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姐聽完問少華,:“那個姓楊的人怎麼樣?小心你賠了夫人又折兵。最好別那樣,不好的。”
珠兒瀟灑地吸了口煙說:“我倒覺得沒什麼,現在的男人,有哪個是不偷腥的?這次我在麗江,一個男人和他老婆約好在麗江匯合。他比他老婆早到一天。就這一天時間還他媽的泡我,抽空和我睡了一覺呢。依我看啊,少華只要不想和那個姓楊的結婚,玩兒玩兒也沒什麼。只是別把自己玩兒進去就好。”
珠兒說着,夾了口菜問少華:“你在他身上想要什麼?錢?刺激?愛情?還是家庭?”
少華說:“狗屁的刺激、愛情和家庭。我爸媽結婚的時候不也有家庭嗎?還不是他媽的早早離了,頂個屁用。我就是想要錢。我纔不願意和他結婚呢。”
少華無奈地伸展着雙臂,打了個哈欠說:“睡了我三個多月,才他媽的給了兩萬塊。那男人沒意思了,一見他老婆跟見了娘似的,嚇得屁股都發抖。”
我對少華說:“麗姐說的有道理,你別那樣了。那個女人還有找你麻煩嗎?那事兒了結了沒有?”
少華說:“打完一架,找我鬧了一場。她氣也消了,和我坐下來談過一次。她後來竟然哭着對我說,她只想丈夫別離開她。別散了她的家。我告訴她,我不會跟他結婚的,我只想賺錢。她最後給了我三萬塊錢,要我以後別找姓楊的了。我答應了!”
停了一會兒,少華又說:“姓楊的那一大男人,還沒他老婆大方呢。”
大夥兒沉靜了一會兒,估計對少華的事兒都各有各的看法。我覺得應該趁此機會讓大家好好勸勸少華,畢竟那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堅定了這個想法,我打破了沉靜:“少華,你最好別那樣了。其實一點都不好,時間長了會出事的。”說完我看着麗姐,但願她能幫着說兩句,剛纔珠兒的那番話態度很明確。指望她是沒戲了。
誰知道麗姐裝作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就是不開口。
沒人吱聲了,只有紅菱說了少華幾句。對少華來說。我和紅菱的規勸顯然是沒有力度的。對於我們。她逐一反駁。我也只好閉嘴了,幹嗎自找沒趣啊?
最後我說:“少華,你負擔又不重,最近又賺了五萬。乾點別的吧。”少華說:“五萬?哪兒來的五萬啊?姓楊的兩口子給的五萬?都多久了啊,還剩兩萬多了。”
這女人可真能糟踐錢啊,八成真是花別人的錢不心疼。我還瞅着少華,結果珠兒還是不放過我。
珠兒衝我說:“你也別瞎操心了,小云都準備嫁人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辦啊?”
沒想到我還是逃不掉這一茬,索性坦然面對:“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找工作應該能找到,但是指望我找的工作養家估計懸。現在我是養家呢還是爲自己打算呢?”
珠兒和麗姐看我這麼說了,也不提這事兒了,只是說:“你兩三年沒回去了,回去看看也好。”
最近一直想家,是該回去看看了。快三年沒回過家了,爺爺已經不能像原來那樣每天早起煮茶喝,然後依偎在牆角曬太陽。他蜷縮在牆角的影子也越來越小了,爺爺的生命也隨着夕陽吞噬的影子漸漸消逝。爸爸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是否風霜撲面,滄桑的痕跡已然刻在了臉上。媽媽呢?在我腦海中對媽媽所有的思念都是那麼蒼白,一切的愛就是這兩個字:媽媽!
紅菱一直低着頭,到最後才慢慢地說:“小靜好歹還有希望,我呢?”我問她家裡最近怎麼樣,她只是說:“弟弟快出獄了。”說到這裡,紅菱眼中還是有一絲希望的。我握着紅菱的手說:“沒關係,一切都在慢慢變好啊!”
一頓飯吃的你爽我爽大家爽,爽完了就各自散場。紅菱、少華回洗浴城,麗姐打電話給文哥來接她,珠兒問我:“打算去哪兒?”我說:“挺累的,回吧。”珠兒遲疑了下說:“也對,回去歇着吧。”
回去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把玉墜和絲巾藏好,唯恐蘭姨看見。
剛收拾好東西,紅紅回來了。我問她玩兒的如何,她說:“好餓哦,怎麼有時間玩兒。好不容易吃頓大餐!”
紅紅還說:“剛纔他送我回來呢,本來要上來找你玩兒,我說你不在。他就走了。”我問她:“你覺得鞏然這人怎麼樣?”紅紅說:“挺好哦,會做飯,對人也好。還挺會賺錢呢。”我問:“和你那蔡克成比起來怎麼樣?”紅紅翻着我的抽屜,找了一根菸,點上說:“沒法比。克成會寫詩呢。鞏然呢?”我把煙從她嘴裡搶過來,扔到地上說:“你腦子沒病吧?詩能當飯吃啊?”
紅紅也不惱,低頭從地上把煙撿起來,再次點着說:“急什麼啊?好好一支菸,多可惜。”
那小東西一個勁兒地抽菸,我看蘭姨這會兒不在,趕緊偷偷帶上了玉墜,臭美給紅紅看。紅紅看了嗷嗷直叫,問我:“哪兒買的,好漂亮。”
我示意她別說話,摸着華潤的玉墜,那種感覺真的很爽。紅紅也搶着要摸一摸,我怕掛鏈被她扯斷了,只好由她摸摸。小傢伙翻來覆去摸了好半天問我:“這是什麼玉?”我說:“我也不懂,朋友送的。不過是開過光的,能保佑我呢!”
