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聽了蘇應悅的話,更加放心不下,起身往外走去。
不管怎麼樣事情因她而起,總不能讓一個小姑娘因此受責罰。
宴會的地點是一個玫瑰莊園。據說周圍是大片的花田,所以一出去,便能聞到空氣裡浮動的花香。
這裡太大,要找人艾笙一點頭緒也沒有。
當走到旁邊一座景觀臺的時候,忽然聽見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艾笙循着聲音而去,看見一道嬌小的身影顫動着,捂着臉哽咽不斷。
“從霜?”,艾笙心裡十分過意不去,走到她旁邊,扶住小姑娘的肩膀,“你沒事吧?”
趙從霜抹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啞着聲音說:“我沒事。姐姐沒有罵我,只是我自己覺得丟臉,有點玻璃心,忍不住就哭了出來……”
藉着燈光,艾笙忽然看見趙從霜手臂上有紅腫的傷痕。
她的皮膚白皙,所以顯得傷處特別顯眼。
艾笙很確定剛纔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這些紅腫烏青。
“她打你了?”,艾笙湊近察看,嬌嫩的皮膚上紅紫一片,越看越覺得觸目驚心。
同趙從雪幾次碰面,艾笙知道她是個跋扈嬌縱的大小姐,只是沒想到她如此心狠手辣,對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也下得去手!
趙從雪在她話音落後,生怕她這樣說似的,趕緊搖頭:“不不不,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姐姐的事”。
艾笙輕嘆一聲,“要是不處理的話,明天就會腫起來。家裡有傷藥嗎?”
趙從霜點頭,“有的,我自己備着紅花油和止痛貼”。
艾笙心裡一動。難道她經常受傷,所以各種藥都自己置辦好了?
嘴脣動了動,到底沒有深問。她和趙從雪有嫌隙,多嘴的話反倒覺得是在抓對方的把柄。
“你在這兒幹什麼!”,趙從雪怒氣衝衝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艾笙扭頭,看見趙從雪帶着助理一步步走近。
“還嫌我妹妹因爲你臉丟得不夠大?”,趙從雪冷笑,“她再怎麼說也是趙家的二小姐,卻前前後後幫你跑腿,荀小姐的架子可真大!”
趙從霜沒等艾笙辯解,就衝趙從雪擺手,驚惶開口道:“不是的,是我自己甘願。那天荀姐姐幫了我,我很感謝她,一直想回報她,才自告奮勇地說要去幫她拿飲料”。
她越說聲音越低,“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才讓姐姐丟臉”。
趙從雪不知道妹妹受了荀艾笙什麼蠱惑,這麼幫着她說話。
不管蘇應衡,還是妹妹趙從霜,荀艾笙都要和她槍!
趙從雪越想越生氣,面色陰沉地指着艾笙道:“你本事可真大,連我妹妹也騙到你的陣營裡去了。你爲什麼要跟我過不去,什麼都要跟我搶!”
艾笙靜靜地看着她:“你大可以把音量再拔高一點,將記者引來拍照,讓粉絲看看你氣急敗壞的樣子”。
趙從雪深吸着氣,覺得面前這個年輕女人着實可恨。
自己已經氣得顧不上淑女風範,她還一副以逸待勞的樣子。
讓人真想撕裂她這張不動聲色的皮囊!
