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棗泣不成聲:“蘇先生,求求你放過我,我剛纔就是想嚇唬人的,不是有意要傷害蘇太太”。
蘇應衡持着球杆的手背過身去,“所以,你覺得我在冤枉你?”
“不不不”,程棗頭搖成撥浪鼓,全然沒了主意。
只知道自己此刻說什麼都是錯的。
艾笙掃了她肚子一眼,從後面扯了扯蘇應衡的衣襬,“她懷孕了”。
蘇應衡回頭衝艾笙笑了一下,可那笑容裡,分明不帶一絲仁慈。
他對嶽南山囑咐道:“把人帶回去吧”。
很快,擠了半個天台的人都消失在入口。
艾笙對蘇應衡道:“董智唯和匯泰簽訂的合同,就在出租屋裡”。
她話音剛落,就有人拿着一份白紙黑字的文件雙手捧到蘇應衡面前。
正是艾笙嘴裡所說的合同。
她心放到肚子裡。有他在,真是什麼都不用操心。
他向來算無遺策。
“蘇太太”,艾笙一擡眼,就看見董夕月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看着自己。
看着她滿目的擔憂,艾笙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不管董智唯和程棗用心多險惡,但董夕月從始至終都是無辜的。
蘇應衡肯定不會放過那對男女。她又要如何面對董夕月?
“我知道我哥犯了打錯,可能不能饒了他一命!董家就只剩下我們兄妹倆,我不能失去他!求求你!蘇太太,算我求你!”,伴隨着哭喊聲,董夕月跪了下來。
同時她兩條膝蓋不斷向艾笙的方向挪動。
保鏢往艾笙身後一擋,便將董夕月的希望徹底隔絕。
蘇應衡的聲音淡到有些不近人情,“現在可是法制社會,我真能收了他的命?人做了壞事,總要承擔後果。我不是佛,誰都可以赦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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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夕月脫力地跪坐在地上,嗚咽不斷。
等出了民宿的巷子,外面已經一派清明。
陽光斑駁地灑落在地上,直到上了車,艾笙才發現蘇應衡不太對勁。
他本來是不出汗的體質,可前額的汗水把額發都給濡溼了。
連帶着臉色也有些蒼白。
艾笙緊張地問:“你怎麼了?”
蘇應衡手捂在小腹的位置,搖了搖頭,“受了點兒小傷,你別擔心”。
艾笙哪能不擔心,立刻急得快哭出來,伸手就解他的襯衫鈕釦。
“小傷是傷到什麼程度,我看看?”
蘇應衡連忙按住她忙得不亦樂乎的小手,衝她擡了擡下頜,“前面還有人呢”。
艾笙反應過來,臉有些紅,“我又不是那個意思”。
“都脫人衣服了,肯定不是什麼正經意思”,他一句話就堵得艾笙張不了口。
最後她自暴自棄地咬牙:“我就是不正經,對你垂涎三尺。看上你的靈魂又看上你的肉體,你還有話要說嗎?”
這次輪到他啞口無言。
趁這空擋,艾笙已經成功得手,把他的扣子解開了。
蘇應衡趕緊用手去遮,可艾笙已經看見了。
他小腹上裹着紗布,裡面已經浸出不少血來,看起來觸目驚心。
她眼淚跟急雨似的,噼裡啪啦掉下來。
“疼不疼?”,她指腹輕輕撫在紗布上。
蘇應衡則用指尖捻了捻她的帽檐,“你呢,還不是跟我一樣,成了病號”。
艾笙因爲頭上縫了針,有部分頭髮被剃掉了。
一照鏡子她就一陣惡寒,簡直不敢和裡面的癩痢頭相認。
好不容易見面,艾笙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麼醜的樣子。
“怎麼又哭了”,他語氣無奈又疼惜,伸手替她拭掉眼淚。
艾笙抽噎着:“我配不上你了”。
蘇應衡手指一頓,臉色陡然風起雲涌,眼眸裡閃着銳利的殺氣。
他啞着聲說:“沒事,不怪你。你只是把他當成我,我不介意”。
艾笙自從腦震盪之後,腦子就轉得有些慢。
好一會兒,她才掙扎着,從蘇應衡懷裡稍稍退開,“不是啦,那個混蛋沒有碰我”。
蘇應衡身體僵住,最後輕輕噓了口氣。
其實他很害怕,倒不是因爲怕艾笙被那個禽獸碰過。
而是她生性敏感,如果真和董智唯上過牀,只怕很難跨過那道心理障礙。
還好,他的艾笙此刻還好好的在自己身邊。
“那你爲什麼說配不上我?”,他揉着艾笙的小手,輕聲問道。
艾笙發現此刻的他好溫柔,似乎自己是一根羽毛,他口氣大一點都會把她吹走。
眼睛彎了彎,艾笙老實交待:“我現在,很不好看”。
蘇應衡颳了刮她的鼻樑,“本來就不是衝着你好看”。
艾笙眨了眨眼睛,“那你看上我什麼了?”