紅紅說:“哇!等我有錢了,我給克成也買一個,也開一個光,保佑他事事順心。”
我趕緊搶回我的玉墜,在脖頸帶好,生怕蔡某某幾個字玷污了我的聖物。
一陣嬉笑怒罵之後,我打算下去買包煙。
剛到走廊,就看見老黃和蘭姨並肩而來了。不知道他們是從什麼時候走到一起的,反正那種笑容有一種噁心人的詭異默契。
他倆笑着走到我跟前了,蘭姨回頭嫵媚地對老黃說:“你就放心吧,那事兒交給蘭妹妹。”
額,蘭妹妹……我強忍住沒吐就往出走,假裝沒認出老黃來。蘭姨一把拉住我說:“小靜啊,要去哪兒?黃老闆親自來看你了,你還要去哪兒?”
姓黃的後面還跟着倆人,跟屁蟲似地,屁顛兒屁顛兒的。看樣子極其猥瑣,但是個個人高馬大的樣子,瞧着去像個保鏢。我心裡嘀咕,這老黃再有錢還沒到要保鏢的地步吧?
我一愣,假裝迷糊地回憶着:“黃老闆……哦,蘭姨我去買包煙。”
老黃說:“不用麻煩了,我這裡有啊。我今天就是專門來找你的,好妹妹。”說着一個胳膊過來就摟着我了。
摟就摟唄,誰怕誰。
老黃朝一箇中包走,我藉口換件衣服,進了員工房一把扯上芳芳,這事兒她擅長。芳芳一聽老黃來了,恨不得扒了褲子就衝出去。又是整理頭髮,又是補妝,一會兒又打算換個裙子,或者穿條再露一些的衣服。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說:“他估計等不急了。”芳芳竟然面帶激動靦腆地看着我說:“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瞧,錢竟然能使人矜持!
芳芳自己現朝中包走去,我也跟着出去,臨出員工房,一把拉了紅紅。這小傢伙最近很拮据,拉她進去弄幾個小費也好。
等我和紅紅進去,芳芳已經坐在了老黃旁邊。看樣子是沒少往身上蹭,可憐吧唧的老黃好不容易抽個空過來獵個豔,還碰見芳芳這樣的慾女,估計挺掃興。
見我進去,老黃趕緊把芳芳推給一個猥瑣的年輕人,然後一把拉住我說:“小靜啊,我這裡有幾包煙,你先拿着抽嘛。”說完從包包裡拿出幾包煙來,我瞅了瞅都是高檔煙,最便宜也得五六十一包。
紅紅這傢伙日子過得實在,不管有沒有小費,先拿了兩包煙揣上,至少解決了一星期的抽菸問題。
老黃今天好像很高興,喝酒的時候很興奮。他和我猜拳,他輸了就喝酒,贏了就發小費。幾個回合下來,我們仨手裡都拿了有四五百。
老黃問紅紅多大了,紅紅搖着骰子說:“十九了,快,押定離手!”開盅又是老黃輸,老黃這下一飲而幹。一把摟住紅紅又摸又親的,我這才隱隱發現,老黃這老東西原來喜歡年輕的姑娘。
那天芳芳和紅紅都出臺了。紅紅跟着老黃出去,第二天回來也顧不上睡覺,先拿出一疊錢來數。一邊數一邊說:“媽的,這錢……嘖嘖……這錢!”圍役冬技。
芳芳是跟那兩個猥瑣男走的,一夜混戰。第二天回來的時候芳芳已經暈暈乎乎的了,我開玩笑說:“辛苦了!”芳芳都沒力氣搭理我,擺擺手說:“錢是挺多,可那兩個也不好伺候哦。”
其實,人生如同3p,一個個苦難如果同時壓在你身上,足以把你戲弄地筋疲力盡。
鞏然的短信發的很頻繁,我總是把話題往紅紅身上扯,他對紅紅的感覺貌似也不錯。對於男人來說,女人是解渴的水果。而對於女人來說,男人是果腹的乾糧。愛情在男女心中的價值總是不一樣。就像《色戒》裡演的,男人爲事業而放棄愛情,女人爲愛情而放棄事業。
www ¤ttkan ¤¢O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有沒有結果,先走着看吧。
鞏然約我出去玩兒,我拉上了紅紅。
那天鞏然開着個車來接我們。
我以坐在前排招眼爲由,坐在了後面,硬生生把紅紅推倒了副駕駛的位置。一路上高歌猛進,鞏然這人雖說看着窩囊,但是開車卻不含糊,飆車不眨眼,一路油門踩的熱火朝天。我在後面沒話找話,藉機問問鞏然的情況。
鞏然納悶,估計糾結於我明明問過,爲什麼還提這事兒。不過他還是不厭其煩地又說了一次。
鞏然說,他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出來打拼,做過修理工,做過泥瓦匠,後來學了廚子。慢慢就開了那家店,賺了點錢。幾年前回家娶了媳婦,還生了孩子。自己在北京打拼,努力接老婆孩子來北京生活。眼看着願望就要實現了,老婆消失了好幾年。前一陣子他老婆又出現了,並且離了婚,孩子也帶走了。之所以孩子讓他前妻帶走,是他懷疑孩子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這個事情上,鞏然屢次質問過前妻,但是他前妻總是閃爍其詞。
現在的鞏然是孑然一身。
聽他說完這些,我說:“有故事的男人哦!”紅紅也聽得入神,眼睛轉也不轉地盯着鞏然。看看鞏然,他的側臉很帥。
鞏然在停車的時候,我問紅紅:“你介意離過婚的男人嗎?”紅紅自以爲是地說:“那有什麼啊?很正常啊,小靜姐,你要想開點兒啊。沒什麼可介意的。”
不介意就好,到時候我就用同樣的勸慰來開導你。
鞏然出來的時候,看着另一個人開車進去,很面熟。盯着看了一會兒想不起來是誰,鞏然問我:“看什麼呢?”我搪塞說:“這人的車子真漂亮。”鞏然說:“還行吧,凌志。反正比我的好。”
我還是想不起來這個開凌志的男人在哪兒見過。這還沒老呢,就成這樣了。估計也和熬夜、酗酒有關係,原來我記性挺好的啊。
進了遊樂場,最瘋的是紅紅。
