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新聞言,臉上浮起一絲嘲弄:“那麼靳大小姐以爲,我該表現的感激涕零嗎?”他盯着夏初的眼光尖刻,對靳驕陽替他們公司擺平這事的行爲,竟然含着明顯的不屑。
記得有句話叫幫理不幫親,可是明顯顏新此時的行爲在夏初眼裡並不佔理,更何況靳家的人都護短的狠,夏初也不例外。因爲姑且不論這事靳驕陽算不算自作主張,但縱使靳驕陽做的千般不對,她也不會允許外人拿這樣的態度來說他,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受益人。
“那抱歉了,看來我們靳家還真是做了回呂洞賓。”夏初的臉也徹底冷下來,企圖甩開他的手。
怎奈,顏新未放。
她的腕子極細,於男人而言要握牢太容易。而且他此刻好像還隱忍着怒意似的,指尖似要嵌進她的肌膚裡去。
夏初儘管感覺痛,可是她在外面,尤其是工作和生意場上都是個女金剛的形象。即便是痛,她也不會皺眉,只會將神色變得愈冷。
“你再不放手,我告你性騷擾信不信?”
顏新聞言,用目光上下打量了她身上一遍,脣角泛起微嘲的笑。欲張口還未出聲,迎面一道勁風已經襲來。不及躲閃,便感覺鼻子一痛。
他一隻手捂住受傷的部位,感覺到溫熱血腥的液體流過指縫的同時,另一隻抓着夏初的手自然就鬆開了。下一個反應動作未做出之前,他甚至沒看清動手人的身影,那隻原本抓着夏初的手臂便被人擡起,有力一折,伴着咔嚓一聲,隨着劇痛手臂的骨頭也就脫臼了。
暗夜中,這聲音讓人聽來有些毛骨悚然。出手的人卻動作乾淨利索,看着暫時縮在地上的顏新。他五官皺在一起,臉上都是血,看上去好不恐怖,也極盡狼狽。
“顏總。”顏新的助理遠遠看到這一幕,早就停車跑過來。
靳驕陽站在他身前,揹着酒店的燈光,一臉冷凝:“下次你再碰她一下,我把你的手剁了。”
明明是那樣俊美的男人,可是此時此刻的神色,誰也不會質疑他說的話,就連剛剛靠近的顏新助理都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靳驕陽說完便沒有再看顏新一眼,那樣倨傲的姿態,彷彿他只是個不值得自己費心的螻蟻。上前,牽住夏初的手,說:“走吧。”
如果說上次他對那個相親對象出手,她還可以當作他偶爾耍點小孩心性。那麼這次親眼看到近距離的出手,看到顏新臉上的血,聽到骨頭脫臼的聲音時,靳驕陽眼睛都不眨,一臉冷肅的模樣還是有點讓她驚着了。所以她一直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她被他安置到車子的副駕駛。
他繞過車前來到駕駛座,看到她擱在腿上的手,纖細白皙的腕子上面青了一塊,看得他眉頭微皺,趕緊從儲物箱內找出藥膏幫她塗抹。
大概是痛了,她嘴裡無意識地低呼了聲,眉頭微皺。
“痛了是不是?”他緊張地問着,口吻裡帶着自責。可是並沒有聽到夏初的聲音,不由擡頭。
只見她眼中並無痛色,只是用目光怔怔地瞧着他,那目光好像不認識他似的。
“怎麼了?”靳驕陽捧着她的臉問,放低的聲音有些不自覺的小心翼翼。
夏初搖頭,頭慢慢枕在他肩上,說:“沒事,有點嚇着了。下次別這樣了好不好?”
她想她是壞人吧,受傷的明明顏新,她現在這種時候居然還在想。不希望靳驕陽再動手,萬一傷到他就不好了。至於嚇着,並非是因爲些血跡什麼的,而是他對自己的保護欲。她一直都知道很強烈,只是這種認知與這樣直觀的感覺仍是不同。
他抱住她,說:“好。
“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不要跟他理論,講什麼道理,直接走人就好了。”他又說。
夏初點頭。
遲疑了下,他還是問:“我就在不遠處,爲什麼不呼救?”
