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彷彿用了全身的力氣,對着肅沁王的胸口狠狠地扎進去,肅沁王臉色白了白,作勢相擁的動作,手轉了個方向,捂住自己的胸口。
夜風吹起,太后青絲微蕩,手慢慢地鬆開,似情人般呢喃的問道:“肅哥哥,心痛嗎?是疼?還是痛呢?”
肅沁王嘴角便泛出一抹苦笑,深情不變:“心兒,這些年來,你過的好嗎?”
依姑姑上前扶住太后,太后平視着肅沁王:“哀家怎麼不好?哀家是這姜國最尊貴的女人,你覺得不好嗎?”
簪子不足以斃命,最多讓人流血不止,肅沁王抽回簪子,我纔看清原來不是一把簪子,是一柄似銀似金尖銳的圓椎鋒利地刀鋒……
肅沁王把這柄細而精緻的刀,遞還給太后:“遙想當年,你把此物給我,說,入骨相思,若是我不信守承諾,你便要親手殺了我!”
太后伸手捻過匕首,“可惜這麼多年了,你都沒有踏足姜國,讓哀家着實沒有機會殺了你!”刀柄在太后手中,轉了一圈,“可惜這柄刀始終在你手中,哀家尋不了此物殺不了你!”
“心兒!”肅沁王苦笑過後,眼中泛着柔情:“跟我走,我們去過你想過的日子,你說有生之年要在路上不斷的行走,踏遍山山水水,跟我走,我帶你踏遍山山水水可好?”
太后恨意凜然,譏諷的說道:“肅沁王可真是貪心,如此愛沁兒姑娘,又來跟哀家說踏遍山水,這樣的你,不怕天下人恥笑,哀家身爲姜國的太后,哀家還怕天下人恥笑呢?”
“我們可以隱姓埋名!”肅沁王緩緩的靠近太后:“你知道,我所愛的所想的只有你,這麼多年不來找你。是不知道你對我還有多少恨,當年確實是我不對,可是我回頭找你,你已經嫁給……”
“你閉嘴!”太后一聲吼道:“齊塵肅,回頭找哀家,成了親洞完房你回頭找哀家,哀家需要你的憐憫嗎?不需要,跟着你心愛姑娘遊山玩水吧,哀家不需要!滾出哀家的視線,不然別怪哀家手下無情!”
“不是這樣的……”
“別優柔寡斷,你這輩子最大的缺點就是優柔寡斷!”太后恨地全身發抖,“哀家與母家決裂,你娶了別人,說我沒來,我來了,正好看你與沁兒姑娘執手相待,夫妻對拜!你嘴角的笑意恨不得膩了別人,你眼中的歡暢,比坐擁江山還要高興。”
“不愛她,執手你怎麼分不清是她的手,我的手?世人都說肅沁王愛妻如命,怕她受生育之苦,硬生生的連孩子都沒有,你們是神仙眷侶,天下人豔羨,哀家呢?”
太后說着說着笑了,笑着笑着竟變成撕心裂肺,依姑姑伸手攬住太后,彷彿是太后最後的支撐……
太后靠在依姑姑懷裡,夜風之中,瑟瑟發抖……
肅沁王欲上前,依姑姑沉聲道:“肅沁王,鳳家幾百年的大族,已經沒了,難道您還想姜國也傾覆來成全你和沁兒姑娘的愛情嗎?”
“我並沒有讓你來成全!”一聲突兀聲接話道:“王爺,不是說明日纔到嗎,怎麼現在就到了?”
聽到沁兒姑娘的話語,我看向姜翊生,“這是你找來的?”
姜翊生收回目光道:“太后不是說過嗎?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不管事態如何,沁兒姑娘過來抓自己的夫君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沁兒姑娘以溫婉嫺賢善解人意著稱,這場戲,在肅沁王面前唱不起來!”我眯着眼望着下方,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沁兒姑娘不會像一個潑婦一樣,把自己的另一面給肅沁王看!”
