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裡的袋子一扔,拔腿跟了上去,易南北在後面追趕我,我在前面瘋狂的追着他,嘴裡下意識的喊出:“夏葉,你站住。”
可他聽不見,他還是跑離了我的視線,易南北一掌按住我的肩膀,氣喘吁吁的把我扭過身來,怒氣衝衝的對我吼:“我說了那不是夏葉,你想他想瘋了吧。”
我憋着嘴差點就要哭出來,明明看到了,再讓我看一眼,我就知道是不是他,易南北看見我的樣子更加來火,氣得牙齒直打架:“他都走了你還想他做什麼,你就是喊他千百遍,他也不會回來。”
我低頭顫抖着嘴脣說:“我知道。”
“那你還想他,他走的目的不就是成全你和我嗎?”
我被敲到了痛處,眼睛瞬間紅了起來,仰起頭用一種十分悲痛的眼神看着他,嗓子裡沙啞的說出一句:“都是因爲你他才走的,不然我們過得比神仙都幸福。”
說完我的眼裡不禁落下一行淚,易南北被我一句話醍醐灌頂,渾身涼了個遍,眼睛空洞的像個傻子,我踮起腳尖搖搖晃晃的離開,他卻突然在後面笑了起來,嘴裡迷糊的說着:“你怪我?你恨我拆散了你們是不是?你還愛他是不是!”
我回過臉淒冷的笑了一聲,拎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言不發的走回公寓,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好了,我江陵風本來就不配擁有任何人的愛,所以當初在夏葉提出要走的時候,明知自己將會孤獨一生,也沒有開口挽留。就像現在,我聽着易南北說着奇奇怪怪的話,卻沒有一絲想要反駁的意思,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一連許多天易南北沒有給我好臉色,他總算有點脾氣了,我還以爲他真的能做到不痛不癢。即便如此,我的伙食依舊是稀飯饅頭,他每天都會在固定時間回來做飯,明明是我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他卻非要如此,少了一頓都不行,有時候公司裡的電話催促個不停,他也不聞不問。
從前我就在想,我到底何德何能值得他爲我肝腦塗地,現在依然沒想明白,他可能就是死心眼。突然有一天,他告訴我要去東京,那是幾天來第一次跟我心平氣和的說話,我沒搞清楚緣由,有些激動的問:“你去那裡幹嘛?”
“談生意,順便……”
“順便什麼?”
“看看我父親。”他低頭淡淡的說。
我坐下身來,有些意外:“你父親怎麼在那裡?”
他說話的神情有些悽慘:“是我把他驅逐到那裡,他喜歡日本女人,到那裡也好。”
我思量片刻才說:“你還恨他嗎?”
“恨,也很感謝。”他突然淺笑起來:“當年我在獄裡,如果他沒有把我保釋,我就不會到那個城市,就不會遇到你了。”
我抿了抿嘴,他接着說:“所以我恨的人,在某種程度上救了我,不是嗎?”
我沉重的點頭,轉身到房間裡收拾東西,他的箱子小的可憐,根本裝不下什麼東西,我翻了翻那裡的東西,竟大多是安眠藥。我驚恐的看向他,他倒覺得無所謂,從我手中接下又安然放了進去,輕聲說:“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
我癡癡的望着那瓶藥,心裡想着如果他因爲這個東西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我一定會瘋掉。但他說了不會,我相信他不會,易南北把我帶出房間,讓我不要收拾他的東西,我不敢問,是怕我發現其他更恐怖的東西嗎?
他似乎知道我的想法,轉臉笑着說:“我過些天就回來。”
“好。”我沉下心,手慌亂的指着廚房說:“你先歇着,我去做飯。”
他突然叫住我:“陵風,你有些不對勁。”
“有嗎?”我傻傻的笑。
易南北走上來掰開我攥得緊緊的手,只見手心一排整齊的指甲印,他吃驚了幾分,問我:“你害怕我離開,是嗎?”
