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溫序這麼篤定,林思宜臉色更加難看。.
望向談依文的目光像淬了火。
“我想是非曲直,你心裡肯定已經有數。溫談兩家的情誼是從老輩們就開始的。這件事就這麼算了,這房間裡的每個人,都只會當今天從沒見證過此事”,餘靜溫聲說道,給談家留了餘地,也是怕以後再向外宣傳是溫家不認帳。
林思宜臉色鐵青,自然只能一個勁地道謝。
只怕以後見到溫家,都會覺得羞恥。
房間裡的每一寸空氣,都像在切割着林思宜官太太的尊嚴。
她再也坐不住,站起身來,告辭後匆匆離開。
溫序呼出一口氣,說道:“總算還我清白,差點兒喜當爹”。
餘靜瞪了兒子一眼,“你給我老實點兒,還不是你名聲不好,誰都能把這事兒賴在你頭上”。
說完又嗔道,“趕緊像應衡學學,娶個媳婦兒,安安生生地過日子”。
溫序酸道:“每次他在您都把我貶到茄子地裡。到底誰纔是您親兒子?”
蘇應衡不理他,只跟餘靜說:“不是溫爺爺快要做壽麼,我看還是大辦的好”。
餘靜多聰明的人,立刻就轉過彎兒來。大辦才能請談家的人來,正好從明面上把這事抹掉。
除去談依文的事情不提,談家畢竟和溫家有共同利益。
餘靜含笑點頭,心裡微嘆,怪不得下一輩裡都圍着蘇應衡轉,他的洞察力和風采,別人也只能望其項背。
換句話說,有他在溫序身邊提點着,家裡也不至於太過擔心。
想到這兒,餘靜便笑道:“到時和艾笙一起來玩兒啊,那孩子我不常見到,只聽老爺子說,和你十分登對。你爺爺就盼着她能生個小曾孫,好承歡膝下”。
蘇應衡淺笑道:“艾笙還小,這事得隨緣”。
果真和外面傳的一樣,把他的小妻子護得鐵通一般。
餘靜不再多說,只讓幾個小輩自己玩兒,自己離開了。
溫序這一劫總算過去。他倚在沙發上,現在想起老爺子凶神惡煞的樣子還發怵呢,“真他媽晦氣!”
蘇應衡斜他一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件事你母親已經發話,不再提起,你知道該怎麼做”。
溫序淡哼一聲,“不把這件事說出去,不代表不能從其他地方下手。我能把女兒捧着玩兒,也能把人跺到泥地裡。談依文算哪盤菜”。
這是真生氣了。
蘇應衡笑了笑,“那就別跟她客氣。還回去的時候記得雙倍,她還欠着艾笙那份兒呢”。
溫序咂了咂嘴,“我怎麼覺得你在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呢?”
蘇應衡嗤笑:“恭喜你,和女人一樣有了第六感”。
溫序和談依文的事情一夜間煙消雲散。過了幾天溫慶山的壽宴,談家攜厚禮去祝壽。
流言更是如同一陣風颳過,消失得無影無蹤。
到了年關,蘇應衡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艾笙便主動承擔了回家探望老人的任務。
天冷了,蘇承源自從在外面散佈感冒過一次,戴瀾他們就攔着不讓他輕易走動。
每次艾笙會老宅,都被抓壯丁陪他下棋。
艾笙每次都被碾壓得成了渣,蘇應衡來接她的時候親自上陣和老爺子對弈。
總算替艾笙討回面子。
蘇承源氣得吹鬍子瞪眼,直罵他“娶了媳婦兒忘了爺”。
相比蘇承源的精神奕奕,江世存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他清醒的時候愈發少了。江家人輪流看護,可病房的氣氛卻越來越沉悶。
這日又是陰沉沉的天氣。艾笙進了江世存的病房,剛好碰見了姬牧晨。
姬牧晨看起來瘦了一點,眼睛卻亮得攝人。
隨着他在江家掌權,替津華實業拿下好幾個項目,不少聲音力推他進董事會。
現在津華實業董事會已然滿員,且大都是江盛濤剛安插進去的人。
姬牧晨要進去,既然就要把他的人給擠下來。
三房當然不甘心,所以和姬牧晨隱隱有種對峙的感覺。
“外公的身體,醫生怎麼說?”,艾笙看到姬牧晨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便出聲問道。
“器官開始衰竭,讓家裡人儘量順着他”,姬牧晨眸光黯淡地說。
他和江世存相處的時間不久,多深厚的感情談不上。但他是打心底裡敬佩這位白手起家的老人。
艾笙聽後全身血液都冷了,這和讓他們準備後事有什麼區別?
“這件事,二舅和三舅知道嗎?”,艾笙臉色蒼白地問道。
姬牧晨冷笑一聲,“那兩位忙着奪權,哪兒有時間過問這種事。眼看年末要開一次股東大會,到時候就看鹿死誰手了”。
艾笙抿緊嘴脣,“這都什麼時候,他們還……”
姬牧晨看着她,目光荒涼,“上次江盛潮在醫院裡怎麼對你的,不是一清二楚嗎?爲了權力,這些人都瘋了!”
艾笙失神地問他:“那你呢,你也會變嗎?”