夏初聞言,擡眼看着他認真的眸子。其實那時她只顧生氣,根本忘了靳驕陽的存在,都沒有想過向他求救。而且,她的意識裡這並不算怎麼嚴重的事。不過這話她還是吞了回去,只點頭說:“我下次會記得。”
靳驕陽聞言,心裡還是涌起一股無奈。怎麼說呢?夏初的潛意識裡,還是沒有把他放在可以依賴的位置吧?
不過他並沒有強求,而是慢慢放開她,說:“帶你去吃好吃的?”那一瞬間彷彿就恢復成往日吊兒浪蕩的模樣。
夏初也一笑,喜歡這種輕鬆的氣氛。
車子開出去,直奔臨縣的鬧市區。他並不帶她去有名的飯店吃飯,而是帶她去了小吃街。哪家店有什麼好吃的,他好像都知道似的,可見下足了功課。
酒店裡的應酬,做過生意的都領會過,心思全在公事上,根本就吃不下多少飯。這會兒靳驕陽無疑是帶她來對了,兩人幾乎是從街頭吃到街尾,上車的時候手裡還有幾個盛着小吃的袋子。
“好開心。”雖然出門應酬時的套裝已經沾了油漬,頭髮也亂了,可是那笑容是真實的明媚。姣好的五官,就連窗外的路燈都黯然失色。
“我也很開心。”他轉頭看着這樣的她,着迷了一般,身子已經情不自禁地傾過去。
夏初只是擡眼間,便見他的俊顏襲來。不及反應,脣已經被他攫住。
半晌,他纔有失控之前將她放開。
其實夏初也好不到哪裡去的,頭髮更亂不說,上衣的套裝釦子都被解開了,裡面的黑色吊帶露着鎖骨以及胸衣的顏色,而他的手正從她的小腹間抽出來。
她面色羞紅,逃避地不敢擡眼,故作認真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着。Wшw▪тt kan▪¢O
“夏初,我今晚要回昕豐了。”身子突然被他重新擁入懷抱,頭頂傳來靳驕陽的聲音。
昕豐,對於他們來說應該算是個溫暖的詞彙,因爲那裡有他們的家,他們熱愛的家人。可是經過昨晚,不過是短短十幾個小時的單獨相觸,竟讓她有種留戀的感覺。
她知道,那種留戀源自於他。
“嗯。”她應,還是習慣性地將不捨留在了脣齒之間。因爲他們是彼此的家人,不過短短几日,還是會朝夕相處。
“你不跟我回去嗎?”他終於忍不住問。
“我這裡的事情還沒有弄完呢,大概還要等兩天。”雖然政府的關糸是打通了,可是事件掃尾還需要幾天的。
因爲出了這麼大的事,留在這裡辦事處的人都沒有處理好。她也觀察過,原辦事處的負責人能力並沒有想象中好,在新的人選派來之前,這邊的事總要妥善處理一下。
“發生了今晚的事之後,你覺得還有這個必要嗎?”靳驕陽問。
kf是家族企業,顏新又是他們的太子爺。縱使夏初的能力再強,家族企業也不可能棄帥保軍,她應該明白這一點。
“驕陽,我留在這裡不是爲了他,也不是爲了公司,而是爲了我自己。我從業這麼多年,就算離開,總不至於要添上一個敗筆。”
工作幹了這麼久,是因爲這個公司是她的第一職業生涯。確實學到了許多東西,所以會有些感情。可是自從顏新到來,她也明白家族企業的弊端。
她縱使再有才華,也會被這樣的條條框框所限,又加上顏新,她已經有了退意。只不過縱使這樣,她優異的職業成績單上,也不想留任何一個黑點。
這就是她,力求盡善盡美,無愧於心。
靳驕陽也聽出她的意思,並不問她未來有什麼打算。因爲她一向是個有主見的人,並不會因爲任何人的意見而被左右。只是看着她,問:“你會回來給我過生日嗎?”十幾天而已,他就已經有些迫不及待。
夏初目光微閃了一下,點頭。