“傻和蠢,自己挑一個吧”。
艾笙:“……”,他怎麼一點兒也不小別勝新婚呢?
蘇應衡的傷口繃開了,司機第一時間就把車開到了醫院。
正好艾笙腦袋也需要換藥,夫妻兩人同時就醫。
都是外傷,一個醫生就能把兩人的傷搞定。
可艾笙非要重新另找一個,她怕蘇應衡看見自己的腦袋,會心生厭惡。
嶽南山便幫她找了一個女醫生。
女醫生一邊包紮一邊說:“最好不要帶帽子,會悶住傷口。天氣大了,容易發炎”。
不帶帽子還怎麼見人?
艾笙悶悶地,不拒絕也不答應。
醫生見她不高興,就笑着說:“小姑娘都愛美,過了這段時間,不就又美回來了嗎?”
艾笙一聲不吭地搖頭,纔不是呢。
缺頭髮的那片位置縫着魚骨般排列着的線,上面還上了藥,她自己都得做好心理準備纔敢照鏡子。
更不要說直接暴露在外,惹人圍觀。
一想到這兒,艾笙便滿心沮喪。
醫生嚴肅地叮囑她:“本來就是中度腦震盪,應該住院觀察的。你還到處亂跑,不注意可不行啊”。
艾笙垂頭喪氣地說:“好,我知道了。謝謝您”。
“好啦”,醫生把手套脫下來,放到一邊的盤子裡,坐下來給她開藥。
艾笙一扭頭,就看見蘇應衡抱着手臂,靠在牆上。
她下意識地捂住腦袋。
“你出去!”,艾笙都要惱了。
男人不僅不聽,腳步更近,“手拿開,別把藥抹手上了”。
艾笙急得跺腳,向醫生告狀,“您能不能讓他先出去”。
誰有那個膽子攆蘇應衡?
醫生當沒長耳朵和眼睛,開個藥別提多認真。
艾笙心裡恨極,這男人還真是邪氣,走哪兒什麼好禮都不用,就能收買人心。
都到這個地步,她也只能低下頭去,腦袋縮在胸口,跟犯了大錯一樣。
蘇應衡用手親暱地揉着她的肩膀,“一點都不醜”,他說。
艾笙纔不信他的甜言蜜語,“少哄我,我自己都不怎麼敢照鏡子”。
她說着鼻子一酸,眼眶紅了。
蘇應衡俯下身,去找她的眼睛,一本正經道:“你以前也嫌棄我身上有個地方不好看,後來不是也適應良好麼”。
艾笙臉被噎得通紅。
當着別人的面,他還什麼都敢說。
有幾個男人那兒長得好看啊,她不過嘟囔了一句,就被他記仇到現在。
艾笙瞪了他一眼,但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反駁。
別提多憋屈。
拿了藥,蘇應衡就牽着艾笙出了醫生辦公室。
她伸手朝蘇應衡討要帽子,不自在地說:“別人都看着呢,我就帶一小會兒,回酒店就摘下來”。
蘇應衡將拿着帽子的手背過身去,用行動拒絕了她。
艾笙眼睛朝周圍掃了一圈,不少人朝她頭上側目,有的還很不厚道地捂嘴笑。
她悻悻地低頭看腳尖。
“你又不是要受刑的犯人,雞胸駝背地做什麼?擡頭,挺胸”,他淡淡囑咐道。
艾笙嘴脣動了動,扭頭看了他一眼。
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蘇應衡柔聲道:“放心吧,沒人敢往你頭上亂看”。
艾笙再擡起頭,果然沒人敢在她身上亂瞄。
因爲一旦有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蘇應衡那雙冷眸就會殺人不償命地掃過去。
直把別人看得心驚膽戰。
他簡直就是個冷麪盾牌。
艾笙有種被他捧在手心裡受寵的感覺。
這種滋味太美妙了,像清晨的花蕊裡甜蜜的汁液。
漸漸地,她也忘記去觀察別人是不是在看她。
兩人最終回的是艾笙入住的酒店。
蘇應衡這次在外耽擱這麼久,就是因爲在回程的路上被人狙擊。
他傷口發炎,斷斷續續發了半個月燒。
等身體吃得消,纔回到京城。
有了前車之鑑,這次的澳門之行比以往還要謹慎。
先是嶽南山帶人進房間排查一遍,確認安全無誤,才請夫妻倆進門。
見蘇應衡坐在沙發上揉着鼻樑,艾笙輕聲問:“累了嗎?”
蘇應衡伸手想抱她,又怕蹭到她的腦袋,便只能拉着她的手道:“不累,想和你說說話”。
艾笙心疼道:“話隨時可以說,你先休息一會兒”。
蘇應衡想了想,沒有堅持,拿了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你的傷不可以碰水”,艾笙提醒道。
“總覺得身上有股血腥味”,他愛潔,受不了這個。
艾笙主動請纓,“那我幫你擦一擦身體”。
蘇應衡深深看她一眼,“你也是傷員,我自己可以”。
艾笙:“我傷的是頭又不是手,不會中途暈在你身上的”。
男人慵懶地看她一眼,“你暈倒在我身上的時候還少麼?”