姜翊生低着嗓音,帶着一抹雀躍地興色:“姜了,身爲女子的你怎麼會不懂女子的心?成親多年,沁兒姑娘早就是名正言順的肅沁王妃,被天下女子所豔羨,太后是寡居多年的一國之母,夜晚與人私會,誰的腰桿站得會更直一些,誰的言語會更硬氣一點?”
我微微擰起眉頭,“姜翊生,肅沁王對你爭奪皇位中間扮演什麼角色,至今我沒有想明白,你把肅沁王請來的目的什麼?”
姜翊生說的沒錯沁兒姑娘纔是名正言順的王妃,現在她過來等同是來抓夫君與他人幽會,無論從哪方面,沁兒姑娘都站着理。
樹葉涌動,斑斕的月光照射下,姜翊生彷彿像墜入凡間的邪魅,不斷的引人墮落,“請他來的目的,就是讓皇祖母無暇關心我所做的小動作,請他來的目的,是讓他拖住皇祖母,臨家現在正在京城之中攻陷皇宮,我的人得率先佔領皇宮!”
已經開始了嗎?
姜翊琰還在這,就算攻下皇城,誰來提前坐上了高位。“你和姜翊琰都不在皇城之中,誰來主持大局?”
“不需要!”姜翊生鳳目寒光閃閃,似跟月色相爭輝,“不需要誰來主持大局,反正到最後,姜翊琰逃脫不了一個死字!他是臨家人,就像太后容不下鳳家一樣!”
“到底太后爲什麼容不下鳳家?”我盯着姜翊生,“你還不願意跟我說嗎?”
姜翊生凝眸示意,“答案就在下面的兩個人,鳳家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所以太后容不得他們,這天大的秘密,跟肅沁王有關!”
我心頭一緊,看向下面,心中開始快速的思量着……跟肅沁王有關……
沁兒姑娘臉上蒙着白紗,在夜晚月色下,倒是顯幽靜溫和,肅沁王見到沁兒姑娘,言語禁住,目光卻是落在太后的臉上!
依姑姑卻是義正言辭道:“肅沁王妃,自己的夫君何時來到他國,您都不知道,看來天下謠傳有誤,還請肅沁王妃好好的跟着自己的夫君,省得敗壞我們家太后的名聲!”
沁兒姑娘一記刀眼射下依姑姑:“依瀾…口齒倒越發凌厲起來,幾十年前,可是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的,怎麼?身邊的人都死光了,你就變成他們的模樣了?”
依姑姑餘光掃向她,護住太后,“這得多謝謝肅沁王妃多年來的教導,不然的話也沒有今天的依瀾,肅沁王,瞧瞧你的名字,都是和沁兒姑娘掛鉤,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你如此深更半夜不睡,來到我家太后的營帳外,讓人見之,肅沁王在北齊賢王的名頭還要不要了?”
“啪!”沁兒姑娘揚起手,給了依姑姑一個響亮的耳光,比依姑姑打她耳光還響亮。
依姑姑的嘴角立馬涌現出鮮血,太后眼神霎那如冰:“臨沁兒!”
沁兒姑娘把臉上的白紗一揚,“王爺,今日我向姐姐請安。本想多年未見,給姐姐一個驚喜,誰知道姐姐不分青紅皁白,就讓依瀾打臣妾,臣妾忍氣吞聲到現在,沒想到姐姐身邊的一個小小的侍女,還敢侮辱王爺,臣妾着實不想忍了!”
沁兒姑娘把話說的真漂亮,自己捱打,可以忍氣吞聲,顧念姐妹情深,但是一個小小的侍女辱罵一國王爺,她身爲王爺的王妃,自然是忍不下來的。
肅沁王終於慢慢的把視線落在沁兒姑娘身上,“爲何要來找她?本王說了,來姜國你不能來招惹她,爲何對本王的話充耳未聞?”
沁兒姑娘後退一步,立在肅沁王身側,看着肅沁王流血的胸口,直言道:“王爺,臣妾沒有招惹姐姐,王爺也知道,臣妾和姐姐姐妹情深,這一別多年,臣妾回到姜國,姐姐又幫臣妾照顧臨家,把臨家變成了姜國說一說二的大家,臣妾於情於理,都要來,謝謝姐姐纔是!”
