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候靠的都是演技。
至少艾笙悲憤兩難的樣子,讓樑一瑩暫時退了些疑心。
從花藝館出來的時候,冷風將艾笙的臉吹得緊繃繃,她面無表情地揩着臉上的淚痕,腦袋裡回放着樑一瑩的話——
“既然我們都有同樣的目標,不如小試牛刀。蘇應衡手下有個招標項目,我有個朋友恰好是競標公司之一”,她毫不遮掩地道出自己的目的,“我要瑞信的招標底價”。
這番話信息量很大。
一是樑一瑩並不信任艾笙,所以要先試試她的可信度。
二是樑一瑩在與蘇應衡爲敵的時候,有盟友。
敵人的朋友就是敵人。這人對蘇應衡同樣不利。
樑一瑩見艾笙沒有立即答應,只好敲山震虎,“我們的親人都遭蘇應衡迫害。我的兒子已經沒了,但你父親卻可以保全”。
桌子底下,艾笙兩手緊緊握住,最後同意了。
上了車,艾笙手貼在肚子上,心裡默默道歉:對不起,寶寶,我要帶你走一條冒險之路。
回到蘇宅,蘇應衡的diàn huà就打了過來。
“聽說今天你出去了”,他也沒繞彎子,直接說道。
他不會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國內,蘇宅肯定有人不時向他報告她的動向。
如果放在以前,艾笙會覺得蘇應衡是在冒犯自己的**。
現在她卻覺得有些安心。
大不了,還有他這條退路。
“去外面逛了逛,天氣挺好”,艾笙從他生硬的語氣裡聽出他的不滿,儘量將語氣放輕。
“你要出門,大家都不會攔着。爲什麼要把保鏢留在家裡?”,艾笙想以柔克剛,沒克住。
她“嗯”了兩聲之後,“他們跟着不自在”。
蘇應衡喘了兩口粗氣,顯然是被氣着了。
“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嗎?”,艾笙小聲嘀咕。
“萬一沒有好好的呢?”,他要的是萬無一失。
見他又在發怒邊緣,艾笙只好順着他的話說:“嗯,好,下次我一定集體行動”。
蘇應衡這才滿意,又叮囑兩句,才掛斷diàn huà。
回到家,肯定要先到蘇承源那兒點個卯。
老人家正坐在茶几邊上,翻看什麼東西。
“爺爺!”,艾笙走進去,都沒能驚動他,近了之後喚了一聲。
“哦,艾笙回來了?”,蘇承源擡眼,扶了扶老花眼鏡。
“房間裡怎麼沒燒地熱?”,裡面只比外面溫暖一點點,她很快察覺到了。
“原本進來找本書的。結果不小心翻到以前的相冊,一看就看入迷了”,瞧艾笙好奇,他笑呵呵地把相冊往她那邊挪了挪,“瞧瞧,燕槐小的時候就不喜歡照相,老是板着一張臉,襯得別人笑得像朵花兒”。
艾笙一看,可不是,他全程都板着一張臉,嚴肅得像個老幹部。
不過每張同別人合影,顏值完勝。
從小帥到大,還真有這麼回事。
艾笙挑了一張他穿着白襯衫,往旁邊看的zhào piàn,有點不好意思地問:“能把這張送我嗎?”
蘇承源將相冊往她懷裡一塞,“想看就拿回去看吧”。
“看完再還給您”,人老了,捨不得舊物。她也不能奪人所好。
蘇承源摘下眼鏡,“你大着肚子,趕緊回去休息吧”。
老人家表達關懷的方式比較單一,“多吃點兒”“多休息”。
但都是真心實意。
艾笙笑着點頭,跟他道別,抱着相冊往後院走。
回了臥室,艾笙將剛纔瞧好的zhào piàn取出來。
撐着下巴又仔細看了一遍。
他鮮衣怒馬的年紀也是出類拔萃,站着就像棵挺拔的小白楊。
並且帶着超出年齡的早熟。
想想他的家庭環境,也不難猜測他爲什麼那麼不快樂。
心裡微嘆,艾笙從錢包裡拿出一張自己小時候的zhào piàn。
和蘇應衡zhào piàn上的年紀差不多。
她將兩張zhào piàn疊起來,就好像是蘇應衡偏頭,正在看她。
拿出shǒu jī,將這一幕拍下來,發給蘇應衡。
算算時差,他那邊是晚上。
過了半個小時蘇應衡纔回了她一個問號。
艾笙:你竟然偷瞄我!