我咬着乾裂的嘴脣,別過臉不看他,死不肯承認:“沒有,我只是……”
下一秒溫熱的脣貼上我的臉頰,他的臉在短暫的瞬間拉近只有一毫米的距離,突然的觸感令我的心猛地一顫,驚慌失措的對上他的眼睛,易南北的雙手扶上我的臉,把我又帶近了一些,眼裡溫潤似水,似笑非笑的說:“我很快就回來,這次不會等不到的。”
我僵硬的退去幾步,喉嚨在不停的上下攢動,心裡仍是止不住的慌,他果然看出我所害怕的,易南北最令人討厭的一點就是不給人留餘地,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他何必說出來令我難堪,我可沒打算跟他和好如初,只是一提到離開就不自覺的心慌意亂,那五年的孤獨真是讓我中了毒。
他又湊上來想要親吻我的脣,被我一掌隔離在外,眼睛怒瞪着他:“易南北,你別以爲這樣就可以胡作非爲。”
他無奈的笑了笑,沒有得逞便開始撒嬌:“陵風你真壞。”
我被噁心的一陣雞皮疙瘩,趕緊逃離到廚房裡,他給我做了這麼多天的飯,總該回饋一頓,別到了以後說是我欠他的。易南北眼巴巴的看着我端上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菜,口水就快掉出來了,我合了合他的下巴,遞過去一雙筷子,他接過去嚐了一口,忍不住讚歎道:“太好吃了,沒想到你手藝這麼好。”
“當然,以前公司年會上都是我主掌大廚。”
他又煽情的說道:“你做的菜給千百個人吃,可我只做給你吃。”
我調侃道:“大名鼎鼎的易總裁若是給員工做飯,恐怕令人笑掉牙吧。”
“你也是我的員工,有何不可?”
“好吧。”我竟忘了這一點,說起公司,我不得不問起:“你打算什麼時候讓我上班。”
易南北像是想起了什麼,伸手攬過去幾道葷菜,說:“這些你都不能吃,我不在的時候也不許偷吃,你身體還沒好,等我回來再做打算。”
“易南北!”我把筷子一放:“我已經休養很多天了,你別找藉口把我囚禁在這裡。”
他滿臉無辜:“我明天一早就走,人事部來不及安排啊。”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你以爲限制我的行動和經濟,就可以把我留在這裡嗎?”
他嘆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你再等個幾天,要是無聊我就找人陪你。”
我不樂意的低頭吃着白花花的米飯,不想再跟他爭吵,再看着自己做出的肉居然一口都吃不到,真是身心俱傷,易南北,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飯後易南北給我拿來了一沓文件:“這是我的家族史,你要進家族企業總要了解這些。”說完又給我抱來一臺電腦:“你幫我看着這幾天公司內部的數據,防止有人趁機作亂,別說我沒給你找事做。”
我心滿意足的看着這些東西,問道:“你一走就是幾天,公司裡的事情都交給誰了?”
“還有各大董事,公司不是沒了我就活不下去。”
“你信得過他們嗎?”
他砸了砸嘴:“這麼說吧,我從來沒有十分信任過誰,除了你。”
“呵,那你就不怕我會對你不利,這樣的事情我不是沒做過。”
“你就是拿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認了。”
我翻着白眼,唾罵一句:“噁心!”
他從身後環住我的腰,親暱的說:“你討厭我也好,說我噁心也罷,我就是認定你了,哪怕死也要死在你手裡。”
我掙脫開他的手,一臉嫌棄:“這些話你都是跟誰學的,以前我可只聽安於說過,所以後來我們分手了。”
“陵風,你有沒有想過,世界上有兩種表達愛意的方式,一種是浮於表面,一種是埋在心底,在心底的未必就是真,說出來的也未必就是假。你以前遇到的兩個人,我不得不說他們都比我好,至少在那個時候,他們都勇於向你表達出來,而我卻不敢。”
“易南北,你就從來沒有覺得,我談過兩段戀愛,你卻眼巴巴的看了過來,你不覺得虧嗎?”
“愛情不是做生意,本來就沒有盈虧,只要你最終是我的就好。”
“我的天。”我無力的扶住腦袋:“真應該給你頒發個好人卡,你說你財貌雙全,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爲什麼偏要吊死在我這個歪脖子樹上,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我回我的小城,你走你的康莊大道,互不相干可好?”
我本想糊弄他,誰知他倒聽的真切,一下子跳了起來,堅決的說:“你說什麼胡話,我易南北可是三心二意的人?”
“你我還能再見便已經了卻了心願,本就不該奢求太多,我也不會再恨你,就當做好夢一場,醒來後我們不該再有交集。”
“你給我閉嘴!”他不知哪來的火,原本還好好的,突然起身把廚房裡的吃的全部扔掉,連同鍋碗瓢盆一起收起來,我一看還挺高興,以爲他是想通了,我走後這些飯菜自然不需要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