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的冬天似乎特別漫長。
唐家到底是有錢的,在這樣的市中心地段,唐心的這所房子,是買下來而不是租下來的。
看着唐心每天在學校裡奔波忙碌,忙着要畢業的事情,她忽然有那麼一點點羨慕的。
想着自己曾經也在大學裡過的很開心,卻到底還是遠離了,一個小小的遺憾吧。
唐裕那天打過電話以後,就沒有消息了,自己一直在等待他來,等待了許久,等到肚子裡的小傢伙,都開始鬧騰着不耐煩了。
“你也着急了?”摸着在肚皮裡歡快打滾的小傢伙,她微微的笑着。
這裡的冬天幾乎是看不到雪的,至少她來了這段日子,一直都沒有見過下雪,不過天氣溼冷溼冷的。
“別站太久,雖說要活動,但是現在的身體,也是撐不住的。”拉過她的手,唐母輕聲的說道,“眼看着,就快到日子了。”
“是啊!”她說,“本來還覺得挺慢的,現在眼看着,就能看見他了。”
“唐裕還沒來,會不會怪他?”沒想到,她就這麼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
怔了怔,她回答,“媽,如果我說不怪,是不是太假了?”
唐母也笑起來,她到底是一個慣不會說謊的孩子,這也算是她的一個優點吧。
“唐裕公司裡的事最近比較多,趕不及回來,你不要怪他。”
輕嘆一聲,本來早就買好了票的,誰能想到,半路上出了岔子,先是飛機晚點,緊接着公司內部就出了點問題。
因爲先前那個假唐逸的緣故,公司裡有些項目做的表面光鮮亮麗,實則千瘡百孔,唐裕一收拾,就收拾到了現在。
“我明白。”以沫笑了笑,“這麼久我都等過來了,不在乎這一天半天的。”
頓了一下,“還是沒找到宛兒麼?”
“她既然說了不用找她,那就由得她去吧!也許這纔是她現在想要的生活!”唐母說道。
“媽,我回來了!”唐心從外面回來,就聽到她歡快的聲音。
現在的她對夏以沫也沒有那麼挑剔了,畢竟這些日子的相處下來,還是比較愉快的。
“媽,我明天學校有個歌劇匯演,你去看好不好?”唐心拉着唐母的手臂,雖然這麼大了,依舊跟個小孩子一樣的撒嬌。
唐母皺着眉,“你嫂子眼看着就快生了,我得隨時陪着。”
“哎呀,要不了多久的!嫂子也可以去的,孕婦不是要多散散心,讓心情好麼!”她怎麼說都有理。
看着她的樣子,夏以沫微微一笑,“媽,不如就去吧!”
頓了一下,“反正在家裡也沒什麼事,就當去散散心也好,給唐心捧場,對了,明天演什麼劇?”
“羅密歐與朱麗葉!”唐心回答的很乾脆。
“哦,那你一定是朱麗葉了!”以沫笑着說。
可唐心卻是一揚下巴,“不,我是羅密歐!”
“哦?”唐母和以沫互相對望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來。
“你們笑什麼,我可是史上最帥氣最英俊瀟灑的羅密歐!”唐心不服氣的說,“不信明天你們等着看!”
“好啊!”
——
這是來到法國以後,以沫第一次來到唐心的學校,很歐式的風格,跟自己的大學不同,這裡到處充滿了一種開放式的氣息。
挽着婆婆的胳膊,一起往校園裡走,彷彿又回到了上學的那段時光。
唐母側頭看了看她的臉,“是不是懷念起你上大學的時候?”
以沫有些驚訝,沒有想到唐母能一下看穿自己的心思,點了點頭,“是有點!不過都已經過去很久了,也不用去想了!”
“有沒有想過繼續學業?或者說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她問道,一臉的認真。
以沫有些驚訝,看婆婆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可是——
“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繼續上大學麼?”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高高的隆起,這怕是有些日子不行吧?
“等生了以後,你想做任何你喜歡做的事,就儘管去做!”唐母笑着說,“你不要這樣看我,這話,不是我說的!”
“媽?”以沫有些驚訝,可是看着唐母卻是笑的一臉神秘,“進去吧!”