靳驕陽看着她,看了半晌,彷彿很怕遺漏她臉上的任何一點變化,更或者說,企圖從上面尋找一點自己想要的答案。因爲她來,也並不代表會是自己想的那樣。
可是她的眸色如水,除了平靜,卻看不出任何信息。最終,他決定不爲難自己。擡腕看看錶,將她送回酒店。
“住我的房間。”臨下車前,他拉着她的手,將自己早上訂的房卡塞到她的掌心裡。
夏初點頭,明白他是擔心顏新爲難自己。
她站在酒店門口,要來想目送他離去。怎知他車子未曾熄火,卻遲遲不肯動身。她便知,他是堅持送她入內。嘆了口氣,轉身上樓。
靳驕陽坐在車內,看着屬於她的客房房間燈亮起,這才發動引擎。短短十幾個小時,留戀的又豈是她一個人?
夏初站在窗前,目送他駕駛的車輛消失在街上的燈河盡頭。轉身,踢掉高跟鞋,走進浴室洗澡,然後換了睡衣過來。將身子拋進主臥的大牀,臉埋入柔軟的枕芯,彷彿還能聞到屬於他的味道。
她很久都沒有睡,只是抱着那隻枕頭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出神,神思彷彿飄了很久。
半夜,門口傳來的譟動,還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遲疑了下起身,便看到談話聲好像是從她的客房門口傳來,她不由更加疑惑了,走近,通過貓眼看向外面。
顏新站在門口,鼻子上貼了紗布,看來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那模樣好像是過來找自己,只不過不知爲何與門口的兩人起了爭執。
夏初將門打開,纔看清門口站着的是兩個黑色制服的男子。
“大小姐。”兩人見她出現,恭敬地低下頭。不過仍然不忘戒備着顏新,彷彿隨時準備他稍有舉動,便將他隔離開。無須多問,夏初看這情形便知道是靳驕陽調來的人。
夏初雖然並不知情,臉上卻並未表現出絲毫驚訝,只微微頷首,說:“他是我的上司,有工作有談,讓他進來吧。”
兩個保鏢互看一眼,也不敢多言,只得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夏初轉身,顏新便跟進來。
兩間套房的格局都差不多,客廳只亮着一盞壁燈。夏初將大燈打開,乍亮的光線讓他不適地眯了下眼睛。
夏初看着他,等待他開口。誰知顏新只是看着她,那目光怎麼說呢?有些複雜,也怪怪的。
“顏總,有話就直說吧。”經歷過今晚的事,她也很難給他好臉色。如果他期望自己替靳驕陽跟他道歉,那更是奢望。
“這邊的事交給你全權處理,暫時不用回分公司了。”醞釀半晌,他只說了這一句,而且鼻音濃重,看來傷得不清。說完,顏新便轉身走出去。
夏初看着他那個背影,也不知怎麼的,總感覺怪怪的。也許,從他這個人出現就是怪怪的。所以她也沒放在心上,繼續回房回覺,被這麼一折騰終於有了睡意。
——分隔線——
翌日,她醒來時收到了靳驕陽站在環球樓上,迎着朝陽的自拍照。本來就傳承了靳名珩的妖孽,那張臉居然在旭日中都能展現勾人的魅惑。
看到他狀態良好,脣角不自覺地露出笑意。起牀,簡單地洗漱下,換了衣服準備出來。辦事處的負責人已經地過來了,她才方知顏新已經帶着助理離開,只吩咐那個負責人協助她辦這裡的事。