太后手中的匕首反轉,疾步向前對着沁兒姑娘胸口,就扎去,口中冰冷如昔:“你去死吧,臨沁兒!”
肅沁王一驚,想都沒想着伸手去擋,匕首直接插入肅沁王的手心,沁兒姑娘見狀,驚叫道:“王爺!”手錯開直接落在太后臉上。
寂靜的夜,巴掌聲突兀,沁兒姑娘打完之後,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言語卻是驚慌失措:“王爺,臣妾失手,太過擔心王爺,打了姐姐一耳光,王爺……臣妾真是該死!”
太后頭被打偏在一旁,依姑姑扯出去巾帕,按住太后的嘴角。太后臉沉如水,伸手擋住了依姑姑,“齊塵肅……”
“母后!”突然之間,火光大盛,皇上帶人匆匆趕來,叫了一聲太后,太后動作一停,轉頭望去……
皇上一身龍袍,臉帶焦色,依姑姑忙扶着太后,肅沁王甩開沁兒姑娘挽住他手臂的手,沁兒姑娘嘴角揚着甩了甩手,對自己當着肅沁王面打太后,似非常滿意。
藉着火把的光,皇上見太后臉頰紅腫,周身瀰漫着殺氣,對着肅沁王和沁兒姑娘厲聲問道:“誰打的?”
沁兒姑娘見到皇上,一下怔住了,肅沁王也是愣了愣,擋在沁兒姑娘面前。
“皇上也是你叫來的?”我目光一收問道。
皇上和太后就算勢如水火,可終究是母子,無論皇上怎麼惱太后,也不會讓外人把太后欺了去,這是天性……
姜翊生嘴角那抹譏諷又翹起來,冷漠道:“皇上王帳離太后營帳本來不遠,如此陣勢,皇上不來纔是奇怪呢!”
依姑姑直接稟道:“啓稟皇上,是北齊的肅沁王妃……”
皇上未等依姑姑把話說完,徑自過去,肅沁王的手上還插着圓椎匕首,擋在沁兒姑娘身前!
“來人,有人行刺太后,抓起來!”
皇上一聲令下,姜國的禁衛軍上前把肅沁王和沁兒姑姑團團圍住,沁兒姑娘冷笑一聲:“姜國皇上,我家王爺是北齊親王,你如此做怕是不妥吧!”
皇上面無表情冷覷了沁兒一眼,“有何不妥?讓北齊皇上找朕便是!”
“皇上!”太后手伸來,搭在太后手臂上,紅腫的臉在月色下格外顯眼,比沁兒姑娘的臉還要顯眼。
皇上後退一步,神色凝重,“母后,兒臣不會讓人欺了您!”
“皇兒的心哀家領了,不過哀家喜歡自己的仇。自己報!”太后說着徑自上前,肅沁王和沁兒姑娘爲之一愣!
太后來到肅沁王面前,伸手對拔過肅沁王手掌中的匕首,冷笑道:“齊塵肅,哀家給你兩個選擇,一你打,二她的命留在這,選一個!”
肅沁王悶哼出聲,手掌有個血洞,剛剛的匕首直接穿透他的手掌,手瞬間被鮮血染紅了。
沁兒姑娘在肅沁王身後,似看不見肅沁王的手掌,咬牙道:“姐姐,妹妹不過跟你鬧着玩的,您這樣認真做什麼?”
“哀家不喜歡和別人鬧着玩!”太后冷冷地說道:“跟哀家鬧着玩的人,墳頭草已經三尺高了!”
“王爺……”沁兒姑娘伸手去搖了搖肅沁王的手臂,漂亮的眼中盡是情深脈脈……
“捨不得是嗎?”太后嘲諷地說道:“反正沒有正式官文說明北齊的肅沁王和王妃來到姜國,那你們倆的命留在姜國吧!”
太后說着慢慢往後退去,沁兒姑娘眼中多是不甘,肅沁王連重創兩次,面色已白……
沁兒姑娘現在纔看到肅沁王手中的傷,急忙拿着手帕按住肅沁王的手心,肅沁王眼眸慢慢垂下。斂去眼中所有的情緒,“太后,不知姜國太后,對內人可否網開一面?”
