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孤城一聲不吭,可我貼在他胸膛上,清楚聽到那些打在他身上的‘砰砰’聲,我劇烈掙扎,“不要,不要!”
然而陸孤城用力護着我不讓我脫離他的懷抱。
紀彥明帶人闖進來,制止白家一行人的行爲。
我哭着捧住陸孤城的臉,“你怎麼樣?打着哪了?”
他眉心微皺,卻是捏着我的手臂反問我,“有沒有傷到哪?”
說罷打橫抱起我,“先去醫院。”
我沒有異議,不說我,他也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剛剛白家人打的是毫不留情的。
陸七在外頭等着,上了車,一路疾馳向醫院。
陸孤城硬先讓醫生檢查我的身體,結果出了才配合醫生檢查自己的。
看着報告上顯示‘左胸第三根肋骨輕微骨折’‘多處淤傷’,我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陸孤城抱着我走進病房,“別哭了。”
他將我放在病牀上,吻了吻我的眼睛,“我沒事。”
我不由自主撫上他的胸膛尋找第三根肋骨,“疼不疼?”
他搖頭,“不疼,一會做個小手術,你別等我,睡一覺,醒了我就在你身邊。”
我圈上他的腰用力點頭。
我看着他被送進手術室,陸七在我身側遞給我一杯葡萄糖水,“夫人,這是陸總喝過的。”
看了那杯水一眼,我搖頭拒絕。
我知道他在騙我,那杯水有問題,只要我喝了就會睡着。
不行的,我要守着他。
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被打開,陸孤城臉色蒼白被推出來,他朦朧睜眼似乎在尋找什麼,我握住他的手,欺在他耳邊道,“我在這。”
他抓緊我的手,沉沉睡了過去。
我趴在他牀邊守了他一個晚上,不知何時睡着,醒來時眼前是陸孤城放大的臉,而我不知何時被他抱上牀躺在他懷裡。
我抱緊他,貪婪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擡起我的下巴堵住我的脣,淺嘗即止。
我鬆開他下牀,正看見桌上一封明晃晃的律師函。
陸孤城道,“白家將你告上法庭。”
我淡淡‘恩’了聲,“什麼時候開庭?”
“後天。”
我微微點頭,繼而岔開話題,“你餓不餓?”
話音剛落陸七就提了午餐進來。
我笑了笑沒再說話。
陸孤城在醫院住了兩天,開庭當天出院,陪我一起去了法院。
坐上被告席,對面原告上的白母冷眼瞪着我。
我靠着椅子別過臉,望向觀衆席,與陸孤城相視的溫暖不過一秒,我便發現坐在後頭不遠處的楊若若。
她見我發現她,傲慢揚起下巴盯着我,我看見她吐了兩個字,沒有聲音,但我辨出那道脣形。
她罵我‘活該’。
我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是裴清妍的棋子,她,也不得不防。
審判團和審判長一進來,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法院頓時安靜下來,我擡眸看了一眼,沒料到紀彥明也是審判團的一員。
律師在我身側低低道,“不用擔心。”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擡眸看了他一眼。
這律師是陸孤城請來的,資歷極深,所以這場官司,我似乎還真有贏的可能。
對方律師就案件指出一堆我就是殺人兇手的證據。
從那把只有我一個人指紋的刀到現場只有我和白蕭蕭兩個人,她死了,而我活了下來的事實。
旁敲側擊我是殺人兇手也許有些牽強,但刀上有我的指紋成了直接證據。
我沒有辯護,我的律師也沒有辯護。
紀彥明在此時呈上一張白蕭蕭屍檢的報告,確定死亡時間爲18:09分。
而這個點上,我正在外面等陸孤城來接我。
審判長問我有沒有不在場證明時,我的辯護律師回答有。
我十分震驚,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的存在,他說有。
我以爲他找到了證明那個時候我就站在外面等陸孤城的人證,沒成想,這個人證就是陸孤城本人。
但我清楚記得,那個時候,他還沒抵達我跟前。
更別談看見我站在門口等他。
然而陸孤城語氣篤定,“她沒看見我,不代表我沒看見她。”
白母激動指着陸孤城,“你說你看見她了,那你爲什麼不上去找她讓她看見你!你在說謊!你是她男人,你爲了免她入獄所以昧着良心撒謊!”
陸孤城沒說話,擺了擺手,陸七遞給律師一樣東西,是一卷監控帶,當庭播放,時間顯示18:07分,陸孤城停在工作室轉彎的一個死角上。在那個角度裡,我看不見他,他卻是能看見我的。
無論白母如何在庭上據理力爭,我最終還是被無罪釋放。
白母被白家人摻着,有些精神恍惚,我走到她面前,輕聲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會找出殺人兇手的。”
白母揚手甩了我一巴掌,“你們一定不得好死!”
“老天無眼,老天無眼啊!”她仰天長嘆,用力垂着胸口,“我女兒死得好冤,死得好冤!”
