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我走在冷風蕭瑟的道路上,不禁嘆息道:“愛情多着是,美好的卻說不上,如果一定有的話,那一定是最初的,纔是最好的。”
安於,我的初戀,他總說自己死於安樂,卻活的比誰都浪蕩,因爲我們不是一個階級層次的人,他生下來嘴裡含的是金塊,我含的是土。他算得上大有名氣的校草級人物,長着一雙纖長微挑的桃花眼,皓齒薄脣,魅惑至極,走到哪裡都有一羣花癡女在屁股後面指指點點。一張俊俏的臉蛋再配上顯赫的家世,安於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理想情人,可說到靈魂深處,他是個臭名昭著的宇宙超級無敵花心大蘿蔔。
我雖像其他女生一樣花癡着他的外表,卻對他的行爲嗤之以鼻,有一天早上他被學校處分,可憐兮兮的餓着肚子站在教學樓下面,我兜裡揣着熱騰騰的煎餅,就分了他一半,結果因爲包庇不良學生的罪名被一起罰站了,聽起來是不是很扯的故事,但他就這麼愛上我了。
他跟我在一起之後變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麼花天酒地,一心一意的對我好,時常有女生招惹他,他也不會做出過分的事情。可是我自卑啊,每天各種各樣的女生找我挑釁,我又不敢告訴他,久而久之,我就真的覺得他狗改不了吃屎,還是像以前那樣花心,他見我對他不理不顧,傷心的出去喝悶酒,結果被一個女人乘虛而入。
這件事剛好被我撞見,我氣的破罐子破摔,一段青澀時期最美好的初戀就這麼毀了,那時候我恨啊,我怎麼就瞎了眼遇到這樣的人,多年之後我想起很多過往,覺得真相是被我不知不覺的錯過了。
或許他並不像我想的那麼花心,或許他對我比對任何人付出的都多,或許他帶來了許多我並沒有在意的快樂,可這一切都消失了,消失的讓人感到絕望。
我永遠記得分手之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江陵風,你總是這麼漠不關心的態度,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是啊,沒有,是我親手把他對我忠貞不渝的愛毀滅了,年少懵懂、情竇初開都被我撕成紙屑揚天撒去,以至於後來我經歷的久了多了,才真心覺得安於是唯一一個沒有任何目的,不帶任何利益的愛着我。
我咧嘴苦澀的說:“這樣的愛太奢侈。”
雲起仰望着灰濛濛的天空,感嘆道:“至少曾經擁有。”
“我想要一份純真的愛情,所以,我還在等……”
易南北,幸好我還找到了你,還有時間等下去,如果哪天我得不到了,就讓現實這個毒瘤炸死我算了,這次我狠下心,只爲背水一戰。
夜晚真的來到了,在回憶了許多往事之後,我如大夢初醒般,慌張的坐上他的小車,催促道:“天色晚了,送我回家吧。”
想了那麼多的人,卻唯獨忽略了易南北,他在家裡一定等到快瘋了,我不敢看手機,怕屏幕上顯示慢慢的未接電話。雲起不懂我的着急,慢吞吞的說:“我請你吃飯吧,咱們學校外面有一家飯館特別好吃。”
“不不,不用客氣,我表哥還在家裡等着我呢,你也知道,他脾氣不好。”我艱難的解釋着。
雲起失望的垂下眼瞼,瞪着腳踏說:“那好吧。”
回到公寓樓下,我撒腿就往裡面跑,被雲起拉了下來,面色凝重的對我說:“江陵風,一路上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該對你說。”
我疑惑道:“說什麼?”
“在這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他鬆開抓住我衣袖的手,讓我轉過身正對着他。
這孩子怎麼了,突然變得怪怪的,我哭笑不得的說:“你問吧。”
“跟你住在一起的男人,真的是你表哥嗎?”