蘇應衡:[笑哭]從哪兒找的zhào piàn?
艾笙:爺爺給的,這裡還有很多你的黑歷史。
蘇應衡:黑歷史?只記得那時候收了很多情書。
艾笙發了個不開心的表情。
蘇應衡:你要是早生十年,就趕得上和我早戀了。
艾笙忍不住莞爾。
發了個早點休息的表情過去,她收了shǒu jī。
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這麼平靜溫馨的時刻,之後恐怕不多了。
之後幾天,艾笙聽話地沒有出門。
這天忽然收到一封匿名郵件。
上面是美國一家科技公司公開招標的通告書。
不用想,也知道是樑一瑩發的。
而這次蘇應衡去的正好是美國。
難道只是個巧合?
適時蘇應衡打diàn huà來詢問她的日常。
閒談一會兒,艾笙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
“唔,想我了?”
艾笙:“沒。可能是寶寶想爸爸了”。
她急於撇清,換來蘇應衡一陣低笑。
他心情甚好,“這邊的招標還在接觸,是下一年的重點項目”。
如果他都說是“重點”,那涉及的金額必定龐大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艾笙心如擂鼓。如果這中間出了什麼差池,那她就是整個瑞信的罪人。
“喂?艾笙?”,蘇應衡在diàn huà那邊叫了她好幾遍。
艾笙終於回過神,手心冰涼,“怎怎麼了?”
“跟我通話都能一心二用!”,他壓低嗓音,非常不滿。
“嗯可能有些累了,我先掛了”。
“好,你注意休息。我讓蔡姨幫你把布偶拿來了,看見了嗎?”,艾笙喜歡抱着他睡,這會兒他不在,怕她不習慣。
“看見了,蔡姨抱着布偶進來的時候一直在笑,害得我很不好意思”。
“就這幾天而已,等我回來布偶就能下崗了”,言下之意,之後還是繼續抱着他睡。
遠隔重洋,聊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也津津有味。
好一會兒,兩人才心有不捨地掛斷diàn huà。
將shǒu jī放到一邊,艾笙抹了一把臉振作精神。
她重新撈起shǒu jī,給賀堅打了個diàn huà。
相互寒暄過後,艾笙迴歸正題,“美國的招標項目,除了瑞信,還有哪些競標公司?”
“重點公司,還是全部?”,參與競標的公司不少,賀堅不知道她想要的資料是全部還是局部。
艾笙抿了抿脣,“全部,最好還有各家公司總裁的人際網”。
事關重大,她不得不更加仔細。
樑一瑩讓她偷瑞信的招標書,除了試探她之外,還能給瑞信一個小小的打擊;除此之外,將商業機密拿去做人情,也是不錯的主意。
一箭三雕。
那麼樑一瑩所謂的盟友,大概就藏身在狙擊這次競標的各大公司當中。
敵暗我明的滋味很不好受,至少要先把人揪出來。
“這件事,不要跟蘇先生提起”,艾笙叮囑賀堅道。
蘇應衡太聰明,她暴露之後很快就會查到樑一瑩身上。
而樑一瑩保證她父親安全的前提,就是蘇應衡不知情。
她冒不起這個險。
掛斷diàn huà之後,很快就有一封新郵件進來。
點開一看,果然是賀堅發來的。
主要競標公司都是國內的大公司。
因爲發起招標的美國公司創辦人是個華人華僑。
老鄉好辦事,所以國內公司優先。
粗看這份資料,並沒有什麼異常。
但其中一家名叫德遜環保機械製造公司的企業引起了艾笙的注意。
其總裁傅德遜本身沒什麼問題,只是他的關係中有一個艾笙的熟人。
池宇盛。
原來是他。
他同蘇應衡不合,不是什麼秘密。
但沒想到,他會和樑一瑩勾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