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捻着念珠地手停都沒停,眼皮掃過姜翊生,“翊生,你怎麼說?”
姜翊生此時卻像一個逆來順受的好孩子,恭手道:“皇祖母認爲該如何辦,該如何查,孫兒沒有任何意見,孫兒也沒有任何話要說。”
姜翊生妥協不狡辯,引來皇上微微側目:“皇兒倒是心大,殘害手足之情,一旦落時,皇兒就不怕朕把你囚禁起來嗎?”
姜翊生緩緩的擡起頭,鳳目深幽:“皇祖母本來把兒臣禁足在皇子府,跟囚禁也沒有什麼差別了。兒臣本來就一無所有,也就無所謂再一無所有了!”
皇上渾濁的雙眼眯了起來,眸光閃爍……
姜翊琰又加了把勁,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去力證姜翊生殘害手足之罪。
“皇祖母,孫兒去喚那宮人!”
“好!”
“不用了!”
皇上和太后異口同聲的說道。
我有些驚訝的看着他們倆,皇上說不用了,難道皇上是知道誰下的手?太后說好,就沒有打算放過姜翊生?
姜翊生不領皇上此情,聲似涼薄,“父王,有些事情當面對質,查的比較清楚,更何況二弟既然口口聲聲說是兒臣所謂,若不給他一個當面指責的機會,兒臣甚至覺得心裡不安!”
“大皇兄,你所言何意?”姜翊琰聲音沉沉的說道:“人證確鑿,還能誣陷你不成?”
“人證確鑿誣陷又怎樣?”姜翊生神色晦暗莫測,直接接話道:“在宮中的冤假錯案還少嗎?二弟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光憑皇貴妃娘娘身邊的人來稟報,就要來跟我當面對質?那麼我想問二弟,皇貴妃宮中的人都是你們的人,你們想我怎麼誣陷怎麼誣陷,我能有什麼話可以說?我還用得着去狡辯嗎?”姜翊生說着譏誚總結道:“其實對質都是多餘的,直接定罪不是更好?”
“姜翊生!”太后微微提高了聲量,“若是自己沒做,又怕什麼對質?”
姜翊生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皇祖母,孫兒可是禁足在皇子府,今日父王傳召,孫兒才進宮的,孫兒什麼都不知道,還不能讓孫兒說一句話了嗎?”
太后神情一黯,直接不理會姜翊生,揮手道:“來人,把下毒的宮人給哀家帶進來!”
太后話的餘音還沒落盡,一個臉上紅腫不堪的十二三歲小宮女被帶了上來。
帶他進來的太監,直接稟道,宮女名喚楊曲,是浣衣局的宮女,因受大皇子恩惠,殺害三皇子來報大皇子的恩德。
我以爲好歹找個口齒伶俐,思維周全的人,沒曾想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宮女……還是浣衣局的宮女……這可真是讓我思緒萬千也沒想到的……
驀然,我扔掉手中揉成團的糕點,用帕子抿了一下嘴角,輕笑一聲,惹得姜翊琰對我怒目相對。
我眨着雙眼,悠然地開口道:“不是說要對質審問嗎?太后,身爲一朝太后,哀家認爲速戰速決纔是好事,不然變數太大。誰知道這個小姑娘會不會隨時反水,殺得人措手不及!”
我在太后面前自稱哀家,讓她鎮定自如的臉瞬間五彩斑斕了一下,不過到底薑是老的辣,就在那麼一瞬間,她臉上的五彩斑斕,就被她掩飾住。
看她的樣子,她也彷彿沒想到是這麼一個小小宮女……
姜翊生嘴角掛起淡淡的嘲諷,雙眼直勾勾的看着太后,似要太后還他一個公道纔是。
姜翊琰更是沒有想到是這麼個人,臉色黑白交加,最後歸於平靜,道:“父王,皇祖母,大皇兄身爲一國長子,指使如此小小的宮女殘害手足,罪不可恕!”
“砰!”皇上一把掀了糕點的盤子,砸到姜翊琰腦門,“殘害手足?一個小小的宮女,瞧她那個眼神,瞧她滿身傷痕。你跟朕說說,浣衣局一個五等粗使宮女,怎麼跨越種種近衛軍就到了內廷皇院了,殘害手足的?”
我在一旁悠然地插了一句,“皇城之中本來就不缺乏屈打成招,五等粗使宮女死了也就死了,沒人會爲她流一滴眼淚,皇上,您覺得呢?”
皇上渾濁的雙眼剎那間銳利起來,“皇兒說的有理,我兒愈發氣勢磅礴了,朕欣慰!”
我衝皇上嘴角微微勾起,弧度恰好好處在嘲諷他,“父王誇獎兒臣……真是折殺兒臣了,兒臣有幸管理南疆後宮多年,這種場面不計其數!”說着長嘆了一聲:“屈打成招,冤魂錯案,兒臣倒是沒有辦錯一件呢!”
