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對周家暗地的產業並不知情,所以也就不明白,爲何說起這個,全家人的神經都繃緊了。
論世家的底蘊和實權,周家無人能出其右。世家間有了矛盾,很多時候都會請周楷瑞當中間人,出面調停。
他的話在世家中間,有一槌定音的效果。
周家能有這樣的底氣,除了周家世代都出過不少實權人物外,還因爲周家有龐大經濟和信息體系。
早在七八十年代,周家就挑選棋子出國深造,回國後被安插在各行各業。
所以對於社會的方方面面,周家具有特別的敏感性,手握主動權。
艾笙只知道蘇應衡每個月都會收到不同地區的信件,還以爲是他幫助的貧困兒童的感激信。
那其實是蘇應衡和暗棋通信的一種方式,他們有獨特的溝通手段。
蘇應衡雖然到三十歲才執掌瑞信,但掌握周家的暗棋,已經有十年之久。
他到世界各地以拍戲爲掩護,進行投資,情報收集。
所以他在周家地位,甚至比周羽周嶽兩個嫡孫還要重要,特殊。
現在他陡然在輿論界掀起軒然大波,周楷理開始衡量他是否能擔起整個周家的後路。
周楷理的話一出,正廳裡陡然死一般寂靜。
可蘇應衡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姿態,放佛他們考量的人不是自己。
這份超脫,讓周羽看得咬牙切齒。
周楷瑞背脊挺得筆直,像是在進行國家會議一樣,肩膀擡得很平整。
他瞧了周楷理一眼,“這十年來,我們撒手不管,底下的發展壯大,全靠燕槐。還有比他更適合挑起這副重擔的人麼?”
要撤將軍,得看底下的兵答不答應。
可週楷理在意的就是這個。蘇應衡已然在周家的影子帝國裡一言九鼎,這個年輕人,即使是自己的親外甥,也強大得可怕。
周楷琛趁機和稀泥,“我看燕槐身兼兩家產業,着實辛苦,不如讓小羽幫襯着。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嘛”。
周震冷笑:“他自己的公司,有多少是靠着家裡的名望黑吃黑,你比誰都清楚。再打這種小算盤,以後你們爺倆也就別登我的門了!”
周楷琛,周羽父子倆同時變色。
可週震的話,偏就有說一不二的效果。
雖然心裡不痛快,可兩人仍舊硬生生憋住了對老爺子的頂撞。
“可封機場這件事,可大可小。現下的狀況,補救不及時,再挽回已經來不及。網上口口聲聲說要請求上面約談燕槐,過段日子要開全國會議,現在哪家不是繃緊了神經?”,周楷理就事論事。
外面知道蘇應衡暗地裡握着權的人不少,在束州還好說,蘇家是地頭蛇。
可京裡就複雜多了,爭鬥橫生,多少人想從蘇應衡這兒撕開一條口子?
周羽皮笑肉不笑地接話:“要說蘇應衡也真疼老婆的,知道人要走,不惜把幾百號人困在航站樓裡。我們周家難得的癡情種啊”。
見蘇應衡巋然不動,他又把矛頭對準艾笙。
蘇應衡凌利的目光刺過去,他不曾爲自己辯解一句,但卻不能忍受別人傷害艾笙。
“你就這麼篤定,一切都是由艾笙而起?”,蘇應衡眉梢微揚。
周羽露出個“得了吧”的表情,“呵,我怎麼聽說是你在外面養了個小,然後你老婆惱了,連夜出走”。
蘇應衡沒生氣,甚至笑了笑,“你別的本事沒有,編的故事倒還挺精彩。溫序那兒正缺編劇,要不我把你推薦過去?”
滴水不漏,滑不溜手,直讓周羽咬牙切齒。
蘇應衡連楊採靜的名字都不提,周羽只能自己發揮:“別不承認,我還真有證據。有個哥們兒剛好在藍灣別墅住着,有天晚上挺晚了,看見你送個姑娘回家,第二天才回瑞信上班。幸好媒體沒把這事兒爆出來,否則你得把這周頭條給承包了”。
周羽朝艾笙不懷好意地笑着,就等她當場翻臉,夫妻反目。
幾乎所有人都等着艾笙表態,只見女孩子背脊挺得筆直,紅嫩得如同果凍的嘴脣帶着輕微的齒印。
她倒沉得住氣,在長輩們的注視下鎮定自若地衝周羽笑笑:“還有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當晚應衡明明和我在一起,你朋友是不是看錯了?”
蘇應衡不認這件事,艾笙就要把他的計劃貫徹到底。
丈夫晚上和別的女人幽會,世上有幾個女人能受得了。
艾笙當衆否認,那多半沒那回事。
所以周震不禁沉着氣對周羽道:“你交的都是什麼朋友,眼神不好就算了,還挑撥人家夫妻關係。見不得別人好?”
這頓呵斥更讓周羽怒火中燒。
荀艾笙可不愧和蘇應衡是一對,這種事情都能忍得下來。當着長輩們的面就睜眼說瞎話。
他還不信了,擺着的事實就這麼被這夫妻倆給矇混過去!
周羽手拍了拍那隻好腿的膝蓋,“其實我也盼着不是他啊,和應衡認識的女人,就只有楊採靜一個。可楊採靜啊,命不好,剛託應衡的福和俱樂部解約,就染上了艾滋。要是應衡和她有什麼,他可是一輩子都要被毀了呀!”
他話音一落,周震連茶杯都端不住,骨碌碌地滾到地上。
“燕槐,有沒有這回事?”,周震眼神都在發顫。
蘇應衡像是有備而來,從衣袋裡拿出楊採靜的體檢報告:“她的血樣檢驗結果是陰性”。
周羽摸着下巴,“艾滋病可是有空窗期的,她剛染上,怎麼檢查得出來?”