唐心的歌劇非常的成功,誠如她所說,她反串飾演的羅密歐得到了一致的好評,雖然聽不太懂法文,可是那如雷般的掌聲就讓她知道,唐心的這場演出是很受歡迎的。
站起來鼓掌,她也趕到由衷的高興和開心。
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掌聲太響,又或者是自己的情緒激動了點,小傢伙過於興奮,拼命的蹬着她的肚子。
以沫剛覺得不舒服的彎腰去摸了摸肚皮,忽然就感覺到兩腿之間一股熱流。
她腦中瞬間就懵了,上一次小產的經歷瞬間就涌入腦海中,她原以爲這件事都已經過去了,忘卻了,卻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刻如排山倒海一般。
明明已經很害怕很恐懼了,可偏偏又想起這些,就更加影響心情。
咬着脣瓣,她臉色很難堪,“媽——”
唐母正在專心看着臺上,冷不防被拉了一把,愣了下,扭頭看了一眼,瞬間臉色大變,“以沫,你怎麼了?沒事吧?”
慌亂的用手去託她,可是那裡託的住。
她是個孕婦,本來就不輕,唐母的身體也不好,兩個人就這樣一起下滑。
邊上有看演出的同學發覺了不對勁,立刻上前幫忙,整個禮堂亂作一團。
夏以沫只覺得肚子很疼,而下身那種溼溼熱熱的感覺讓她很窘迫,人圍得近了,就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了唐裕一閃而過的臉。
伸了伸手,是他麼……
很快就被送到了醫院,本來事先都給她聯繫好的醫院,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就用得上。
“怎麼會這樣?”唐母緊張的直搓手,“突然就提前這麼多。”
“羊水破了,要準備生產了。”出來的大夫是法國大夫,之前聯繫好的正好不在,誰能想到她會突然提前要生了。
躺在手術檯上,她已經不知道害怕了,只是有點緊張,“大夫,大夫,我的孩子沒事吧?”
邊上的護士和醫生都是法國籍,說的法文她完全聽不懂,就有點抓狂了。
“唐裕你個混蛋,爲什麼要安排我到這麼遠的地方生孩子,說什麼都聽不懂!”仰起頭看着無影燈,她深沉的無力。
肚子一陣疼似一陣,她的汗水已經溼透了衣衫,就在她幾乎要咬破自己的脣瓣時,忽然感覺到一個溫柔的,淺淺淡淡的吻,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我是混蛋,但是留點力氣,等生完以後再好好的罵,好嗎?”
他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清冽,甚至帶着點外面天寒地凍的涼意,可是她的一顆心,瞬間就澎湃起來。
“嗚嗚,你還知道來!”她的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邊上的大夫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嘰裡呱啦的。
唐裕應了幾聲,迴應了幾句法文,點了點頭,“他們說讓你不要哭,調整呼吸,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該用的地方。”
“不許哭不許罵,反正你讓我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她埋怨着。
從認識他伊始,幾乎都是他在掌控着一切。
現在就連生孩子這種事,似乎也是由他來掌控。
“傻丫頭,就算爲了孩子着想,你就當委屈了一把了!”輕輕的摸着她的頭髮,那邊大夫已經開始準備起來了。
儀器都上好,她這才注意到唐裕是穿戴好手術服才進來的。
“你什麼時候來的?”後知後覺的,“我好像在禮堂看到你了。”
唐裕輕笑,“不是好像,是確實看到了!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倒是你給了我一個驚嚇。好了,不要說了,看着我的眼睛,深呼吸……”
跟他說話這麼會兒工夫,倒是不那麼疼痛了,或許是注意力轉移了。
然而調整呼吸,又開始覺得疼起來,剛要叫出聲,唐裕就把自己的手塞到了她的嘴裡,“乖,不要浪費力氣,覺得疼就用力!”
全程完全是他在跟大夫交流,然後說給她聽,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翻譯。
不知道這樣的煎熬折騰了多久,最後只覺得整個身體一空,突然就如釋重負了,迷迷糊糊的,聽到清脆的啼哭聲,還有唐裕柔柔的聲音,“你辛苦了!”
一個蜻蜓點水的吻,落在了她的脣瓣上,抿了抿脣,她閉上眼睛,太累了。
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他在耳邊說,“是兒子,八斤整。”
“唔,好……”管他是什麼,健康的就好。
總之,他終於回來了,在自己的身邊,一顆飄飄蕩蕩的心,似乎也安穩了下來。
新的生命,新的希望,一切都將是個嶄新的開始。
她對未來,充滿了希冀。
醫院外,匆匆忙忙的腳步聲,是孟洛生領着聰聰趕來了。
本來因爲姐姐將近臨產,所以他趁着寒假就過來了,這倒也是巧了。
病房內,唐裕輕輕的將她推出來。
病房外,大家圍着剛出生的小生命一派喜悅。
冬日裡的暖陽從窗戶傾灑進來,這是個美好的嶄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