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白不是沒有注意到被人跟蹤,他沒當回事,畢竟這世上,想要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很多。顯然,吳洋歆也被列入到了這一類。
是以,他驚訝的只是撞到了她,卻並非在這裡見到她。
秦方白沒打招呼,徑直進了洗手間。倒是容顯一臉好奇:“吳導?”
吳洋歆這纔看見眼前還有另一個男人,禮貌的打了個招呼,並不想深談。
容顯追着她出來,指了指原先坐的位置:“聊聊?”
吳洋歆想拒絕,容顯道:“關於和星娛的合作,我可以提供一些意見。忘了介紹,我姓容,正巧是星娛的總經理。”
吳洋歆略微一愣,認真的打量起眼前的男人。那天和她們面談的,是星娛的總監,雖然達成了一致共識,但只要卡在了容顯和秦方白任何一個人那兒,合作就不能成功。
她笑了笑,大方的到他們那桌去坐了。
秦方白出來的時候,就見女人正和容顯聊得愉快。她身上有一種知性美,是一種會讓人忽略她長相的美,或稱氣質,她在說話的時候,喜歡用一些小幅度的手勢,顯得整個人熱情洋溢卻又不顯誇張。
他站在人羣裡打量着她,吳洋歆說完了一段,也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側過臉來朝他微微一笑。
隔着人羣,隔着不甚明朗的朦朧燈光,他有片刻的恍惚,這樣的笑意,似曾相識。
真是見鬼!之前遇到一些長相和她相似的人,都不曾有這樣的感覺,眼前的女人並不像,甚至身上還有香水味,卻總讓他頻頻產生錯覺。
秦方白並未靠近,拿了給容顯打電話:“還有事,先走。”
容顯原本以爲兩人至少會有一兩段對手戲,誰知就這麼結束了,難免有些不甘,但秦方白的性格,他改變不了。
只得以眼前的女人爲突破口:“吳導之前和我們秦總見過?”
吳洋歆微微皺眉:“沒有。”不過看着有些熟悉。她的感覺自然不會和才見過一面的容顯去說。
“關於和星娛的合作,煩請容總幫忙跟進。這次回國,並沒打算長呆,但劇本是好劇本,如果星娛這邊無法合作的話,只怕我得另外找合作方。”
吳洋歆的意思十分明顯,她並不是非星娛不可。的確,在樂市而言,星娛是不錯的選擇,但倘若真的不能合作,國內那麼多家公司,她不一定非得守在樂市,守在星娛。
“那是當然,回頭劇本我看看。”容顯一般不過問這種事兒,但誰讓這個女人引起了秦方白注意呢。
吳洋歆點頭正要離開,就接到了美國那邊的電話,略微朝容顯示意之後,接了起來:“寶寶?”
容顯微微一愣,眼前的女人……已經有孩子了?
竟然有孩子了……容顯的好奇心降了下去,立即就給秦方白打了電話:“唉,那個吳導,竟然有孩子了。”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
“爲你着想,這種玩不起。”
“誰要玩?”
“你……是認真的?”
迴應他的只有掛斷後的嘟嘟聲,容顯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的,依着方纔的相遇來看,這兩人還真有可能曾經有過點什麼?
什麼時候的事呢?容顯託着腮喝了一口,那邊響了,裡面傳來一聲怒吼:“還不回來?”
吳洋歆給星娛時間,一些細節部份,安芬在跟。
按照進度,她們大概需要在樂市呆上近一個月,吳洋歆讓安芬去找房子,作爲她們臨時落腳和辦公的地方。
安芬無意中提起,曲靖在樂市有一套房子,“不過很長時間沒有住過了。”
“沒關係,我和阿靖說一聲。”這算是他們的婚前財產,她覺得有必要和他提一句。
曲靖聽到她提起那套房子,略微沉吟之後道:“那裡環境不是太好,畢竟有些年頭了。也需要打掃,要不還是住在酒店?”
吳洋歆不太喜歡住酒店,極力說服曲靖,最終他只得同意。
曲靖不同意她住那套房子的原因,十分簡單。五年前出事前,她就住在這裡。可轉念一想,五年都過去了,也沒有聽到秦方白找尋她的消息,想必秦那邊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再加上根本不忍拒絕她的要求,便答應下來。
安芬僱了人去清掃,不多時就住了進去。
秦方白這天習慣性的開車經過這裡,無意中看見裡面亮着燈,徑直將車開進了小區。
他不想刻意的去了解曲靖的生活,但既然他回來了樂市,他就想和他見一面,至少問問他,自她別後,有沒有說過關於他的隻言片語。
他去按門鈴,開門的是不認識的女人。他微微一愣,裡面並沒有男人生活的痕跡。
“抱歉,走錯了。”秦方白黯然離去。
“《星光女孩》的合作事項,進行到什麼程度?”凌安的總裁辦公室,秦方白簽完了文件,擡頭問徐玲。
徐玲微微一愣,道:“星娛有意向,劇本有賣點,也算是熱門題材。目前一些細節的部份尚在研討,如無意外,應該會在下週簽約。”
秦方白一般不去過問這種事,子公司自有子公司的負責人。他突然問起,是和吳導見過面了?