呃,怎麼問這個,那稱呼本來就是我隨口編的,他要是信吧,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現在怎麼又懷疑起來了,搞得我一下子不知怎麼回答。雲起瞪着圓溜溜的眼睛,迫切的想要得到我的回答,汗,要不實話告訴他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其實他……”
“其實我是她男朋友。”每次我跟雲起好好說話的時候,易南北總是能掐準了時期插上一腳,而且說的話是滿口胡言。他不知不覺的從身後冒出來,一把摟住我的肩膀,說完一句還不夠,再添上一句,口氣更加強硬:“你沒聽錯,她是我的女人。”
“靠,你胡說什麼。”我猛地轉過身,從他的懷裡脫離出來,衝着易南北齜牙咧嘴的叫起來。
“我說的有錯嗎?”易南北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厚臉皮的貼上來:“你跟我在一起這麼久,就不要耍小脾氣了。”
什麼鬼?我剛想昂起頭反駁,就碰上他寒光乍現的眼睛,易南北的臉冷的像一塑雕像,還刻意溫柔着聲音跟我說話,他是故意的,他在逼迫我,讓我妥協於他,坑爹的是我居然真的害怕了。
我咬着牙側過臉,大氣不敢出一聲,雲起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把我拉過去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只能牽強的搖搖頭,雖然沒有開口說,卻發現易南北的瞳孔猛然一收縮,好像射出了寒冰箭束。
雲起不管他的態度,自己高興的不得了:“既然你沒有男朋友,那我就可以追求你了。”
“什麼?”我霎時震驚了,所有的情緒全數卡在嗓子口。
“是你剛剛告訴我,有喜歡的人要快點告訴她,我本來想等到畢業之後再告訴你,因爲你太優秀了,我想要跟你站在一個水平線上,纔有資格配得上你。但是你說得對,我不想等到錯過了,連向你表達愛意的話還沒說出口。”雲起牽起我的手,眼睛溫暖的眯成一條縫,笑着貼近我的耳邊:“所以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喜歡你,姐姐。”
我被最後一句話嚇得一個哆嗦,一時回不過神來,慌亂的說:“雲起,你……你冷靜一點。”
“我已經很冷靜了,這絕不是一時衝動說出的話,從你第一次爲了救小路而不惜斷掉胳膊,我就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美麗的女生。”
易南北實在聽不下去,衝向前指道:“你給我閉嘴。”
我拼命攔在他面前,以防他情緒激動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雲起倒是一點沒被他嚇着,仍是淡定自若的說着:“不管姐姐願不願意接受我,我都不會放棄。”
“可是我比你大很多啊。”我一邊用力阻撓着易南北,一邊與雲起周旋,腦袋裡早亂成了一鍋粥。
“我不在乎,年齡算不上什麼,很快我便畢業有了能力,一定可以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受一點傷害。”
易南北像一頭暴虐的獅子,對他怒吼道:“你閉嘴,你敢動陵風一根汗毛,我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雲起在另一邊不屈不撓的說:“不管您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棄的。”
我真是快被這兩個人搞得爆炸,一手推開身後的易南北,一手把雲起隔離在另一個方向,扯着嗓子大叫一聲:“你們都給我住嘴,有完沒完了。”
在接下來短短几秒內,我渾然不知危險正向我飛速靠近,這次掉下來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瓷花盆,它在我的正上方迅速下落,我根本無法望見。雲起和易南北都在它砸中之前看見了,所有的對話戛然而止,他們一個用力把我推向反方向,一個則自己衝上來幫我擋了一彈。
我的腦袋瞬間放空了,只聽一聲劇烈的碎裂聲,是花盆和頭顱碰撞的聲音,我無法說他們誰的做法更正確,只覺得那個爲我擋下花盆的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就是傻,傻到無可救藥。
我明明聽着前一秒他還堅定的說着:“我絕不會允許……”
撕心裂肺的一聲叫喊之後,他眼冒金星,緩緩倒了下去,口中依然說完了下半句話:“你再和別人在一起。”
再?易南北你有多怕,你一直後悔是不是,你後悔當初縱容了夏葉、放開了我,如果沒有,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哭嚎着蹲在地上,顫抖的抱着易南北昏過去的身體,手裡瀰漫着他頭頂流出的鮮紅血液,你害怕,只是因爲,你不相信我。
雲起刻不容緩的撥打了120,沒過多久易南北就被送到了醫院,輸血過會便沒什麼大礙了,我依然驚魂普定的坐在醫院的走廊上,雲起安慰我說:“你回去休息吧,我在這看着。”
“不,我要留在這裡。”
他淡淡的嘆了口氣,不聲不響的坐在我身邊,過了一會,又自責道:“都怪我。”
“沒有。”
“如果受傷的是我,你就不會這麼傷心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不希望任何人受傷,他只是自己犯傻。”
他又哀傷的嘆了口氣:“其實姐姐很愛他吧,爲什麼沒有在一起。”
“我不確定,這中間摻雜着太多人和事。”
“是因爲……那個像我的人?”
我淺淺一笑:“雲起,你真聰明。”
“你看我的目光,總像在看另一個人,這種感覺從沒有變過。”
“是啊。”我微微嘆息一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看成誰,只因爲他真的……”真的很重要,我搖了搖頭閉口不言,起身走向易南北的病房,靜靜的看了他安寧的面容,腦海中飄過無數個往日畫面,每一幕都歷歷在目,就好像是昨天發生的故事。
五年前的回憶停留在他傷害我的那一晚,而在後來那些令我懷念而又纏綿的時日裡,夏葉的存在,就像是寒冷冬日裡灑下的溫暖陽光。
我緩緩走近易南北的牀邊,閉上眼睛,用那發自時間空洞的聲音說上一句:“你恐怕永遠不會知道,在你離開我之後,夏葉對於我的意義。”
無人取代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