姜翊琰的腦門被砸,沒有流血,也砸出一個深深的印子了,可是我覺得不夠。我應該讓他的腦門,砸出一個洞來,血流不止纔好看!
姜翊琰俯地身形發抖道:“父王可親自審問,看到底是不是大皇兄所爲!”
“夠了!”太后一聲斥責:“翊琰,哀家認爲你是個穩重的孩子,沒曾想到如此不分青紅皁白,誣衊自己的手足!”
姜翊琰徹底傻眼,這孩子真是單純的想早早地拉下姜翊生,也不用心想一下嗎?
一個十二三歲的宮女,還是浣衣局的宮女,還是被他們打的雙臉紅腫,嘴角血跡斑斑地宮女,虧他想得出來。
久不開口的姜翊生,冷淡的開口道:“皇祖母,父王,既然人都來了,那就當面對質好了。”
屋中除了揚曲小聲抽泣聲,再無其他聲音……
姜翊生繼續譏諷道道:“反正兒臣手伸得夠長,連浣衣局的一個十二三歲小宮女都不放過,都能收爲己用,此種行爲着實是要好好查一查。”
太后眯起了雙眼,她想把此事化了,大概沒想到姜翊生不願把此事善了,加上姜翊琰在一旁憤恨,太后眼中已經生出不奈之情了。
姜翊琰似要鐵了心把事情鬧大,一把扯過揚曲,“說,是誰指使你給三皇子下毒的?”
揚曲嚇得瑟瑟發抖,眼淚鼻涕橫流,嘴角哆嗦,說話吞吐:“是……是……大皇子指使奴婢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聽命行事!”
若說原先還有一絲擔憂,現在我非但憂沒了,還生出看戲地的心情來。
姜翊琰得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把揚曲一把扔在地上,“稟父王,兒臣並沒有污衊大皇兄,請父王明鑑!”
我覺得他的腦門砸的有點輕了,到現在還看不清狀況,太后和皇子想此事趕緊過去,這麼明顯的誣陷。他怎麼就看不明白,一口咬定是姜翊生了?
揚曲摔倒在地,姜翊生卻是伸手一扶,嘴角噙着笑,低沉的聲音似帶着誘惑般道:“你可認得我是誰?”
揚曲似被他迷住了一般,滿目驚懼的雙眼中看到光亮一樣,搖了搖頭,問道:“你是誰?”
姜翊生慢慢鬆開手,拱手以退爲進道:“皇祖母,父王,兒臣無話可說,父王和皇祖母要把我囚禁,我也無話可說!”
“父王……大皇兄已承認……”
“臣妾參見皇上和太后!”臨則安從裡殿出截斷了姜翊琰急切迫不及待的想置姜翊生爲死地的言語。
“平身!”皇上微擡手,臨則安柔弱的起身,見到我坐在一旁更是對我行了半禮道:“南疆太后,聖體安康!”
我嘴角掛起淡淡的笑容,開口道:“免禮,哀家今日不過過來瞧瞧熱鬧,倒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辦,臨皇貴妃不用客氣……”
我的話音剛落,卻見姜翊生眼中快速的閃過一抹笑意。
臨則安面容微微一僵,很顯然沒想到我會順着她的話說,她都自動送上門來給我請安,我若還跟她客氣,顯得我太過矯情不識擡舉不是……
臨則安不由自主的看向太后和皇上,見太后和皇上神色無波,而後道:“皇上,太后,翊羽醒來,臣妾已經問過,此事誤會一場,是翊羽不小心誤食了它物,纔會造成中毒的假象。至於這個宮女,是臣妾當時見到翊羽昏迷在地,心裡一時着急,以爲就是這個不遠處的浣衣局的宮女妒忌迫害!誰知這個小小的宮女,失口卻誣陷大皇子,臣妾護子心切,也惦念着不能讓人誣陷了大皇子,便讓人去通知翊琰,可能通知的人,口齒有誤,才造成了今日的誤會!”
姜翊琰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臨則安,臨則安也恰好望他,便是一聲喝斥,“翊琰,未聽清楚宮人的傳話,給大皇子造成困擾,還不快向你大皇兄賠禮道歉!”
姜翊琰縱是萬般不悅,拱手作輯準備行禮……
姜翊生膝行一捌,沒有受下姜翊琰這個禮,譏誚道:“皇貴妃宮中的宮人,可真的是會傳話,傳到二弟耳中是我毒害三弟,傳到皇祖母耳中也是我下毒,去請父王的時候更是我十惡不赦罪大惡極。我就不明白了,一個連我都不認識的宮女,怎麼就指了我的指使來迫害三弟了呢!”