“打回去!”太后就如那冬日的寒冰,冷冷的說道:“你擡手打回去,哀家不與計較,不若,你們兩個,都得死!”
沁兒姑娘仗着肅沁王面才下手打太后,現在太后咄咄逼人,她又收不了場,只得了強壓鎮定道:“姐姐,妹妹不過一時失手,你何苦爲難我家王爺,你若要打,妹妹給你打便是!”
說着沁兒姑娘上前一步,把臉暴露在太后伸手觸到的範圍之內,不讓肅沁王爲難的模樣果然善解人意,像一朵解語花。
“肅沁王妃啊!”皇上跨了一步上前,上下打量着沁兒姑娘:“確實有一雙好看的眸子,母后你一直想挖的是這雙眸子吧!”
太后沒有應答,皇上眯起雙眼,“依姑姑。掌嘴!”
依姑姑聞上前,肅沁王卻是一把把沁兒姑娘拉到身後:“本王還是去姜國的天牢走一圈,看一看姜國的天牢和北齊的天牢有何區別!”
太后完爾一笑:“肅沁王已經決定好了,那哀家就成全你,來人,把這刺客就地正法!”
沁兒姑娘徹底慌了,太后一本正經,看似絕無虛言,沁兒姑娘一下子跪倒在地,“姐姐,大人不計小人過,都是妹妹的錯,妹妹不該失手打了你,妹妹罪該萬死,妹妹就該姐姐打了妹妹,妹妹忍氣吞聲就是!”
“沁兒…你……”
沁兒姑娘抽泣道:“王爺,你是北齊的親王,您千萬不能有事,這本來就是臣妾的錯,臣妾不該如此放肆,來尋王爺,王爺和姐姐本來就是舊識,晚上相見。也是實屬正常,臣妾不該多心!”
我差點想鼓掌,沁兒姑娘這話明白說給皇上聽,她是在告訴皇上,太后身爲一國之母,三更半夜與他人相會,這個深更半夜相會的人,還是北齊的一品王爺,自己只不過你找尋自己的夫君,見到不該看的,一時氣惱打了太后!
皇上暗暗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嘴角勾勒坦蕩的模樣,讓沁兒姑娘恨不得咬碎牙齒。
“對太后無禮,理應受罰!”依姑姑上前,對準沁兒姑娘的臉就掌摑下去……
“依瀾!”肅沁王着急伸手攔下,脫口道:“沁兒原先對你不錯,你怎可……”
“肅沁王!”依姑姑猛然一抽手,眼中恨意凜然:“您在說什麼?您知道什麼?您真正瞭解過您的王妃嗎?沒有!”依姑姑說着反手把沁兒姑娘打倒在地,對上肅沁王道:“依瀾雖然只是一個奴婢,但是依瀾也是一個人,不是豬狗令人販賣的,您心愛的王妃,你應該好好查一查,在她沒嫁給你之前。她做了什麼樣的勾當!”
沁兒姑娘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嘴角血漬斑斑,一天之內,被連打三個耳光,讓她的臉,腫脹的像個饅頭。
除了一雙好看的眼睛,哪裡還能找到一絲溫婉的樣子……
“打也打過了,本妃也認錯了,姐姐,這麼多年,你的心該放下了吧!”沁兒姑娘咬碎後槽牙般說道:“妹妹不希望姐姐下回跟妹妹的夫君相約夜晚看月色!”
沁兒姑娘還在提醒皇上,今天自己這一切沒有錯,只不過太在乎自己的夫君,只不過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人相約被自己抓到了而已。
太后輕啓脣色嘲弄:“肅沁王妃好好管住你的夫君,瞧瞧你的夫君的模樣,可以讓天下人出來看一看,誰纔是對和錯,哀家對你的夫君到底是怎麼個想法!”
肅沁王眯起了雙眸,皇上眼中浮起一抹冷笑:“肅沁王天色不早了,下回莫要走錯地方,不若被亂箭射死,可真的是白死,開始早些回去,明日朕和對其好好比劃比劃,看誰獵的獵物多!”
