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能做我的女人。別妄想逃離。”
復修遠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每一個音調都在撥動着路蔓極度敏感的神經,讓她心神俱顫。
她忍不住退開一步。下一秒卻又被他重新拽回懷裡,頭狠狠抵在他的胸膛,輕微的痛感傳來,也把思緒拉回了現實。
“放開我。”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咬牙切齒。“否則我就告你猥褻!”
復修遠冷冷一笑,露出不屑的表情來。手上用力,直接在衆目睽睽下把她給拽出了醫院。
路蔓腕上吃痛。蹙眉叫道:“復修遠,你瘋了,疼啊。”
他不語,只是五指稍稍鬆開了些。依舊拽着她的手腕在前大步流星挺得筆直的背影顯出一絲冷酷來。
兩人維持着這種拉拉扯扯的狀態,一直到了那輛小勤常開的黑色法拉利旁。
“上車。”簡結明瞭的命令,強硬得讓人無法反抗。
“我不。”她的扭勁也上來了。偏過身子,“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很難受。”
說到最後兩個字時,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小,像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什麼?”他沒聽清。緊盯着她追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路蔓已經決心和他犟到底了,一下子摘掉口罩,狠了狠心道:“我說,我一刻都不想和你待在一塊。”清麗的小臉上透出難言的倔強。
說這話時,她已經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了,可是當她說出來時,心裡卻一陣後怕。
恰時,暗沉的天空飄起了細雨,一滴滴落在她的臉上,冰涼涼。
他眸色更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能把人吸入其中,難以脫身。
這一刻,她的腦中閃過無數念頭,到最後什麼也不想管了,索性轉身就走。
然而,還沒踏出第一步,便被一股力道又扯了回去。還沒反應過來,轉眼間又被塞進了狹小的車間裡。
接着是一聲關上車門的響聲,一具灼熱的男性身軀壓了上來,極具侵略性的呼吸和他的交纏,極度的曖昧。
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她措手不及,雙手不由抵在他堅實的胸膛半吼道:“你幹什麼!”
餘光朝駕駛位上一瞥,竟然看到了正襟危坐的小勤!心裡更是羞惱,見他不動,聲音也高了起來,“走開。”
他似乎並沒有聽到,狹長的鳳眸直直地盯着她,盯着她巴掌大、透着慌亂的小臉,忽然勾脣一笑,再次在她驚異的目光中覆上了那片柔軟,緊緊的,不留一絲空隙。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竟然就這樣當着小勤的面強吻了她!
“唔……”
她想掙扎,可那微小的力氣在男人強勢的動作下顯得很是無力。
復修遠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心有不滿,擒住精緻的下巴,把她禁錮在一方天地裡,嘴上的動作更加粗暴,急躁的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
一時間,車內曖昧異常。
她被動承受着他的一切,刻意忽略由於這個吻而生出的異樣感,內心深處生出一股無力。
一切都回到原點了,難道,她一輩子就只能在這個男人的掌控之中了嗎?反抗不了,更是逃脫不了?
想到這裡,她推拒在他胸前的手不由用力,卻未曾想到這一個動作讓他立刻遠離,驀然咳嗽起來,一聲一聲,仿若要把胸腔裡的肺給咳出來。
她驚詫莫名,看了看臉色發白的復修遠,又掃過自己手按着的地方,愣了半晌,才意識到她是按到了他的傷口上。
心,隨着這個認知慌了起來。
是幾天前的傷口,現在定然沒有癒合完全,她那一下推得似乎很重。
復修遠側身坐在一旁,沒再看她一眼,側過身去,手掌握成拳抵在脣邊,似乎要將所有的咳嗽都咽回胸腔中。這個舉動使得他的面色有些漲紅。
路蔓心中既愧疚又擔心,忍不住傾過身子,小聲問:“傷口是不是裂開了?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聞言,他的表情出現細微的變動,淡淡的目光掃過她掛着緊張的素顏,脣動了動,只吐出兩個字道:“不用。”
她只能看得到他一抹堅毅的下巴和緊抿的脣角,一聽到這樣他這麼無所謂的話,有些急了——他總是這樣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腦子一熱,便對小勤叫道:“小勤,停車,回醫院。”她的語速很快,聲音裡有難掩的怒氣。
話音剛落,復修遠的目光便投了過來,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無法分清喜怒,但第一次,沒有立刻出聲反駁她的決定。
小勤也知道復修遠受了傷,而且也不怎麼注意保護,每天晚上看文件都熬到很晚。
這下聽路蔓叫停車去醫院,他也沒有明確地出聲制止,便把方向盤打了個彎,又朝醫院的方向開去。
路蔓鬆了口氣,其實她剛纔是很害怕他不同意的,畢竟每次的決定權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她根本無法反駁。
她猛然擡頭,正好撞進他暗暗沉沉的眸子,像一個漩渦要把她整個人吸進去。心尖一顫,立刻轉過頭去,假裝去看窗外在雨幕籠罩下的風景。
他也不急不緩地收回目光,胸口還是很痛,但現在竟有一股無法捕捉的溫暖自傷口處緩緩升起。
那是什麼感覺?