趙從雪把手裡的藥狠狠往地上一擲,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
總有她驚慌失措的時候。
趙從霜忐忑地望向趙從雪離開的背影。最後一臉抱歉地說:“荀姐姐,我姐看起來很生氣,我得過去了”。
艾笙覺得她一直生活在趙從雪的爆脾氣下很不容易,笑了笑說道:“快去吧。儘量不要離她太近,否則會被烤焦的”。
趙從雪愁眉苦臉地笑了笑,起身跑遠了。
艾笙獨自在觀景臺坐了一會兒,忽然有一道身影坐到了她身邊。
鼻端立刻聞到古龍水的味道,淡淡的龍涎香。
“你在這兒孤芳自賞,太文藝女青年了吧?”,任東霖把玩着手裡的打火機,帶着笑意調侃道。
艾笙下意識不想跟明星沾上什麼關係,稍不注意就會成爲媒體窮追猛打的對象。
“這兒的風景不錯,不過要一個人靜靜觀賞纔有韻味。那麼,我就不打擾你了”,說着艾笙就要起身離開。
任東霖既然有上千萬粉絲,對自己的顏值信心十足。
還沒有哪個女人對他這麼不客氣。
心底的征服欲一上來,他就伸手拉住艾笙的手臂不滿道:“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不用躲得這麼迫不及待吧?”
艾笙穿的是高跟鞋。被他這麼一拉,腳下趔趄了一步,重心不穩立刻就要跌倒。
任東霖眼疾手快,立刻半抱半扶將佳人攬到懷裡,嘴角還似笑非笑地追問:“你用的什麼香水,這麼香?”
艾笙一把將他推開,怒目而視道:“你幹什麼!”
任東霖無辜地聳了聳肩,“你是想上演農夫與蛇的故事嗎?恩將仇報來得這麼快,很容易暴露人品的”。
艾笙冷着臉道:“不是你動手動腳,我會跌倒?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任東霖臉色也不太好看,“就是一起說說話賞賞景而已,你反應不用這麼大吧?還是你怕誰看見了會生氣,才避之不及?”
他越說越離譜,艾笙皺眉搖頭,“我只是不喜歡你身上古龍水的味道,怕過敏”。
任東霖臉上的笑意徹底沒了,冷冷注視她一眼,忽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艾笙不管他如何發神經,頭也不回地離開。
回到會場,已經是自由活動的時間。雖然餐桌上的菜品琳琅滿目,但在坐的人幾乎不怎麼動筷。
畢竟是在聚光燈和記者的利眼之下,怕稍不注意吃相不雅會被曝光,所以都只顧着聊天。
艾笙一出現蘇應悅就把她拉到身邊,“你去哪兒了,我脖子都快扭斷了地找你,還以爲你走丟了呢。要真有什麼閃失,我哥會新帳舊帳一起算,活劈了我”。
“這裡面可有點悶,我出去透透氣,看時間差不多就回來了”,艾笙不想讓蘇應悅擔心,所以剛纔的事情一字未提。
陸書潔坐在蘇應悅的另一邊,目光陰鶩地在艾笙身上掃了幾圈。最後掩飾好心裡的壓抑嫉妒,對馮嵐介紹道:“那位就是荀小姐,上次在ktv聚會你沒在場,是個十分有趣的人”。
馮嵐長相清純,一雙桃花眼宜喜宜嗔,這天一身dior新款印花連衣裙光彩奪目,不負“花仙子”的稱號。
她的彎着眼睛隔着幾個人掃了年輕女子一眼。在名利圈混跡久了,第一觀察的是她的穿着打扮。
一身限量版,絕不是普通人家來的。
馮嵐笑意更盛,“真的很漂亮。要入我們這行,光憑那張臉就能大紅大紫”。
陸書潔心裡更加灰暗了一層,面上卻不動聲色,“可不是。她最近幫蘇小姐拍了一組照片,網友們驚爲天人。聽說是a大的校花,名不虛傳”。
