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庫裡面寒氣濃重,如果再在裡面呆上一個小時,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
冷。
錐心刺骨般的冷。
蘇暖靠着門蹲下來,握着手機的小手都在劇烈地顫抖,她呵出的氣來瞬間凝結成霧,眉毛睫毛上都是凝着的凝霜,水眸定定看着那個名字發呆,看得快要滴出水來。她心裡酸澀不已,卻只能閉着眼睛按下那個號碼,渴望着他離開娛樂城沒多久,走沒多遠,還能來救救她。
聽筒貼在耳邊,裡面遙遠的嘟嘟聲像是能把她帶回以前。
安靜行駛的車子裡,暖氣充溢,美女撩人。
聶明軒一雙冷眸淡然凝視着前方,單手握着方向盤,修長的手指微微蜷緊抵住薄脣,卻抵擋不住身上纏繞的女人手臂,那手臂伴隨着*聲兀自大膽地解開他的襯衫釦子探入其中,如妖嬈的水蛇一般貼上了他的身體和致命的敏感處。
冷眸一凜,他抿着的薄脣泛出一絲蒼白,勾着冷笑抓住了她在自己衣服裡探索的手。
美女臉色一僵,*着蹙眉,滿眸的慾求不滿。
“想要我?”他淺笑問着,眉眼之間滿是性感的魅惑。
“聶少……”美女嫣紅的脣蕩着嫵媚,像被下了藥一般往他身體裡又鑽又蹭,“給我……人家……人家從今天見到你就喜歡上你……”
聶明軒笑着扳起她美豔的臉問:“喜歡?……你喜歡我什麼?”
美女心裡“咯噔”了一下,小臉泛白,將紅脣誘.惑地湊上去:“人傢什麼都喜歡……”
長臂優雅地扣着方向盤,眼看着那紅脣就要印上自己,聶明軒淡然偏過頭,淺笑如風,那脣邊只吻到他的下顎,美女驟然一陣頹敗,索性解開胸前一隻釦子露出豪乳,往他身上貼去。
手機在插槽裡震動,聶明軒冷冷一眼掃過去,被上面顯示的名字震得臉色白了白。
他險些以爲自己看錯。
多久了?她沒有主動打過電話給自己?
上面一個簡單的“暖”字還在跳躍,聶明軒平復着心情半晌後拿過來接起,淡淡的一聲“喂?”不泄露半天情緒。
裡面似乎只能聽見顫抖呵氣的聲音,聽不見別的。
“喂?”他蹙眉又叫了一聲。
美女像是能夠感受到他是在跟女人通話,不甘示弱地吻上他的喉結,嘴裡還哼哼着溢出難以自制的輕吟,聶明軒蹙眉倒吸一口涼氣,臉色鐵青得可怕,冷冷掃了美女一眼,手狠戾地潛着她的下顎讓她顎骨大張半個字都發不出來,美眸圓瞪地慌忙握住他的手腕。
“什麼事,說話!”他平復着胸腔裡的惱怒,啞聲呵斥道。
蘇暖被凍僵的小手努力將電話攥緊,貼着聽筒啞聲道:“……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是有點,”他冷冷鬆開手裡的女人,還扯過一張面紙來嫌惡地擦拭着她留在自己身上的噁心痕跡,“你有事就說,我沒時間跟你耗着。”
“聶明軒,今天我是故意弄疼你的,對不起。”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有沒有可能現在回娛樂城一趟……我很想現在見到你。”
聶明軒冷笑一聲,性感的薄脣貼在墨色的手機上:“你是聾的嗎?是我沒說清楚還是你聽不出來我在辦什麼事?蘇暖,我給沒給過你在一起的機會?我有沒有對你百依百順惟命是從過?難道不是你親手把這樣的我推走,我屬望夫石的麼,你隨隨便便說兩句話就想讓我回頭?”
“你是太看得起你自己,還是覺得我聶明軒當真那麼卑賤?”