肅沁王看了一眼太后,拉着沁兒姑娘就走,沁兒姑娘頻頻回眸,似在嘲笑太后,似得意洋洋。
皇上一直目送肅沁王消失在月色中,轉頭對太后,道:“母后,這麼一個男人,並沒有比父王好到哪裡去,母后怎麼就對他念念不忘了呢?”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氣:“皇上在說什麼,哀家聽不懂,皇上沒看見哀家是如何對待他的嗎?”
皇上輕笑道:“無論母后是如何對待他!只不過是傷他,捨不得讓他死,父王呢,母后可真的能捨得下手讓父王去死呢。無論母后向兒臣解釋什麼,這個男人一天不死,兒臣就會認爲母后對他餘情未了!”
太后身形微顫,“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姜致遠?哀家是你的母后!”
皇上伸手把太后手中的匕首,奪了過來,抵在自己的胸口:“母后,這把匕首足以致命,可惜母后捨不得,位置偏了那麼一丁點,母后在心軟,母后還在奢望,奢望和他一起踏遍山水嗎?”
太后氣得全身發抖,皇上哼笑一聲,並沒有就此罷手,更是直言不諱的說道:“可惜他已經有了王妃,母后是姜國的太后,身份地位而言,母后現在要跟他在一起,天下人會恥笑母后。除非隱姓埋名,母后就這樣甘心恨了一輩子,殺了父王,跟這麼一個男人?實不相瞞母后,兒臣着實瞧不起這麼個男人,連自己的妻子都護不了,兒臣真是想不明白,母后看上他什麼?”
“閉嘴!”太后輕吼道:“你知道什麼,哀家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了!”
皇上勾起嘲諷,“秋獵是最好的時機,兒臣會給母后提供最有利的機會,看着母后把他千刀萬剮了。母后若是缺少刀工好的人,兒臣可以提供給母后!”
太后如雷凌身,眼中帶着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姜致遠,你明知道他是……”
“夠了母后!”皇上言語之間徒增一絲冷意:“兒臣現在清醒的很,兒臣最近在減少五石散的食用,臨則安宮中的朝顏,兒臣自從她死了之後,再也沒有人給朕吃了。所以朕現在清醒的很,您想做什麼,朕知道……朕只想說,母后您的好自爲之!兒臣像父王,狠起來六親不認。”
皇上湊近太后說道:“您瞧,朕怎麼對待翊生的,朕對待親生兒子都會如此,更何況對待北齊的肅沁王呢?母后您最好親自下手,不然兒臣也是在恨着呢,您知道兒臣想做什麼的!”
太后全身抑制不住的打顫,皇上拿着從太后手中奪過來的匕首,轉身而去,走着走着還揚手道:“這個匕首是父王給鳳家的,是讓鳳家親手結果了那個男人,母后真的狠的下心來,爲了那麼個男人滅了鳳家……哼!”
太后腿腳一軟,癱倒在地。皇上離開,火把的光亮隨着消散,依姑姑連忙扶起太后,把她的手架在自己的頸肩上:“小姐,不能再心軟,鳳家已經被滅了,臨沁兒和齊塵肅必須得死,不然的話,小姐這麼多年來……極力所隱藏的秘密,就會公衆於衆,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啊,小姐!”
太后突然撲哧一笑,藉着月光,我卻看到她的臉頰上,落下了眼淚,強壓言詞:“哀家知道怎麼做,哀家連自己的親哥哥都可以殺,更何況是齊塵肅,哀家可以殺了他,絕對可以!”
我的眉頭深深的皺起:“鳳家被滅只是因爲鳳家受到先皇的命令,要殺肅沁王嗎?”
姜翊生執起我的手,鳳目微沉:“這只是其一的秘密,還有其二的秘密!”
我的目光閃了一下。伸手打掉姜翊生的手,把自己的手解救出來:“可是你並不打算告訴我這其二的秘密!”
姜翊生一下環住了我,嚇得我晃了一下,險些掉下樹,他悶悶地說道:“並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只是你不知便少了一分危險,我怕失去你,從小到老,我這輩子只愛你了!姜了!”
“你才十六歲,哪來的一輩子全愛我了?”我沉聲說道:“戲看完,天色晚了,該回去了!”
