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班，顧清修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了。
蘇妍看着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第一次這麼快接電話：“我下班了。”
大概是她第一次主動開口，那邊的顧清修聲音顯然帶了幾分愉悅：“好，我五分鐘後到你們公司樓下。”
“嗯，我先掛了。”
“好。”
掛了電話，卻發現田恬正看着自己。
蘇妍愣了一下，將手機放到包包裡面：“怎麼了？”
“男朋友嗎？”
田恬的話讓蘇妍愣了一下，她搖着頭，表情很淡，不想多說：“不是，一個朋友。”
田恬撇了撇嘴，沒有再繼續問下去：“晚上有約了嗎？”
蘇妍點了點頭：“是的，你們有活動嗎？”
田恬笑了笑：“今天不是週五嘛，打算去ktv啊，不過你都有約了，那我們就下次吧！不過蘇妍，下次千萬記得留檔期給我們哦~”
蘇妍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們去吧，玩得開心一點兒。”
公司雖然不大，但是同事關係好，蘇妍在這裡做了八個月，雖然有時候特別忙，但是同事之間相處得都很好。
今天是週五，除了加班的幾個同事之外，剛下班辦公室裡面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
顧清修說五分鐘之後到，她也沒有再停留，拿起包包就往樓下走去。
蘇妍下樓的時候碰到好幾個同事，顧清修的車就停在她公司馬路的對面，她不敢現在走過去，只好沿着馬路走開一段纔過去。
顧清修在蘇妍從公司下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她了，見她走過來，他側身推開了車門讓她上車：“想吃什麼？”
蘇妍剛上車，顧清修就伸手過去摸着她身後那一頭長髮。
蘇妍側頭看着他，想起今天中午喬小圖說過的話，眼神有些複雜，心底裡面有些期盼，禁不住就開口了：“當年，你不讓我進病房，是不是我爸爸不想見我？”
顧清修彎着的眼角平了一下，收回落在她頭髮上的手：“你覺得呢？”
顯然是不想回答。
蘇妍抿了抿脣，收回視線：“中餐。”
他看着她微微挑了一下眉：“有什麼想吃的菜系嗎？”
這次蘇妍沒有答案：“都可以。”
顧清修應了一下，伸手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上把玩着：“去餘味。”
司機聽到他的吩咐，車子緩緩地啓動。
蘇妍側頭看了一眼顧清修，她還想問問他陳意遠的事情，不過見他低着頭沒說話，蘇妍還是忍住了。
沒有人開口的車廂裡面一片沉默，蘇妍抿着脣，側頭看着車窗外，因爲想着喬小圖的話，她有些走神。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蘇妍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顧清修已經走到她車門那邊拉開了車門：“妍妍？”
蘇妍這時候纔回過神，擡頭看着顧清修伸過來接她的手微微愣了一下，才擡腿走出去。
餘味是浙菜，蘇妍口味淡，剛好。
“妍妍公司最近項目多嗎？”
蘇妍一直低着頭，聽到顧清修的話，她才擡起頭看向他：“還好。”
顧清修不會無緣無故問她公司忙不忙的，果然，下一秒，她就聽到他開口：“我要去海南那邊一個星期，妍妍跟我過去散一下心？”
他雖然是在問她意見，可是那眼神裡面已經是不容置喙的壓迫。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正眼看待過她這份工作，對於顧清修來說，她的這一份工作就好像是給她玩的一樣。
蘇妍放下手上的筷子，臉色不太好：“雖然最近不是很忙，但是我在跟一個項目，而且之前我已經請了幾天假了。”
顧清修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嗯。”
蘇妍擡頭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再說話。
談話不算愉快，所以接下來的用餐過程沉默得有點奇怪。
回去的時候顧清修接了個電話，他的側臉隱在窗外那月色中，比月色還冷。
他只是哼着，沒說話，大概是注意到她的視線，她他側頭看了她一眼。
蘇妍覺得有些心虛，挪開視線看着車窗外，抿着脣沒有說話。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時間不算早不算晚，蘇妍一邊在臉上塗着護膚品一直想着要怎麼問陳意遠的事情。
顧清修對陳意遠這個人很敏感，幾乎每次只要提起這個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都會頓時冷下去。
