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唐母的病房以後,夏以沫就牽着黎宛兒的手一路走,徑直走回她自己的病房裡。
黎宛兒心知她有話要說,其實自己也是心中狐疑的。
從她的心裡,覺得唐逸的這件事,這個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剛纔看夏以沫的樣子,似乎知道些什麼一般,難道……
回到病房關好房門,特意伸頭看了看,外面沒有人會來偷聽,這才拉着她坐到最裡面,“宛兒,唐逸的那個秘密,你一定守住,不能告訴媽!”
其實這件事,唐裕說過先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可是黎宛兒本來就知情,應該不算是自己泄密吧。
“什麼……秘密?”怔了怔,黎宛兒只覺得自己口舌乾燥,咽口口水都很乾的,瞪大眼睛看着她,一顆心也提的高高的。
“你剛纔想說出口的秘密!”夏以沫說,“你在我面前,也不必演戲了,既然你方纔都要說出來了,就是打定主意把這件事公開了,那又何必在我眼前做戲呢?大家心知肚明,就別繞彎子了。”
雖然看上去,她似乎都已經知道了,可黎宛兒還是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麼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知曉。”爲了保護簡溪,她並沒有說,“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你既然能知道,那我知道也不算是什麼秘密。宛兒,但是這件事讓媽知道的話,她的心臟會承受不住的。”
低垂下頭,黎宛兒嘆了口氣,“可憋在心裡,我真的會覺得對不住唐家,對不住唐逸。”
話裡的意思,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夏以沫點了點頭,“你能這麼想,說明你已經迷途知返了,唐逸知道了也會開心的。不過現在,還不是揭穿那個人的時候。”
直到此刻,黎宛兒才真的相信,夏以沫是真的知情,而不是詐她。
深吸了一口氣,“媽可以不說,不過唐裕是不是應該知道?不然的話,沒有防備,我怕最後事情會因爲我的隱瞞而不能挽回。”
“這一點你儘管放心,唐裕不會那麼不堪一擊,唐氏能做到今天,也絕不是個偶然!”對於唐裕,她還是很相信她的能力的,信心滿滿的說。
微微眯起眼睛,黎宛兒上上下下看她,“你的意思是,唐裕也已經知道了?這麼說,你們大家都知道了,所以看着我演戲,是麼?”
不知爲什麼,她就往這麼偏激的方面想了。
如果說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真相卻不拆穿,那她配合那個假唐逸做的一出出戲,在他們的眼裡,豈不成了笑話?
“沒人要看你們演戲,只不過爲了大局着想……”頓了一下她說,“你不也是纔打算拆穿他麼,否則的話,你與我們,本來就是對立面的。”
仰起頭,黎宛兒笑出眼淚,“是的,對立面!一直以來,我跟你們就是對立面的,原來我黎宛兒的一生,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宛兒,不要那麼偏激!”伸手去拉她,卻被黎宛兒一把甩開,“我沒有偏激!”
她情緒或許激動了些,但是很快,也就平靜了下來。
抹了抹臉,她說,“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那就這樣吧!”
說完,她轉身就走。
反正要說的也不必說了,自己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
夏以沫剛想開口叫她,卻見她突然站住了,轉身看自己,“對了,唐裕的事情,你真的就不能原諒了麼?”
“呃?”愣了一下,夏以沫才反應過來,今天自己聽到的那些事,當時黎宛兒也在。
不過她一直躺着,也沒有出聲,所以幾乎都忽略了她。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言外之意,是不想別人過問了。
並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只是她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或者說接受這件事。
她心裡清楚,就算真的發生了,也不應該去怪責唐裕,並非他所願,他也沒有對不起自己,可是……心裡的那道坎總是過不去。
也許,只是需要點時間吧!
“勸你一句,你喜歡的東西,若是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弄髒了,拿起來拍乾淨,還是你的東西。如果你放着猶豫髒了是不是不該要了,那就會被別人撿走了。”
夏以沫愣了三秒,“唐裕他不是東西……”
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勁,“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她卻只是笑了笑,“我只是勸你一句,至於怎麼做決定,還是你自己的事。當年我的求而不得,在你這裡輕易就得到了,別讓它輕易失去!”