皇上說明日打獵,不知是不是打北齊的獵,還是打肅沁王的獵……
姜翊生倏地一挫,欣喜若狂:“天色太晚,你在邀請我嗎?姜了!”
“砰!”我伸手狠狠的打在他的頭上:“把你的腦袋挖開,我真想知道你的腦袋裡成天都裝些什麼?現下你該想着如何讓皇上立你爲太子,而不是在這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姜翊生頓聲失落,委屈道:“真絕情,走,回去!”
說着讓我小心的扶着樹幹,他自己先起身,對我伸手。帶起我,長臂一環,環住我的腰,借力一瞪,帶着從樹上飛身而下,青絲玉冠,冷峻如山的臉,鳳目幽深,衣襬獵獵作響。
不笑不言語,緊抿的脣瓣,這人長的像鳳貴妃多些,鳳貴妃豔色無雙,他集鳳貴妃和皇上全部優點……
頭微轉,青絲拂面,姜翊生輕眨鳳目,“瞧什麼瞧得傻眼了?”
我垂眸輕顫,“沒看什麼……”
“哦~”姜翊生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與我落在地上,俯身一把抱起我:“就像如此,和你一輩子!”
他平靜的聲音,低沉中帶着慵懶,慵懶中帶着如鐵石般鄭重,彷彿石子落入水中。攪亂一池春水,漣漪不斷……
月色華然,深山中的狼嚎,在寂靜的夜,越發響亮,進了圍場,姜翊生把我鬆開,捋了捋我散落的額發,“姜了,聽見最亮的狼嚎沒有,明天我帶你去打狼王!”
狼王……
我心中一沉:“姜翊生,若是可能我不想你親自下那個手,我不是他的女兒,我不怕後世的歷史把我寫成什麼樣子,你是要當帝王的人,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瑕疵,背上弒君殺父之名!”
“說什麼傻話!”姜翊生大手撫在我的臉上:“只是打狼,又不是殺人,莫想多了,早點回去休息,我去看看陷阱佈置怎麼樣了!”
“翊生!”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在翻騰,“你有近路可以走的。不一定非得挑一個崎嶇不平荊棘之路,姐姐會永遠在你身邊的!”
姜翊生眸光幽深望了我片刻,伸手把我的手掰開,“我要你以妻子的身份待在我身邊,除此之外,我不接受你其他的身份,所以姜了,所有的近路對我來說,可以利用可以算計,但絕對不會娶她!”
他掰開我的手那一瞬間,彷彿在宣告着我和他的姐弟之情,化成了虛無。
“翊生!”我的嗓子發緊的叫道:“我和你永遠不會是……”目光觸及到他的眼中,他眼中閃過駭人的光芒,我的話語卡在嗓子裡,停了許久,我才慢慢的把話說出口:“翊生,我只是你的姐姐,因爲是姐姐你所有的算計,算計於我,我可以不計較,若是我們變成另一層關係,你的算計我都會計較!”
姜翊生轉過頭去,聲沉似水:“早些休息。明日我來接你!”
我心頭髮顫,一時拿不準該拿他如何是好……
被蚊蟲咬了幾口,才擡腳往營帳內走去,豔笑來回走動,淺夏不急不躁還安撫着豔笑……
我過去越過他們,在他們沒反應過來直接吩咐道:“早些休息,明日剝狼皮!”
“娘娘……”豔笑嬌嗔道:“您可回來了,嚇死奴婢了!”
我掀簾打趣道:“害怕哀家被狼叼去了?”
豔笑差點跺腳,“娘娘……”
“小姐姐!”我腳還沒踏進去,楚瓏果跳了出來,手中抱着一團泥巴,裂嘴笑道:“雞腿還沒吃,我把叫化雞整個抱來了,可等到你了!”
我眼一掃,南行之坐在我的牀上,琉璃色的眸子一派平靜望來……
營帳中間擺了酒罈,楚瓏果言落席地而坐,招呼我:“小姐姐,你快過來嘛,你不回這個大冰塊愣是沒跟我說過一句話!”
