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生。”舒景容迎上去,舒雁容在一邊扶住她:“手術方案確定了?”
“是,但有一定的風險。”陳羣道:“稍後,會送手術同意書過來,你簽字後,就能立即進行手術了。”
舒景容點頭:“陳醫生,琳琳就拜託你了。”
陳羣應着準備手術去了,不多時便有另一位醫生送了手術同意書過來,舒景容在上面簽了字,開始了又一輪的漫長等待。
韓澤越是北京時間晚上的十點到達的,一下飛機,就有人過來接。
“越,這位是傑瑞,中文名蔡智深。”安倩介紹:“是傑森的好朋友。大約兩個月前,他在盧恩療養院曾見到過江漁。”
韓澤越朝他點頭,傑瑞和傑森不太一樣,十分外放的性格,給了韓澤越一個大大的擁抱。安倩微微皺眉,用英語告訴他,韓澤越不是他的菜。傑瑞無所謂的聳肩,搭着韓澤越的肩往外走。
韓澤越眉頭微皺,身形微動便錯開身去,一口流利且發英標準的英文問傑瑞,他見到的江漁是在盧恩療養院?
傑瑞說是的,當時她在盧恩接受治療,情況十分糟糕。
韓澤越沒再問更多,轉身對安倩道:“去盧恩。”
安倩點頭,對傑瑞說立即去盧恩療養院。
傑瑞攤攤手,問她們不先吃個飯或者洗個澡?安倩笑着搖頭拒絕。
傑瑞攤攤手,帶頭往外去了,韓澤越跟上,瑞瑞喜歡和他呆在一起,跑前幾步勾着他的手指。
安倩開了手機,無數個電話讓她下意識停了腳步。
剛要去看電話和信息,安甜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總算通了。姐,無論如何,阻止姐夫看手機!”安甜的聲音十萬火急,安倩微微皺眉:“怎麼了?”
“你們一家三口在機場的照片被路人上傳到微博,已經上了熱搜。舒景容下午被曝心臟病發送往醫院急救,到現在還沒有離開醫院。萬一姐夫看到這個,我擔心……”
安甜的話還沒說完,安倩就見韓澤越一手牽着瑞瑞,一手摸了手機出來,想必是要開機。她對安甜道:“我知道了,回頭聯繫你!”當機立斷,掛了電話,追上韓澤越:“越,我讓人準備了一張新的手機卡,在這邊用會比較方便。”
韓澤越之前出差國外,孫遠也會爲他準備這些,這次出差是臨時決定,孫遠並不知情。安倩也算是和他一起生活了三年,之前的三年,憑良心說,無論是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中,安倩對他的幫助都不少,事隔三年之後,她的默契還在,不只替他訂了機票,連手機卡都準備到位。
韓澤越謝過她,將手機遞了過去。
安倩替他換了手機,順便將電板換了一塊。重新開機手她訝然道:“手機沒電了。”
韓澤越微微皺眉,打量了安倩一眼。
安倩道:“我們先回酒店,放下行李稍事休息,順便手機充電。越,瑞瑞畢竟還小,連續這麼長時間的飛行,又要倒時差,我怕他會累着。”頓了頓又道:“我知道你急着找到她,我也是,這麼多年沒有她的消息,好容易有一絲線索,我也不想錯過,但是……”
她看向瑞瑞,小男孩眨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安倩,韓澤越沉吟片刻,點頭答應。
傑瑞將幾人送到酒店,傑瑞略爲抱歉:“你們來得突然,酒店不太好訂,勉強只能訂到一間。我聽傑森說兩位是夫妻,那正好……”
安倩笑着辯解:“傑森誤會了……”
韓澤越打斷她:“一間就一間吧。”他對安倩道:“你帶瑞瑞上去休息,哦,對了,順便幫我手機充電。傑瑞,麻煩你,送我到盧恩療養院。”
安倩喊了他一聲,韓澤越沒有迴應,徑直出了酒店,上了傑瑞的車。
傑瑞自後視鏡打量着一臉冷酷的韓澤越,眼神下意識瞟向他不太利索的右腿,打了個口哨。
韓澤越不予理會:“兩個月前,江漁在盧恩療養?”
“是,當時她情緒十分激動,表達慾望十分強烈,我本想聽她說些什麼的,但,沒有機會。”
“什麼意思?”
“盧恩療養院的手法比較特別,我只是去那裡交流一週,不想惹麻煩。”傑瑞道:“傑森幾天前回來探親,無意中聊到你們似乎在找這個人,我正巧有見過,就提了一句,沒想到今天就見到了你,真是緣份。”
韓澤越無視傑瑞自後視鏡裡對他赤裸裸的欣賞,語氣維持着一貫的冷淡:“盧恩什麼療養手法?”