說完她就拉開房門走出去了。
望着門的方向怔忡了許久,別讓它輕易失去……
——
到了下班的時間,唐裕還沒有離開。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加班過了,自從結婚以後,都是到點就走,有時候還會提前翹班,因爲家裡有個人,在等待。
可是現在……
想起她傷心的眼神,還有心灰意冷的臉,幽幽的嘆息一聲。
他知道,只要去解釋一句,甚至不需要那個帶子,只要他說沒有過,她一定會相信自己,可現在,他卻不打算這麼做了。
拿起衣服,下樓開車開往醫院,直接進了母親的病房,探望過以後,又去跟醫生商討了下關於出院的事,經過她病房門時,終究沒有推開,轉身走了。
夏以沫在病房裡想了很久很久,打算等他來了以後,好好的談一下,自己也許應該不那麼介意,他心裡其實也不好受。
可是等到醫院都已經安靜下來,還是沒有等到,他,不來了麼?
握着手機想了一會兒,一手輕輕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相信他會因此而生氣,他一定是太忙了,一定是想給彼此冷靜的時間。
猶豫了許久,才發了條短信過去:忙?
唐裕正在開車,聽到聲音,側頭看了一眼,又把手機丟在了一邊沒有迴應。
車子平穩的開着,他終究是熬不過,停在了路邊。
想了想,回了幾個字,明天會有人來醫院接你和媽,你們一起去國外吧,就當散散心。
以沫躺在牀上,手裡一直握着手機在等,幾乎以爲他不會回信了。
可當看到短信內容的時候,整個人都驚了,他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下午的時候,是跟唐母商量好一起去國外,可是從他嘴裡主動說出來,那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而且明天,這麼倉促,爲什麼要做這樣的安排?
她不懂,不明白,也不敢去想。
顫抖着手按了幾個按鍵,想要打字,卻發現不知道說什麼好,踟躕半晌,終於鼓足勇氣打過去。
“喂?”聲音有點顫。
只是聽着那聲,唐裕就不忍心了。
他就是怕這一點,所以纔不敢見她,就怕一見面,就捨不得了。
“怎麼了?”他依舊是低沉的嗓音,溫和,溫柔。
“什麼意思?”以沫直接問道,“你發的短信,什麼意思?”
沉默了一下,唐裕說,“沒什麼。你不是說,彼此冷靜一下,我想了想,你說的也對。我給你點時間,正好媽要去國外散心,你就也跟着一起去,好好的玩一玩,國外的醫療條件好,你可以在國外生產。”
夏以沫忽然覺得好諷刺,好想笑。
這算什麼,兩個人很有默契麼?連說辭都是一樣一樣的。
“那你會來看我嗎?”定了定心神,她問道。
“什麼?”
“你會來看我嗎?還有孩子……”她抓着手機的手握得緊緊的,“我生產的時候,你會來嗎?”
頓了一下,唐裕斬釘截鐵,“會!”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個字,卻入她心神,讓她的心安定下來。
起碼,他還是這麼的堅決,還是會來看自己的,那就表示情況並不最壞,也許真的只是給彼此一個空間吧。
“好,我聽你的!”她緩緩的說,“對了,今天黎宛兒想把一切都說出來,我阻止了她,我怕媽聽了會受刺激。”
這一點唐裕有點意外,他沒想到這個時候,黎宛兒會想都說出來。
說不說的,都已經不重要了,不過確實母親的心臟受不了刺激。
點了點頭,他說,“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這麼客氣?
擰起眉頭,她咬了咬脣瓣,“那……沒事了,晚安!”
“晚安。”他輕聲喟嘆。
“那個……”似乎怕他已經掛了,又很慌亂的叫了一聲。
唐裕連忙應道,“什麼?”
她說,“那件事,我想過了,我不怪你!不管有沒有,我……不怪你了!”
幾乎沒有猶豫的,一說完立刻掛斷了電話,絲毫給他說話的空間都不給。
怔了怔,對着電話那頭的忙音,唐裕無聲的笑了出來。
本來還在糾結,現在忽然發覺,自己糾結的事情是多麼的無意義,在他們彼此面前,已經沒有任何事,能把他們分開了。
很久以後,回想起來,唐裕依然覺得那是一件非常甜蜜的事,雖然世事,遠沒有預期中的那麼一帆風順。
但是因爲彼此的堅持和信任,一切的困難,也就不那麼可怕了。
夜風徐徐,他的心情也逐漸明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