變得和他們一樣可怕。
姬牧晨苦笑:“我本就是浮萍,即使在水裡繁衍生息,也永遠夠不着岸。所以求那麼多幹什麼”。
“那你爲什麼要進津華實業?你完全可以避開二房和三房的爭鬥”。
姬牧晨把目光投向天際,“早就置身漩渦,誰能避開?進津華實業無非是想手握更多籌碼,不至於讓自己死得太難看”。
艾笙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利益糾葛,只覺得心裡沉重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當天晚上,江世存出現間歇性休克,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江家人齊齊出現在江世存的病房,剛開始還個個裝出悲慼模樣。
後來就成了淡漠,臉上都像帶着面具。
二房和三房分據外廳兩旁,誰也不搭理誰。
江星橙覺得裡面太悶,便出去透氣。
楊舒倒是難得安靜,一聲不吭地窩在沙發上。
艾笙自從上次在談家就開始留心。她發現一個規律,只要有姬牧晨在,楊舒就格外沉默。
到了中午,江世存終於被推出搶救室。異常虛弱。
wωω ◆ttkan ◆¢ 〇江盛潮和江盛濤兄弟倆表情複雜,不知是在慶幸還是失望。
或者二者都有。
艾笙心裡覺得無力,母親不在世也挺好,至少不會看到孃家人這樣冷漠的一面。
老爺子緩了過來,江盛濤說公司有事,沒吃飯就要走。
江盛潮聽後臉色發沉,手攥成拳頭,目光陰森地盯着三弟的背影走遠。
轉眼看見姬牧晨要去醫生辦公室,不由怒火中燒,低聲斥道:“到了年關你這麼閒嗎?沒見你三叔爲了公司鞠躬盡瘁,你還不學着點兒!”
姬牧晨淡淡瞧了他一眼,“難道公司比老爺子還重要?”
一句話把二房三房的臉一起扇了。
艾笙心裡倒是贊他骨頭硬。
到了最後姬牧晨還是離開了,他手機一直響個不停。
艾笙見他接了電話,擰着眉回來,便說:“有事你就去忙吧,我在這兒守着”。
姬牧晨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等會兒讓蘇先生來接你”。
他眼裡有淡淡的擔心。看來是怕那次江盛潮把她騙到醫院的事情重演。
艾笙心裡一暖,點了點頭。
中午是在醫院餐廳吃的。江盛潮不知道哪兒去了,所以一大桌子都是女人。
這頓飯吃得平靜到極點,如同一潭死水。
飯後各房的人全無交流,朝不同方向走了。
艾笙倒是不在意,往江世存的病房去。
半路上,言子歌卻追上來。
“您有什麼事嗎?”,艾笙見她欲言又止,便率先開口。
言子歌緊了緊狐狸毛圍脖,嘆道:“昨天老爺子就開始說胡話,一直在喊婆婆和你母親的名字”。
艾笙心裡一酸,眼睛被寒風吹得發紅。
末了言子歌看她一眼,“你二舅也是着了魔,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也不該爲難你。幸好你和應衡都大度,沒有放在心上”。
艾笙心裡的抑鬱霎時消散,轉而擰眉,不知道她拐着彎,到底想說什麼。
“當年,的確是你二舅舅把你母親的事情向你父親告密”,言子歌一字一頓地說。
如果先前聽到這件事,艾笙還滿心激憤的話,現在可以說是一潭靜水。
她清凌凌地眼眸看過去,“是麼?”
“這件事,想必你已經知道”。
艾笙不置可否。
“可平白無故,你二舅幹嘛要拆散你們一家人呢?”,言子歌聲音輕緩,要引人入榖。
艾笙心裡突地跳了一下。
言子歌從包裡拿出一個牛皮信封,遞給她,“因爲你母親發現了這個秘密”。
說完她輕輕一笑,大步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
艾笙將信將疑地拆開那個牛皮信封,展開之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裡面赫然是關於姬牧晨的dna鑑定。
可被鑑定的另一方,卻是她的大舅媽楊舒。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那麼姬牧晨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江盛潮和楊舒的兒子。
因爲母親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二舅舅纔要給她下絆子,讓她自身難保,無暇他顧?
那麼姬牧晨先前所說,江盛潮怕母親奪股權纔會去揭發她,是他編造的?
艾笙覺得神經絞在一起,一跳一跳,讓人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她放佛置身在一個晃眼的陷阱裡,只能看見方寸的天空。
這種感覺讓人窒息。
她木蹬蹬地走出去,上了車,司機問了她好幾聲去哪兒,艾笙纔回過神。
“去……去瑞信大廈吧”,這個時候,她迫切地想要投入蘇應衡懷裡,讓自己冰涼的身體回暖。
可令人失望的是,蘇應衡並不在公司。
中午有個商務酒會需要他參加。
周秘書見她臉色實在不好看,擔憂地問道:“要不要給總裁打個電話?”
艾笙搖頭:“既然他在忙,就別打擾了”。
然後轉頭下了一層樓梯,進了蘇應衡的休息室。
他的休息室保密性很強,需要虹膜識別。
早在幾個月前蘇應衡就讓艾笙進行虹膜錄入,今天倒是第一次派上用場。
一進門,裡面仍是華麗璀璨的模樣,立刻有智能機器人上前來服務,把壁燈打開。
艾笙笑了笑,拍了拍機器人光溜溜的腦袋。
機器人扭頭,又默默往前行去。
這裡的機器人本來可以說話的,但蘇應衡嫌吵,全都設置成了無聲狀態。
他這個人,孤僻起來連機器人都要噤聲。
想了想,艾笙從休息室裡找到機器人的說明書,然後打開錄音功能……
等蘇應衡回來,已經是下午三點。
到了秘書室的人才通報說蘇太太來了。
蘇應衡立刻瞪了賀堅一眼,腳步生風地往電梯口去。
賀堅不敢跟上去,心裡發苦,秘書室的人沒一早打電話通知,關他什麼事?
蘇應衡在門口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還好,酒氣不是很濃。
等輸入密碼,虹膜識別後,門自動彈開。
一個矮嘟嘟的機器人出現在門內,播音裝置一亮,傳出的卻是艾笙軟糯的聲音:“蘇先生,我愛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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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人報時:時間到,睡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