“被拷走了。據說,患有極嚴重的被害妄想症,見到每一個醫生、護士,都說對方妄圖加害她。不停的反抗,一有力氣就想逃走。那邊無法,只得將她拷起來,毒打,直到安靜爲止。”
韓澤越眉頭深鎖:“那不是療養院?”
“是的,對於美國公民而言。華人,就不一定了。”
“她的家屬呢?”
“沒有家屬。”
“誰送她進去的?”
“誰知道呢?或許是上帝。”傑瑞聳肩,對於這個話題不打算深談下去,側眸看向窗外,偶爾看到一兩個長相帥氣的男人,會忍不住吹個口哨。
韓澤越雙拳緊握,指甲陷入到肉裡。
十個小時的手術,凌晨一點,手術室的燈總算熄滅。
舒景容身體僵硬,起來得太急,一陣暈眩,薛元珩扶了她,迎向醫生,代替她問醫生手術的結果。
陳羣眼圈都泛着青,看上去十分疲憊:“目前進行得還算順利,但是否成功,還需要進一步觀察,畢竟她的情況比較特殊,是在發病期間強行移植的。”
舒景容點頭:“辛苦你了。”
陳羣擺了擺手:“患者目前十分脆弱,已轉移至icu,你們可以到那裡去探望,但在她醒過來之前,情況穩定之前,最好不要進去病房,以免感染。”
舒景容連連應着,送陳羣離開後,立即就往icu病房去了。
隔着厚厚的玻璃,舒景容只能看見病牀上躺着個小小的身子,她的面容看不真切,身上臉上插滿了各種管子。
她只看了一眼,眼淚瞬間就滑落下來。送她來的時候,牽着她的手不住喊爸爸的時候,進去急救室的時候,舒景容都沒有哭,這一刻小小的孩子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不會朝她喊,不會跟她撒嬌,什麼都不會,就只是那麼躺着,想到萬一心臟移植出現排異,萬一有個萬一……她就再也忍受不住。
薛元珩擔心她的身體,和舒雁容兩個勸說着,舒景容的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
她下意識給韓澤越打電話,琳琳病發時不住的喊着他,此時此刻,她的心裡,一定是希望爸爸和媽媽都陪在身邊的。如果她真的堅持不下去,也希望韓澤越能夠趕回來見她最後一面。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竟然又是安倩接的:“舒小姐親眼看到我和越在一起,還是不死心麼?”
舒景容心裡一刺,深深的吸了口氣,這個時候,她不想去追究太多,也不想去逞一時的口舌之通,告訴安倩她相信韓澤越,她只是陳述事實:“安倩,請你轉告韓澤越,琳琳病發住院,剛剛進行過心臟移植手術,目前還在icu,沒能脫離危險期,如果可以,不,是務必,請他務必趕回來見她,也許是最後一面。”
“舒小姐!越的確是一個極易心軟的人。但,你爲了讓越回去,竟然詛咒孩子……”
“安倩!”舒景容加重了語氣:“琳琳雖然是我領養的,但我視如己出,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我比誰都希望她無病無災健健康康,你也是一個母親,相信能夠體會我的心情。請你轉告!”
舒景容掛了電話,氣息難平。
薛元珩就站在她的身側,她的電話內容,他聽了個大概,臉色略沉,扶了她一旁坐,遞了杯溫水過去,安撫道:“琳琳跟你很像,一樣很堅強,相信她,好嗎?她一定不會捨得離開你,我們一起努力,爲她祈禱。”
舒景容已經停止了哭泣,對於安倩接韓澤越電話的事,她沒有深思,她滿心滿腦都是琳琳。
韓澤越到達盧恩療養院,是紐約時間下午一點多,盧恩療養院十分偏僻,離機場竟然有三四小時的車程,難怪安倩在聽聞他要立即來療養院時,會加以阻止,如果瑞瑞一起來,的確會很辛苦。
盧恩療養院建在郊區的一座矮山上,療養院四周種着一些不知名的矮小灌木。傑瑞將車停在門口,門衛還認得他,跟他打了招呼,放了兩人進去。
傑瑞對韓澤越道:“知道他爲什麼會記住我嗎?”朝韓澤越飛快的拋了個曖昧的眼神:“因爲我曾給過他難忘的一夜。”
傑瑞將車開到一幢白色的大樓前停下,換了正經的神色:“呆會兒進去,多加小心。”
這裡十分安靜,幾乎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如果像傑瑞所說,這裡對待患者都用非常手段,何至於安靜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