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碼撥下去的那一刻，蘇妍知道自己沒有回頭路走了。
秦言修來得很快，她不過纔在那兒坐下去沒有兩分鐘，包廂的門就被推開了。
“蘇妍？”
接到蘇妍電話的時候，秦言修有些意外。
看着眼前的蘇妍，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他卻覺得她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她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一張臉無悲無喜，說出來的話卻無比地堅決：“我們合作吧。”
他愣了一下，給她倒了一杯茶：“別急，先喝杯茶。”
蘇妍低頭看了一眼移到自己跟前的茶，沒有動，開口又重複了剛纔的話：“我們合作。”
秦言修臉上的笑意終於褪了下去，看着蘇妍的臉色也一點點地嚴肅認真起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微微擡了擡臉，視線直直地望進他的眼眸裡面去：“我知道你接近我是想對付顧清修。”
她從來都不相信無緣無故的接近，秦言修的出現太巧合了，這樣三番兩次的碰面，他或許有耐心步步爲營，可是她卻不想再和他繞圈子了。
她其實一點兒都不想摻和進他們之間的事情裡面去，可是這都是顧清修逼她的。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可是她不能不在乎陳意遠，也不能不在乎趙冉，還有蘇宿。
她在乎的人太多了，每一個都是顧清修手上的籌碼。
她這一輩子都被他捏在手上了，但是那三個人不應該因爲她，也被顧清修掐在手裡面的。
秦言修沉默了一會兒，半響纔開口：“你想要什麼？”
蘇妍沒有動，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要顧清修身敗名裂，永遠都回不來s市。”
如果十六年前不是她求着蘇南城，顧清修現在也不過還是在街頭上混着的社會青年。
她給了他錦衣玉食，給了他自己年少的信仰，最後卻被他反手狠狠地一刀。
好像這樣還不夠，還想將她唯一強留着的隱忍都撕碎，逼着她天天去面對自己引狼入室的事實。
她說這話的時候太平靜了，秦言修看着她不禁一怔，半響纔開口：“我可以幫你，但是我要你手上mc百分之十的股份。”
“好。”
回答得太乾脆了，秦言修突然發現，自己認識蘇妍幾個月了，卻又好像從來都不認識她一樣。
一時之間，秦言修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
直到蘇妍站起了身，他纔開口：“合作愉快。”
蘇妍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合作愉快。”
他們說過兩次合作愉快，可是隻有這一次，是真的合作，至於愉快，秦言修是愉快的，蘇妍呢？
愉快不愉快，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反正她現在，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向門口。
秦言修反應過來，開口叫住了她：“蘇妍！”
她停在了那兒，卻沒有回頭，只是開口問了一句：“還有什麼事嗎？”
“你是認真的嗎？”
“認真。”
話音落下，她人已經擡腿走出去了。
剛走出去，眼淚就落下來了。
蘇妍卻彷彿什麼都感覺不到一樣，就這樣一步一步地往前面走去。
她知道，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顧總？”
袁紹看着顧清修，禁不住叫了一句。
顧清修擡眼看了他一下，煙霧繚繞間，眼底是看不透的深邃：“你先出去。”
袁紹點了點頭，轉身帶上門走了出去。
棕黑色的辦工桌上，放着好幾張照片。
上面的主人公無非就是兩個人，蘇妍和秦言修。
顧清修側頭看着，臉上神色莫測，半響，他才勾脣冷嗤了一下，將手上燃着的香菸對着照片上秦言修的頭像直接就戳了下去。
“滋滋滋”的，很快，那相片上秦言修的頭已經被他的香菸燙得什麼都看不到了。
蘇妍今天下班早，回到公寓的時候不過六點多的光景。
她淘了米做飯，門口傳來鑰匙的聲音，她炒着菜，彷彿都聽不到一樣。
顧清修很快就走進來了，從身後抱着她：“煮什麼，這麼香？”
他低着頭，蘇妍卻彷彿有預感一樣，頭一偏，他的吻落在她的頸項中。
她面無表情地推開他：“可以吃飯了。”
對於昨天晚上的事情，誰都沒有提。
顧清修站在被她推開的位置，眼睛微微眯了眯，見她轉身，眼底的情緒已經被翻蓋住了。
他走過去洗手，然後幫蘇妍將剩下的一碟菜端出去。
“最近有新項目嗎？”
顧清修給她夾了一塊蒸排骨，蘇妍頭也不擡地應着：“沒有。”
說完，將排骨往自己的嘴裡面一塞。
兩個人誰都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可是誰都知道，昨天晚上將所有的面具地拉扯了下來，比曾經的任何一次都還要嚴重，怎麼都不回去了。
