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行李是一早就收拾妥當的,當天就登機進京。
艾笙嚴重缺覺,整個飛行過程睡得天昏地暗。
等醒來飛機已經着陸半小時。蘇應衡在她旁邊翻看一本小說。
“怎麼不叫我?”,她揉了揉眼睛,動作很孩子氣。
蘇應衡:“怕你的起牀氣”。
“我什麼時候有起牀氣?”
“反正睡得正香被人吵醒,不會太愉快”,他難得好說話。
空乘人員過來,說司機已經到了。
其實機場來催過一次,說快要過停機時限。
最後一聽是蘇應衡的飛機,立馬說幫他們延長時間。
蘇應衡給艾笙套上大衣,領着她穿過通道,到了大廳。
廳內人來人往,七八個穿着明豔,笑靨如花的女人最顯眼。
而領着她們的那位是個穿着紫貂大衣的中年女人。
她看起來也就四十左右,頭髮短而卷,有點瑪麗蓮夢露的風範。
面容十分妖嬈,手裡把玩着一個古典煙盒。
要放在民國,定然是名伶。
女人看見蘇應衡,眼睛像易燃物碰上燃料,明亮裡帶着火光。
她身姿搖曳地迎上來,跟蘇應衡打招呼:“家裡的大少爺,終於回來了”。
蘇應衡與艾笙十指相扣,語氣沉甸甸地:“你怎麼來了”。
女人像是覺得他大驚小怪,“我好歹是你舅媽,來接你,理所當然”。
蘇應衡掃了一眼她帶來的鶯鶯燕燕,“用不着”,他神情微冷,“舅媽?你的名字寫進周家族譜沒有?”
名不正言不順,這是樑一瑩萬年傷疤。臉上立刻變色,幾乎端不住嘴角的弧度。
她是蘇應衡三舅周楷琛的情婦,生了兒子周羽,熬到周楷琛的老婆死了,也沒被扶正。
蘇應衡對她向來不假辭色,現在更不想打理,擡腿就想離開。
樑一瑩卻攔住他的去路,假笑着看向艾笙:“這就是你媳婦兒吧,長得可真水靈”。
說完從蛇皮包裡拿出一隻綠盈盈的手鐲,就要往艾笙晚上套。
強買強賣的有,強送的艾笙還第一次見。
她輕巧一躲,“第一次見面,怎麼能是您送我禮物。自己調了瓶香水,您不要嫌棄”。
說完遞上一枚小巧的陶瓷瓶,粉彩相宜,印着蘇應悅陶藝館的名字。
這招以退爲進,讓樑一瑩眼眸深了幾分。
她把東西手下,隨手放進包裡。
“既然這東西你瞧不上,我也沒有收回去的道理”,說完將帝王綠手鐲套在了旁邊一個女孩子手上。
蘇應衡目光定在女孩兒臉上,嘴脣動了動,但沒說話。
艾笙發覺他的異樣,也看過去。是個冰肌玉骨的小美人,一股單純的學生氣,像一株帶着清露的玉蘭。
當她察覺到蘇應衡的目光,臉上立刻霞光四溢。
“採靜是應衡的粉絲,見到了,怎麼反而一句話不說?”,樑一瑩夾了女孩兒一眼。
楊採靜掃了艾笙一眼,沒說話。
樑一瑩心裡罵她扶不起的阿斗,手上卻把其他女人往蘇應衡跟前推:“我們一羣來迎接你,不準備請大家吃頓晚飯麼?你日進斗金,想來不會吝惜請客”。
她經營着一家高檔俱樂部,調教無數或風騷或清純的女人。
現下正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時候,女人們都撲上去,對蘇應衡形成包圍之勢。
俊男加一票靚女,組合兩眼,難免引人圍觀。
當發現是蘇應衡,不少人拍照,圍觀隊伍逐漸擴大。
蘇應衡把艾笙緊緊攬在懷裡。他個子高,隔着一羣人,也能同樑一瑩對峙。
他繃緊了臉,摸出手機打電話,聲音不疾不徐地說:“最近不是在抓經濟犯罪的典型嗎?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瑞峰集團……”
他說到這兒,樑一瑩臉色陡變,連忙擠開人羣,去搶蘇應衡的手機。
“你想幹什麼!”,樑一瑩氣急敗壞地看着他。
瑞峰集團是周羽的公司,仗着周家的勢力肆意斂財,把柄不少。
知道他底細最多的,非蘇應衡莫屬。
要讓周羽這個年過得不安生,只需要一個電話。
蘇應衡早料到樑一瑩的反應,把手機拿開一點,淡聲道:“你知道該怎麼做”。
樑一瑩恨得咬牙切齒,揮手讓女人們退開。
蘇應衡還不滿意,指了指樑一瑩帶來的粉紅棋子,對剛趕來的保安說:“扔出去,不是趕。摔骨折了我給醫藥費”。
樑一瑩臉色發黑,“你不要太過分!”
