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除了雷厲霆外,連凌蕭亦都沒真正見過雷旭風。所有人不免一愣,又爲他語言微擰了眉。這場葬禮,雷厲霆親歷親爲,只見他對戚華鳳的孝心。
而這個躲在暗處莫名出現的男人是誰?居然敢如此挑釁的口吻跟雷厲霆說話?
衆人的竊竊私語影響不了雷厲霆和雷旭風,此時此刻的碰見並無第一次驚愕慌亂,尤其是做好充分準備的雷厲霆。
風吹動衣角,捲起蕭瑟:“大哥,你是來送她的嗎?”
雷厲霆的稱呼引起衆人熱議,有幾名碧莊元老認出了雷旭風不由得驚呼:“是大少爺,大少爺可以走路了,他居然可以走路了。”
儘管雷旭風一直住在碧莊本樓並且不願見人,小時候在雷老爺子還在世時,偶爾會到花園走走。因此,有些碧莊老人對他還是認識的,只是十幾年了,他的改變很大。
細長的眼掃過全場,脣邊的冷笑孤傲譏諷:“沒想到啊,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有人記得我這個雷家大少爺。”
冷哼不屑中飽含着多少酸澀與不甘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明明是雷家大少爺卻躲在暗處不能見人。而雷厲霆這個冒牌貨,頂着他的光環招搖過市。
今天他就要拿回屬於他的一切,讓雷厲霆身敗名裂!
衆人面面相覷,都感覺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寒意自雷旭風身上滲出,隨風飄至他們身上。雨下着,點點刺骨。
“雷厲霆,你可真會拿雷家的錢充門面啊?居然爲這個恬不知恥的賤人風光大葬,還讓她和我父親比鄰而居。她配嗎?”森冷的話字字澆得衆人一頭霧水,除了雷厲霆和凌蕭亦,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麼。
淺淺玉蘭花香沁於雨中,雷厲霆目視着他:“她已經死了,欠你的一切也算還清了。大哥,放下仇恨吧。”
雷厲霆的話刺中了雷旭風的中害,他說得大義凜然,將他塑造得卑劣又難堪,小肚雞腸。好一個雷厲霆,好一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賤種。
“你以爲這麼說,我就會放棄一切嗎?告訴你,雷厲霆,不可能的。今天是你好日子到頭的時候了。”說着揚高手中的牛皮袋。
“上一次那麼多人居然沒人敢站出來說一句話,算你有本事。可是,今天你不會再有這樣的好運。”打開牛皮袋,抽出一大疊文件。
片片白紙枝頭的寒梅左右輕顫,曳出致命的毒粉:“這是雷厲霆與戚華鳳的dna親子鑑定報告,由全球三大鑒定機構出具。衆所周知,戚華鳳是母憑子貴,飛上枝上。當初的她只不過是我父親身邊的一個情人,她之所以能坐上雷夫人的寶座,全是因爲肚子爭氣,在最恰當的時機懷孕了。只是,這並老天眷戀,而是人爲陰謀。”
冷冷看了眼在場所有人的驚愕,脣邊彎出勝利的微笑:“這份全球最頂尖權威專家出具的證明,戳破了戚華鳳精心編造的謊言。上面明明白白寫着,鑑定人無任何血緣關係。也就是說,戚華鳳不是雷厲霆的母親,他就更不可能是雷讚的兒子。這是戚華鳳自編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她騙過了我父親,瞞過了所有人。而,雷厲霆這個不知打來的野種,他根本沒有繼續雷氏的資格。”
雷旭風越說越激動,字字鏗鏘,拋出一枚又一枚炸彈,炸得衆人一愣一愣,驚愕的目光會落在沉默的雷厲霆身上。
衆人一片譁然,今天在場的不像當日婚禮那麼多人,其人員結構也不容小覷。他們有的是在雷家服侍了半生的下人,有的是雷家親戚。
比起婚禮的外人,他們與雷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更有一些可能分得雷讚的遺產,於是,議論紛紛。儼然忘了今天是戚華鳳的葬禮,不顧禮節,公然喧譁。
有幾名年輕人血氣方剛,按捺不住激動跳了出來,故意指着雷旭風問,實則是想套出更多關於雷家不爲人所的秘密。
“現在戚華鳳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我們怎麼相信你所謂的鑑定報告是真的?”雷厲霆的厲害他們同樣清楚,於是,問得小心翼翼,模棱兩可。
早就料到有人會這麼問,雷旭風哈哈一笑:“我就是最好的證據。如果你們懷疑的話,我可以和雷厲霆做一次dna鑑定,到時就真相大白了。”
目含利箭,射向雷厲霆時支支塗着巨毒:“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風捲起冥紙,漫天紛飛的雪白一片片落下,蕭瑟,肅穆的墓園裡上演着一場,不見血的廝殺。刀光劍影,招招致命,電光火石間,一切歸於靜謐。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偉岸尊貴,氣宇軒昂的雷厲霆身上。在實力懸殊,敵我難分的情況下,唯一的方法就是保持中立,明哲保身,以便見機行事。