夏初倒是也不意外,沒有顏新,她反而覺得省心不少,辦起事來也不會束手束腳。靳驕陽雖然走了,留下來的關糸還是給她省了不少事。事情一直都很順利,轉眼已經過去了十多天了。只剩下一點掃尾工作,她終於可以鬆口氣。
晚上,從辦事處慢慢散步走回酒店,西方的殘陽如血,綻放着瑰麗的色彩。
門口的保鏢在顏新走後也撤走了,當然是真的撤離,還是轉成了暗中跟隨,她並不得而知。開門,套房很大,可是極爲安靜。
其實大多時候夏初是個享受安靜的人,不過那都是在家人歡樂的氣氛陪襯之除。雖然這個小縣城的空氣不錯,生活步調也沒有大城市那麼快,總體來說很不錯。
可是這時她還是忍不住已經開始想念昕豐,想念爸媽,想念夏初,想念——靳驕陽。想到這個名字,越來越有一種異樣,甚至於甜蜜的感覺在胸口漫開。
或許心有靈犀,心思剛剛轉到靳驕陽身上,她的手機便響起來,看一眼,上面顯示着驕陽兩個字。脣角上揚,手隨心動間已經划向接通鍵。
“喂?”想念的時候,即便一個單音都是特別的。
“在哪?”他問,聲音也比平時多了許多笑意與溫柔。
從前兩人天天見面不覺得,分開這些日子,尤其最近,晚上通話幾乎成了習慣。偶爾她會收到他遠在昕豐送來的花,感覺十分驚喜。偶爾會是一張自拍照,地點有時是公司,有時宴會,有時和夏末或父母在一起,不管哪種,彷彿他的喜怒哀樂,點點滴滴都在與她分享。她雖然收到後大多時候不回,或偶爾也發一張自己的照片,可是心裡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從胸口漫開。
距離產生會不會產生美他們也並不知道,可是這種模式親密的走向,已經遠遠與父母或是夏末偶爾間的通話形成強烈對比,不知不覺間彷彿就是在戀愛。
“酒店。”夏初回答。
“一個人?”他問。
夏初笑了笑,說:“等一下。”掛了通話,調出手機的攝相功能給自己拍了自拍照發過去,表明自己是一個人。
“有沒有想我?”不知不覺間,通話就變成了微信來往。
她聽着那五個字,指間慢慢滑過屏幕,一個想字已經拼出來,卻見他又迫不及待地發來第二條信息。不由放棄了編輯,便聽到傳聲器裡傳來他的簡訊。
“什麼時候回來?”他問。
“這邊已經差不多了,我後天應該可以回家。”事實上她原定明天回去的,要先給他與夏末準備生日禮物。
“嗯。等你,想你。”這次他拼的字,雖然仍是五個字,卻已經包含了所有該說和不該說的話。
因爲他們都知道,後天的生日宴不止是他與夏末的生日,更是他等了三年的最後期限。當初,他們第一次發生關糸的時候,靳驕陽那時的生活在夏初眼裡已經很荒唐。
他說負責時,她眼裡滿是迷茫。後來,不是因爲不相信他,而是那時的他太過年輕,他喜歡刺激、喜歡新鮮,她是怕自己束縛住他的。
因爲如果他們的關糸告之父母,憑她對靳名珩與宋凝久的瞭解,知曉此事,縱使他以後後悔,他們也斷不會允許靳驕陽對不起自己的。
她夏初太過於驕傲,並不想要這樣的愛情或婚姻。所以他們約定,約定三年後他的二十五歲生日。如果他們的心境都沒有改變,便會正式確定關糸,戀愛……
“好。”她回了這一個字。
胸口快樂的同時胸口又沉甸甸的,經過這麼久,她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因爲她明白她或他只要踏出這一步,交出去的是便是一生。