這裡纔有屬於她的快樂。平時她對鞏然總是以普通朋友相待,但是看着摩天輪、過山車、水上自行車、飛船等項目,紅紅開心地笑了,她完全放鬆在久違的快樂中。拉着鞏然到處買票,要玩兒這個玩那個。鞏然也樂於效命,到處奔走,陪着紅紅遊樂。
我大多都在一旁看他們遊戲,看着他們樂,我也樂。尤其在鞏然和紅紅滑冰的時候,那種流暢的滑步彷彿令人羨慕的生活軌跡,那麼自由,那麼隨意。
那個剛滿二十歲的孩子,不該有那麼多負擔的,是一個齷齪的男人,以愛的名義奪走了她的青春、她的快樂。卑鄙之徒往往善借堂皇之名,歷史向來如此演繹。
滑完冰,我提議吃個冰激凌。這東西纔是我從小到大的最愛,小時候窮,沒吃過。一直夢想着能吃上五顏六色的冰激凌,那是多麼幸福的事啊。知道大學一年級的時候,國家發給每個在校大學生每月30塊左右的糧油補助。我第一次拿了那個錢的時候,手頭上才寬裕了一下,狠了狠心買了一個8快錢的冰激凌,終於圓了夢。我挺能理解《白鹿原》裡面的那個黑娃,他從小到大最大的理想就是吃冰糖。在一般人看來很可笑的理想,這或許就達不到理想的高度。
但是有些人的理想的確是那麼平庸,那麼無華。並非所有的理想都是一杯茶,清澈透亮,沁人心脾。很多人的理想只是一杯涼白開,簡單就好。
鞏然竟然吃的滿臉都是冰激凌。紅紅還使壞在他臉上亂塗,瞬間鞏然變成了花臉。我看着她倆嬉鬧,這才發現鞏然蠻可愛的。
路過游泳館的時候,紅紅嚷嚷着要去游泳。我和鞏然只好同意,難得紅紅這孩子這麼開心一會,就從了她吧。忽然覺得紅紅像我和鞏然的孩子……
這個想法很詭異,實在沒有辦法,對於這個想法,我自己都臉紅。
我依然坐在看臺上,看他們游泳。很多時候,我只屬於一個安靜的角落。希望我的生命也是如此,在紛紛擾擾的世界裡有一個角落,屬於我,安靜地屬於我。
紅紅的身材還真不錯,雖然才二十歲,但是出脫的活像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那成熟的曲線透過緊身的衣服,時而放出女人的光彩。鞏然也還不錯,並不是每個廚師都是頭大脖子粗的。鞏然也是一天天的苦日子熬出來的,所以身材還沒有走形。結實的胸肌緊湊地堆在一起,三三兩兩的腹肌更有點兒錦上添花的意思。
手機響了,珠兒叫我過去玩兒。
正好,留下這一對泡在池子裡的半裸男女,創造一個二人世界給他們,我正愁沒機會閃人呢。珠兒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慢慢走到泳道邊,看着他們倆玩兒的盡興,都有點不好意思打擾了呢。又磨蹭了一會兒,珠兒的電話又開始催了,:“你到哪兒了?我們來接你。”說了見面的地兒,珠兒竟然就在隔這個遊樂場一條街的某酒店裡。我連忙說:“我就在附近,不用麻煩你過來了。”掛了電話,衝鞏然和紅紅說明了情況,有個朋友約我出去,有點急事。紅紅倒無所謂,反正她怎麼都是玩兒,鞏然顯得有點兒掃興。他說:“今天本來是約你玩兒的,可你……”
我微笑着說:“沒關係,我很開心。”
我真的很開心,看着紅紅的快樂,彷彿我的心也被感染了。在那個清純的年紀裡,我不曾有過那麼肆意的快樂。但是我也不曾有過紅紅的悲慘,是什麼讓她如此沉迷於那個蔡克成?我沒有答案,關於蔡克成這三個字,我想想都噁心。
快走出游泳館的時候,回頭看看紅紅和鞏然,他們正相互往對方的臉上潑水……
看着紅紅,多美好的年紀啊,二十歲,一個讓人着迷的年紀。我希望一切定格!
Www ▲Tтká n ▲¢ O
出了游泳館,又打電話給珠兒,因爲剛纔聽見電話裡說話聲音很吵:“你麼人多嗎?”珠兒說:“有幾個,大多你都見過的。”
我特意在遊樂園旁邊的商場裡,對着鏡子整理了下衣服,噴了點香水,補了補妝,這才朝珠兒那裡走去。
一進門就看見剛纔那個開凌志的男人,到這兒纔想起來。他就是上次和珠兒一起打保齡球時認識的姓王的那個男人,我看他的神情,估計剛纔在遊樂場門口也沒注意到我,我也就沒主動和她搭話。
珠兒指着姓王的說:“王志東,你們見過的啊。”我忙說:“是哦,上次一起打過保齡球,吃過壽司。王哥貴人多忘事,可能忘了我吧。”
珠兒又指着我說:“我妹妹,小靜哦。可不許欺負。”
看王志東那情形,一定是剛剛纔想起我,一臉醍醐灌頂的神情衝我笑着說:“哪兒能呢!哪兒能呢!”王志東說這話的時候,他旁邊的一個女人眼睛如雙刀般盯着我。我順着瞧過去,這不就那個陳怡嗎?切,氣死她活該。不過這個浪蹄子今兒這身打扮挺棒的。黑色的高領襯衫,鏤空領邊,一身短小精悍的小馬甲,把身材裝束的越發挺拔。剛纔王志東停車的時候,怎麼沒看見她?小騷貨估計也剛到。
想到這兒,就故意再氣氣那個陳怡,我起身舉起一杯酒說:“東哥哥啊,雖然還未開席,但是妹妹這杯情誼酒得先喝了。”王志東二話沒說,仰頭一乾而盡。
我又關心地說:“東哥今兒開車來的吧,少喝點兒。要妹妹替你喝的時候儘管吩咐啊!”
說完這些的時候,我看見珠兒的右手偷偷藏在臺佈下面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看着陳怡那副嘴臉,我心裡有股莫名的樂趣。自己都納悶什麼時候起,我竟然有了這份心境。敬酒更是有趣,輪到王志東敬我的時候,陳怡搶着替王志東敬酒。輪到我敬酒給王志東的時候,陳怡說:“阿東身體不少,我替他喝吧。”
阿東,好難聽的暱稱。是東阿阿膠嗎?