車直接開回了醫院。
小勤先下了車,從後備箱裡拿出兩把雨傘,分別遞給路蔓和復修遠,自己卻被淋了個渾身溼透。
路蔓看了看距離停車處二十米的距離,又掃了眼漸大的雨勢,想了想,把手中的傘遞給他,說道:“這把傘給你。”
小勤沒有,而是拒絕道:“不,我不需要。”
她沉了臉,語氣也強硬了起來,“要麼拿着,要麼待在車上。”
正在撐傘的復修遠聽到她這話,不由頓住了動作,眼底浮起一抹興味,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味道了?
其實,他所不知道的是,不是她變得,而是一直以來,她爲了愛他,變得卑微了。
小勤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作爲保鏢,他是要保護復總的,但是這裡只有兩把傘啊,他用了,她用什麼?
復修遠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勾了勾脣角,把正維持着遞傘動作的路蔓朝懷裡一攬,冷聲道;“她和我用一把傘,這傘你拿着吧。”
“嗯?”
路蔓看着小勤快速地接過傘,下一秒便被扣住肩膀,在大傘的庇護下朝醫院走去。
不知爲何,感受着左肩膀傳來的力道和手掌的溫度,她有些不自在,不由自主地掙了掙,企圖離得遠一些。
可是,這一動作卻讓他箍得更緊,幾乎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血肉裡。
她咬了咬,只好放棄。
到了病房,請來專門的醫生來檢查。
等到醫生緩緩合上復修遠的前襟,小勤纔有些焦急地上前問道:“安德魯,復總他沒事吧。”
那個叫安德魯的醫摘下眼鏡,回答道:“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是傷口裂了,還需要一段時間恢復。”他把眼睛掛回胸前的口袋看了眼兀自扣上襯衫的復修遠問,“怎麼,是做了劇烈運動嗎?傷口怎麼好端端的就裂了?”
他這個問題一出來,復修遠的表情倒沒怎麼變,一直站在牀尾的路蔓卻紅了耳根——罪魁禍首是她。
愧疚間,她忍不住偷偷擡眼去看復修遠。
他垂着眼瞼,薄脣微闔,正在將襯衫釦子一顆一顆扣上,修長的手指在純白的衣襟上緩慢移動着,動作慵懶而優雅,在不知不覺間攫住了她的視線。
他的襯衫還沒扣完,露出小腹處的肌肉,勻稱得沒有絲毫贅肉,一塊一塊腹肌整齊排列着,似乎蘊藏着無盡的力量……
也許是她的視線太過強烈,還沒扣上最後一顆鈕釦,他便頓住了動作擡頭看她,黑眸氤氳。
四目相對,尷尬彌散,迫使她欲蓋彌彰地別開眼,耳根發燙。
他似乎是輕笑了一下,回答道:“被貓撓了一下,不礙事。”
安德魯冷哼一聲,顯然是不信,板着臉一本正經地教育道:“你就是太拼,什麼都要身體力行,你吃得消嗎?就像上下大學時,總是認準了一棵樹死鑽,我就不知道那顧悅有什麼好的,值得你到現在還能原諒她以前所做的事情!”
他的中文很溜,溜得路蔓的心裡一陣刺痛,面色由微紅轉爲慘白。
復修遠當然注意到了路蔓的變化,不知爲何,竟下意識地掩脣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
被突然打斷的安德魯非常不滿,煩躁地掃了一圈病房,這才發現站在牀尾一言不發的路蔓,不禁問道:“這是……”
可是等了許久,也沒有人回答他,他也不介意,自顧自地笑道:“是新歡吧?長得不錯,清清爽爽,看起來比那顧悅強多了,對了你不是結婚了嗎?還是這麼風流不羈?”
聞言,路蔓的臉白了白,貝齒在下脣咬出一道血印。
她不想和顧悅比較,永遠不想。
安德魯的話讓整個房間都陷入尷尬地沉默中,他再是神經大條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吶吶道:“呵呵,怎……怎麼這麼沉默。”
復修遠的眼神輕飄飄地落在路蔓單薄的身子上,晦暗不明,讓人無法猜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的五指緊了又鬆,鬆了又緊,終於在最後一秒,臉上忽的綻開了一抹笑顏,對着尷尬的安德魯笑靨如花道:“你好,我既不是他的新歡也不是舊愛,是他的妻子,路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