“我飽了，你吃完放在那兒就好了。”
蘇妍放下碗，起身直接就往房間裡面走。
顧清修看着她一步步走上樓的背影，臉色一點點地沉了下來。
她扔下這麼一句話就走，甚至是一句話的反應都不給他。
捏着筷子的手不斷地收緊，顧清修最後將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扔，左手狠狠地往桌面上一拍，巨大的響聲在屋子裡面迴盪。
蘇妍的手剛碰到房間的門把，卻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推開門繼續往裡面走。
顧清修進來的時候，蘇妍正站在陽臺上，風吹過來，她一臉的涼。
他從身後抱着她，蘇妍掙扎了一下，掙扎不開來，沒有再動。
底下的夜景如同螻蟻一般，星星點點的光亮，可是落到蘇妍的眼底，也不過是牢籠外面的螢火蟲罷了，反正她也碰不到。
“妍妍，你想怎麼樣？”
他的手摁在她的小腹上，微微一用力，蘇妍整個人被壓着靠進了她的懷裡面。
她沒有說話，風不斷地吹過來，顧清修卻覺得心頭的暴躁一點點地渲染開來。
他忍不住，儘管已經告訴過自己好多次，一定要忍住，可是他還是忍不住。
“你到底想怎麼樣！”
那怒喝的聲音在夜空中破了開來，蘇妍脣角動了動：“我想你放我走，你會嗎？”
九月的晚風是涼的，卻怎麼都涼不過，蘇妍此時此刻的臉色。
“除了這個，你想怎麼樣，妍妍，你想怎麼樣我都可以！”
她輕笑了一下，伸手推開了他，回頭看着他，臉上的表情無比的諷刺：“可是顧清修，只要離開你，我怎麼樣都可以。”
她的話很輕，可是扎進顧清修的心底，卻讓他有些呼吸不過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叫着自己“清修哥哥”的蘇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的眼底再也沒有期盼，裡面除了消不掉的憎恨就只有這樣刺人的諷刺。
“我去洗碗。”
她伸手推開他，擡腿往外面走。
顧清修伸手拉着她，“你愛上秦言修了？”
蘇妍眉頭動了動，轉頭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冷淡得很：“是。”
明明她只是說了一個字，可是他卻覺得她往自己的心口裡面捅了一把刀。
“我不信，妍妍！”
他低頭看着她，雙眼紅得就好像是染了血一樣。
蘇妍卻不爲所動：“信不信，隨你。”
顧清修怔了一下，看着她的表情全都是絕望，可是看着這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你休想，蘇妍，你休想和他在一起！”
她看着他，站在那兒，彷彿看着一個陌生人一樣。
顧清修被她看得渾身都疼，蘇妍的眼神太恐怖了，裡面沒有半分波動的冷漠就好像那鋒利的刀刃一樣，划着他的皮肉，看着他的血從裡面滲出來，可是她卻還是沒有半分的波動。
“妍妍，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怎麼會變成這樣？
蘇妍不禁笑了，看着他笑了：“你不知道嗎顧清修？”
她向前走了一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開口：“這都是你逼的，顧清修。”
說完，她擡手推開他的手。
顧清修渾身一僵，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扣緊她的手，卻被她接下來的一句話打得無力再扣緊。
蘇妍看着他，眼底裡面是全然的冰冷：“你又想再強女幹我一次嗎？”
你還想再強女幹我一次嗎？
他的手一鬆，看着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
蘇妍已經擡腿往前走了，她一步步地往前走，就好像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只有她自己知道，身側的雙手幾乎將手心掐爛。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蘇妍，你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妍妍。”
身後的聲音喑啞低沉，她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她不回頭，一回頭，眼睛裡面死死忍着的淚水就會掉下來了。
她不能回頭。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對我？”
他說得那麼輕，一字一句的，彷彿祈求一樣。
可是蘇妍卻只覺得諷刺，“我當年也是這樣求你的，求你能不能讓我進去看一眼我爸爸，能不能不要這樣對我！可是你當年說了什麼？顧清修，你告訴我，你當年說了什麼！”
她說着說着，越發的激動，到了最後，聲音如同破開的尖銳一樣：“你當年怎麼就不想想，你會有這樣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