馮嵐晃了晃手裡的酒杯,怕弄花脣釉,一口也沒喝,“那還真是才貌雙全”。
而且這位荀小姐和蘇應悅看起來十分熟稔,背景肯定不一般,如果能結交認識,也算積累了人脈。
演藝圈裡最寶貴的就是人情。
正要開口和艾笙搭話,陸書潔忽然又在馮嵐耳邊故作驚訝道:“咦,你和任東霖果然是一對,看人都這麼有默契。他也十分欣賞荀小姐,那天在ktv,還幫她擋了好幾次酒呢”。
馮嵐眼神一變,握着酒杯的手指緊了緊,指節都開始發白。
“噢”,馮嵐嘴角的笑意淡去,點了點頭,“看來這位荀小姐的確不一般”。
兩人說話時很小聲,艾笙這邊自然什麼都聽不見。
等一餐完畢,蘇應悅還有另一個聚會,艾笙藉口累了,打道回府。
她回到家裡,蘇應衡正在健身房裡跑步。
他的健身器材很多,有些艾笙爲所未聞,有序地擺放在房間裡面。
蘇應衡一週至少要鍛鍊三次。等結婚之後,健身的次數更多了些。
艾笙那麼年輕,總讓他有點危機意識。
艾笙換好衣服去健身房找他,蘇應衡關了跑步機,微微喘着氣。
髮梢上晶瑩的水珠和起伏着的有力胸膛男人味十足。
“看來今天的宴會並不是皆大歡喜”,蘇應衡拿起毛巾擦了擦頭髮。
“怎麼這樣說”。
“平時你一看見我就笑,可今天從外面回來你都沒笑”,他的分辨方法讓人匪夷所思。
艾笙這下終於笑了,“我有嗎?”,她想了想,還真是。不過看到蘇應衡不笑的女人世上少有。
蘇應衡進到健身房的衛生間,拿了個溼毛巾出來遞給艾笙,“後背上全是汗,你幫我擦擦”。
說着他就轉身蹲了個弓步,兩手支在膝蓋上,身體矮下去一大截。
艾笙從背後,把他的體恤下襬捲上去。
流暢的背部線條一覽無餘,上面帶着汗水的光澤,肩胛骨微凸出來顯得棱角分明,充滿了男性美。
艾笙吞了吞口水,把溼毛巾放上去幫他擦汗,隔着一層布料能感覺到他緊實的肌理。
男色誘人啊!
“喂,你口水別落我背上了”,蘇應衡突然開口說。
艾笙無語了幾秒,難道他背上長着眼睛?
“放心,我心如止水,清心寡慾”,艾笙加大手上的力道。
蘇應衡扭頭看她一眼,“別這麼欲蓋彌彰,覬覦自己老公又不犯法”。
艾笙喊道:“都說了我沒有!”
蘇應衡悶笑,“好,你沒有,在牀上讓我用力的人也不是你”。
這日子沒法兒過了!艾笙把毛巾拍在他背上,“今晚分房睡!還有,把上次你去日本從我那兒偷的枕頭還回來!”
她越生氣蘇應衡越快活,笑得越大聲。
艾笙哭笑不得,他在人前明明挺高冷的啊。怎麼到了她面前就跟魂穿了似的。
蘇應衡爲了哄她高興,讓艾笙坐到他身上,他開始做俯臥撐。
艾笙怕把他壓壞了,趕緊說原諒他了。
蘇應衡一臉“老婆太好哄,沒有成就感”。
末了艾笙一個勁地安慰他:“真的,我不生氣。你這麼壞我已經習慣了”。
蘇應衡狠狠在她臉上嘬了一口。
吃完飯之後兩人都不太想動。蘇應衡就抱着艾笙在書房裡看書。
他肩背寬大,從後面圈住艾笙拿着書本,臉貼在她耳朵邊,目光落在紙頁上。
翻書的速度完全遵從艾笙看書的速度。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艾笙有時候動一動,蜷縮着的細腿會碰到他的大長腿。
她就會抿脣回頭看他一眼。
蘇應衡目不斜視,把她的臉掰正,讓她集中注意力。
等看完三分之一,蘇應衡才把書放到一邊,抱着她深深吻下去。
咬着她的嘴脣,嗓音含糊地說:“看書都要勾引人,你是專吸男人精血的狐妖吧?”
艾笙仰着頭回應他,等親夠了才答道:“你見過腎虛的狐妖麼?”