這點兩人其實都明白,所以後天的答案對於他們來說也很重要。重要到即便靳驕陽隱有她的答案,現在也不敢問出口,而夏初,或許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因爲於他而言,這或許是最好的生日禮物,只希望不會驚着父母纔好。
工地已經開始重新施工兩天,項目步入軌道。翌日,夏初只簡單到辦事處做了交接,然後便回酒店收拾行李。剛剛收拾妥當,還來不及拎下樓便接到辦事處的電話,說施工地點又出了意外。
夏初只得將行李放下,匆忙趕去。她下了出租車的時候,現場已經陷入一片混亂。拆了大半樓房的廢墟區內,許多羣衆擋在他們的施工隊前面,看起來羣情激奮。
辦事處的新負責人被他團團圍住,似乎試圖與他們講道理。可是現場一片喧譁,早就淹沒了他的聲音,雙方陷入僵持之際,新負責人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如見到救星一般。
“靳特助,你來了。”他初來,接手時間不長,目前的情況還真有點棘手。
夏初微微頷首,地上的泥土早就弄髒了她的鞋面。便她還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來,目光掠過那些虎視眈眈的羣衆,正欲問發生了什麼事。
只聽人羣中突然有人吼了一聲:“就是她,她是負責人。”在醫院安撫受傷羣衆的時候,她與顏新都在當地媒體曝光過,更何況近來辦事處的事都是她在處理,有人認識她也沒什麼意外。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隨着這句話喊出來,不知是誰趁人不注意,抄起工地上一塊磚直接就朝着她的面門砸過來。
小縣城現在還在有民窯燒的那種紅磚,實心的,那麼大一塊就直直朝她砸過來。這個舉動完全沒有人預料到,夏初也不例外。
當時她的注意力只在發生的事件上,視線內只看到有個不明黑影朝自己飛來,隨着耳邊響起的驚呼,只感到額角被撞了一些。
尖銳的痛,使她眼前出現短暫的黑暗。有什麼砸在腳邊已經無暇去顧及,只下意識地摸到受傷的部位,然後溫熱粘稠的血液從指間涌出來。
“靳特助。”耳朵傳來負責人的驚呼,以及周圍的更加混亂。她努力地想要辨別現場的一片雜亂,卻只覺得頭很痛,痛到失去別的感官知覺。眼皮努力地睜了睜,終究沒有掀開,眼前一黑,便就這樣直接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在醫院的病房裡。頭還有些暈暈的,手下意識地去摸額頭,手卻被人抓住。
“別動。”是個男人的聲音。
她慢慢睜開眼睛,竟然看到顏新的臉。鼻子上的紗布已除,仍是那張俊臉。她微微皺眉,只是不明白他怎麼在這裡。
“你在工地出事,辦事處的人通知我的。”顏新解釋。
夏初微微點頭,又閉上了眼睛。
大概看在她是病號的份上,顏新的態度還算溫和,起身給她倒了杯水遞過來。
夏初遲疑,可是脣真的乾裂的厲害,便由他攙着坐起,然後喝了幾口水。溫熱的液體從食道流進胃裡,終於是舒服了一點。
“餓不餓,要吃點東西嗎?”他又問。那副模樣,還真令人有點不適應。
“讓護工來吧?”她說。
顏新點頭,出去,不久有個護工便進來了,手裡拎着熱好的粥。
可能躺的太久,夏初的頭還有點暈暈的。看着外面的天色已暗,不由慶幸幸好跟家人說明天回去,不然他們又要擔心了。
“靳小姐,我餵你吧。”護工說。