“你們先吃!”我說着倒退出來,不理會楚瓏果的叫喚!
月明星朗,我直接往終亂營帳奔去,終亂剛哄終了了睡下。我對他直接沒好生氣的說道:“把你的姑奶奶拉回西涼去,還有你,受人之事,忠人之托,若是不告訴我,你們楚家到底是因何事欠我的,我不需要你任何幫助!”
終亂跳了過來,攬住我的肩膀,“你說你怎麼這麼彆扭呢,有這麼個強大的後盾不用,非得把自己逼到牆角!”
“好!”我幽幽的說道:“我要姜翊生當姜國的皇,你們辦得到,無論是誰,因何事欠我的,從此一筆勾銷!”
終亂手一頓,緩緩地挪開,神色凝重:“他非良人,他若做上帝位,你得不到自由!”
我盯着終亂的桃花眼,“他非良人,羌青也是如斯說,你們不止一次兩次的提醒我,他非良人?你們知道了什麼?你們一早就知道我和他沒有血緣關係?”
我見終亂不說話。把自己心中的猜測,道來:“能讓你們西涼皇室中人,上至皇上,長公主…大司徒來幫助我,應該跟我的身世有關,我不是姜國公主,我是誰?”
“你是姜國公主!”終亂桃花眼一轉,脫口道:“你是姜國最正統的姜國公主!”
“我是姜國公主!那你們說姜翊生非良人,那他非姜國正統了?”
終亂沉默片刻,“姜了,有些事情還不到真相大白的時候,終亂哥哥……我們楚家希望你幸福…”
“去你們的幸福!”我後退兩步,氣惱道:“你們什麼都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像個救世主一樣,來到我的世界,說希望我幸福,竭盡全力來希望我幸福,太假了,既然不告訴我真相,我不稀罕你們的幫助!”
“姜了……”
我深深的瞅了終亂一眼,轉身離開……
我在他們的眼中就是一個猴子,他們普度衆生的望着我,設定好一切,然後跟我說,希望我幸福……
“小姐姐,我們可以在這裡吃……”楚瓏果鍥而不捨的已經追來。
看也沒看她一眼徑自而去……
“哎……小姐姐……”
“楚瓏果,夠了!我們都做錯了,別再打擾她,讓羌青自己回來解決這件事情!”
終亂的話從我的背後傳來,我聞言勾了脣角……
羌青回來解決這些事情,看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
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回去倒下,全身疲憊不堪,豔笑跪着傳言不要給我脫鞋:“娘娘,剛剛您一句不吭,轉身就走,回來時,王上還在營帳外徘徊呢!”
我翻起來,把腳放在水盆裡:“出去告訴他,只要離楚瓏果遠一些就行,旁得哀家無話可說!”
豔笑一怔,“娘娘先前不是說瓏果姑娘和王上到時相襯,一個話語多一個話語少嗎?”
我伸手揉了揉額間,“楚瓏果是西涼的大長公主,相配倒是極相配,不過王上這邊……”
豔笑給我洗着腳,笑道:“奴婢倒覺得瓏果姑娘和王上相處的挺愉快,今日奴婢看了好幾次,瓏果姑娘跟王上說話,王上雖未語,倒是靜聽了許久!”
“是嗎?”我慢慢的捻搓了一下手指,思量片刻:“若是尋得機會,哀家向西涼提親看看!”
豔笑手中的動作一停,沒有再接話拿起幹帕,擦乾我的腳,出門倒水去了。
剛剛褪去衣衫,着一身裡衣,光着腳漱口洗了把臉,南行之進來,身上的冷荷香因爲走的太急,倒是分外香味濃郁。
如妖精般的臉龐,一言不發的盯着我,周身瀰漫着強大的氣勢……
我擡眸瞥過,撈起衣袍,南行之卻是慢慢的走在我的面前,平靜如水的嗓音,說道:“孤不要成親,孤不喜歡瓏果姑娘!”
清楚的感受他身上急切的冷荷香,我點了點頭:“哀家就隨口一說,王上不必當真!”
南行之有些不信地望我,“此話當真?你知孤不會違背於你,除了成親這件事情,孤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依你!”