悲哀的是陳怡兩次均未得逞,我偏要和王志東眉來眼去,不爲別的,就爲了開心。珠兒在旁邊也添油加醋地起鬨,我和王志東之間頓時充滿曖昧的味道。
敬酒完畢,王志東點了根菸說:“現在股票行情很不錯哦,你們有沒有興趣玩一玩?”珠兒一聽這個,眼睛放光說:“有興趣啊有興趣,東哥帶帶我嘛。”珠兒說着就起身,走到王志東跟前,一個勁兒地往上蹭,還發嗲地一口一個東哥哥。王志東擡頭看着珠兒笑的合不攏嘴,珠兒趁勢勾住王志東的脖子就是一個熱吻。
我條件反射地扭頭立刻看陳怡的表現,見她狗咬膠皮般地呲牙瞪眼,內心頓時快感飆升。
借去廁所的機會,我對珠兒說:“咱們倆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人家好歹兩口子,咱們這不成心氣人家陳怡嗎?”珠兒衝着鏡子一邊補妝一邊說:“兩口子個屁,待會兒告訴你。”
剛從洗手間的門出來,就看見王志東跟一個人拉扯着敬酒,我瞧瞧問珠兒:“和王志東敬酒的男人是誰?”珠兒低聲說:“我只知道叫趙挺,幹嘛的不知道。和他見過兩次面,吃過幾次飯而已。”
剛剛坐定,王志東和趙挺的敬酒也結束了。珠兒和趙挺打招呼問好,順帶介紹我和趙挺認識。寒暄過後,珠兒又把話題扯到股票上,頻頻給王志東敬酒,又是媚眼兒又是灌蜜糖,三兩下就把王志東搞得飄飄忽忽。於是這位東哥哥大手一揮,叫珠兒準備好錢,到時候帶她發財。
飯局結束的時候,一羣人三三兩兩地往出走。我對股票沒什麼興趣,但是對陳怡和王志東十分好奇,在樓道里邊走邊問珠兒那陳怡和王志東是怎麼回事。珠兒笑着說:“那個陳怡是個平面小模特,其實主要收入靠援交。”我問:“援交是什麼?”珠兒說:“就是爲了金錢,和男的約會啊,睡覺啊。好笨你!”我脫口而出:“那不就是賣嗎?”話一出口,我就覺得不妥了,因爲珠兒有時候也是這樣。果然,珠兒接着說:“也不完全一樣嘍,援交的自由度大一點。女的可以選擇男的,也不是每次都要睡覺,可以陪着逛逛街啊,約會啊,赴個飯局啊什麼的。但是女的各方面素質要很高才能擡得起價錢,你看那陳怡,要臉蛋兒有臉蛋兒,要身材有身材。你也別說那麼難聽,其實我偶爾也援交。怎麼樣,這陳怡比少華那個傻子聰明很多吧?”我看珠兒也沒有因爲我說錯話而生氣,這才稍微放心了些,就又接着問:“那少華、紅菱也可以幹這個啊?”
珠兒說:“你以爲男人是傻子啊?援交的價格比洗浴城高很多,像陳怡陪着王志東轉悠一天,晚上附帶睡一覺。沒有三五千根本下不來,這還不算逛街的時候買的包包啊,衣服啊,化妝品什麼的。所以幹這個的女人各方面要很出色,像紅菱、少華那樣的,要她們含蓄點兒都難。哪個男人敢領她們出來逛?”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珠兒接着說:“你也別奇怪,這世道披着各種外衣出來賺男人錢的女人多得是,大學生、模特、主持人、小演員、小白領……太多了。職業其實就是產品包裝,原來王志東還領過一個xx電視臺的節目主持人呢。”珠兒說着指了指走在前面的陳怡,悄聲對我說:“你看陳怡的那個gucci單肩包,憑她陳怡那種小模特,半年收入都未必買得起,還不是王志東掏的錢?”
王志東打開車門上車,陳怡也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珠兒本來只是叮囑王志東喝了酒,開車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但是當陳怡上車回頭衝我和珠兒得意地斜視時,珠兒立刻衝到王志東跟前,生拉硬拽地把王志東從駕駛位置上請了下來,並且一再強調,東哥哥今天喝了不少的酒,這樣開車她很不放心,她晚上回去也因爲擔心而睡不着,如果不讓她開車送東哥哥回家,從此決裂!
王志東擰不過珠兒,只好從駕駛位上下來,但是笑的合不攏嘴,連聲說:“還是你知道疼哥哥……”珠兒衝我揮了下手,示意我自便,一低頭就坐在了駕駛位上。王志東帶着幾分醉意走到副駕駛窗戶外,示意陳怡坐到後面去。
珠兒若無其事地對着後視鏡塗脣彩,旁邊快要爆炸的陳怡下車後坐到了後排。陳怡這傢伙比我想象的還要嫩一點,這麼容易就中珠兒的計了!聽着陳怡把後車門甩的震天響,我暗想:真沒修養,出來援交也要有腦子的。現在的情形越是氣急敗壞,越是毀了自己在王志東心中的形象。何不大度自信一些,還顯得珠兒根本對她構不成威脅。
看着車子絕塵而去,我倒是意猶未盡的感覺,真想看看那陳怡能被氣成什麼樣兒。憑珠兒的道行,只要她願意,三天就能把陳怡搞下課。
估計紅紅還和鞏然在一起,不知道玩兒的怎麼樣了。撥通了紅紅的電話,和她一起回去,別玩兒瘋了樂不思蜀。
電話關機,我正納悶兒紅紅會不會和鞏然去幹什麼地下活動呢。我的電話卻響了,顯示是鞏然的號碼。
接通一聽,卻是紅紅的聲音:“靜姐姐,你在哪兒,我們一起回家嗎?鞏然要送你。”
我問:“你電話怎麼關機了啊?”
紅紅說:“沒電了,我才用鞏然的電話打給你的。”
我問:“你們在哪兒?”