“不用。”雖然手沒有什麼力氣,不過還好針紮在左手上,右手還是比較靈活一點。
可能太久沒進食了,嘴裡雖然沒有什麼味道,可是胃裡卻是空的,不知不覺,這碗粥轉眼就吃進去了。
“靳小姐已經暈了一天一夜了,剛開始進食不讓吃的太多,晚一點我再熱一碗過來吧。”護工看她的樣子像是沒有吃飽,不由說。
“一天一夜?”本來吃完之後夏初打算躺下休息一會兒,因爲渾身都沒有什麼力氣,可是聽到她的話不由驚得所有心思都沒了。
“是啊,怎麼了?”護工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
“今天幾號?”夏初一邊問着一邊轉頭去找手機,卻發現是黑屏,早就沒電了。
這時病房內的電子錶正在報時,晚九點。她尋着聲音看過去,上面的紅色電子數字上正顯示着日期。她以爲她只是暈了幾個小時,卻沒想到已是一天一夜。換言之,今晚便是靳驕陽的生日。
“靳小姐,你沒事吧?”護工看着她的樣子,有些害怕,因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夏初卻沒有理她,在護工的驚叫下果斷拔下左手背上的針,然後拎起自己的包便往外跑。
“靳小姐。”護工着急地喊她。
夏初跑出房間幾步,就迎面撞上了顏新。只見她穿着病服,就那樣不管不顧地往外跑,不由攔住她,問:“怎麼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夏初嘴裡回答着,想越過他往外走。無奈他身上那股討厭勁又上來了,其實也是關心她,所以抓住她的腕子,說:“什麼事,我幫你去辦?”
她是不是瘋了,現在還在住院,說往外跑就往外跑?
“我有急事,你別搗亂行不行?”夏初甩開他的手,人已經不耐。
看得出來她着急,所以也不管這話傷不傷人,待被她兇的顏新醒過神來時,她已經進了電梯。
乘着電梯下了一樓,出了住院部才發現還下着雨。不大,可是地面上已經一片水光。這樣的天氣並不好打車,她還是跑到醫院門口去。
醫院這樣的地方,到處都是受傷的人。尤其這樣的天氣,家屬怕傷着淋着傷口,所以往往來一輛車便有幾個人過去搶。顏新追出來,就看到夏初在與別人搶車,也不知怎麼腳步趔趄了下,差點栽在地上的積水裡,覺得她真是有些瘋了。
“別鬧了行不行?”顏新上前攙住她。
“我沒鬧,我說了我有急事。”她回答,目光卻望着來出租車的方向,說明她並沒有放棄的打算。
顏新看着她的固執,不知爲何胸口升起一把無名火。用力扯着她的腕子問:“你有什麼急事?不就是替靳驕陽過生日?”
在他眼裡,一個生日而已,值得她帶傷,命都不要?她可知她傷的很重,有腦震盪,不然不可能昏迷那麼久。一個生日宴,就足以令她這樣忽略自己?
夏初看到了他眼中的不敢苟同,不能理解,可是她沒有心思解釋。因爲這是她與靳驕陽的事,與他無關,也不需要他的理解。
又一輛出租車開出過來,她急欲上前,卻被顏新抓着不放,所以眼睜睜看着別人乘坐着它開走。想到現在的時間,夏初心中涌起別人無法理解的絕望。
氣憤,以及怒急攻心,使她反手扇了顏新一巴掌。
皮肉相撞的聲音在暗夜中響起,引來不遠處等車的幾個人注意。他們看着沒有打傘的他們,只以爲是對鬧彆扭的情侶,尤其夏初頭上還有紗布,身上穿着病服。
這一巴掌其實也是夏初着急所致,掌心也有些微微的發麻。顏新的半邊臉偏着,他着實沒有想到夏初會動手。