蘇妍想着事情，就連顧清修什麼時候從浴室出來都不知道。
直到他滿身的熱氣從身後將她包裹起來，那下巴落在她肩膀的時候側臉也貼在了她的臉上。
蘇妍動了動，想掙開他這樣的親密。可是他的雙手就像是鐵棒一樣，緊實得她被扣在裡面動彈不了半分。
“妍妍，你今天，很不對勁。”
兩個人靠的近，顧清修幾乎是貼在她的身上的，一開口，那呼吸全打在她的臉上，混着她的呼吸，讓蘇妍很不習慣。
她動了動：“你先放開我。”
他頭微微一偏，直接就在她的側臉上落了一個吻。
蘇妍眉頭一皺，她今天想着喬小圖說的事情，一整天都不在狀態，對顧清修的態度也沒有那麼冷漠，現在被他這樣得寸進尺，蘇妍有些生氣。
只是等她開口發怒前，他卻先一步將她鬆開了，靠着梳妝檯邊上低頭看着她：“好了，有什麼事？”
蘇妍抿了抿脣，擡頭看着他，不知道應該從哪裡問起。
顧清修勾着笑看着她，也不催她，就等着她開口。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將近半分鐘，蘇妍纔開口：“當年陳意遠，是不是帶着我去找王立霆？”
想要委婉，最後卻還是覺得這樣直接最快捷。
聽到她的話，顧清修的臉色頓時就隱了下來，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涼：“你現在還在爲他抱不平？”
這一次，蘇妍沒有頂他的話，心平氣和地看着他：“我只是想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
顧清修臉色頓了頓，低頭看着她，半響沒說話。
蘇妍擡頭一動不動地看着他，顯然是要從她的嘴裡面要一個答案。
他突然微微擡了擡視線，沒有直接看着她，視線落在一側的燈光那兒：“發生了什麼也改變不了他腿沒了的事實。”
“所以你就瞞着我，是嗎？”
她有些怒氣，起身直接站着和他對視。
顧清修涼笑了一下：“妍妍，如果我跟你說，你會信嗎？”
蘇妍微微僵了一下，被他看得忍不住轉開視線。
“反正事情都過去了，也無所謂了，你和陳意遠之間，也沒什麼可能。”
她抿了抿脣，轉過頭看着微微低着頭的顧清修。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顧清修的一半側臉在陰影中，低着頭，竟讓她看到了幾分寂寥。
不知道爲什麼，蘇妍感到心口疼了一下。
“陳意遠帶着我去找王立霆，用我手機發短信給你將你引過去了，是不是？”
她這段話蘇妍說得有些艱難，她一直認知的事實被推翻，蘇妍有點難以接受。
或許陳意遠不知道顧清修隻身落入王立霆的圈套代表什麼，但是她知道。
當年王立霆多次想對顧清修下手，但是顧清修本身身手好，出入又有保鏢，他根本就沒有機會下手。
隻身過去王立霆那兒，可以說是將自己的命都壓過去了。
她從來都沒有這麼糾結矛盾過，沉默了半響，蘇妍纔開口：“對不起。”
“你的對不起是爲誰說的？”
顧清修的話讓蘇妍不明所以，她擡頭看着他微微皺了眉，剛想開口問什麼意思，就反應過來了。
心口好像被什麼錘了一下，有點鈍痛。
她看着顧清修，覺得喉嚨有些堵塞：“沒有爲誰，對你。”
他低頭看着她，眼睛有些亮，蘇妍被他看得忍不住轉開視線。
顧清修卻擡手將她抱進了懷裡面，低頭直接吻在了她的耳垂上：“妍妍。”
她擡手推了推他，卻發現他的雙手越收越緊。
“顧清修——”
蘇妍皺了一下眉，他伸手將她轉了個彎，低頭直接吻了下來。
“唔——”
她擡手擋在兩個人的跟前，可是他的力氣太大了，蘇妍怎麼用力都推不開顧清修。
被鬆開的時候她整個人的呼吸都已經急促起來了，雙眼因爲激動浸潤了水汽，嘴脣被吻過之後也是水潤透澤的。
顧清修看着她，喉結動了動，最後卻只是伸手在她的頭髮上順了一下：“睡吧。”
聽到他這兩個字的時候，蘇妍才鬆了口氣，擡腿上了牀。
十二月中旬的天氣已經開始冷了，房間裡面沒有開暖氣，蘇妍鑽進被子裡面纔將自己披着的外套脫掉，然後飛快躺下。
牀的另一側陷進去的時候她身側的手微微緊了緊，顧清修的氣息很重，剛靠近，她整個人都繃了起來。
大手落在她的腰上，微微用力將她往懷裡面一扣，蘇妍整個人貼在他的胸口。
“睡吧。”
她剛想說話，大燈就已經被關了，剩了一盞照明的夜燈在亮着，光線不是很亮。
兩個人靠的近，他的呼吸很明顯，蘇妍被他抱着，有點睡不着。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的，只是蘇妍睡得很不好，斷斷續續的夢，全都是她以前和顧清修一起的事情，還有四年前陳意遠被砍掉雙腿的那一幕。
被驚醒的時候，顧清修還抱着她。
顧清修沒醒，蘇妍擡起頭，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的臉，想起從前的事情，只覺得心口有些發堵。
她們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