紅紅說:“還在這裡。”
“那你們過來接我吧,”我一邊說,一邊四處瞅,可不能讓紅紅他們知道我在哪兒吃了飯,和誰接觸過,得換個離這兒稍遠些的地方和他們碰頭,萬一在這裡碰見剛纔飯局的那些人可不好。
想起我來的時候進去補妝的那家商場,應該還沒有關門,就告訴紅紅:“我在xx商場門口等你們。”
我剛到商場門口,就看見鞏然的車過來了。估計他們也看見了我,車停下響了兩聲喇叭,車燈連着閃了兩下。
紅紅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和鞏然有說有笑,看來玩兒的很開心。我坐在了後排,鞏然開動車子,送我們回家。想起剛纔珠兒開車的那一幕,不知道同樣坐在後排的陳怡現在是什麼心情。
一路上紅紅顯得格外開心,手舞足蹈地回味着遊樂場的一切,時不時回頭衝我炫耀都玩兒了什麼,興奮的唾沫附帶着紅紅的快樂濺到我的臉上。這才應該是紅紅的生活,她還是個孩子,應該還是個快樂的孩子。
鞏然偶爾也參合兩句,看來他也蠻開心的。這個有過婚姻但是沒有過愛的男人,認真地享受着這難得的愜意和輕鬆,和旁邊這個小他十多歲的孩子一唱一和,倒也可愛。
到了ktv門口,鞏然說得趕緊回店裡看看,今兒一整天沒去了。我和紅紅也不好意思請他上去坐坐,做其他工作的請朋友去自己公司或者單位喝杯水,哪怕只是句客套話也算是基本的人情禮儀。可我們算什麼?
只好尷尬地和鞏然告別。
紅紅覺得有點餓了,於是我們就在旁邊的那家小吃攤兒上吃了點兒鴨喉管兒、鴨脖子。我剛吃過飯,就沒怎麼動筷子,主要是看着紅紅吃。
這個小傢伙的興奮勁兒還沒過,一邊啃着鴨脖子還一邊手舞足蹈地講講游泳啊,過山車啊什麼的。
這孩子真是好久沒有這麼放鬆了。快樂,是她久違的朋友。
紅紅正講的起勁兒呢,突然被一巴掌拍到了頭上,她沒坐穩晃了一下,調料水濺得滿身都是。
回頭一看,蔡克成那個黑猩猩站在了我們後面,他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只見他氣急敗壞地衝驚魂未定的紅紅吼:“老子打電話給你,爲什麼關機?我很生氣,你懂嗎?”
紅紅委屈地說:“我手機沒電了。”一邊說,一邊趕緊把手機從兜裡拿出來,顫抖地雙手快速重複摁着開機鍵,生怕蔡克成不耐煩了再給她一巴掌。
“別解釋,我最討厭找藉口了,你懂嗎?”蔡克成黑着臉說,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指戳紅紅的腦門子。
紅紅嚇的直哆嗦,我起身推了一把蔡克成,說:“爲什麼動手打人?我和紅紅下午有事,出去了一下。”
蔡克成轉過頭,髒了吧唧的臉正對着我,噁心和憤怒在我心頭立即翻江倒海。
“管您什麼事?紅紅是不是跟你學壞了,原來她挺聽話的。你懂嗎?”蔡克成惡狠狠地衝我吼完,又轉身對紅紅說:“我打電話找不到你,以爲你他媽的跑了呢。老子找到ktv裡來,裡面的人說你出去了。老子就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你懂嗎?剛開車的那男人是你們的客人啊?”
紅紅嚇得臉都變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我反而鎮定了,聽了蔡克成這話,我明白了。原來這丫是個孬種,孬種中的極品。他一刻找不到紅紅就沒有安全感,他其實害怕紅紅離開他,所以他纔會這麼敏感。這種男人,靠女人養着,竟然還這麼對待愛他的女人。
無恥、無語。
紅紅也是,她對蔡克成除了畸形的愛以外還有依賴,感情和精神上的依賴,瞧紅紅被嚇的這情形,估計還有恐懼。愛、依賴、恐懼加在一起,使她沒有勇氣離開這個男人。
無奈、無語。
紅紅低着頭,說:“下午我和靜姐姐出去,手機沒電了。對不起,克成!”
蔡克成又咄咄逼人地問:“去哪兒了?去賺錢了吧?賺了多少?先給我點兒,我有用。”
紅紅一聽這個,趕緊把拉着我移步到旁邊,生怕賣小吃的老闆聽到,我們隔三差五地來這裡吃東西,讓人家知道自己是做這行的,以後怎麼好意思見人。
紅紅拉着我說:“靜姐姐,你有錢嗎?先借我300,我給克成。”我聽了這話,實在有一種生不如死的鬱悶,也動了點兒怒,衝紅紅說:“你怎麼這麼窩囊,你是出去和朋友玩兒了。又沒……又沒……又沒賺錢,憑什麼他一要錢就給他?”
紅紅捂着我的嘴說:“別說了。他要是知道我和別的男的交朋友,一起出去玩兒而不是賺錢的話,會打死我的。再說他在這兒鬧,我們很丟臉的。就借我300吧,先打發走他。求你了,姐姐!前幾天和老黃出去賺的錢都給他了,湊那五萬的數兒呢。我現在手頭緊,等有錢了一定還你。”
我也怕這個瘋子在這裡鬧事丟人,不管紅紅是怎麼喜歡受虐,我可不想跟着受辱,但是要我給這個垃圾白白給錢心裡就是不舒服。
看着紅紅可憐,我還是從錢包裡取了300。剛把錢拿出來,蔡克成一把就從我手上把錢奪走了,他一數錢衝我說:“才這麼點兒啊,你也一起出去賣了吧?雙飛才賺這麼點兒?”
我一聽這話,把包衝他臉砸了過去:“x你媽!”
蔡克成拿了錢脾氣倒挺好,沒什麼過激的反應,轉身就走了。
紅紅如獲大赦地趕緊從地上撿起我的包,從裡面取了錢付給小吃攤兒,迅速把我拉回了ktv。
紅紅麻利地換了衣服,看着剛纔弄髒的衣服,紅紅調皮地笑着說:“明天洗一洗就好了!”