“爲什麼成親這件事情,你如此牴觸是因爲南霽雲嗎?”我淡淡的問道。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靜了一下,緩緩的點了點頭:“父王說,不要輕易許諾給任何人,更不要輕易的吃下情蠱,與人同生共死一輩子,孤不懂什麼是愛,更不懂什麼是許諾,孤所在乎的只有太后!”
“聞言太后想讓孤提親與西涼,孤的心就不斷叫囂牴觸着,孤不知爲何,就是不願意娶她人,孤喜歡和太后一起,不希望有其他人!”
心中五味雜全,南霽雲真是教了一個好兒子,不輕易許諾別人,對於情愛之事,他就是一張白紙,對我。全是南霽雲的託付,若是有可能,我真的想去南霽雲的皇陵之中,扒了他的墳墓,讓他曝屍荒野。
這個人不但在我心裡留下了位置,還讓別人在他死後,把他的話當成聖旨,一字不落的遵從着他的話語。
對我好嗎?
不,南霽雲他對我不好,若是好,一開始爲了姜頤和毫不留情的打我,以身謀劃,讓我心軟,用刀子把心口劃開一道,容納他。
然後他以身謀劃失敗,快死了,不願意讓我與他同生共死,把我扔在這個世界上,讓情蠱在我身體裡肆意遊走,讓我不能愛別人,而後我在乎的人爲了我,吃下蟲引,把我的心如刀絞。轉移到他們自己身上。
南霽雲天下還有比你更聰明的人嗎?你真是把這一輩子的聰明,全部用在我身上,所有的算計分毫不差的全落在我身上。
長吁一氣:“王上秋獵之後,要回南疆,明日還有打獵,早些回去休息!”
南行之額首,“回去之後,等大皇子登基爲皇,孤會過來接你回南疆!”
我嘴角略勾,“早些回去休息吧!”
“孤知道了!”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閃着一縷幽光,俯身蜻蜓點水般吻過我的脣角,“太后,你也早些休息,孤回去了!”
我……
這對兄弟總是會讓我措不及防,想來對於他們倆,我是最沒有防備的………
摸了摸嘴角,彷彿剛剛的觸感錯覺一樣……
倒下去,被子蓋過眼簾,一夜無夢……
大清早的淺夏拿了一套騎裝而來,紅的太過扎眼,我搖了搖頭,淺夏笑道:“奴才跟大皇子打賭。說殿下肯定喜歡紅色的騎裝,大皇子卻說,殿下現在極不喜歡紅色,奴才不信……現在輸了心服口服!”
言着紅色的騎裝之下,還有一件紫荊色地騎裝,我伸手撫上:“做工倒是精細的很!”
“可不就是,這是大皇子命人專門做的!”淺夏還是笑呵呵的替我換上,高聳的髮髻,利落的紮起,頭上珠釵,耳上翠飾悉數盡去……
今日秋獵的第一場,在山林深處,比誰打的獵物最多獲勝,皇上親自上場。
我到達時,齊幽兒騎着馬背上眺望,該來的都來了,就差沁兒姑娘和太后。
號角吹響,皇上掃過四周,手一擡,太監們搬開圍場上的木門,馬蹄聲響,飛奔而出。
關桑白一身紅衣,張揚的厲害。對着姜翊生道:“大皇子,臣女想沾沾大皇子的光,不知可否?”
姜翊生掃過她一眼,隨手指了一個方位:“我的終點在那裡,關小姐不如先行去等我,我隨後就到!”
關桑白一副小鹿亂跳,狠狠地被關將軍瞪了幾眼,也沒看見,只是重重地點頭,揚起馬鞭而去。
“太后,上來!”
“姜了,上來!”
南行之和姜翊生同時彎腰對我伸出手說道。
我瞅着他們倆,後退了兩步,豔笑牽來一匹馬,我伸手拉過,蹬在馬蹬上,翻身上了馬,揚起馬鞭,道:“我先走一步了!”
宣貴妃既然撐起身子,跟着皇上去打獵,昨日的身體,臥牀不起,今日就能伴君左右。揚馬鞭的力道,沉穩有力,可真不像一個久病在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