艾笙磨了磨後槽牙。心裡一陣羞憤的同時,有感到無比安心。
這纔是蘇應衡,動不動就開車,偶爾毒舌,更多的是對她無微不至的寵愛。
艾笙這一刻無比感激,感激上天把他還給自己。
蘇應衡目光在她臉上探了探,“你今天水真多,動不動就一副要哭的樣子”。
什麼叫水真多!
艾笙那點兒多愁善感立刻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進了浴室,艾笙放好水,一轉身就看見男人已經脫得只剩條內褲。
他果然是瘦了,不過肌肉還是緊繃繃地,充滿陽剛氣。
有段時間沒見過他光着身體的模樣,艾笙臉上有些發熱。
只覺得這人赤條條地站在面前,整個空間都被襯得狹小不少。
蘇應衡坐在浴缸沿上,十分享受地任艾笙用熱毛巾溫柔地擦拭自己的身體。
不過他發現全過程都梗着脖子在做事。
“你脖子不累麼?”,他手撐在身體兩邊,在海邊的漁村養了半個月的病,皮膚倒被捂白了。
明明比她矮一截,怎麼會不累呢。
只是怕一低頭,就讓他看見自己頭上傷口,還是會覺得不自在。
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蘇應衡奪過她手上的毛巾,“我自己來吧”。
說完就往大腿上撩水,水流順着他清晰分明的肌理往下滑落,別提多性感。
這麼一幅美男洗浴圖,讓艾笙有種噴鼻血的衝動。
她無事可做,在他身上偷瞄。
最後目光又定在他小腹的紗布上。
她柔軟的指腹在紗布周圍輕輕拂過,蘇應衡腹肌驟然縮了縮。
“幹嘛?”,他那個位置有點敏感。
艾笙擡眼看他:“是誰做的?”
“還在查,不過十有八九是周羽”。
“授意董智唯假扮你的人,也是他?”。
蘇應衡搖了搖頭,“二舅派人調查過董智唯,他早前跟我也只是六七分相像而已。後來通過整容,模仿我的姿態,連聲音都吃藥處理過。這種改造持續了五六年之久。周羽的報復方式一向直接,比如在半路上找人狙擊我。他沒有那樣的耐心”。
看來京城裡還真是危機四伏,艾笙不禁擔憂起來,“那到底是誰?”
蘇應衡帶着篤定的微笑,“不急,董智唯在我手上,也就裡真相不遠了”。
艾笙輕輕噓了口氣,拿了浴巾,幫他把水珠擦乾。
看他慢慢走到牀邊,上牀的動作比以前緩多了。
等他靠坐在牀頭,額前又是不少細汗。
艾笙擰眉問:“還疼嗎?”
他朝艾笙寬慰一笑,“沒事,我受得住”。
艾笙在牀邊坐下,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替他受罪。
心裡的無限憐惜,終於表現在行動上。
她俯下身,嘴脣溫柔地在他傷口周圍親吻。
男人全身肌肉都繃緊了,難耐地哼了一聲。
艾笙擡起眼,受驚的小鹿一般看着他:“我弄疼你了?”
他呼吸重起來,手握成拳頭,“小腹底下,唔,硬得發疼”。
艾笙朝底下一看,果然,他的內褲繃得很緊。
於是趕緊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別看”,蘇應衡啞着聲,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真是個傻姑娘,她那麼眼巴巴地盯着,那兒能消得下去纔怪。
艾笙絞着手指,聲音細如蚊蚋:“要不要我幫你?”
一想到她幫自己的場景,男人臉上便帶出激動的潮紅。眼眸如癡如醉。
艾笙虔誠地俯下身去,從他的小腹處吻下去。
蘇應衡身上有傷,不敢太激烈,等他盡興後,艾笙接了水,幫他清理乾淨。
“你也上來吧”,蘇應衡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艾笙搖頭,“我不累,你睡吧”。
“你陪着我,我睡得更香”。
艾笙笑道:“我又不是安眠藥”。
蘇應衡似笑非笑:“你怎麼不是?”
有時候,他也很孩子氣。
艾笙沒辦法,倒了水,躺到她身邊。
周圍都是他身上的氣息,還有絲絲的藥味。
她怕頭上的藥水把枕頭弄髒,在下面墊了一塊絲巾。
見蘇應衡手伸了過來,艾笙趕忙握住他的手腕,“一起睡可以,不能抱,你的傷口可不能再裂開”。
他的手只好收回去,摸了摸鼻子,有點失望。
艾笙仰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睡吧”。
蘇應衡閉着眼睛,揚了揚嘴角,“嗯”。
上午足夠驚心動魄,艾笙也累得上下眼皮打架。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忽然聽見蘇應衡低聲叫她:“艾笙——”
“嗯?”,她有些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在說夢話。
“我有沒有說過,其實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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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挺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