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鬱毫不猶豫的握着了她的手,儘管這隻手猶如毒蛇的芯子一般,讓她不寒而慄。她可以選擇離開,但若是她這次依然這麼逃了,就好像把柯予嚴置於危險的蛇窟之中。她可以肯定李可喻絕對還是衝着柯予嚴來的,不因別的,只從她的眼神裡就可以看出來,這個女人只要還有那種無窮盡的野心,就不會放棄柯予嚴。
“我身體很好,謝謝關心。”她淡淡回道,很快就收回了手。
“那我們就算和好了哦。”李可喻用一種和犯了彆扭的熊孩子一樣說話的語氣,寬容的笑着說道,周圍知情的幾個男生都很欣賞她的大方。
何鬱咬着牙回以微笑:“我爲我之前的行爲感到很抱歉。”
“小鬱!”柯予嚴見她這麼說,皺着眉開口喝止。
“沒關係的,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李可喻柔柔的看了柯予嚴一眼,和善一笑,“小鬱身體不好,我這個當事人都捨不得說什麼,你就不要兇她了。”
何鬱明白柯予嚴是不想讓她認錯,但是被李可喻這麼一曲解,事情就變得合情合理起來,柯予嚴也不好當着衆人的面說出反話。輝子還在一旁幫腔:“你們就不要互相客氣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李大美女果然是女神典範,可惜怎麼就被顧啓宇這種輕浮的傢伙給搶先了。”
“我們的事就別提了,今天主要是來恭喜新出爐的理科狀元的慶功宴的,你就別打趣我了。”顧啓宇滿意的看着李可喻,笑道。
其他不明就裡的同學也不明白說了什麼,見提到這個話題,起鬨的起鬨,道喜的道喜。
柯予嚴見何鬱表情正常,這才面向衆人笑着說:“今天感謝大家的到來,多餘的客氣話我就不多說了,大家玩得盡興就好。結束的時候會有司機把大家都安全的送回去。”
理科狀元?何鬱詫異的擡頭,難道是說柯予嚴嗎?前世她記得柯予嚴確實分數很高,輕鬆的考上了s大,但是,理科狀元這個頭銜確實是另有其人,這又是一個自己未曾料到的變數。
一片掌聲中,李可喻也露出高興的笑容,如果沒有經歷上一世,何鬱一定會承認這笑容稱得上是如沐春風:“柯予嚴,恭喜你。雖然我這次輸了,但是勝負還剛剛開始,在大學裡我還會以你爲對手,爭取下次超過你。”
知性,優秀,驕傲,不服輸,但也輸得起。這樣的女生確實在任何時候不僅受男生歡迎,連女生都很難討厭得起來。
但沒有經歷過前世,何鬱也不敢相信,這樣的一個女人唯利是圖到了罔顧人命的地步,她雖然一早就認定她愛慕虛榮,但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爲了利益最大化而捨棄愛情。
這樣冷血之人,越是完美,越讓何鬱感到膽寒,這樣的女人太會蠱惑人心。
何鬱沒有勇氣轉頭,她怕在柯予嚴眼裡看到欣賞和驚豔之意,哪怕她已經用那麼激烈的方式提醒了他,但愛情這種東西的到來,很多時候都是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只聽到柯予嚴淡淡的回道:“謝謝你,勝負都是常事,不能證明什麼,你本身就很優秀。”
“你不用感到困擾,是我擅自把你當成對手,其實也是在和自己戰鬥。”李可喻有些靦腆的笑了笑,但笑容裡可以看出來滿是倔強和堅定。何鬱突然聯想到柯予嚴高考之前的失戀狀態,難道,對象還是李可喻?他早就知道她和自己朋友在一起了,所以纔會那麼傷心?
何鬱內心一涼,不僅爲這樣糟糕的猜測,也爲自己還會爲這樣的猜測而心痛。
“好了,女孩子有時候就得學會示弱。”顧啓宇在旁邊接過話頭,他親吶點了點李可喻的鼻頭,笑道,“你啊,有時候就是太倔強。”
李可喻似乎有些靦腆的朝他一笑,兩個人看起來很登對的樣子,如果李可喻不是故意利用他來刺激或者接近柯予嚴的話,也許她和顧啓宇會過的很幸福。
顧啓宇也不是給不了她想要的,只是,對這個號女人來講,利益只有更大,沒有最大,貪婪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
宴會結束之後,柯予嚴拒絕了朋友的續約,堅持要送何鬱和白浛回家。
何鬱着急的低聲提醒:“予嚴哥,先和伯母提個醒,萬一——”
“母親房裡的東西我已經都讓人拿去醫院檢驗了。”柯予嚴拍拍她的手,一臉嚴肅,“事情大致我也已經和母親提了,放心,我心裡有數。”
回去的路上何鬱心情有些低迷,她半是擔憂半是心焦,一邊是已經有所動作的幕後惡人,一邊是處心積慮接近的李可喻,何鬱覺得自己最大的敵人在今晚都開始揭開罪惡的面紗,她不怕自己受傷害,但無奈自己現在無能爲力。
柯予嚴在一旁欲言又止,但看了看旁邊同樣臉色不佳的白浛,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10點了,爺爺已經休息了。她和白浛都是提着腳進的門,她和白浛道了句晚安之後本來打算直接回房間,可白浛卻突然揪住她的後領,一指自己房門:“我們,聊聊?”
