。
紀彥明將透明袋子裡的監聽器遞到楊若若面前。
楊若若脫口道,“紀警官,你還沒告訴我,這是什麼?”
男人微微扯鬆領帶,臉上雖掛着漫不經心的笑容,眼神卻愈發犀利起來,“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楊若若往後一靠,施施然道,“紀警官問。”
“我們過去前,只有你一個人在家?”
她毫不猶豫點頭,“對。”
“我查到這東西在你家的時候,呈現的是正在使用的狀態。你說,只有你一個人在家,那隻能證明,當時是你在使用這東西。”
楊若若臉色一變,雙手用力拍在桌面上,“請問紀警官,我連這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我怎麼使用?”
紀彥明腦袋微微一傾,“這……你問我,我問誰去?”
楊若若的臉色頓時跟吃了屎一樣。
“好,你要這麼說我也要問了,證據呢?我正在使用這東西的證據,有嗎?”
紀彥明沒有說話。
楊若若嗤笑起來,“沒有對吧,一這東西根本就沒有我的指紋,二我還壓根就不知道這是什麼,三你們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東西是我在用。你們有什麼資格抓我!”
紀彥明雙手抱胸,“就衝,這東西在你家出現,你和這東西,就脫不了關係。”
楊若若頓時激動大叫,“我還想知道這東西怎麼會在我的陽臺呢!”
她吼完忽地愣住,整個人情緒更加無法平復,神經兮兮重複,“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言希望對不對!”
聽到她喊我的名字,我微皺起眉。
她繼續道,“你們之前背地裡調查清妍姐,後來又背地裡回挽城調查我,打從一開始你們調查我們就沒有任何證據,全是聽從那個女人才這麼做的!之前我和那女人鬧過不愉快,而清妍姐的弟弟差點強姦了她,所以她就懷疑白蕭蕭的死和我們有關,可趙鬆餮這人我們見都沒見過上哪和他有關聯!然而你們回了一趟挽城就說找到了趙鬆餮,今天更是直接闖入我家然後就在我家陽臺上發現這鬼玩意兒!這一切就這麼巧?她懷疑我們和白蕭蕭的死有關調查我們,我還懷疑白蕭蕭的死是她一手策劃,這鬼玩意也是她讓人安裝在我家,爲的就是讓我和清妍姐徹底從她眼前消失!我死了她解恨,清妍姐死了陸總就是她一個人的!在這件命案裡,明明她纔是受益最大的那個,明明她纔是第一個嫌犯,你們調查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