字字句句,如利刃般刺進蘇暖的心裡,滾燙的淚水在她眼底閃爍着,很快就變得徹骨冰冷,她知道他心裡有怨氣,可沒想到會怨得那麼深。
從那天往後的每日每夜裡她都回想着他們在一起的每個細節,她知道自己是連後悔的資格都是沒有的。畢竟她已經在爸媽和他之間選擇了前者,她每次也只能對自己說,蘇暖,是你活該。
一切都是你活該。
寒氣凍到一定地步就開始讓人覺得恍惚,蘇暖縮成一小團像個雪人,聽着他發泄完就知道他一定不會回來了,她握着聽筒小聲道:“……對不起打擾你了,聶明軒。”
聶明軒冷冽如冰的眸色此刻融化了一些,心痛一點點浮上來,就像那天在夜無疆裡面跟她最後一次歡愛一樣,明明抱她在懷,卻像只刺蝟一樣被刺得渾身都鮮血淋漓。
薄脣冷冷抿緊,他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放回插槽裡面專心開車。
“嘟嘟嘟……”
蘇暖聽見了這個聲音卻置若罔聞,呵着寒氣繼續着自己剛剛沒說完的話——
“你以後,不要不開心,也不需要覺得那麼不公平,因爲我覺得,你曾經有多喜歡我,我現在也就有多麼得喜歡你。”
我們一報還一報,扯平了。
手機顯示電量低,急需充電。
精神恍惚神志不清,蘇暖哆哆嗦嗦將按鍵掛斷,雙手捂在嘴邊哈氣,卻怎麼也暖不過來。她莫名其妙就想起了賣火柴的小女孩,好歹人家還有一盒火柴呢,她卻什麼都沒有。然後又莫名其妙想到要是她真的死了,有沒有人會傷心。
蘇家夫婦會不會突然之間就感慨沒有好好對待過自己的親生女兒;
顧家爸媽會不會覺得遺憾失去了這麼好的養女;
……聶明軒會不會後悔,剛剛沒有多跟她說兩句話。
蘇暖自嘲地笑笑。
果然是凍迷糊了。
反正今天的困境是看起來出不去了,她過去把一箱子的凍蝦倒出來,粉色的蝦個個都結着一層冰,她把蝦擺成一個大大的心形,然後在裡面拼了聶明軒的名字,最後自己跳進去,傻不拉幾坐在地上,撐着最後的神智,開始回憶。
***
一大清早,一個男員工走進倉管的辦公室裡蹙眉說了些什麼話,孫哥的臉色立馬變了,跟着他一起走出倉庫不知道去了哪裡,倉庫的工作人員們面面相覷。
蘇暖一大早裹着兩層棉衣和厚圍巾來上班,笑吟吟地跟大家打招呼。
“這誰弄的??”一個員工在倉庫裡驚呼了一聲。
一羣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圍觀過去,蘇暖兀自把圍巾裹得更嚴實了點捧着水杯往外走,不關她的事千萬不要看她。
一倉庫的凍蝦箱子翻倒了,滿地都是碎冰。
“昨天最後一箱是不是你摞上去的?我就叫你放穩吧你……”
“我放穩了好吧?能掉下來這是技術活。”
“你還狡辯你……”
蘇暖喝了n杯熱水還是渾身凍得瑟瑟發抖,額頭滾燙臉頰像火燒,她看着自己年紀輕輕就捧着一個大茶缸坐在板凳上喝水的姿態,愈發覺得自己到了風燭殘年,也或者不是人老了而是心老了,莫名其妙覺得此後餘生也許就會這樣難受又寂寥地度過。
接着孫哥和那個男員工就回來了,蹙眉對着她盤問來盤問去,她發燒難受得厲害,一問三不知,只是搖頭,什麼都不想說。
中午的時候原本在大堂一起工作的小姐妹來找她聊天,條條都是八卦,最勁爆的那一條莫過於說那個美容師最後還是勾搭上了聶少,徹夜未歸,而更加勁爆的一條是,聶少今天來娛樂城的時候,手臂裡挽着的那個女人……又換了……
“哎你怎麼都不說話?頭疼啊……”小姐妹說着就去摸她的額頭,一摸嚇了一大跳,“暖暖你發燒了??我靠這麼燙!!”
“你拿着啊,”小姐妹把中午買的快餐和饅頭塞到她手裡,“我去外面給你買點退燒藥回來,你吃了飯就趕緊吃,下午我陪你請假去,你等我啊!!”
說完就跑出去了。
倉庫管理室裡孫哥看着蘇暖的模樣實在忍不下去,拿起那一卷錄像帶對旁邊的人說:“你去吧,別找經理直接找聶少,把這個給他看,這可不是別的事兒了,這是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