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卿手一顫,筷子掉了一隻。
旁邊的傭人被驚到,趕緊跑過去撿起來,再去幫她換了一副。
莫如卿冷眸帶着殺氣看了一眼瀾溪——她剛剛還奇怪這丫頭問她那些做什麼,現在明白了,原來在這兒等着她呢?
呵……莫如卿在心裡冷笑!
柔柔接過筷子,她優雅從容地緩聲道:“晏辰是我的孩子,他喜歡什麼自然也重要,可我這個當母親的是做什麼?就是在他看走眼被矇蔽的時候拉他一把,提醒哪些女人能碰,哪些不能……你說呢?”
瀾溪一張柔美的臉白了白,卻繼續問:“那意思也就是說,只要他喜歡,也足以配得上他,沒有什麼所謂大逆不道的‘不該’,這樣就行了,是不是?”
莫如卿只覺得這丫頭今天倔得相當古怪。
她美眸裡甚至透出一絲難掩的厭惡來,一閃而過!冷眸落在她精緻美麗如她母親般的臉龐上,她只覺得自己被逼到了絕境,可心裡卻冷笑更甚——她這是想試探什麼?試探出她一句口說無憑的保證嗎?她就這麼天真地認爲,他們一定會在一起?
“……是”,莫如卿幽幽答道,優雅地裹了一下身上的厚披肩,眼睫垂落下來,“我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得到這句話,瀾溪心裡那根因爲堅定而緊繃的心絃倏然鬆了,清澈的水眸裡透着難以言喻的光亮,她自信而甜美地笑着點點頭:“好。莫姨您記住,這是你自己說的。”
莫如卿輕輕握着桌上冰涼的酒杯,臉色平靜而沉鬱!
瀾溪愉快地夾了菜,給爺爺和父親,那臉上明媚的光芒宛若破冰的暖陽,看得人心裡也舒服許多。
慕銘升眯起眼睛呵呵笑起來,拿碗接過她的菜:“你今天這是怎麼了?這麼操心你哥哥的婚事?你也覺得這家裡太冷清了?”
說完側目對着莫如卿道:“不過說的也是,你前幾天就操心這麼一個顏苜冉,還看走了眼,如若以後晏辰再找,你讓他自己挑去!他的眼光,可定不比你差!!”
莫如卿壓下了心頭的火氣,重新裝出溫順愧疚的模樣,點點頭,淺笑着迴應。
身旁的妻子斂去鋒芒,只爲求得他心軟原諒,慕銘升再大的火氣也散了,擡眸試探性地問着瀾溪:“咱們下午跟你莫姨……什麼時候走?”
瀾溪的筷子頓了頓。
她清眸擡起,聽出了父親小心翼翼的試探。
那試探裡,理所當然地帶着濃濃的愛意,父親跟她一樣,不希望家裡歪七扭八地決裂着。
嘴角抿出一抹甜美的笑,瀾溪輕聲道:“我隨意,爸爸,你定吧。”
一句話讓慕銘升心裡的擔子霎時輕了,輕鬆地笑起來,而他身邊柔順溫和的女子面色淡漠,在垂眸喝茶的時候眼角放出了一抹肅殺冷冽的光芒!
***
“你最近,可是有點胖了?”莫如卿優雅走進慕宅裡面,掃了一眼瀾溪說道。
瀾溪正替劉叔拿從祖宅帶來的茶葉和糕點,動作霎時頓了頓。
“我最近一段時間沒有工作,是會胖一些,”瀾溪垂眸看看自己,再擡眸看她,“過段時間等我哥回來,我們可能還回a市,他公司底子在那邊,我去了那兒也有學長幫我介紹工作。”
“那晏辰沒說要多久回來?”
“他說很快。”
瀾溪下意識地覺得有點奇怪,把食材送到廚房就走出來,輕聲道:“你坐坐吧,我去樓上了。有事你叫我。”
“……我倒是真的有事找你,”莫如卿一句話止住了她上樓的腳步,美眸冷冷掃過去,“你現在不怕我回來了,也應該是有事要跟我說吧?”
瀾溪臉色白了白。
她剛想說什麼的時候樓上傭人叫她:“小姐!您房間裡電話響!”
