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冬夜寒冷,寒星冷懸,涼月悽清。
白色的瑪莎拉蒂在寂夜的長街上奔馳,車內溫暖無比,但是氣氛卻十分壓抑。
景御騰試圖與簡蘇說話,而簡蘇卻看着窗外,一路不言不語。
她在想着,如果一會兒見到蘇染,她該說什麼,大方地把景御騰讓給她,還是霸氣凜冽的捍衛自己的愛情,對着蘇染宣戰,景御騰是我的?
簡蘇苦笑,不要說是她插足了景御騰與蘇染兩人,即便不是,這樣的話,她也說不出口。
蘇染與她無冤無仇,她爲何平白無故地要去傷害她?
簡蘇從不認爲自己是聖母,同樣的她也不是復仇女神。她只是塵世中的一粒塵埃,萬千凡人中最普通的一位,她沒有太過遠大的鴻鵠理想,她只想在現世流年中安穩度日,閒看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際雲捲雲舒。
蘇染目前住在a市附近的一個名爲青城的小縣城中,從a市中心到青城,大約需要兩個小時的車程。
既然要去見蘇染,景御騰自然通知了蘇黎晟,畢竟蘇染是蘇黎晟的親妹妹,而蘇黎晟更是有權力知道蘇染的事情。
跟着來的,除了蘇黎晟,還有樑如奕。
樑如奕對蘇染沒有興趣,她只是擔心簡蘇。
景御騰本來打算明天早上去尋找蘇染的,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因爲簡蘇,於是他決定當天晚上就去。
簡蘇心中十分複雜,也十分矛盾,她期盼着想要見到蘇染,也害怕見到蘇染,總之就是五味雜陳的,說不出的酸楚。
四人出發後,蘇茵悄無聲息地跟在蘇黎晟的後面,一路悄悄地跟着他們。
爲了不讓他們發現自己,她特意另外換了一輛車,而且顧了一位臨時司機,並且給了司機一大筆封口費,若是出了意外,就讓司機說這輛車是司機自己的。
冬夜中,三輛價值不菲的車輛前後疾馳,兩輛一前一後離得較近,而第三輛離得遠。
到達青城時,正好是凌晨十二點。
這個時候去打擾人家不太好,所以四人乾脆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打算明天一大早去拜訪蘇染。
也不知是不是湊巧還是上帝真的喜歡開玩笑,青城僅有的兩家五星級酒店,一家客滿,一家只剩下兩個房間,標準間全無,兩個房間都是單人間。
景御騰和蘇黎晟不可能去住五星級以下的酒店,所以四人就定在了這裡。
景御騰本來想跟簡蘇住一起的,只是簡蘇堅決不同意,樑如奕也表示不跟蘇黎晟住在一起,於是簡蘇和樑如奕兩人住一間,而景御騰和蘇黎晟很無奈的就住在了一起。
幸好,五星級酒店的單人間的牀也是雙人牀,倒不用擔心睡覺問題了。
簡蘇和樑如奕拿上房卡,不再管蘇黎晟和景御騰兩人,直接關門入住了。
洗漱完畢,躺在牀上,簡蘇問樑如奕,“如奕,我該怎麼辦啊?”她的聲音帶着幾許迷茫,好似迷茫不知所措的小鹿斑比。
樑如奕抱着簡蘇,輕輕撫摸她的髮絲,三年前,簡蘇因爲蕭昱受傷時,她也是這麼安慰她的。
“什麼都不要想,跟着自己的心走。蘇蘇,船到橋頭自然直,上帝對我們的生活都會安排妥當的,雖然我們現在可能會迷茫不知所措,等到撥開雲霧後,便會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會嗎?”簡蘇的聲音哽咽,她還能再相信命運嗎?
“當然!”樑如奕的聲音平穩,“蘇蘇,你要相信,我們不會被上帝遺棄的,他只是對我們設下了考驗,等我們通過他的考驗,鳥語花香和青山綠水便會出現。”
“嗯!”簡蘇重重地點點頭,她抱着樑如奕,似乎想要從她的身上汲取力量。
好多年了,這對好姐妹已經沒有這樣抱在一起睡着了。
簡蘇睡得無比安心,因爲她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來背叛她,都來傷害她,樑如奕也不會的。
簡蘇和樑如奕這邊,過早地安靜了下來,而景御騰和蘇黎晟那裡,兩人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御騰,你說,染染還記得我嗎?”得知自己的妹妹還活在人世後,蘇黎晟就心情忐忑,他害怕蘇染把他忘記了,更害怕蘇染埋怨他不去尋找自己。
“阿晟,我跟你說,你一定要有心裡準備。”景御騰不願意打擊蘇黎晟,可事實的確如此,不是他胡亂捏造的,他只能用委婉的語調說出來,雖然話語不太委婉。
“你說吧!”蘇黎晟苦笑,“我想我應該有了心理準備了。”
畢竟十六年已過,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罷了。
能在見到蘇染他已經很感激了,他不奢求上帝還能讓自己妹妹像小時候一樣纏着自己,妹妹能活得開心就好了。
“染染,以前的事情已經大部分都記不得了,只有偶爾幾件事情還有印象,卻也模糊不清了。”景御騰說出實情,畢竟已經過了十六年了,當時的蘇染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能夠活下來已經是上帝仁慈了,他們不能奢求太多。
“好了,我知道了!”蘇黎晟拍拍景御騰的肩膀,“你先去睡吧,我再呆一會兒。”
景御騰看了蘇黎晟一眼,沒有說什麼。蘇染是他的親妹妹,親妹妹忘記自己,自然心中不太好受,他可以理解。
蘇黎晟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殘醒冷月,苦笑一聲。
妹妹蘇染還活着,那麼他的媽媽呢,那位美麗溫柔的女人呢?
