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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女王求婚2

第608章 女王求婚2

舜帝尚且如此,何況普通人。

後媽的傳說可不是鬧着玩的。

普天之下,她想,自己可能是唯一一個沒有母親,也能在極度的寵愛裡長大的小孩了。

那也僅僅是因爲自己根本沒有後媽。

可是,你不能指望別的男人都如老魚鳧王。

老魚鳧王只有一個。

而且,老魚鳧王也是因爲屢遭變故,性子大變,而且,他可是一個看透了人間百態,歷經了不周山之戰地球人幾乎死絕的半神人。

一個有罪的半神人。

縱然是老魚鳧王,也曾經想要迎娶年輕美貌的妃子,若非當時年幼的自己仗着不懂事哭鬧不休,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還真不好說。

若是那美貌的年輕女子進了門,再生了孩子,父王的寵愛還會始終如一?

那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因爲沒有發生,所以不容假設。

其實,父母之情,某種意義上也類同於男女之情。

一個人的愛和情感,總共就只有那麼多。

一個子女時很充沛,兩個甚至多個子女一分配,立即就稀薄甚至不會均勻了。

要不然,古往今來,怎會有那麼多抱怨父母不公的子女?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你可知道,手心的肉往往比手背厚那麼多?

思前想後,鳧風初蕾覺得這事兒不靠譜——留後代容易,可要是留下後代,任其遭受磨難成長,那就不是她的本意了。

所以,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

杜宇一直盯着她。

她解釋:“你也知道我父王的性子。他這個人,無論是以前的高陽帝還是現在的魚鳧王,都十分看重血脈。如果從我之後,這王位再也無法傳下去了,他九泉之下一定會非常失望,我擔心自己死後,無顏面對他……”

顓頊大帝,乃男尊女卑的鼻祖。

所謂男尊女卑的核心,便是男人開始主宰自己的血脈。

可能也是因爲報應或者懲罰,諸神讓顓頊大帝自己的四個兒子全部成爲白癡,幽靈小鬼,根本不足以傳後。

所幸他炸死逃到魚鳧國,纔有了一個正常的女兒,一個傳人。

可要是這傳人也絕後了,那他九泉之下,估計得氣得活過來。

“我本該不讓父王失望,可是,我又覺得這事兒不靠譜。所以……”

杜宇微微閉了閉眼。

原來,少主是要讓自己幫這樣的忙。

也不知怎地,就好像有人拿了一把斧頭,一下一下敲擊在心口,五臟六腑都快要破碎了似的。

可是,四周安靜了,少主不講話了,很顯然,她覺得沒有說下去的必要了。

他慢慢開口,聲音十分乾澀:“少主……”

她微微一笑:“後來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不合適。因爲我不清楚自己到底能活多久。能熬過一年多還好,可是,若是……”

她不說下去了,他卻聽得明明白白。

少主擔心的是中途死亡,若是孩子尚未生下來自己就死了,那就是一屍兩命。再說,就算孩子平安生下來了,可從小失去母親,讓一個男人獨自撫養好像也不對勁。

無論如何,這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是一件很自私的壞事。

“少主……”

她眉宇之間十分釋然,對這件事情早就已經徹底放棄了。

“我早就想通了,其實,四面神一族有沒有絕種都無關緊要。從古到今,據說地球已經有幾十億年的壽命了,但是,很少有人壽與天齊,縱然是那些第一流的正神都陸續死去,至於我們這些凡俗之人,有沒有留下後代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最關鍵的是,別危害了別人,也別危害了孩子。

只是,有一句話她一直藏在心底沒有說出來——我只是不甘心就這麼死——在沒有復仇的能力的時候,就這麼死了。

我也不願意讓我的孩子替我報仇——將希望寄託在下一代身上,那是對下一代最大的壓迫和不公平。

可是,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去,又豈肯甘心?

不,我不甘心。

甚至那個白色的人影,那個無情的叫囂:鳧風初蕾,你別裝蒜了,你爲了活命一再這樣做戲真的好嗎?你裝作認錯人的樣子,不就是希望我饒你一命嗎?

當你美貌如花的時候,做戲也是真的;

可當你殘花敗柳的時候,真的也是做戲。

假作真時真亦假。

人心莫測原來如此。

這世界上哪裡還有真正可以信任之人?

她不敢讓自己的孩子去冒險——舜帝能一次次逃脫後媽的毒手,那是因爲他福大命大。其他的孩子有沒有這個運氣不好說,但是,苦日子總是難免的。

她只是淡淡地:“好了,杜宇,你下去吧。”

杜宇還是站在原地,半晌,輕輕道:“少主,我尚未婚配!”