“不知道”,他心不在焉地說,接着又難耐地哼了一聲,貼着艾笙耳朵說,“怎麼辦,硬了”。
艾笙真想把他從躺椅上推下去。
要照顧她那脆弱可憐的腎,不能大吃特吃。所以蘇應衡近來每次都剋制着只做一次。
相對地,每次時間都特別長,艾笙覺得他的懷柔政策根本就是面子工程。
估計是晚上弄得太興奮,這天蘇應衡三點鐘的魔咒又發作了。
他睜開眼睛,艾笙還乖乖躺在自己懷裡熟睡。
眼睛閉了十來分鐘還沒醞釀出睡意。蘇應衡拿着手機躡手躡腳地起牀。
他查收了兩封賀堅晚上發來的電子郵件。屏幕上突然跳出推送新聞。
他目光一掃而過,又折回去定住了。
蘇應衡面色漸漸沉重,點開新聞,照片放得更大,上面艾笙正和一個年輕男人擁在一起。
鏡頭是從後面拍的,所以看不清兩人的臉。
任東霖,蘇應衡把這個名字咀嚼了一遍。似曾相識。
他再看新聞底下的評論,幾乎一邊倒地,都是馮嵐的粉絲在罵姦夫淫婦。
蘇應衡烏沉沉的目光掃過一個個遭污的字眼,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
新聞上只說任東霖夜會陌生女子,但並沒有指名點姓,很有可能是想先把粉絲的怒氣聚集起來,第二天再把艾笙推出去,就像水濺到油鍋裡,千夫所指。
蘇應衡淫浸娛樂圈多年,確定這一開始就是個局。
不過他倒想看看,對方還有多少花樣。
蘇應衡在外面抽了支菸,纔回到臥室。
艾笙迷迷糊糊聞到一股煙味,試着睜了睜眼睛,可沒能成功。
蘇應衡聽她哼哼了兩聲,輕拍着她的背哄道:“睡吧,我在呢”。
艾笙落入熟悉的懷抱,很快又睡着了。
第二天艾笙醒得很晚。等睜開眼睛,她沒想到蘇應衡竟然還在牀上。
她又閉了一下眼睛重新睜開,確定不是做夢,纔出聲問道:“你今天怎麼賴牀了?”
蘇應衡皮笑肉不笑地把手機上她和任東霖貼近的照片遞到艾笙面前,“有人夜會陌生男人,我哪兒有心思去上班”。
艾笙驚愕了好幾秒,最後才木着臉眨了眨眼睛,“我……昨晚他拉扯了一下我的手臂,我差點兒摔倒,他就扶了我一下。原來有記者在旁邊守株待兔”。
艾笙懊悔不迭,要知道事情會弄成這樣,昨晚說什麼也不會去那個慈善晚宴。
一想到身旁的男人醋性有多大,艾笙神經就開始打結。
她小心翼翼擡頭覷了蘇應衡一眼,只見他抱着手臂,斜睨着自己,艾笙嘴巴就開始發乾。
“他碰你哪兒了?”,他語氣涼涼地。
艾笙照實說道:“手和腰”。
“還有呢?”
“沒了,我及時把他推開了”。
蘇應衡接着問:“你們倆什麼時候認識的?”
“上次應悅在ktv喝醉了,我怕她出事就過去了。恰好任東霖也在那兒”。
蘇應衡揹着她躺下去,悶悶地說道:“你知道我看見這張照片的時候什麼心情嗎?”
見他難過成這樣,艾笙覺得自己是千古罪人。她趴在男人身上,湊過去要看他的臉,急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下次看見他我繞道走還不行嗎?”
男人氣極,“我蘇應衡的老婆還要躲着別人!”
艾笙愣了愣,“那你要我怎麼辦?”
娶了這麼個呆瓜,蘇應衡挺心疼自己,“你管他幹嘛。眼下不該管管你該管的人麼?”
翻譯過來就是:我都氣成這樣兒了,你也不知道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