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出現的人,竟然是項嘉樹。
舒景容怔怔的看着,一瞬間有些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項嘉樹當時形容枯槁,鬍子拉茬,十分頹廢。他雙眼微紅,像是喝了酒。
他對着攝像頭說:“媽,這麼多年,我讓你失望了,接下去,只怕我會讓你更失望。景容走了,我也沒有力氣活下去了。我愛她,很愛很愛。我恨自己的懦弱,九年前讓我放開她的手,按照您的意願去了國外進修我根本不喜歡的mba課程,三年前,我的懦弱讓我放開她的手,以至於她和我哥重新在一起。媽,如果再來一次,如果景容還活着,我一定不會再放手!”
視頻被剪輯到這裡,臺下一衆媒體唏噓出聲。這段視頻在舒景容“死而復生”的新聞發佈會上播出,是不是意味着,當事人舒景容之前就曾看到過這段視頻,是不是意味着,她被項嘉樹的深情所感動,接下來會考慮和他在一起?
可衆媒體也不是瞎的,韓澤越就站在一旁。如果舒景容要選擇項嘉樹,韓澤越出現在現場又算怎麼回事?
攝影師調好了焦距,試圖捕捉舒景容臉上的神情,但她在聽完項嘉樹的告白之後,頭就一直微微低着,角度的問題,他們並不能拍到她的特寫,於是一衆媒體在短暫的懵然之後,立即向韓澤越發起了提問。
“請問韓先生,面對韓氏韓先生的告白,您怎麼看?”
“從之前的發佈會內容來看,雖然舒小姐沒有說得太明白,但大衆不難猜出,是您和安倩的關係處理不當,導致了這系列事情的發生。那麼面對韓氏韓先生的真情流露,您會有壓力嗎?”
……
面對一連串的問題,韓澤越淡漠着臉,緩緩的走到舒景容身旁,微微擡眸掃視着媒體大衆:“之前曾和大家交代過,我和景容的一段過往。從她十八歲那年認識、愛上,直到不久前的訂婚,再往後的結婚,我會佔據她生命的全部過程。至於……韓澤希,作爲商場上的對手,我很敬重他,他和我有着一樣的眼光,無論是項目還是人,都能看到最好的那個。韓澤希愛舒景容,是韓澤希的事。這,並不會打擾我和景容的生活!”
“韓澤希稱您爲哥哥,你們名字也相近,你們真的是兄弟嗎?”
韓澤越銳利的視線掃過記者的臉,沒再答話,那邊沈逸的助理小宋過來攔住記者:“諸位,這些問題和今天的新聞發佈會主題不相關,今天的發佈會到此爲止。”
舒景容終於從方纔的失神之中鎮定下來,優雅起身致謝,而後離開現場。
實則,她腦袋在嗡嗡作響。
舒雁容迎過去:“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
記者還在追問,小宋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沈逸另安排了人去幫忙。
韓澤越看着舒景容離開,大踏步追過去,怎奈他腿腳不便,現場人又多,竟是沒能趕上,眼睜睜看着舒景容上了車,車子揚長而去,想了想,他給舒雁容發了條訊息。
車裡,舒雁容自後視鏡裡打量着妹妹的神色:“被韓澤希感動了?”
舒景容沒作聲,她的思緒還被安倩發來的那條消息給佔據着。
舒雁容聽見訊息的聲音,滑開手機掃了一眼。臉色略微吃驚,隨即釋然,回了個ok的表情,放下手機專心開車,一面接續着方纔的話題問舒景容:“前兩天傳出韓澤希和安甜解除婚約的消息,據說是他親自向媒體發佈的。你們……見過面了?”
舒景容持續走神,舒雁容拍了她一下才回過神來。“啊?是,見過了。”
舒景容迷迷糊糊的想,今天這段視頻,出現得有些怪異。“姐,今天有視頻播放的安排,我怎麼沒有事先聽說?”
“視頻一出來,我也很納悶,特別讓人去問了,說是有人提前就設置好了定時。你是在擔心……”
“我覺得這段視頻可能被換過。”項嘉樹的告白視頻出現在這裡,不太像項嘉樹的風格。再者,安倩發了那樣的消息給她,不可能沒有後招。
兩相一聯想,不難得出結論。這段視頻,只怕原來有些別的內容,情急之下,被替換成了項嘉樹的視頻。
舒雁容面色凝重:“我讓人查一查。”
舒景容點頭:“對了姐,剛剛發佈會上,周局突然離開,是出什麼事了嗎?”
“也沒什麼,就局裡接到了新案子,正過去處理。”舒雁容踩下油門,舒景容看着窗外的風景,微微皺眉:“姐,這不是回家的路。”
“嗯,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裡?”
