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爽兒扶住落微,小聲說:
“沒事的,我在呢。”
“杜筱燕,孩子留下,你可以走了。”舒景越上前去,拉住了孩子的小手。
“不要,媽媽,我要媽媽!”小寒哭得聲音更大了,抱着杜筱燕的腿死死不肯撒手。
“妹妹,怎麼辦呢?他要喊我媽媽!哎呀,我忘了你反正有孩子了,這個不如就讓他認我了吧!”杜筱燕臉上的笑綻放得更大了。
“管家,把孩子抱進去,送客!”鄭汐沅沉聲說道。
管家立刻上前去強行把孩子從杜筱燕身邊抱開,保安上前架住了杜筱燕往外趕去。
“我還有一個精彩的東西要給你們看,你們不想看嗎?”杜筱燕揚了揚手,一張碟片在燈下閃着凜冽的光。
說過十天之內送你下地獄,我杜筱燕說到做到!你讓我失去了一切,我也讓你得不到這一切!
小寒拼命蹬着腿,管家不敢太用力,這孩子居然掙脫了手,又奔向了杜筱燕。
杜筱燕聽着他的哭聲,心裡有些痛,這兩個月來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和這個孩子培養感情,像一個親生的母親哄他,一開始這孩子也不接受,可是她發現這孩子特別怕夜晚,因此她便夜夜親自帶着他睡,誰會想到舒景越的孩子和她在一起過了五十多個夜晚?
有他在,杜落微,你便得不到他!你有的我杜筱燕也有本事來搶!
“一起帶進來。”鄭汐沅皺了下眉,說道。
碟片很快就放了出來,畫面出現,落微只覺得渾身都掉進了冰窖裡,舒景越也開始發抖!那是間很舊的小屋,一張牀,一個藍色布裙的女人,臉上有深深的幾道刀痕,讓那張臉看上去有些猙獰,只有那雙眼睛依然清澈。
她正倚在門邊,看着窗外的大雨,表情呆滯。
有人在敲門,她轉過身,輕聲說:“是越嗎?”
舒景越一下子就坐到了沙發上。
屋裡靜靜的,只有屏幕上的女子笑着,一遍遍地說:“是越嗎?”
梅婭,怎麼可能活着?
她怔怔地看着舒景越,怎麼辦?孩子回來了,她也回來了!她們是有手續的合法夫妻!
“那天你沒去火葬場,他的父親拼死帶走了她,沒讓她火化,高山和韓雨菲爲了安慰你,告訴你她已經入土爲安了,事實上,她並沒有死,這種情況在醫學上稱爲假死,醒來後她瘋了,只記得舒景越這個名字,會說的話也只有這三個字!”杜筱燕的聲音像刀,割進落微的心裡:
“你一定還記得她自殺的時候對你說的話,失去了她,你一輩子都別想再愛!”
屋裡有暖氣,可是她還是覺得冷!
她轉過身往外走,這裡太冷了!那些畫面也冷!
鼓了多少回勇氣纔跟他一起走到今天,流了多少眼淚才真正走到他心裡!是誰,親手撕掉了這個夢?
鄭爽兒擔憂地跟了上來,拉住她小聲說:
“先別走,等事情弄清楚再說。”
“舒景越,你記不記得這個小屋,完全依照你們兩個最困難的時候居住的地方建造的,只有在那裡,她才睡得着。”杜筱燕看着畫面裡的女人,提高了嗓門:
“當年她被人強暴生下了小寒,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開始夜不歸宿,便是回家也不和她說話,導致她精神嚴重抑鬱,在生下小寒兩年之後終於選擇把孩子送走,自己結束生命,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你導致了今天的結果!因爲她是爲了去給你送夜宵在路上被人拖進了那條黑巷子。”
“別說了!”鄭爽兒衝上去狠狠地甩了她一個耳光:“你這個女人太惡毒了!這些事情你到底策劃了多久?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快滾吧,我告訴你,我們鄭家將不會讓你在洛風有任何立足之地!”
“無所謂!”杜筱燕回過頭,把落微絕望的表情收進眼底:“我只要一個人痛就行了。”
“爲什麼?”落微輕聲問道。
“因爲你什麼都比我強,從小大家都喜歡你,梓琛也喜歡你,從來都不向我多看一眼,然後是舒景越,這麼多女人,他憑什麼要看上你?我哪裡比你差?”
“滾!”鄭爽兒拎起了杜筱燕狠狠的把她扔了出去。
“哦,還有,如果不是你懷孕了,那邊不會這樣提前發動計劃的!呵呵,多虧了你的孩子,讓我提前看到這精彩的一幕!”
杜筱燕從地上爬起來,尖銳的笑着。
那邊?哪邊?
落微輕聲笑了起來,愛了一場,把自己愛成了小三。
這個男人,連自己的老婆到底死沒死都不知道!
弄成今天這個局面,怎麼辦?
