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趕到醫院裡,蘇世錦看到蘇流年眉宇間滿是愁容,“你媽媽就等着你了,流年去看看你媽媽,她非等着你來才進去。”
汗水打溼了劉海,蘇流年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發出的聲音,喑啞而顫抖着問:“媽她的病情怎麼會突然惡化?”。
“流年,我不瞞你說,爸爸現在已經山窮水盡了,你媽媽這一次進醫院也是被人給氣着了。等一下你進去,多說些好話,出來我再告訴你詳細的經過。”蘇世錦半是遮掩半是嘆息的說道。
往前走了一步,盯着那緊閉的門,心裡滿是惶恐和不安,不敢推開那扇門,不敢去看看母親。明明知道她的身體不好卻還是騙着她在外面,不回家去看她,都是自己不孝順,如果自己在她身邊她的病情就不會惡化的那麼快了。
拼命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想要往前挪動一步,身體卻像不受自己的控制僵硬在原地。呼吸都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汗水順着她的臉頰流淌而下,她害怕,害怕失去最親近的人……
“流年?”,蘇世錦叫了一聲,注意到她猛烈的震動了一下身子,忽然靠在了牆上大滴大滴的淚水模糊了視線,視線迷濛中,她害怕的抱住了蘇世錦的脖子說,“爸爸,我好害怕,害怕媽媽她……”。
“不要胡說,流年,你媽媽她會沒事的。”她還沒等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回來,怎麼會有事呢,絕對不會有事的。
垂下眸子抱着懷裡的人,蘇世錦眸子裡閃過一絲的複雜,流年對不起……這件事情恐怕要委屈你了。
空氣中似乎都帶着淡淡的憂傷,蘇流年先是壓抑的哭着而後是放聲大哭,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凌天南的事情,母親的事情,凌母的刁難,學校裡的風言風語……每每到了夜裡她想起這些事情都像有把鋸子在拉着她的神經,她快要受不了。
每一件事情都壓在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來,周圍都是無盡的黑暗沒有一個人可以救她……只能看着自己慢慢的被拉入黑暗中。
“別哭了,有爸爸在這裡,別哭……”,蘇世錦不停地輕輕的拍着她的背部,感受到她的眼淚落在自己的手上,心裡有些不忍心。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怎麼可能沒有感情,如果不是這一次有人針對他,他也不會想着讓流年嫁給許家的老大。
他真的是沒有任何辦法了……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後,他會好好的補償她的,讓流年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良久的哭泣,蘇流年擡起頭沙啞着聲音說:“我去看看媽媽,爸,我沒事的,你放心,我剛纔只是太擔心了。”
“沒事,你去吧,放心一切都有爸爸在。”
門吱呀一聲又被關上,蘇流年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張雪白的病牀,上面躺着虛弱的郭明蘭,瘦的不成人形了,靜靜的閉着眼睛,如果不是那些冰冷的機器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根本不會知道她還活着。
慢慢的走到牀跟前,蘇流年靜靜的看着那張臉,已經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明明上一次看到母親她還拉着她的手說她瘦了,現在她自己卻不好好的保重自己,瘦成了這樣子。
伸出手拉着那放在牀邊的手,上面青筋突起,更令人心驚的是上面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這要多痛才能忍下一次一次的扎針。明明母親是那麼害怕痛的人,怎麼忍下這麼多的磨難,蘇流年緊緊地咬住下脣不想讓自己哭出聲,淚水卻擁擠出了眼眶。
都是她不孝,連母親瘦了這麼多的苦,她都不知道。甚至在她想念自己的時刻都沒有陪在她身邊,媽……真的對不起……對不起……
突然覺得好絕望,好差勁,她什麼都做不好,還連累了身邊的人,父親如此,母親如此,凌天南如此……
或許真的像周靜欣說的一樣,她就是個禍害,專門來克周圍親近的人。
時間恍若停止了……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安靜的聽不到一點的聲音……
“流年,你來了。”郭明蘭微微的睜開眼睛,說話的聲音很微弱,似乎每說出一個字都耗費了她很大的力氣。
“嗯,媽,我回來了。”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流淚,可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剛擦掉又涌了出來。