時間有那麼幾秒的靜謐,夏初脣動了動想說些什麼。這時一輛出租車又開過來,她心念微動,已經跑過去攔車。
這回,沒有再跟她搶。
打開後車座上車,白綠相間的出租車從顏新身邊擦過去,消失在城市的燈河盡頭,越來越遠。
開始,司機聽說她要回昕豐市,這麼晚了並不想跑長途。夏初將皮包裡的錢幾乎全拿出來了,她又這副狼狽的模樣,司機覺得她確實有急事,這才答應下來。
——分隔線——
彼時,仍然選在靳家老宅的生日宴上,此時正是籌光交錯。作爲主角之一的靳驕陽,由開始的笑容滿面,卻漸漸臉色陰鬱起來。現在只有夏末在幫着父母招呼客人,不時拿不安的眼神偷瞟哥哥。
她甚至已經趁人不注意,躲到暗處打過幾次電話,可是夏初的手機早就是關機狀態。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一直不知道爲什麼,也不知道哥哥與夏初在這天有什麼約定。可是她由哥哥的表現隱約知道,今天是對哥哥來說是非常重要日子,而這份重要不單單是他們的二十五歲生日,更與姐姐有關。
“小壽星,怎麼愁眉苦臉的。”她的閨蜜之一走過來取笑她。
夏末掀開眼皮瞧了她一眼,沒回答。
“喂,你哥哥真的好帥啊,幫我介紹介紹唄?”閨蜜拿手肘撞着夏末,目光始終沒理開靳驕陽身上,一副花癡狀。
笑得時候妖孽般勾人,不笑的時候又酷酷的型男一枚。難怪夏末這傢伙什麼男人都看不上,如果她每天面對這樣的男人,那些什麼校草,明星的全是浮雲,她也入不了眼。
“名草有主,甭想了。”夏末毫不留情地戳破閨蜜的幻想,走開。
哥哥現在這個樣子,明顯就是散發着生人勿近的信息,現在過去簡直是找死。
“死丫頭。”閨蜜罵。雖然聽說名草有主有些傷心,仍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心裡還不由猜測,到底是哪個女人有這樣的福氣。
靳驕陽簡直是靳名珩的翻版啊,整個昕豐市誰不知道靳少寵妻如命。閨蜜每次見到靳名珩對宋凝久的體貼勁,她都要感嘆像靳名珩這樣的浪漫多金又體貼的男人除了他,已經死絕了。
真是羨慕的不得了,無疑靳驕陽也會如此。她沒看到那個女人,就已經開始嫉妒的發狂。
跺跺腳,也只有不甘心。
靳名珩夫婦那邊,雖然應酬着客人,也隨時注意到一雙兒女。夏末的狀態正常,靳驕陽則有些反常,兩人不時對望一眼交換着訊息,隱隱透着擔憂。
靳名珩擡碗看了看錶,問:“夏初那孩子怎麼了?還不來?”
“關機,大概在路上了。”宋凝久回。
夏初一向讓她們放心,倒是也沒有多想。
隨着時間的流逝,夏初趕到的時候已經到了午夜。那時宴會已散,整個靳家老宅的賓客都已經離開了。
“大小姐。”留下來收拾的傭人看到她穿着病服,渾身溼漉漉,頭髮凌亂的模樣,都嚇了一跳。
“人呢?”她問,目光極快地掃了一眼狼藉的廳內。
“都已經散了,先生、太太,少爺和二小姐也已經回去了。”傭人回答。
外面一輛車子都沒有,其實她早就已經預料到了。可是聽到她的回答時,頭還是感覺很暈,連帶身子都晃了晃,彷彿站都站不住。
“大小姐,你沒事吧?”傭人看到她臉色不好,趕緊伸手攙住她。
夏初搖頭,推開她的手,轉身往外走,模樣有些失魂落魄。“大小姐,你身上都溼了,換件衣服吧。”傭人看她這樣,不由擔心。
夏初彷彿這纔回過神來,看着她說:“我手機沒電了,能不能借你手機用用?”