瀾溪點點頭:“我馬上來接。”
她小步跑到樓梯旁,想了想還是回頭說:“是,我是有事要跟你說,我甚至覺得我們說的應該是同一件,莫姨,跟我今天白天說的一樣,您再怎麼說都是長輩,都是哥哥的親生母親,我以前害怕,不敢說,只想逃避,可現在我知道沒用了,我要想過得好好的,光明正大的,這些事我就必須說——”
她水眸裡透出一絲愧疚來,啞聲道:“也希望您到時候能理解,能體諒。”
莫如卿嘴角勾着一抹笑,不置可否,端起桌上剛泡好的茶喝了起來。
瀾溪回頭,跑了上去。
……
“餵你好?”
她輕聲打着招呼,看號碼竟然又是上一次的越洋號碼。
“你們c城最繁華寬闊的路段是哪一條?”電話裡懶洋洋的男聲透着一絲冷,緩聲問道。
“……”瀾溪怔怔,被他這種自來熟的問法弄得有點懵,將聽筒換了只耳朵道,“青峰路和民治路的交叉口是市中心,不過要看你想做什麼,那邊路寬速急,不怎麼允許停車,是繁華商業辦公區,但是不是閒逛和購物的好去處,你要是去逛街的話就不必去那裡了。”
路寬,速急。
對方認真聽着,沉默幾秒,低低道:“我剛來不認得路,你過來陪我逛?”
瀾溪頓時僵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攥緊電話線半晌後才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叫什麼,這幾天我一直聯繫不上我哥所以也沒辦法跟他確認你到底是他哪裡的朋友,我不能就這麼跟你出去。”
“你過來,我告訴你。”
“對不起,我不去。”她倔得厲害。
電話的另一端,傅明朗眼眸裡閃過一絲冷冽的猩紅。
手擔在車窗之上,修長的手指蜷起來抵着薄脣,他想不通——想不通爲什麼當初瑞拉只是跟慕晏辰見過幾面而已,就愛他愛得那麼瘋狂,而他此刻想騙他的女人,卻死活都騙不動。
這男人給了她們什麼?
可以讓她們死心塌地到連理智都喪失了?
“慕瀾溪……”他薄脣貼着聽筒低低地喚出這三個字,“我們明天見。”
“……”
瀾溪還在愣怔,可對方已經掛了,嘟嘟嘟聲響得她措手不及。
纖眉微蹙,緊得厲害。
半晌後她拂去腦子裡的念頭讓自己不去想,誰跟他見?在不知道他是誰之前,鬼才跟他見!瀾溪走過去往*上一躺,想起要跟莫如卿攤牌的那些事,拳頭在身側一點點攥緊,像是要給自己力量一樣,告訴自己這一次,一定不能再膽怯。
***
次日,早餐過後。
莫如卿從一頓早餐就看出了端倪,飯桌上沒有一點油腥,卻清淡美味,讓人胃口十足。
美眸擡起冷睨了一眼張嫂,張嫂卻始終垂眸不看她的眼睛。
早餐過後她藉口要上街購物,讓老劉開車送她去了。
瀾溪在客廳坐了一會,終於鼓足了勇氣到父親書房跟父親說自己要去紀姚家,然後回房間換了衣服走出去,想了想,她打開櫃子拿出一個文件,抱在了懷裡。
她沒有看到的是自己剛剛走出慕家的門,幾個黑色制服的男人就已經鑽進車裡,順着她走出去的方向不急不緩地追了上去,死死咬着她的尾巴,追隨她而去。
……
前幾日的陰雨天氣放晴,瀾溪乘坐出租車在咖啡廳面前停了下來。
看一眼窗邊,莫如卿的確已經等在了那裡。
她輕吸一口氣付錢下車,穿過斑馬線推門走進去,門口的風鈴聲聽起來也那麼震人心魄,不知爲什麼見到莫如卿如此雲淡風輕的樣子,她心下也有些冷。
“你要不要點些什麼?懷着孕,身體重,咖啡別喝了,”莫如卿幽冷擡眸,緩聲道:“就來點熱水吧,你說呢?”
瀾溪手一抖,握着椅子的力道一顫。
“你知道了?”她清冽的嗓音有一點啞,卻也是從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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