“徐玲……”秦方白起身,背對着她站在整面落地窗前:“你覺不覺得……吳洋歆有點面熟?”
果然是見過了。徐玲想了想道:“我很確定,是第一次見她,不過,的確,她給人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連你也覺得?”秦方白像找到了戰友一般,回過身來打量着徐玲,徐玲的表情認真且嚴肅,不像是隨口一說。
“需不需要……”
“不用了。”徐玲的話被打斷,男人迴轉身,對着早春的城市,樓下馬路邊的樹已經抽出了新芽,萬物復甦,可惜,人死卻無法復生。
林君蓓一大早就來了秦方白別墅。秦方白晨練回來,就見庭院前站着一道身影,粉色的雪紡衫搭着香繽色的鉛筆褲,一雙經典款的黑色帆布鞋,青春靚麗。她的身側,還放着一隻粉色卡通行李箱。
他眉頭微皺,在她面前站定,以眼神詢問。
林君蓓拖着行李箱往裡面走:“我要進星娛,但聽說星娛有點難進,所以……我只能想到近水樓臺這一招。”
秦方白拉住她的行李箱,朝裡面喊:“楊姨。”
楊姨應着跑出來:“先生有什麼吩咐?”
“叫車,送她回秦宅。”秦方白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還有,我說過,這裡!”他伸手指了指地下:“誰都不要住進來!”
林君蓓覺得委屈,但很快又轉了笑臉,看向楊姨,一副禮貌懂事的樣子:“楊姨是吧?您別覺得爲難,我馬上就走。”
她擡眸看了眼整幢別墅:“不過,我現在有點……尿急。”
她夾緊了雙腿,可憐兮兮的看向秦方白,男人冷聲道:“人進去,行李箱,扔了!”
“誒,秦方白……”
“叫哥!”秦方白一點餘地都不留。
林君蓓嘴巴遍得更厲害,緊緊的拖着行李箱,但很快便又恢復了神采,自來熟的挽上他的手臂:“哥……我真的很急,行李箱放外面也不安全……”
“楊姨!”秦方白沒再跟她廢話,楊姨過來勸她:“林小姐,你先回吧,先生這幾天忙,心情不太好。”
林君蓓跺了跺腳正要轉身,就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家坐着輪椅出來:“方白……”
“外婆。”秦方白快步迎過去,聲音也變得溫柔,林君蓓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從她來到樂市,秦方白就沒有給過她這樣的溫柔神情,她是典型的顏控,雖然覺得冷漠淡然的秦方白天很帥,但此時見到了他溫柔如水的一面,眼裡不由自主就冒了星星,離開的腳步也就微微頓了頓。
“林小姐,請吧。”楊姨在提醒她,林君蓓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頭:“那是誰?”
“夫人的外婆。”楊姨嘆了一聲。
“夫人?”林君蓓對於秦方白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她剛從國外唸書回來,一時還不知道做什麼,正巧秦母讓她來樂市玩兒,她想起少女時期記憶裡的秦方白,那天在機場又見到了如今散發着成熟魅力的男人,一時少女心爆表,就開啓了女追男模式。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古人誠不欺我。”林君蓓心裡默唸着,便和楊姨打聽起了秦方白的情史。聽到秦方白被蘇無恙拋棄那一段,相當氣憤:“她怎麼能這樣?”
楊姨道:“我想夫人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哥也這麼想?”少女時期,林君蓓和秦方白是見過的,由於秦方白認了她媽當乾媽,也就自然而然的叫他一聲哥。
“也許吧,所以這麼長時間還放不下。”楊姨再說起這些,便又是一陣唏噓。
林君蓓擼了袖子:“楊姨,你放心,我向你保證,以後,我一定不讓我哥受到任何傷害。尤其是來自那個女人的。”
“最大的傷害已經受過了。”楊姨道:“夫人,三年前空難去世了。”
林君蓓驚訝的捂住了嘴,最難接受的莫過於生離死別,這兩樣,秦方白都曾生生的受過。
林君蓓道:“楊姨,我能讓他重新活過來,你相信我。”
楊姨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笑了笑,林君蓓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楊姨,你一定要幫我。”
楊姨把行李箱杆還到她手裡:“林小姐,你請。”
林君蓓站在庭院外面,對着那扇雕花的鐵門蹦了又蹦,揚着聲音道:“秦方白,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正和外婆一起吃早餐的男人微微皺了眉,讓他幸福?!
吳洋歆搬到這裡來數天了,她又仔細閱讀了劇本,安芬說星娛那邊關於細項部份都談得差不多了,預計下週就能簽約。
吳洋歆放下劇本,按着太陽穴,腦海裡忽然迴響起那句:“我憑什麼要關照你?”
她給安芬打電話:“務必要關注凌安秦總的意願,否則,我們白忙一場。”
收了劇本,摘了眼鏡,吳洋歆打算出去轉轉。
秦方白又一次習慣性的經過這裡,就見小區裡有道身影正向他走來。
彼時落日盈盈,餘暉自身後灑來,逆着光,他看不清她的容顏,卻一時就心緒澎湃,彷彿看見了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