臨則安在裡殿一直沒有出來,這正殿中的話,可是一字不漏的被她聽了去,她現在把責任往自己身上一攬,說明她現在已經知曉太后和皇上現在已經不耐……
浣衣局的宮女,八竿子打不着內庭,這種低級的誣陷,讓姜翊琰抓着不放,就算皇上和太后在不喜歡姜翊生,此事也觸及了皇上和太后的大忌!
臨則安長得本來就嫺靜溫柔,眼珠子一轉,溫言道:“到底是本宮的錯,大皇子生氣是理當的。也怪本宮瞧着這個宮女誣陷大皇子,就忍不住的想替大皇子抱不平,誰知道這個抱不平因爲翊羽的一時未醒,本宮急切未說清楚,變了味,這是本宮該死,本宮這邊向大皇子賠不是了!”
臨則安說着對姜翊生屈膝行了個禮…
姜翊生確實一下子站起來,錯開她這個禮……
臨則安眼眶立馬紅了,撲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眼角溢出淚水,“皇上,太后,這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跟大皇子無關,皇上。太后就是要懲罰,懲罰臣妾好了!”
臨則安心裡跟明鏡似的,不過……按着她的聰明勁不可能犯如此大的錯誤,這說明什麼……說明傳話的人,添油加醋,故意把事情說的嚴重化……難道她要故意試探皇上和太后對姜翊生的態度?難道利用自己的兒子……看看太后和皇上會不會將計就計把姜翊生給滅了?
不對……臨則安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我眯起了雙眼,審視俯在地上的揚曲,她並不認識姜翊生,卻是平白無辜被牽連進來,不可能這麼巧合,絕對有人利用她這個並不起眼的身份,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順便提醒我們,越是不起眼常規低級的手段,越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太后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快點起身,身爲一朝皇貴妃,哭哭啼啼有失體統!”
臨則安用帕子擦了一下眼角,這才從地上站起身來,皇上打量了一下臨則安,道:“母后,您後宮您在管理。兒臣都不知道這後宮,既然有人膽大包天,私自傳錯話。”
太后眉眼一挑:“皇上此言,何意?”
皇上視線一垂,盯着自己受傷的手腕:“兒臣在宮中,來稟報的太監說,母后非得讓兒臣來一趟,母后原先一點都不知道此事,怎麼就斷定是姜翊生所爲了呢?”
太后眼中精光一閃,捻念珠子的手也頓了下來,目光掃過姜翊生,“這後宮確實要整治一番,哀家老了,力不從心了,皇上該立皇后,哀家好把後宮鳳印,給她,也就不會有今天這種事情發生了!”
太后找人所爲,目的逼皇上立後?
不……我很快把這個想法甩出腦後,太后這麼個老奸巨猾的女子,怎麼可能用這個蠢方法……
皇上慢慢的起了身:“母后認爲是誰。把鳳印給她便是,問兒臣做什麼?反正整個姜國都在母后的手中,母后說了算!”
“你……”太后氣結。
皇上掃了一眼姜翊琰,對太后道:“今日之事,朕不想再發生,母后身邊的宮人,朕也不想再見了,朕回宮中宮了!”
說着皇上拂袖而去,似清醒似瘋癲……讓人越發看不懂他,現在的他,分明有意無意護着姜翊生……瘋癲時候的他,恨不得把姜翊生給抽死……到底哪個纔是真正的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皇上走後,太后似笑非笑道:“臨皇貴妃,你是好日子過得太久了嗎?這種不分青紅皁白的事情也來稟報哀家?”
臨則安眼淚像奔流的小河,順着臉頰滾滾而來:“太后,卻是臣妾的錯,臣妾救子焦急萬分,又想把這個誣陷大皇子的宮女給就地正法了,誰知道宮裡的宮人,即使如此口不遮攔,錯會臣妾的意思。纔會導致今日誤會,這一切都是臣妾管教不嚴之錯,請太后責罰,臣妾心甘情願受着!”
“你當然得心甘情願受着!”太后內厲色荏道:“來人,把皇貴妃宮中傳錯話會錯意的宮人,通通配到辛者庫,宮中掌事太監重打二十板子,罰三年的俸祿!”
“至於皇貴妃……”太后瞥了一眼我,我正在研究桌子旁邊的糕點,見她望我,我嘴角一揚:“皇祖母,孫兒今日進宮還未進食,瞧着桌子上的糕點,肚子都餓了,皇祖母應該不介意孫兒食一些吧!”
我的意思是說,姜國太后,哀家到你這裡來,連口茶水都沒得喝,肚子都快餓扁了,你在這裡懲罰一些不重不輕的人,哀家跟看戲似的忍不住拿了一點糕點填填肚子。
太后眼中閃過一抹怒火,把視線落在姜翊琰身上:“皇貴妃管教宮人不嚴,帶皇嗣子孫不周,抄百遍法華經,姜翊琰不分青紅皁白就誣陷兄長,回皇子府禁足!”
