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逸,你先跟媽回家,啊,聽話。”韓雪蹲在地上,眼睛紅腫看着顧逸,沙啞着聲線說出這句話。
她怕他再這麼下去,遲早會出事,此時的他,讓她悲慟之餘,無比擔憂。
顧逸卻無動於衷。
此時,已經是半夜,天氣變得微冷,顧逸與她說完那句話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就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呆呆看着手上的鑽戒,薄脣抿得緊緊,脣瓣已經乾裂得不像話,整個人身子都在微顫,讓人不忍直看。
“小逸。”韓雪伸出手,摸上他的肩膀,她說話都不敢大聲,顧逸此時已經有些不對勁,她害怕,害怕不小心失去的就不只是夏欣芸。
默了一會,顧逸擡起頭,用這輩子從未有過的眼神看着她,“我想帶她回家。”
瞬時,韓雪眼眶又紅了,她第一次覺得,她的兒子很可伶無助,哽咽着搖搖頭,哄着他,“小逸,你現在不能帶她回家。”
如何帶回去?
連屍體都不是完整的。
她明白他的痛楚,可是真的是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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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殘忍一點,只能待在太平間或者冰櫃,等待火化。
顧逸神情呆滯,脣色極其蒼白,身子抖動着,喃喃自語道,“我擔心她會害怕,怕她冷,她很怕黑也很怕冷…”
冬天手腳都會冰涼,關燈喜歡躲在他懷裡,緊緊抱着他,那麼陰冷的地方,她如何能受得了?
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絕望,徹底席捲了他。
韓雪泛紅着眼,握住顧逸的手,“小逸,別說了,我們不想了不想了。”
此時,除了這個,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她心痛啊。
孩子是父母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如何不疼?
——
最後,顧逸也沒走。
他說了好多次,要去看她。
終是沒去。
他不敢,第一次,那麼懦弱,任憑疼痛撕心裂肺。
次日早上,體力不支,被黎正裕送回家。
睡了整整兩天。
右手手心裡,死死拽着那枚鑽戒,睡了這麼久,也沒見他鬆開。
韓雪走了進來,看着牀上的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明亮的陽光照射了進來。
轉頭,見顧逸睜開了眼睛,扯了扯嘴角,溫聲道,“醒了?媽給你煮了粥…”
顧逸恍惚了一下,第一句話便是,“丫頭呢?”
韓雪的臉色一下就僵了,還是拼命忍住,放柔了聲音,“媽煮了銀耳粥,要不要先吃一點?”
“我不吃,我等她回來。”他說着,心底已經明白,不是夢。
被子底下,指尖不斷在顫抖。
“小逸,你已經幾天沒有東西了,胃受不了的。”韓雪抹着眼淚,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這下下去,他的身子遲早垮了不可。
聽到這段話,顧逸是覺得胃隱隱作疼。
耳邊響起酥酥糯糯的聲音,“阿逸,你要按時吃飯,不然胃會受不了的!”
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韓雪閉了閉眼,再次睜開,不忍卻還是出口,“小逸,你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明天、明天是小芸的葬禮,我們…”
“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顧逸急急打斷她,眼眸慌亂,不斷自言自語地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韓雪心底更是警鈴大起,顧逸在逃避,這樣下去的後果是什麼?
說不準。
很可能會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那和瘋子有什麼區別?
“小逸,你看着媽。”韓雪憐愛地摸着他的頭,抽噎着,“你這樣糟蹋自己身子,還能撐多久?聽媽的話,小芸也不希望你這個樣子,她一定想要你好好活着。”
“我們先吃飯,你不是想看她嗎?我們明天去。”
夏欣芸出事這件事,夏博朗終是沒有瞞夏氏夫婦太久,周曉麗一看他的神情不對,在逼問之後知道後,當場就昏了過去。
夏家一團糟,顧家又好到哪裡去?
顧老太太也大病了一場,顧老爺子下令徹查,那個地方是盲區,肇事司機是已經被抓住,也將獲得很重的刑罰,但,又能改變什麼?
韓雪這幾天也是以淚洗面,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倒了顧逸就完了。
他對夏欣芸的情誼,當媽的如何不知道?
說顧逸現在是行屍走肉都不未過,她就怕他會做傻事。
顧逸像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擡頭看向她,“媽,丫頭是不是生氣了?這段日子我都沒有陪她,婚紗照還沒拍完,我都答應她了,過段時間忙完就會和她去國外拍的。”
說完,未等韓雪回答,他又自言自語道,“對,她肯定是生氣了,可嬌了,我會好好哄,不氣了就會回來才的,我現在去給她做飯,不能餓到她和寶寶。”
他話落,掀起被子就起來了,往外走着。
“小逸!”韓雪捂着臉,在他身後落淚,對方置若罔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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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三更十點半,心情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