“......。”本來這也沒什麼,但是何鬱下意識的瞥了一眼白浛的房間,鬼使神差的搖了搖頭。
白浛一挑眉,放開了她,負手在後:“你以爲我會對你做什麼?”
何鬱莫名想到了柯予嚴之前那個黑暗中粗暴的吻,頓時猛搖頭:“我今天累了,一會好要卸妝,有什麼事改天再議。”
白浛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一個上前單手給她一個“壁咚”,何鬱驚異的見他的臉越來越近,她都能看到他濃密的眼睫毛,他的呼吸輕輕揮灑:“你爲什麼要道歉?”
“啊?”何鬱被他的無厘頭的問題問的有些發矇,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爲什麼要給她道歉?她是你的仇人不是嗎?”他再次問道。
何鬱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原來他是打算聊這個?
“就算她害得我家破人亡,那也是前世的事情,說出來也沒人信。而且,如果我一直敵意未消,反而會打草驚蛇。”
“在你的夢裡,你的予嚴哥,和她是什麼關係?”
何鬱沉默的與他對視,過了良久,她啞聲道:“戀人,只不過那個女人背叛了予嚴哥。”
白浛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沒有再說話,把胳膊放下,一言不發的回到了自己房間,留下一臉錯愕的何鬱站在走廊裡,懷疑他是不是酒還沒醒。接下來的一週,白浛都沒有主動和她說過話,何鬱實在不知道他在生氣什麼,自己也無從解釋,他的冷氣壓釋放的沒有遮掩,連邢辛都看出了不對,偷偷問何鬱兩個人是不是吵架了,何鬱只能回以苦笑。
週末她收到了蕭蕭葉霜的迴音:“子非魚大大,我先把曲子發給你,方便的話最好下週六之前交幹音,因爲我們這邊還需要去做後期,到時候完成版出來了,我發給您。”
何鬱接受了文件,道了一聲好。這首歌是一首原創,歌名爲《桑榆未晚》,文檔裡有說明是一個待發布的廣播劇中的主題曲。
東隅已逝,桑榆未晚?這個寓意倒是不錯,她讀了一遍歌詞,然後就去了錄音室,出了房間正好迎面碰上了白浛,對方輕描淡寫的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繞開她回了房間。
這祖宗到底抽的哪門子風,何鬱都想朝天哀嚎一聲了。結果第二天一大早,白浛就來喊她吃早餐了,語氣自若,沒有一絲不自在,何鬱無語了半晌,在心裡默唸習慣了就好數聲,這才勉強起了牀,出去吃飯上學。
她這次才品出了一個規律,白浛每次生氣之後都會和她單方面冷戰,而且都有一個時間限制,她之前沒注意,時間一般都是三天或者一週,最長的一次就是他談及自己身世的時候,足足有一個學期。
她捂着腦袋只想捶牆,以後誰再敢說白浛無慾無求,她保準跟誰急!這完全就是個自我爲中心的獨裁者嘛,也只有自己才能受得了他。
這邊的兩個人正在微妙的冷戰中,而柯家那邊則是下起了一場巨大的冰雨。
書房裡,柯予嚴將檢驗報告交給柯先生,嚴肅道:“這是一種致幻劑,長期服用之後,一旦服用者有稍微劇烈的情感波動,就會快速變得極端,大喜大悲,極怒極樂,都有可能導致精神系統紊亂,對時間和空間產生錯覺、幻覺直至導致自我歪曲、妄想和思維分裂。”
他看着自己父親漸漸鐵青的臉,冷酷道:“簡言之,也就是最後會成爲一個無藥可愈的瘋子。”
柯先生的聲音裡集聚着風暴:“你母親身體的檢查報告呢?”
“目前身體沒有異常,但是和之前的體檢數據相比,有幾個指標變化確實可以推測出服用過少數幾次的可能性很高。這個女人在柯家呆了快一年,下藥的機會多到不可數,而且藥是包裹到膠囊裡的,和其他的維生素混在一起,很難會被察覺。”
“不要讓她知道這件事。”柯先生抓緊了手裡的報告單,繼續道,“找個理由送她去美國接受一下更詳細的檢查。不,還是我陪她去。”
“母親知道是您陪同,我想她會更不願意。”柯予嚴低下頭的嘴角帶着諷刺的笑意。
“阿欣呢?”柯先生沒有在意他的語氣,而是冷靜下來,“我有的是辦法讓這個女人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