“到了就知道了。”
舒雁容一路平穩的開車,最後車子到了祥城的薌江別墅。
舒景容一臉疑惑,問舒雁容來這裡做什麼。舒雁容說來見個人,車子拐進別墅入口,有人已經迎在這裡了。
車停進車庫,舒景容眼尖的發現,韓澤越的車已經停在那裡了。
她疑惑更甚,她明明記得,她離開發佈會現場的時候,韓澤越還在那邊,怎麼一眨眼,已經先到了這裡。
他又想做什麼?她驀然回憶起當初韓澤越求婚的那夜,也是這樣的情景。莫名其妙的被他接回別墅,莫名其妙的被求婚。
“進去吧。”舒雁容推了推她,舒景容皺着眉:“韓澤越想做什麼?”
“進去就知道了。”舒雁容帶頭走了進去,舒景容只好跟在她身後進去,別墅大廳裡,已經候着好些人了。
沈逸、孫遠、還有一位坐着輪椅的女人,女人穿一身棉麻的長款衣羣,長髮散着,戴了面紗,很恬靜淡然又帶着幾分神秘感,她的身旁站着一位和韓澤越有幾分相似的男人……
她懵懵然,看向舒雁容。舒雁容徑直走向沈逸站定,便聽一道門響,韓澤越拄着柺杖出來,他的身後,緊跟着一個女人。
舒景容眸子半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倩!她怎麼會在這裡?
舒景容的視線轉移到韓澤越的身上,男人握着手杖朝她走來。讓出來的空間,舒景容纔看清,安倩雙手絞在一起,手腕相交的地方,蓋了一條絲巾,穆樂蘭走在她的身旁。
安倩看見舒景容,眼神變得怨恨而惡毒,如果眼神能殺人,舒景容估計已經死了上百次了。
“倩姐,好久不見。”最先出聲的,竟是坐着的女子,她滑動着輪椅,往安倩那邊移,站在她身後的男人下意識跟緊了幾步。
安倩這纔看見坐輪椅的女人,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她顫抖着手:“江漁,你……”
“是我。倩姐想不到吧?”江漁迎向她,離得非常近,幾乎是鼻子貼着鼻子:“許久不見倩姐,我真是十分想念。”她張開手臂,試圖去擁抱安倩。
安倩下意識後退,她指着江漁:“你……你不是……”
“是啊,我本該葬身火海了。”江漁聲音裡帶着笑意,但沒有人知道她是用着什麼樣的心情說出來的這句話:“倩姐說,瑞瑞會被人追殺,讓我把瑞瑞交給你,讓我聽你的安排,在盧恩療養院躲一陣子……”
“我沒想過倩姐會騙我,更沒想過,倩姐把我當假想情敵,將我困在盧恩療養院,一困就是三年多。這三年,在盧恩療養院過的是什麼日子,倩姐想知道嗎?哦,我忘了,倩姐怎會不知呢?我的一舉一動,倩姐比誰都清楚呢,纔會有那場大火,平安夜的大火,倩姐是不是以爲我死定了?”
江漁緩緩的摘下面紗:“拜你所賜,我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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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倩嚇得驚叫一聲,江漁卻並沒有將面紗戴上,那張被火燒傷的臉,不只是要讓安倩看,也要讓立在一旁的男人看,這樣的她,能活着,完全是憑着對瑞瑞的一絲念想,至於接受誰,或者下半生和誰在一起,她根本不做任何考慮。
“逃出來的剎那,你以爲萬事大吉了是麼?現在呢?從雲端掉到谷底是什麼感受?越獄逃亡,罪加一等。倩姐,監獄的滋味比盧恩療養院好不了多少,倩姐慢慢享受吧。”
江漁並不打算拷打她,費盡千辛萬苦回到祥城,她不是爲了仇恨而活着的。
江漁重新戴上面紗,緩緩的回到了方纔的位置。她身後的男人暴露在安倩面前,安倩看了片刻,頹喪的道:“韓晉深,你設計我!”
男人微勾着脣角:“原本我的確是要幫你的!”他那麼一笑,就露了幾分邪氣:“但誰讓我見着了小魚兒?”
“別忘了,安甜肚子裡還有你的孩子!”安倩咬牙切齒。
韓晉深笑得越發厲害:“誰告訴你那是我的孩子?”
“你!你對安甜明明……”
“安甜,呵!”韓晉深道:“以後你就會知道,她對於我來說,不過是……一枚棋子!”
舒景容大腦有些轉不過彎來,韓澤越見她呆愣站着,對安倩道:“接你出來這趟,是因爲你還欠景兒一聲對不起,欠小魚兒一聲對不起。”
安倩仰頭大笑:“讓我道歉?休想!韓澤越,我愛你那麼多年,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現在想來,這一場孽緣,也到了散場的時候……”
安倩的動作非常快,話還沒說完,已經朝着一旁的柱子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