她和顏悅色:“是啊,你年紀其實也不小了。你還記得褒斜軍營裡的樑利吧?她熱情爽朗,是個不錯的女子,她一直喜歡你,等你登基之後,就立她爲王后吧……”

他還是沉默,半晌,又道:“我從來不喜歡樑利。我也從未想過要娶她爲妻。”

她淡淡地:“這些年四處征戰,也耽誤你了。以後,你也考慮一下自己的家庭吧。”

“我的祖父父母皆早已去世,我無需考慮什麼家庭問題,再說,杜氏家族還有別的族人,多的是人可以延續種族。”

她不知該怎麼回答。

但是,她覺得這話題不必再繼續下去了。

窗外,月色已經逐漸黯淡。

夜,已經深了。

她的聲音也顯出了倦意,“明天還有許多事情要忙,杜宇,你下去歇着吧。對了,明天起,你不用再每天早晚來看我了,以後,你的事情更多更忙了,不必再有不必要的奔波……”

杜宇住在王殿之外,卻每個早晨,黃昏都必來探望她一次。

無論多忙,無論多累,風雨無阻。

有時候,他會送來一些藥物,有時候,會送來一些瓜果,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站在門口,遠遠近近地看她一眼,然後才離去。

如此奔波很辛苦就不說了,更主要的是,她覺得沒必要。

她已經越來越不想見到外人。

尤其是在察覺精力和元氣迅速衰竭的時候,她更加不願意見外人了。

不止杜宇,甚至那些文武大臣,侍女等等,她都能避則避。

縱然偶爾外出散步,也只是帶着大熊貓。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樣子雖然不嚇人了,但是,也只是雲陽費了大力氣才勉強延緩了一下而已。

等最後的一點元氣散盡,或者毒性發作的時候,自己可能變得更加恐怖,猙獰。

就像在有熊山林時那樣,就像有熊女那樣,也許變得滿頭毒蛇或者比這個更加可怕都有可能。

她不願讓杜宇以及任何金沙王城的人目睹這一刻。

所以,在清清楚楚地交代完王位的事情之後,她甚至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遠遠離開這裡。

最好找一個安靜的地方。

比如湔山,比如小魚洞。

最好,無聲無息地離去,也不要再打擾任何人。

所以,她幾乎是以命令的語氣重複道:“杜宇,明天起你就不要再來看我了!”

這不是談天說地,這是命令。

是上一代魚鳧王對下一代魚鳧王的命令。

杜宇也不回答,還是默然站在原地。

鳧風初蕾有點意外,難道杜宇這麼快就不聽自己的命令了?

尚未登基已經不將自己放在眼底了?

可是,他的神情分明又不像。

這忠心耿耿的老夥計,從有熊山林追到九黎廣場,又從九黎廣場追到湔山小魚洞,以至於鳧風初蕾總是很難相信他會不服從自己的命令。

可是,也沒有精神再去追究原因,她只默默閉着眼睛,很快就陷入了假寐之中。

一旦睡着,便很難醒來。

她整個人是麻木的。

一如此刻站在她身邊的杜宇所感受到的那種冰冷的麻木——自從褒斜封印之後,他就很清楚,少主的身體是徹底垮了。

她已經時日無多。

可是,比起有熊山林時那種殭屍般的死亡,他總是心存幻想和僥倖——那麼惡劣的環境少主都挺過去了,沒道理現在反而會死吧?

不不不,少主不會死,絕對不會死。

這信念一直支持着膽戰心驚的內心。

以至於他不敢輕易問出口——少主,到底是誰害了你?到底是誰把你害成了這樣?

但凡知道你的敵人是誰,無論上天入地,我必殺他替你報仇。

可是,少主不說,他便不敢問。

他只是多次在黑夜捏緊拳頭,痛恨入骨——無論是誰,自己遲早殺了他!

一定殺了他!

一覺醒來,窗外的月色已經徹底消失。

鳧風初蕾緩緩坐起身,搭在膝蓋上的外衣悄然滑落地上。

那是杜宇的外衣。

對面黑色的影子更加清晰,他分明一直就站在那裡。

她微微意外:“杜宇,你不去休息嗎?”

他忽然語無倫次,“少主,我家是魚鳧國土著,世代居住在岷山上,祖上三代都是老魚鳧王的侍衛長,我六歲那年,第一次進王宮……”

杜宇爲何忽然談起自己的家世來了?

而且,這些她都清楚,不是嗎?

她不明就裡,但是也不打斷他,只靜靜聽他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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