就在前天晚上,他還說,你安靜地等着我,我帶你去任何一個你想去的地方!他揹着自己,在油菜花香裡穿行,他說自己是他的寶貝,現在他以前的寶貝回來了,難不成還能讓兩個寶貝都在身邊?
“我走了,再見!”落微上前去給鄭家人認認真真鞠了一個躬:“謝謝你們的晚餐,很好吃!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今夜!”
“落微,我送你回去。”鄭爽兒看了一眼舒景越,追上前來,他需要時間去整理,這個孩子居然不是他的兒子,這樣大的事情,他居然一個人悄悄地瞞着!那麼這些年來,他爲什麼還要費盡心機去找?難道就是爲了心裡對梅婭的內疚嗎?
他沒有出來,鄭宅裡一片寂靜。
“我的孩子怎麼辦?”落微輕聲問道,臉上冰涼一片。
“他會處理好的。”鄭爽兒勸道,車開得很慢很慢。
“你覺得他會扔下她不管嗎?她已經成那樣子了!”落微輕嘆道:“他連不是親生骨肉的兒子都找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扔下在患難時期的結髮妻子?他說過,那時候窮困,梅婭自己捨不得吃也要留給他,再晚也會等他回家,這份患難的感情,勝過我們的風花雪月,你沒看到剛纔他的表情嗎?對我即使再愛,也敵不過那份回憶,那份責任!”
“落微,不要太難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會好起來嗎?”落微小聲地反問道。
孩子,你來得真不是時候,若你沒來,我還能以愛的名義瀟灑離開,你來了,我怎麼辦?
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眼睛痛得已經沒有了知覺,看不清面前的東西,也聽不清別人在說什麼。
“微微,你這樣下去不行的!”陸梓琛心痛的把熱粥端到她的面前,說道:“你得吃東西!”
“落微,他還在樓下!”蓉蓉轉過身來,小聲說道。
“我去趕他走!”陸梓琛立刻放下碗,說道。
“陸梓琛你管什麼閒事?”鄭爽兒不滿地一掌推開他:“我警告你,你如果敢火上澆油,扇風點火,可別怪我不客氣!”
“哼!”陸梓琛冷哼了一聲,坐回了牀頭上。
落微蜷縮在被子裡,蒙着頭,單薄的身子有些抖。
“還冷嗎?我把我的被子抱過來吧!”蓉蓉小聲說道,小跑着過去抱來了她的小花被子。落微還是不說話,三個人對望了一眼,心裡充滿了擔憂。
黑夜裡,舒景越坐在花壇上,雙手抱着頭,他已經用這個姿勢坐了五個小時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上天真是滑稽,這些年來拼命鎖住自己的心,卻偏偏讓杜落微闖了進來,待敞開了心,梅婭居然又活過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樓上的燈沒滅,他也沒有換過姿勢,更沒敢擡頭看一眼。
天,就要亮了,小區裡開始有人出來晨練。
“年輕人,你在這裡坐了一整夜了,有什麼事啊?”一個老太太走到他身邊推了推他,小聲地問道。
舒景越擡起頭,一雙眼睛血紅血紅,一夜之間,胡茬就鑽出了皮膚,樣子憔悴極了。
他的電話響了,是張若彬:
“舒景越,有人要見你。”
“什麼地方?”舒景越的聲音有些嘶啞。
“明天建築。”
掛了電話,舒景越拔腿就往外走。
落微的電話也響了,是同樣的內容。
“對不起,落微,讓你面對了這樣的局面,你來了就會明白了,我會向你謝罪的。”張若彬說完,輕輕地掛上了電話。
“不要去!”陸梓琛拉住她:“太殘忍了,不要去,忘掉他,隨便他怎麼辦,我來照顧你!”
落微推開他的手,慢慢地走到洗手間,洗了臉,梳了頭,鏡中人的臉怎麼這麼蒼白?她拿起蓉蓉的粉底抹在臉上,又抹了點胭脂上去,眼睛那樣紅那樣腫,化了妝的樣子真難看?她吸了吸鼻子,把淚水吞回肚中。
讓我看看,是誰在導演這一切。
明天建築的總裁辦公室裡,皮椅背對着大門,許佳林正在門邊等着,見到舒景越進來,立刻推開了門讓他進去。
站在門邊上,舒景越冷冷地問道:
“你是誰?”
一個女聲響起來:“等杜落微來了我就告訴你。”
“你要她來幹什麼?不要太過份,有什麼衝着我來,她年紀這麼輕,還懷着孩子……”
“很心痛嗎?我也很心痛我的梅婭。”女人緩緩地說道。
門又開了,落微慢慢地走了進來。
舒景越張了張嘴,微微兩個字始終沒從喉嚨裡擠出來。
兩人靜靜地對視着,不過一天的時間,卻讓兩個已經許下一生的人隔了千山萬水,老天真是殘忍!
“都來了,很好。”
椅子慢慢地轉過來,露出女人那張精緻的臉龐。
“是你!”落微驚呼起來,這是冰雪魂小店的老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