蘇黎晟似乎看到了白言落在星夜中與自己招手,讓他好好照顧妹妹染染……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景御騰和蘇黎晟兩人輾轉難眠,樑如奕和簡蘇心思各異,凌晨一點多,蘇茵直接撥通了蘇染的電話。
“我是蘇茵。”蘇茵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報出自己的名字,即便她不說,蘇染也會知道的。
“蘇小姐,有事嗎?”蘇染的聲音帶着幾分沙啞,因爲在睡夢中被人吵醒,任誰都不會太高興。
“明天景御騰和蘇黎晟會帶着簡蘇去你家。”蘇茵頓了幾秒鐘,然後說道,“記住!千萬不能穿幫!”
“嗯。我知道了,還有其他的事情嗎?”蘇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實在是太困了。
“暫時沒有了。不過這幾天我會一直在青城,有時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蘇茵最後忍不住說道,她不允許出現任何意外,因爲這是她唯一一次反敗爲勝的機會了。
“我知道了。”放下電話,蘇染接着睡了過去,睡意朦朧中,她高高揚起脣角,真好,又可以見到他了。
翌日。
一大早,天色將亮未亮,還帶着幾分魚肚泛白,樑如奕就已經睡不着了,她在牀上輾轉反側,動作卻又不敢過大,生怕把簡蘇給吵醒了。
注視着簡蘇的睡顏,樑如奕不由得失笑,估計在這種關鍵時刻,簡蘇是唯一一個睡得安穩的人吧?
一個晚上幾乎不見她怎麼動,而且早上也不見她醒來。
樑如奕輕手輕腳地起牀穿衣,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昨晚爲了不打擾簡蘇睡覺,她特意把手機鈴聲調成了震動,爲的就是以防早上蘇黎晟突然打電話過來。
她看了簡蘇一眼,拿着手機進了浴室。
“蘇蘇行了嗎?”那邊蘇黎晟詢問,其實是景御騰讓他問得。
“還沒。”樑如奕感嘆,“你不知道,昨晚我輾轉反側,而簡蘇睡得可香了,我都有點不平衡了。”
蘇黎晟失笑,兩人聊了兩句,最後蘇黎晟說,“一會兒到餐廳用餐。”
“好。”樑如奕沒有推脫,欣然答應了。
雖然酒店帶着早餐,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們必須在早餐時間商量一下,如何去見蘇染。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樑如奕從浴室中出來,簡蘇這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
其實在樑如奕起牀的時候她已經醒了,只是覺得腦袋昏沉沉的,沒有睜開眼睛罷了,樑如奕輕手輕腳地到浴室中接電話,她也聽到了、
此時此刻給樑如奕打電話的,不是景御騰就是蘇黎晟,無非就是爲了一會兒去拜訪蘇染的事。
簡蘇並沒有睜開眼睛,而是閉着眼睛在想着一會兒怎麼去見蘇染,見了蘇染還說什麼。
直到她終於按捺不住了,這才睜開眼睛打算起牀。
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震動了幾下,簡蘇眸光閃躲了幾下,她拿過手機,然後劃開屏幕。
“簡蘇,你註定會失敗的,小景哥哥最愛的還是蘇染,不然他怎麼可能親自會來青城這個小地方?他說帶着你去見蘇染,不過是爲自己找的冠冕堂皇的藉口吧!”
簡蘇眸中悲哀漸濃,握着手機的手指不斷用力,關節被自己捏的泛白。
她何嘗沒有這種想法,她只是在爲自己找最後留下來的藉口而已。
只不過到最後,蘇茵毫不留情,甚至有些惡毒地把她最後的期望和幻想的氣泡給戳破了。
簡蘇苦笑一下,她放下手機,原本打算起牀,最終慢慢閉上了眼睛。
景御騰白天的致命折磨,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
她雖然不是國外的女人,她不保守,卻也開放不到哪裡去,被人強迫而失去作爲女人最寶貴的初夜,屈辱的種子漸漸蔓延,逐漸生長,最終簡蘇做出了一個決定。
樑如奕從浴室中出來,看到簡蘇還在安靜的睡着,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然後去了餐廳。
景御騰和蘇黎晟兩人已經在餐廳裡等着了。
“蘇蘇呢?”蘇黎晟開口問道。
“還在睡呢。”樑如奕坐下,接着一位服務員走過來。
點餐之後,三人一邊吃早餐,一邊商量着如何去見蘇染。
而房間裡,簡蘇等到樑如奕離開,直接睜開眼睛,秋眸中迷濛着瀲灩水霧,淡淡的憂傷仿如潺潺泉水,靜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