到底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一口氣上不去當即暈了過去,我想扶她,被人重重甩開,“別再這麼假仁假義了,你不噁心我都覺得噁心!”
我的手頓在原地,陸孤城將我摟入懷裡,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
我擡頭一笑,“我沒事,我們去醫院看看她,不然我不放心。”
他捧着我的臉,依了我,“好。”
看着病牀上的白母情緒趨於穩定後,我和陸孤城才離開醫院。
回到黎樣,我挑明瞭問陸孤城,“爲什麼看見我不出來見我?你那個時候,在做什麼?”
他抓住我的手腕壓在門上,黝黑的眸子沉沉鎖着我,“在處理一些麻煩的事情。”
瞧着他深沉的眸子,我鬆了口氣,沒往下問什麼事,會問上面的問題也只是好奇而已,也是想確定,是不是真的看見我了。
“爲什麼不告訴我?我一直以爲,我沒有目擊證人,也覺得自己這牢坐定了。”
他將我摟進懷裡,抱得極緊,“有我在,這種事不會發生。就算沒有那段監控,我也是證據,我就是證據——你沒有殺人的證據。”
我靠在他胸膛上,他那些無條件的全部新人叫我溼了眼眶,可我只覺前所未有的安心。
法庭的事即過去了,我於是全身心投入到抓真正的兇手上。
我不想在家裡乾等紀彥明給我消息或是陸孤城查到什麼再告訴我,我想參與其中,於是我撥通了紀彥明的電話,在這方面上,紀彥明是警官,通過他,我才能正大光明參與其中,同時獲取最新消息。
意料之中紀彥明拒絕我的請求,但他拗不過我。
打一開始我就考慮過他不肯帶我的可能,所以一早便決定他不帶我一起查,那我就——自己去查。
他爲了不讓我冒險,決定拉我成伴。
事發當天警方就測查了工作室裡所有的情況,但紀彥明當時只是粗略看了一遍,沒有細看,爲了獲取更多消息,他決定再次前往工作室,我和他一起去了。
這事我沒有告訴陸孤城,一來我想自己辦;二來我知道他可能會不高興,索性能瞞多久瞞多久。
在去工作室的路上,我接到程伯的電話,程伯聲音焦急,“大小姐,你惹上殺人的事了?先生得知消息,現在很生氣,我們現在正在機場,要飛回雁市了。”
我之前便得知我父親出國的消息,去談生意,這生意還挺大,談成了他這一輩子的心血便能在國外紮根。
關於消息透漏這事我沒怪程伯,小事上程伯還能掩蓋(至於我中槍差點死了的消息,估計程伯自己也並不知情,那個時候他們都在國外),但大事上自是瞞不住的。
白蕭蕭的事情上,因白母的一番淒厲說辭,在網上已經造成了不小的輿論風波,我現在只要一打開微博看到的就是對我的一片罵聲。
“將電話給我父親。”
一陣窸窣,之後是輕微的呼吸聲,他接了,只是不說話,我簡明扼要,“沒坐牢,人不是我殺的。”
“該回來了,爸爸保護你。”時隔五年,這是言博安第一次對我說這種話。
我深吸了口氣,眼圈微紅,“不用,我自己能搞定,而且,我不可能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下,這就是我爲什麼討厭你一直調查我在國外生活情況的原因,我們的關係剛剛有點緩和,別再拿以前那一套讓我再一次鬧失蹤。”
言博安深汲口氣,似乎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出口的話已然生硬,“我是你爸!我再不護着你,難不成等着你進去了還是哪一天有人通知我說你死了再護着你嗎!”
我不想說那些難聽的話去中傷他,然而那瞬間脫口而出的卻是不冷不熱的一句,“你早五年前幹嘛去了?你早五年前護着我,我們也不會走到今天。別回來,你就算回來了我也不會回去。”
說這話的時候我渾身都在顫抖,最後我直接掛斷電話。
我知道自己總是這樣針鋒相對是不對的。
我以前渴望他關愛我,他將我推得遠遠的;我走了,他現在回來想關愛我了,我卻沒那麼容易接受了。興許,我還需要多點時間釋懷我們父女之間的那些過去。
至於現在,我不想他插手我和蕭蕭的事情。
我瞭解他,他是個護短的,要是回國看到網絡視頻裡白母的那些言辭,只怕會氣到他自己。
一直沒有說話的紀彥明忽地碰了我一下,我看向他,他手裡攥着一顆糖,見我呆愣,他將糖塞進我手裡,“試試看。”
我拿着糖果看了眼,發現是芥末味的,不由失笑,可鬼使神差撕開放進嘴裡。
辛辣的味道充斥整個口腔,我下意識繃緊牙關。那瞬間,腦袋被放空,我全部的感知裡只剩下一顆芥末味的糖。
儘管釋放的壓力只有一瞬間,但依然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