面對衆人的置疑,猜測,甚至是幸災樂禍。雷厲霆毫無懼意,閉了閉眼,一抹疲憊浮現眉間。突然回頭,穿過衆人目光突然如刀鋒利,落在一名五十開外的男人身上:“汪伯,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雷厲霆突然指名道姓,毫無心理準備的中年男子瑟縮了一下。恨不得將自己變不見,卻未曾想自己奇怪的舉行更加引人懷疑。
眼見躲不掉,只好頂着頭皮回答:“二少爺,您有什麼吩咐嗎?”微微躬身,欣長勁瘦的身軀穿着黑色西裝,平凡的五官,臉上有着歲月留下的重重褶皺。
他是那種走在人羣裡,別人不會看第二眼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只找得出兩個字來形容就是:平凡。
同在雷家工作的其他傭人認得他,他是碧莊的園丁汪泉,由於在碧莊多年,屬於元老級的人物,大家便都喚他汪伯。
私下又開始了竊竊私語,誰都弄不明白,在這關頭雷厲霆突然叫出個碧莊下人要做什麼?是想轉移話題嗎?顯然,汪泉的身份還不夠格。
雷厲霆莫名其妙的舉動,雷旭風眯起深眸:“雷厲霆,你還想故伎重演嗎?借用別人來轉移目標,這一招已經不管用了。而且,你也太小瞧大家了,以爲隨隨便便叫個下人就能出來就能改變你不是雷家人的事實嗎?”咄咄逼人的氣勢,不達目的不罷休。
這樣的機會不會有第二次,他若不趁現在趕盡殺絕,一旦雷厲霆反撲,他沒有必勝的把握。
“汪伯,是你自己說,還是我替你說?”雷厲霆絲毫沒理雷旭風的冷言冷語,目光專注落在汪泉身上。
“二少爺,我不知道您究竟要我說些什麼?”一臉無辜,雙腿顫抖,一副被主人欺壓而不法反抗的樣子。
“好,我替你說。”雷厲霆不再逼他,退後幾步,站在雷贊墓前。照片上的他,雙鬢斑白,目光炯炯有神,眉宇間自有一股威嚴,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視。
兩座巨大而華麗的墓彷彿兩名位高權重的主持者,雷厲霆沉穩的聲音自山間幽幽漫起:“事情已經追溯到三十二前年。那時候雷氏在宣城已經數一數二的大公司,雷老爺子卻並不滿足於此,將更多的精力花在應酬上,他是個有野心的男人,他要讓自己一手創建的公司成爲世界頂尖的跨國集團。他每天很忙,忙於應酬,忙於會議,忙於各地的考驗和出差,自然而然忽視了家中的嬌妻。雷夫人,楚妙音,相信在座大多數都不認識但對這個名字一定很熟悉。”
衆人一頭霧水,不知何故雷厲霆會在被雷旭風指控不是雷贊親生兒子的時候沒有加以反駁,而是提起無關緊要的雷夫人。
莫非,他真如雷旭風所說的那般不是雷讚的親生兒子,而在轉移話題?
雷旭風更是怒聲打斷:“我們沒有工夫在這聽你編故事,雷厲霆,你不是我父親的親生兒子,戚華鳳這個用心險惡的女人更不配和我父親葬在一起。”
相較於雷旭風的激動和盛氣凌人,雷厲霆波瀾不驚,淡然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更令人摸不透他真實的想法。
“聽下去就知道有沒有關係了。各位,你們不會只聽一面之詞就下判斷吧?殺人犯都有申訴的機會。”利光掃過,正欲幫腔的衆人又縮了回去。
在敵我不分之際,實在不宜冒然行動。再怎麼說,現在雷氏的總裁還是雷厲霆,他擁有難以想像的權勢。而雷旭風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大少爺,冒然幫他,着實太不理智了。
紛紛退到原地,保持沉默。
雨絲銀光刷過黑眸,不張揚的光芒蘊於深處:“大哥,你該不會是怕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而惱羞成怒吧?”
由自卑滋生出驕傲的雷旭風,自然不會讓人抓住這樣把柄。“有什麼遺言就趁現在儘管說。”踞傲的眉往上挑,勝利在握。
他說得越多,只會給自己增加難堪而已。
雷厲霆不急不徐再度開口:“不知道大家是否清楚雷夫人的真實身份和家庭背景?”這麼一問,所有面面相覷。
太過久遠的年代,誰還去記那麼多?而有些與雷贊同齡的表親,則是蹙起眉,苦思冥想,卻找不到任何信息。
“楚妙音出身於名門望族,是個知書達理,才貌雙全的大家閨秀。而當年的雷老爺子出身貧寒,是她家的護院。楚小姐與護院相愛了,在那樣講究門當戶對的時代背景下,楚小姐想光明正大嫁給雷老爺子是不可能的事。於是,倆人相約私奔。背井離鄉,舉目無親的楚小姐只有雷老爺子可以依靠。過慣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錦衣玉食的日子,從有到無是一個極難適應的過程。可爲了愛,楚小姐咬牙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