“不哭,流年不哭,媽媽不痛的。”顫抖着伸出手,郭明蘭想要抹掉她臉上的淚水,手伸到一半卻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舉高,蘇流年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一邊,手很冰冷沒有一點的熱氣,這雙手曾經是那麼的溫暖,從小到大,幫她梳頭,給她做飯,記憶中最溫暖的手,此刻卻冰涼乾枯了。
“媽,我不哭,不哭,媽媽會好起來的。”胡亂在臉上擦了一把,她想露出笑臉給母親看,嘴角扯了扯,笑容比哭的還要難看,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疼。
“流年,你聽媽媽的話,這一次媽媽進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出來了。”郭明蘭雙眼靜靜的看着女兒,十八年來她細心培育的女兒終於長大成人了,可惜自己卻再也不可能看到了,“你爸爸和我說,要你嫁給許家的老大,你聽媽媽的話,這個時代已經不是包辦婚姻的年代了,你不要聽你爸爸的話,他是老糊塗了。許家老大,和你不合適,不要因爲你父親應下這件事情。”
蘇流年瞬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母親,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爲什麼爸爸讓她嫁給許家她一點也不知道。
郭明蘭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緩緩地接着說:“不要怪你爸爸,他現在是沒辦法了。流年,記住,不要聽你爸爸的話,不然,媽媽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手摸了摸女兒的臉,郭明蘭滿是眷戀,她知道世錦瞞着她不讓她知道這一次手術的危險。可是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這一上去就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女兒了,世錦糊塗了,她沒糊塗。
女兒,怎麼着也不能嫁給許家的癱子,如果嫁給他了,這一生便毀了。
“對不起,蘇小姐,時間已經到了。”護士推開門走進來對哭成淚人的蘇流年說。
郭明蘭急喘了一口氣,機器上立刻發出了尖銳的叫聲,紛沓的腳步聲裡小小的病房裡擠進了許許多多的醫生和護士,她看不到也聽到,唯有緊緊地抓着母親的手,不想分開,心裡的失去母親的恐懼,讓她發瘋似的撲上去。
“流年,記住我說的話。”
郭明蘭被推進手術室裡,看着她最後重複的說着這句話。
手術室的門緩緩地被關上,蘇流年幾乎瘋了一樣撲上去,“媽媽,媽,一定要回來!不要丟下我……”,緩緩地順着門癱軟在地上,蘇流年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乾了一樣。
蘇世錦上前,手伸出去剛要碰到她的胳膊,蘇流年像被針扎似的忽然跳起來。在蘇世錦訝異的目光裡,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爸,我有些不舒服,先去一趟洗手間。”
說完,也不管蘇世錦什麼反應,徑直從他的身邊走過。
直到進了洗手間,蘇流年才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胳膊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她怎麼也沒想到爸爸會這麼對她,許家的老大或許之前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和許飛接觸過幾次之後,從他口中知道的,許家老大,不僅是殘疾、身體虛弱,甚至還有一個兒子。
爸爸讓她嫁給許家的老大,難道就從來沒有爲她考慮過嗎?
冰冷的水不停的撲打在臉上,蘇流年擡頭看着鏡子裡狼狽的自己,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再怎麼艱難,也要笑着活下去。
蘇流年,不可以倒下……
她還要等着母親出來,等着凌天南好起來,等着父親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絕對不可以倒下……
而此刻的凌家也亂成了一團,周靜欣怎麼也沒想到,只是短短的十幾分鐘的時間,天南就跑的沒了人影。凌家老宅裡找遍了也沒發現半個人,現在天南癔症了出了凌家老宅,無異於將他送到危險的境地中。
心裡又是着急又是自責,她不該那麼晚還沒吩咐人看着天南,心裡對蘇流年照顧天南也多了一絲的怨懟。如果不是她忽然離開,也不會讓她一時間想的那麼不周全,這個女人果然是禍害,剛離開,就害的他兒子失蹤。
現在她可怎麼辦?
焦急的在大廳裡來來回回的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跑進來一個女傭人,周靜欣不耐的吼道:“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還不快滾去找少爺去!”。
被她指着的那女傭人結結巴巴的說:“太太,少爺已經被找回來了。”
郭明蘭聽她這麼說,心裡一喜,慌忙往外走,還沒走出門口,就看到楚凌生拽着凌天南走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