我進來就躺在牀上,一肚子莫名其妙地氣憤。還沒見過這麼噁心的男人呢,我跟着受的哪門子罪啊?越想越來氣,越來氣越覺得蔡克成噁心,就衝紅紅說:“你覺得鞏然怎麼樣?”
紅紅也看見我心情不好了,跑過來幫我一會兒捶捶腿,一會兒捏捏肩,說:“鞏然?還好啊,怎麼了?”
我說:“離開那個蔡克成吧,你瞧他那熊樣兒。我覺得你和鞏然挺配的!”
紅紅使勁兒敲了一下我的腿說:“你胡說什麼呢?我和蔡克成都好幾年的感情了。”
我一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衝紅紅說:“快滾一邊兒去,賤丫頭。”
紅紅也知道我是說笑,越發使勁兒打我的小腿。
我瞧着屋子裡的幾個人,好像少了什麼,就問紅紅:“秋霞呢?今兒怎麼麼見她?平時這時候她總是一個人坐在牀上發呆的啊。”
紅紅一聽,也立馬四處瞅:“秋霞呢?秋霞呢?”
小琪瞅了瞅芳芳的牀,確定她不在牀上,這才跑過來對我說:“靜姐姐,你不知道啊?”
我預感不對勁兒,起身說:“知道什麼?”
小琪說:“今天你不在,秋霞打掃垃圾的時候,好像刮破了芳芳的鞋子。芳芳就把秋霞給打了,打的好凶呢。把秋霞打倒在地,還一個勁兒地往肚子上踹,一邊踹還一邊罵呢。當時蘭姨也在,她都沒說攔着芳芳。我們是新來的,也不敢說什麼,只好看着芳芳打秋霞。好可憐……”
我一聽這話,頭“嗡”地一下炸了,繼續問:“那秋霞人呢?”
一邊問我一邊打秋霞手機,總是關機。
小琪說:“秋霞大哭了一場,哭完坐在牀上有一兩個小時動都沒動。然後她收拾了一下,就走了,蘭姨她們也沒挽留。臨走的時候她把自己的梳子和一個髮卡留下來,要我交給你和紅紅。說感謝你們倆在她住院的時候照顧她,她要走了,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把這個留給你們。”
小琪說着從抽屜裡拿出梳子和髮卡給了我和紅紅。
秋霞的電話還是關機。
我看着秋霞空空的牀鋪和她留下來的東西,一時沒了主意。
連着兩件兒事兒,把我的心情弄的糟透了。晚上也沒去包房工作,只是靜靜地躺在牀上。
凌晨,紅紅從包房出來,給了我300塊錢。我說:“我還有錢,你先拿着吧。”
紅紅說:“沒事的,剛給包房的人打了飛機,賺了錢就還給你嘍。”說完她倒牀上就睡了。
我卻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也不知道我在這個陰暗的小屋子裡度過了多少個這樣的不眠之夜了。內心百感交集,實在不是滋味。秋霞走了,但是我腦子裡滿是她原來的笑容、耳畔也縈繞着她動人的歌聲。
從小到大,老師總是說正義一定能戰勝邪惡,現在才覺得這句話是世界上最齷齪的意淫。鬥爭的勝利原來是經常眷顧於卑鄙者的誘惑。
不敢說我們有多正義,但是邪惡的芳芳爲什麼越來越肆無忌憚地放肆?爲什麼她沒有得到報應?
秋霞走了,從此再沒有見過她。她送的那把梳子,我至今都留着,只是不知道她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從來不敢看那把梳子,一看見它就會想起秋霞那張被燙的皺巴巴的臉,想起秋霞一個人蜷縮在牀角,往往一坐就是一夜。
女人最墮落的無奈是去賣淫。但是秋霞呢?因爲受傷的臉,她或許都沒資格選擇這種最墮落的無奈。
真的很怕,很怕這種悲慘會降臨到我頭上……
有一種給珠兒打電話的衝動,想要她找幾個人收拾下芳芳。但是想着珠兒跟王志東一起走的,萬一留下過夜。這才控制住自己沒打擾珠兒。
慢慢平息了心中的憤怒,一種幽怨又朧上心頭。忽然很想家,很想很想。快三個年頭沒回過家了,爺爺的病怎麼樣了?爸爸呢?是否又多了幾根白髮?媽媽應該還是那樣吧。當初媽媽坐月子的時候,因爲家裡窮,沒能補好身子,而且過於勞累,落下了病根。哎,想起這些我就會揪心地痛!
如今的我,穿着打扮雖不至於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但是也足夠他們驚詫的。不知道他們突然看見我,會不會認不出來了。我決定回家的時候,不提前告訴他們,給他們一個驚喜。
天朦朦亮了,這才略微有了睡意,又想起秋霞,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悲憤!剛纔想找珠兒收拾芳芳的想法真是衝動,正如珠兒姐常說,都好幾年了,我還是缺少些沉穩。
小云要結婚了。
她在電話裡說:“小靜,下週五我結婚啊。在xx酒店,一定要來哦。我在這裡就這麼幾個姐妹,你不來可不行。”
我一聽,也替小云高興,連連應聲道:“好啊,好啊。一定來!”
拿起電話約珠兒、麗姐、少華、紅菱,藉此機會正好一聚。現在只要一有機會,我就想溜出去,在這種地方我已經待夠了。沒有白天黑夜,沒有朋友,沒有感情。
號碼剛撥到一半兒,我停下了。
婚宴這種事兒,不好說啊,我是想着姐妹們一起聚一聚,但是小云是不是請了每一個姐妹?萬一要是沒請哪個,我貿然把電話打過去,這事兒就尷尬了。再說,當年小云和我們關係只能算可以,都一年多沒來往了,保不齊小云就只請了我呢。
這個電話不能打。
但還是撥通了珠兒的電話,我就好奇想問問那天她和王志東一起回去,有沒有什麼激情故事。
珠兒在電話裡言語含糊,不知道繞什麼彎子呢。
我索性掛了電話,猛睡一覺。
晚上老黃又來送錢,這次出手格外大方,又是小費又是花籃的。看在錢的面子上,我破例親了下他那禿禿的腦門子,老黃也很興奮,自稱:“古有幽王戲諸侯,今有老黃敬紅顏”。我也調侃:“我不是褒姒,生不出無冕太子伯服。你也別做皇帝夢了!幽王的代價是江山,你這小小的花籃就想得美女傾心?”