傭人馬上將手機遞給她,夏初先拔了靳驕陽的手機,可是響了很久都沒人接。無奈之下,只得打給夏末。
“姐,終於聯糸上你了。你手機爲什麼關機,沒事吧?”夏初着急地問。
“我遇到點事兒,手機也沒電了,現在剛趕回來,不過生日宴已經散了,抱歉哈。”她聲音裡含着滿滿的歉意。
“姐,說什麼呢。”她沒事啦,她比較擔心的還是哥哥。
“驕陽呢?”夏初問,手已經不自覺地攥緊了掌心裡的機身。
“哥——”夏末有點爲難了。不過她想到既然姐姐只是有事耽誤了,應該會與哥哥將誤會解除,便告訴她,說:“在九宮。”
九宮是昕豐市有名的尋歡場,那些富家子弟的銷金窟。這三年來,哥哥其實極少進那些地方,所以她還有點擔心姐姐聽了會不舒服。
“好的,我知道了。”夏初的聲音倒也聽不出什麼,掛了電話,便從老宅裡開了輛車。
下雨了,山上空氣有些涼。傭人趁着管家拿車鑰匙的空檔,趕緊回樓給夏初打了件薄風衣穿上。夏初也沒有拒絕,穿上衣服後便將車子開出去。
午夜,城市街道上的喧囂都已經漸漸消匿。可是對於九宮的世界來說,精彩纔剛剛開始。
“對不起小姐,你不能進去。”到了門口,門童看着她渾身狼狽的模樣,將她攔了下來。
“我找靳驕陽。”她回。
靳家一直雄霸昕豐市,那靳驕陽是什麼人?加上靳名珩有意慣着,他在橫着走都不誇張啊。那門童一聽是靳驕陽的名字,打量她的目光不由更加狐疑。
“喲,這不是靳大小姐嗎?怎麼這麼狼狽?”身後傳來微嘲的聲音,夏初側了下頭,正看到前不久相親的海汴少東,姓高的男子。
“高先生。”門童立馬恭敬地喊了聲。
高姓男子穿着深色的休閒褲,白色條紋襯衫,懷裡摟着剛出道不久的嫩模,目光上下打量着一身狼狽的夏初。
是夠狼狽的,雖然套了件風衣,不過仍然透溼了,頭髮也很凌亂。紗布什麼時候掉的她大概也不知道,劉海雖然遮着額頭的傷口,可是臉色蒼白,脣角都乾的有些脫皮。與這樣的打扮的確與這樣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怪不得被攔住。
“嘖嘖,雖然你是靳家的大小姐,可是來這種地方也該打扮一下吧。”高先生的眼神滿臉嫌棄。說是嫌棄,還不是因爲心裡記恨着上次靳驕陽羞辱自己的仇。
“你也知道我是靳家的小姐,沒必要像你這樣還要靠色相才能找到伴侶。”她毫不留情地回他,與上次與他相見完全不同的模樣。
沒錯,她這樣也是爲了擡自己的身價。說起來她平時並招搖,這句其實大部分原因還是說給那門童聽的,讓他以此忌憚自己。不然她今天想進這個門,怕是要費一番功夫。
“靳夏初,別以爲昕豐就你們靳家說了算。”高姓男子被嗆的滿臉豬肝色。
夏初扯扯脣,一副不屑於搭理他的模樣。
門童本來想勸她離開,因爲她這樣也不像是來玩的,怕她鬧事。卻被她一句話堵住:“靳家,你惹得起嗎?”那樣冷傲的姿態,足有氣勢。
好吧,靳家門童惹不起,只得轉頭對高姓男子陪笑,說:“包間已經事先給你準備好了,高先生玩得愉快。”
大概他想到今天還有別的事,只冷哼一聲,沒有再理會夏初進了門。而現在的夏初也沒有心思去管他,隨即跟了進去。門童怕她惹事,還是悄悄跟經理說了一聲。
經理聽說是靳家大小姐,自然不敢怠慢,只是見她面色不善,爲了怕節外生枝,便親自將她領到了靳驕陽所在的包廂。
一號vip包廂,隨着門板打開,勁爆的音樂,濃烈的酒味以及高聲調笑都紛紛迎面撲來。而靳驕陽,就坐在這滿室糜爛之中,看到了經理身後的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