“難道你第一天認識我?”,蘇應衡哂笑,眼眸森冷。
在一片驚呼聲中,蘇應衡眼眸掠過其中一道嬌柔身影。
楊採靜眼中含淚,鼻尖粉紅,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蘇應衡淡淡撇過頭。
“我看誰敢!”,樑一瑩大發雌威,衝保安怒吼。
蘇應衡不緊不慢地開口:“我立刻可以接證監會吳主任的電話”。
再不甘,樑一瑩也只能深深喘氣,對蘇應衡怒目而視。
等閒雜人等終於被清理乾淨,蘇應衡將手機放進大衣內袋,風度天成。
“我十分高興看到,你還是那麼沒長進”,蘇應衡衝樑一瑩淡笑了一下,擁着艾笙揚長而去。
樑一瑩的到來,無非是想給艾笙一個下馬威。
艾笙心裡再靜,也很難不受影響。
還沒進周家的門,荊棘就主動迎了上來。
上了車,蘇應衡見她沉默不語,便伸手碰了碰她的淚滴耳環。
“緊張嗎?”,他低聲問。
艾笙老實答道:“有一點”。
“樑一瑩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不必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他雲淡風輕地說。
“你和她之間,有過不快?”,長眼的人,都看得出來。
蘇應衡閉着眼,嗤笑:“何止有不快,我曾經差點兒要了她兒子的命”。
艾笙錯愕地張了張嘴。
他睜開眼,眸子裡帶着暗光:“覺得我可怕嗎?”
她搖頭,輕聲說:“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惹的男人”。
“在牀上的時候?”
艾笙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正經聊個天真的很難。
周家的子孫並不住在一起,老爺子年事已高,但仍然沒有完全退下來。在國務院掛了個閒職,官職聽起來嚇死人。
車子拐個彎,進了八金衚衕,巷子不寬,稍大一點的suv便進不來。
怪不得蘇應衡特意叫了兩輛小汽車。
下了車,便看見一個宅院的中等門臉。門口站着兩個警衛員,在呼呼的寒風裡紋絲不動。
進去一看,裡面比起蘇家老宅的深宅大院簡單樸素很多。
就是個四合院,院子裡種着松柏,樹枝上掛着鞭炮的紅屑,十分有煙火氣。
院子的各個房間都開着燈,顯得亮堂,有位頭髮蒼蒼的老人拄着柺棍站在正房外面,直到蘇應衡夫妻走近,眼珠才動了動。
“外公”,蘇應衡叫人。
周震說:“你遲到了,舅舅們都回家了”。
話語十分家常,並不是艾笙想象中言辭訓戒的模樣。
艾笙便好奇地看了老人家兩家。
周震立刻抓住她探究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有魔力,溫和卻有力量,像緊箍咒。
“您好”,艾笙不好再裝啞巴。
周震打量她兩眼,“現在像你這樣,不要求風光大嫁的女孩兒不多了”。
他說話總是這樣,讓人聽不出褒貶。
艾笙可沒心大到覺得老人家是在單純夸人,想了想老實說:“也要辦的,不過風光和勞累成正比。只看人想要風光還是輕鬆”。
周震眼睛不着痕跡地轉動兩下,“你呢?”
艾笙笑容純淨,“我是個很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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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震臉上終於露出見面後的第一個笑容。
“老先生,菜熱好了”,一道恭敬身影出來了,是個穿着棉襖的中年女人,低眉順眼。
周震點了點頭,對艾笙他們說:“進去吧,外面風大”。
進了門,就看見熱氣騰騰的飯菜。
蘇應衡看見桌上的抻面就笑:“一回來就能吃上這口”。
“老三走之後,讓人掐着表煮的”,周震揭開茶盅,喝了口熱茶。
蘇應衡心裡一動,看來老爺子已經知道機場發生的事情。
祖孫二人心照不宣。
家裡人從不在周震面前提起樑一瑩,只因都沒覺得她是個人物。
再難聽一點,也就是周楷琛這位老紈絝的玩意兒。
在周震面前,印象淺到不如茶杯裡不小心掉進的蒼蠅。
蘇應衡給艾笙撈麪,然後絆上醬,跟她說:“靳阿姨做的抻面最勁道,得空你也學一學,等回家就是我的口福”。
礙於長輩面前,她只能應好。
飯後,蘇應衡拿出一尊琉璃來,說是送給老人家的禮物,“艾笙挑的”。
周震喜歡純澈的東西,他吃蝦餃,皮都得透明到能看見裡面的蝦仁。
他坐在紅木方椅上,問艾笙:“爲什麼送這個?”
“《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裡說,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多的我欣賞不來,就覺得好看”。
她直來直去的性格倒讓周震發笑,“你還讀佛經啊?”