老黃聽罷感嘆我是才女紅顏,隨即又送上更大的花籃。
本姑娘一一笑納。
週五起了個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準備去參加小云的婚禮。臨出門的時候,看見芳芳像一條發情的母狗,叉開雙腿睡在牀上打呼嚕。
我這才確定,小云沒請她。
早早的到了酒店,小云兩口子已經站在門口迎賓了。
站在小云的旁邊,感受着幸福的氣息,倒也不錯。留意觀察了下,來參加婚禮的大多都是親戚,真正的朋友沒幾個。其實做我們這一行,社交圈子很小很小的。
小云今天格外漂亮,每個女人在她婚禮的那一天都應該是最美的。看着小云一身白色的婚紗,真的是很羨慕很羨慕。我調侃着小云:“婚紗我穿吧,我連你的新郎一起搶了。”小云知道我是開玩笑,笑着說:“隨便你哦,房子留給我就好。”
正聊着,珠兒和麗姐來了。
我們好久不見,自然免不了寒暄。客人本來就不多,小云索性丟下新郎一個人在門口迎賓,她提着婚紗的裙襬移步到門口的一張桌子邊坐下,我們幾個姐妹圍了一桌,一邊刻着瓜子兒一邊聊天。
過了一會兒,少華也來了。我暗地裡問少華:“紅菱怎麼沒來?”少華偷偷告訴我:“臨出門的時候,我喊紅菱一起來。可紅菱說,小云沒通知她。”
我知道,其實小云內心裡還是瞧不起紅菱的,就是因爲紅菱偷過一次顧客的錢。記得有一次和小云閒聊的時候,她說起過,好像對紅菱的做法很不屑,只是礙於我的面子不好直說而已。不知道小云如果知道紅菱和少華現在的情況,會不會更加瞧不起她們。
來的賓客漸漸多了,小云忙着招呼,我也樂顛顛地跑出跑進地幫忙。珠兒、麗姐、少華她們坐在邊角的一張桌子上,其他幾個同桌的大多都是小云的同事。
時候差不多了,在萬衆矚目中,婚禮開始了.
一曲簡單的歌,一對相愛的人,由後臺穿過走廊裡一道道裹滿鮮花的拱門,閃亮登場。
主持人華麗的辭藻絲毫不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全場所有的人都在看小云和新郎相互注視的眼神,含情脈脈,雙手緊握。禮花和噴霧應景地灑向空中,一片片一片片落在小云和新郎的頭上。
倒滿香檳,小云和新郎喝了交杯酒,自始至終他們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輕輕地看着對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沉默的小云是最幸福的,她無需表達什麼,此時無聲勝有聲……
婚禮儀式進行到尾聲,小云按照慣例將手中的鮮花扔向人羣,未婚的女人們會去爭搶,搶到鮮花的人會得到新人的祝福。
小云扔鮮花的時候,沒有朝向人羣。而是徑直朝我扔了過來,我還沒有反應,就被鮮花砸了個正着。大家都在歡呼、鼓掌、起鬨,我臉都紅透了,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該怎麼擺脫尷尬。幸好主持人招呼大家享用酒宴,衆人的注意力才從我身上移開。
我對小云的祝福深表謝意,但是我內心矛盾的掙扎她又怎麼會知道呢?早就過了豆蔻年華情竇初開的朦朧年紀,現在的我又有多少幼稚的感情能隨意消遣呢?幹我們這行的,身邊接觸的男人多是貪戀聲色犬馬之徒,這些男人又怎麼託付終身?然而又很少能接觸到圈兒外的男人,再說其他男人也未必能瞧得起我們。就算自己是清白的,但誰又會拿共度一生的代價和忍受閒言碎語的勇氣去愛一個陪酒女呢?
我捧起鮮花,只是笑一笑,笑的很勉強,笑的很心酸。
小云和新郎開始挨個桌子敬酒,而我絲毫沒有食慾。珠兒她們那桌叫我好幾次,我都不想過去。一個人默默地坐在角落看着小云穿梭在人羣中……
忙了好一陣子,小云終於停了下來。估計她是累壞了,哪兒人少往哪兒鑽。她四處瞧了瞧,看見了角落的我。
我羨慕地看着身邊的小云,說:“你今天真漂亮,祝福你!”小云整理了一下我手裡的那束花,說:“這纔是我對你的祝福。”
還是第一次有人祝福我,聽了這話,這些年來的日日夜夜忽然在眼前一一浮現:第一次翻我牌子的那個眼鏡兒男、捏着我的乳頭喝酒的那個男人、那羣給蹲在地上的紅菱灌酒的賭客、鞏然、老黃,一夜夜的荒唐頓時在我眼前上演。這種生活裡的荒唐是否已把我浸泡的滿身蕭瑟?我都不知道答案,也不敢去想。
我配得到小云的這種祝福嗎?
我不敢想了,只好說:“今天的主角兒是你,應該祝福你纔對。”說着我又指了指門口的新郎說,:“看,他對你多好啊!”
小云看到那個可以讓她依靠的身影時,嘴角才泛起了一絲笑容,說:“其實他這些年很辛苦的。都說他那個職位有油水,可他根本沒多少錢。昨天看了看我倆的所有存款,加起來不到一千塊!”
沒有錢又怎樣呢?不還是可以相愛嗎?有愛的人生必定是飽滿的。
人家結婚的大喜日子,我得說點兒高興的,不能老提人家傷感啊,看得出來,她們倆熬到結婚挺不容易的。想起前一陣子碰見小云,她說自己懷孕了,就壞笑着輕輕摸了下小云的肚子說:“不久就要有小寶寶了吧?”