蘇應衡淡淡瞧了他一眼,“你親自看見她得病,連她剛染上都知道?”
周羽臉色僵了僵,“這不是……這不是聽說嘛”。
蘇應衡冷哼:“你的小道消息可真多,怎麼不去領導狗仔隊開天闢地?”
周羽冷下臉,“長輩們都等着你把事情解釋清楚呢”。
他說不過蘇應衡,就只能用長輩壓人。
蘇應衡勾了勾嘴角,輕蔑之色溢於言表,他又從衣袋裡摸出一份體檢報告:“這是那位口口聲聲說把艾滋傳染給楊採靜的人的血檢報告,也是陰性”。
周羽一瞬間表情像雕塑一樣,木在那兒。
蘇應衡掃了一眼桌上的兩份報告,“我不僅從這位身上拿到血檢報告,還從他嘴裡問出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周羽,你敢聽嗎?”
周羽臉色發青,不敢直視蘇應衡煜煜生輝的眼眸。
光從表兄弟倆的神色,其他人便看出其中有貓膩。
周震眼神凜冽地看向周羽,“到底怎麼回事?”
蘇應衡興味十足地輕笑,“是啊,周羽,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要親口說,還是我讓人證來說?”
周震豁然起身,一腳踹飛地上的茶杯,對周羽怒斥道:“你這個孽障!竟然這樣殘害自己的兄弟!說,你到底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老爺子發起火來可不是鬧着玩兒的。要擱小時候,周震這麼一吼,能做一星期噩夢。
直到現在,他怕這個身居高位的老人也怕得哆嗦。
見周羽這會兒以後沒了剛纔質問蘇應衡的底氣,反而畏畏縮縮,周震更氣。
連周楷琛也一起罵:“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就是這麼管教他的?”
周楷琛覺得這一槍自己躺得冤枉,苦着臉嘟囔:“您也是我的上樑啊”。
周楷瑞聽了他的嘀咕,沉下臉來呵斥:“老三,怎麼說話呢!”
老二週楷琛也惹不起,只能喝茶降火。
父親受了牽連,周羽心裡的屈辱感接踵而至。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不管自己做什麼,在家裡人眼中都大錯特錯!
他紅着眼飢誚開口:“呵呵,蘇應衡帶人封了機場,鬧得雞飛蛋打,你們輕飄飄揭過。到了我這兒,對他的一場虛驚就是傷天害理,十惡不赦!人心都長歪了,我還有什麼話可說?”
周震氣得發抖,正要開口罵人,管家就敲了門,說:“邱局長來了”。
周楷理和周楷瑞兄弟倆對了個眼神,從對方眼裡看出疑慮。
天都黑了,警察局的邱正業來幹嘛?
可週羽卻因爲這位邱局長的到來眼睛一亮,不會是因爲蘇應衡封機場的事情鬧得太大,被人盯上了吧?
一想到蘇應衡可能栽跟頭,周羽便激動得熱血澎湃。
他立即起身,按了一下門邊的按鈕,加密的隔音門瞬間打開。
邱正業看到周家人都在,神情變得異常恭敬。
這房間可同時坐着商界和政界的霸主。
“小邱怎麼這時候來了?”,底下人見了逢迎高捧的邱局長,到了周家人面前也只是“小邱”。
邱正業極有眼色地衝在場的人一一打招呼,對着艾笙也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最後才半開玩笑地說:“別人看見我這身警服,都怕惹上事兒。可今天我是來道謝的”。
他這樣一說,周家幾位長輩面上一愣。
周羽的臉色變化最明顯,神情裡的惡意詛咒如同一團陰雲定格在他眼眸裡。
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喲,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們家誰幫你做好事了?”,周震一邊說着,一邊擡手請他喝茶。
邱正業忙不迭喝了一口,說道:“這您可說錯了,幫我個人的忙我也不用來叨擾您了,私底下道謝就完了。您家的人幫的可是人民羣衆,我是代表大家致謝來了”。
淫浸官場多年,邱正業話說得漂亮極了。
周震用茶蓋推了推面上的浮沫,“到底是誰啊?”
即使心裡有數,他也慢着聲氣問道。
邱正業站起身,走到蘇應衡面前,嚴肅道:“蘇先生,多虧你鼎力相助,我們才能順利抓到逃犯。本來機場是我的人封的,可您的人也在,倒把這頂帽子扣在您頭上。我們可真過意不去”。
蘇應衡也站起身,握住邱正業伸出來的手:“邱局長別客氣,應該的”。
邱正業充滿歉意地說:“我們這一行,要求準確,有理有據。所以闢謠事宜慢了一拍,最多明天,就會發布消息證明您的清白。錦旗也在制了,算是我們警方的小小心意”。
蘇應衡笑意溫雅磊落:“那天也是碰巧,剛好藉着我找老婆的名頭把住出入口。舉手之勞,不必掛懷”。
艾笙在旁邊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蘇應衡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真讓人歎爲觀止啊。
可邱局長即使知道真相也不會就這麼大喇喇地當中戳穿他,反而調侃道:“蘇先生和貴夫人感情這麼好,外面全都是胡說八道。爲了幫助我們,二位受苦了”。
周震臉上露出和藹的笑意,“只要能幫上忙,兩個孩子受點兒委屈也沒什麼”。
這世上哪有人敢給這家人委屈受?
周震這樣說無非是敲打邱正業,該幫蘇應衡摘乾淨的,半點兒不能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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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完畢,大家晚安哦!明天再會(≧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