艾笙搖頭:“選修課差一分及格,心裡憋着一股勁兒,又選了佛學。爲了不會再次掛科,死記硬背”。
蘇應衡站在旁邊,也忍不住發笑。
周震說:“那就謝謝你的禮物”。
“不算我的,是燕槐買下來的”。
老爺子淡笑:“夫妻間分什麼你我”。
蘇應衡一挑眉,喜出望外。
沒想到這麼快,就把家裡最大一號人物擺平。
當晚他們沒走,就在四合院歇下。
房間滿是蘇應衡年少時的痕跡,籃球,獎狀,還有被塗畫過的校服。
校服保存得完好無損,帶着淡淡的樟腦丸的味道。
艾笙脫掉大衣,把他的校服往自己身上一套,衣襬長及大腿。
於是驚奇地瞪大眼睛,“你讀高中的時候已經這麼高了?”
他點頭:“嗯,永遠坐最後一排”。
“豈不是常常一扭頭,就看見教導主任站在後門盯着你?”
他打開行李箱,翻找睡衣,“唔,教導主任知道我要出國,根本不管”。
找了半天無果,問她:“睡衣你放哪兒了?”
艾笙幫他一起找,結果找到的卻是女士睡裙和睡衣。
明顯是收拾的時候太匆忙,拿錯了。
她順了順頭髮,乾笑道:“要不你試試我的睡裙,穿上一定好看”。
蘇應衡不理她,當晚裸睡。
第二天到了九點,兩人才起牀。
靳阿姨過來叫早,說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家裡人都回來了,等老爺子起牀吃早餐呢”,靳阿姨說話輕緩,聽起來很舒服。
蘇應衡加快扣衣服的速度。
老人家向來早上七點半準時起來,很少有推遲的時候。
今天起得晚了,多半是怕其他人覺得讓長輩等着他們,會責怪。
所以才特意破了個例。
艾笙也收拾好了,兩人一起朝正房走去。
一進門,周家人濟濟一堂。
連周雲舒也在。
蘇應衡的三個舅舅除了一致性遺傳父親高挺的鼻樑,看着想像外,其他倒沒什麼相似之處。
大舅舅周楷理是個端正的人,身上一股傲氣,說話一板一眼,看不出喜怒。
老二週楷瑞是周家官職最高的人,比起周震的虛職,他更是手握實權。算是周家的靈魂人物。
他不太愛笑,一笑臉頰就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回來就好啊,上次不是說想騎馬,我給你尋了個馬場,想去就帶艾笙一起”,言辭間,待蘇應衡十分親近。
“那感情好,艾笙馬術該練練了。這兩天京裡風沙大,過段日子吧”,蘇應衡跟周楷瑞說話,一向隨意。
兩人不像舅甥,更像是父子。
艾笙端着茶,敬到周楷琛面前。
周楷琛看着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坐姿不像前面兩位那樣端正。有點玩世不恭。
聽說他掌着一家國企,該有的氣度也沒少半分。
他塞了個紫玉菩薩到艾笙手裡。
艾笙一隻手拿不過來,差點兒摔了。
還好蘇應衡眼疾手快,幫她撈起來。
這種物件一般要到寺廟裡開光再請回家。
周楷琛不當一回事,大喇喇地就給了。
被剛進門的周震看到,老爺子揹着雙手,沉着臉罵道:“瞧瞧你,活像個暴發戶!”
周楷瑞不敢頂嘴,訕訕地笑了笑:“這塊紫玉好不容易纔找到,不知剖了多少原始。這不是外甥媳婦兒第一次來,給她當見面禮”。
周震的柺棍在地上跺了一下,“稀罕!”
怎麼樣都是找罵,周楷琛索性閉嘴。
最後一位,艾笙剛要從靳阿姨手裡端茶,就被蘇應衡按下了。
見他眸光深利,艾笙心裡一驚。
順着他冒着寒光的眼神看去,只見有個和蘇應衡年紀差不多的男人坐在那兒。
他五官出衆,但不聲不響的時候,看起來有些陰鶩。
“他和我平輩”,蘇應衡沒什麼情緒地說。意思是,不用敬茶。
“喲,一來就覺得我多餘,你是不是有點兒鳩佔鵲巢?”,周羽坐沒坐相,話裡也帶刺。
一點表面平靜也不肯維持。
“小羽,一家人有這麼說話的嗎?”,開口喝止的是周楷瑞。
周羽的忌憚排行榜裡,蘇應衡和周楷瑞並列第一。
現在兩位都看他不順眼,他也就順勢一哂,從旁邊的茶几上拿起一個壓紋首飾盒來。
打開遞過去,赫然是昨天樑一瑩送過的帝王綠翡翠手鐲。
蘇應衡沒讓艾笙爲難,直接當沒看見,把她拉到一邊坐下。
兩個孫子一見面,就把氣氛弄僵。周震臉色難看,看向艾笙:“彼此是在見禮,又不是在戰場上刀劍相向。周羽,昨兒吃魚的刺留到今天吐,不嫌硌得慌?燕槐也是,伸個手怎麼了?”
各打五十大板,他老人家一向的行事風格。
蘇應衡喝了一口新泡的雀舌,“這東西昨天周羽他媽送別人了,今天又拿給艾笙。怎麼,從別人腕子上擼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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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對上他的眸子,瞬間眼裡只剩他冷峻妖孽的那張臉。
他很滿意她被自己迷惑的模樣,心下一動,吻住嬌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