誰知道小云聽完這話,鼻子一酸,眼角竟然有了淚花。她低頭沉默了好久好久才慢慢地說:“孩子沒了!”
“啊?”我有點意外,叫了一聲才覺得自己失態了。於是又壓低聲音問小云:“怎麼搞的啊你?”
小云拭去了眼角的淚水說:“買房子的時候,我倆存的錢都不夠交首付”小云說到這裡,搖頭無奈地一笑說:“真不知道咱們他媽的辛苦半輩子是不是就該露宿街頭。實在沒辦法了他的父母拿了些錢,我家裡也拿了些錢。現在他爸媽得病了都只有扛着,根本不敢去醫院,實在沒錢了。我和他看着父母受罪也沒有辦法。”
沒有錢的日子我很熟悉,貧窮如同一個狗急跳牆的債主,日日夜夜擾的你生活不得安寧。
我問:“實在不行你們一起回他老家吧?小地方或許好過一些。”
小云說:“他就是在家鄉混不下去了纔出來的。那小縣城,混個屁啊!我去過一次他家,那鳥地方收入低的要死,物價高的沒譜!像我們倆這樣的,回去一沒文憑、二沒手藝、三沒本錢、四沒背景,去找死嗎?還不如在這個大染缸裡混着,反正周圍又沒親戚朋友。有時候逼得沒辦法了,我還是拉下臉來,去陪陪客人,賺點外快。每次他看着我去陪客人,都會很暴躁,肯定和我大吵一架。但是,不這樣根本沒辦法。”
一個男人看着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和另一個陌生男人曖昧,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可悲的是,你還必須得默默忍受這一切,因爲你要活着。而作爲一個逼不得已爲了討生活的女人,自己的男人又把怒氣發泄給自己,小云竟然還能忍受。我頓時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已經不是當初跳槽時候的小云了,她是一個妻子,她是一個屬於一個家庭的女人。她有了責任!
說到這裡,小云停頓了好久,我知道她實在不願意提起孩子的那茬兒。可她好好的孩子,怎麼就沒了呢?
小云可能也看出了我眼神中的疑惑,她長吸了口氣說:“本來我倆一個月的收入還算可以,但自從買了房子,房子!房子!那個他媽的房子!我倆的生活變得越來越拮据,越來越拮据。也不怕你笑話,交了首付,我倆每月還完月供,剩下的錢幾乎不夠吃飯的。你知道我們現在的生活是多麼灰頭土臉嗎?”
我看着小云,搖搖頭。
小云說:“中午我倆就吃饅頭、鹹菜。鹹菜還是他媽在老家做好帶過來的,呵呵。晚上我倆就吃掛麪,白水掛麪,撒點兒鹽就那麼吃,連辣椒都沒有!”
聽了這些,上學時候的窘迫似乎又那麼地熟悉。在大學裡,我最拮据的一段時間就是這麼過的,每餐兩個大餅一塊錢,半包榨菜三毛錢。全天的花費不到三塊,二十塊錢我能活一週!記得每次去學校的快餐店,我只敢要土豆絲,因爲最便宜,每份兒三毛錢,後來漲到了五毛,我覺得吃盒飯土豆絲不划算,於是改吃大餅!
所以小云說的這種生活我一點都不陌生,這種艱辛我也經歷過,於是握着小云的手,安慰地點點頭。
小云接着說:“每天的活動就是中午的時候,他拉着我的手在小區裡逛逛。原來開發商承諾小區裡會有園林、盆景,可是都大半年了,毛都沒見一根。真希望開發商的妻子全都他媽的不孕不育,讓他們的生活也像我們這些被騙了的房奴一樣失望。”
聽着如此惡毒詛咒,我禁不住笑了出來,但是看着情緒低落的小云,又實在不好意思笑出聲來,只好強忍住笑繼續聽她說。
“這種生活,一個孕婦怎麼受得了?”小云咬牙切齒地說:“你知道的,幹我這個職位的,晚上上班經常一站就是一個通宵。老闆不在的時候,還能偷一陣閒,老闆要是在場子,我就得站着。肚子裡的孩子怎麼受的了?人家懷孕都是大魚大肉的,我呢?想吃點兒新鮮蔬菜都沒有!”
小云喝了口水,接着說:“後來日子實在拮据了,我不得已又去偶爾陪酒賺點兒錢補貼家用。結果經常被一羣男人灌得七葷八素!就這樣,吃着饅頭榨菜、清水掛麪、一站一個通宵,再加上酗酒。孩子……孩子就沒了?”
我沒經歷過這種事兒,還傻乎乎地問:“你怎麼發現沒的啊?”
小云既然都說到這兒了,倒也不很傷心,她只是又搖了搖頭,說:“有一天早上我在上廁所,突然一陣血流了出來,我覺得肚子好痛。接着一兩天都感覺不對勁,又沒錢去醫院,就打電話問媽媽。媽媽說,估計是孩子沒了。媽媽怕沒流乾淨,影響我以後生育,又讓我吃了點兒藥。”
說着,小云把目光轉向門口的新郎說:“吃了藥以後,又流了一次血,還有血塊兒。我知道那模糊的血肉就是我還沒成型的孩子。他把血塊兒盛在一個瓶子裡,說什麼也捨不得扔。就那樣,他抱着瓶子哭了一夜,一邊哭一邊喊:爸爸對不起你……爸爸對不起你……”
可以想象得出當時的情景,一個父親捧着已經化爲血肉的自己的孩子,一滴滴男人的眼淚,一聲聲愧疚的嘶吼……
我驚詫地張着嘴,不知道說什麼。
小云反過來安慰我說:“還好了,他家人挺好。我對公婆說了我是做陪酒的,他們也都接受了我。孩子沒了還可以再要,只要他對我好就行!”
小云的這份勇氣真是令我敬佩。如果我有了這麼一天、有了自己的丈夫、有了自己的公婆,我有沒有勇氣如此的坦誠我的過去呢?或許吧,婚姻可能真的不是長蕭短笛,手忙腳亂地堵住一個個漏洞就能吹奏出幸福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