抄百遍法華經,不痛不癢的懲罰,太后對臨家可真是厚愛至極。
姜翊琰眼中閃過一絲不甘,臨則安卻是俯地叩首:“臣妾謹遵太后教誨,定然自當閉門思過!”
姜翊生抿着脣,撩袍單膝跪地,“孫兒多謝皇祖母慧眼如炬,還孫兒一個公道,孫兒回去禁足期間,吃齋唸佛,抄千遍法華經,來保佑皇祖母,還孫兒一個公道!”
太后臉上浮現薄怒,當場又不好發作,強壓怒火,便道:“既然讓大皇子受委屈了,禁足之事就做罷。大皇子好自爲之!”
姜翊生笑了,俯身謝道:“孫兒謝過皇祖母恩德。”
太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臨則安,起身離開……
姜翊生也跟着起身,冷淡的說道:“二弟,皇兄送你回皇子府……莫要違背了皇祖母!”
臨則安被人攙扶了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含笑道:“大皇子,今天的事情都是本宮的錯,不如這樣,本宮設宴向你賠不是!”
臨則安象徵性的客氣一下,沒想到姜翊生鄭重的思量片刻,開口道:“也好,我心裡確實委屈的很!”
臨則安一怔,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連忙吩咐道,“海公公,還不快通知御膳房,去準備!”
我一口咬在酥酥的糕點上,咀嚼了一下,索然無味,便吐了出來:“哀家在這裡噌一頓飯。皇貴妃沒意見吧?”
臨則安嘴角抽搐了一下:“自然什麼意見,公主現在貴爲南疆太后,肯賞面子,已是本宮的福氣!”
“行!”我慢悠悠的起身,目光轉了一圈:“哀家現在去看看母妃,待到上好了菜,皇貴妃去尋哀家一聲!可好?”
“自然是好!”臨則安側身恭送我。
我本想起身就走,想到前些日子,她讓海公公在宮道邀我一起用膳,我又道:“皇貴妃,你知道哀家喜歡吃什麼糕點,不知哀家有沒有口福,吃您親手做的呢?”
姜翊琰聽到我這樣一說,就像一個發怒的獅子一樣,想過來咬住我,臨則安往他身前一站,擋住了他,對我甚是恭敬道:“殿下要吃本宮親手做的糕點,是本宮的福氣,本宮去做來!”
“那就有勞皇貴妃了!”我嘴角含笑,拖麗而去……
太后的命令可真管用。皇貴妃的殿內人員一下就去了七七八八,管事的姑姑被打的嗷嗷直叫。
姜翊生在皇貴妃殿內中沒有跟我出來,我相信他在肯定有他在的道理。
腳下沒有絲毫逗留,往宣貴妃殿內趕,宣貴妃平靜的有些嚇人,三皇子這都九死一生了,作爲宮中的貴妃,聽得風聲,好歹過來寒暄兩句,她沒有來,讓我着實詫異的很!
不過今天的事情倒是成全了姜翊生得到自由……看似簡單的算計,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錯……非常不錯……
轉角還沒有到宣貴妃殿內,就看着姜頤錦懷中抱着一盆草,在宮道上走着。
皮影戲,南珠簾,我這個小妹妹要的東西,一個平凡至極,一個華貴非常……
見到我,姜頤錦對我行禮道:“小姐姐安康!”
我低頭看了一眼她懷裡抱的那盆草,草上最顯眼的部分,少了三片葉子。
我眼中閃過一抹深意。“妹妹這是在做什麼啊,這株草,長相可真平凡!”
姜頤錦撲閃撲閃着大眼睛,“長相平凡不要緊,只要用處大就行,小姐姐有沒有看見浣衣局的揚曲啊,母妃說那個小宮女,長相可愛,可以跟頤錦玩呢!”
我眼中的這麼深意不斷加深,笑說道:“小姐姐瞧着那小宮女,長得也不錯,正準備留在身邊好好調教調教,沒想到原來妹妹和小姐姐看上同一個人!”
“那可真是遺憾!”姜頤錦緊緊的抱着懷中的那盆花草:“既然是小姐姐看上的人,頤錦就不跟小姐姐爭了。母妃讓頤錦告訴小姐姐,今天這盆菜,是特地炒給小姐姐吃的,小姐姐若是還滿意,母妃下次再跟小姐姐炒別的!”
我眼中讚賞,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滿意,非常滿意,小姐姐就靜候母妃別得菜式了。有勞妹妹替我向母妃說一聲,下回記得把菜炒死了,小姐姐不喜歡吃半生不熟的,嚼在口裡,把牙齒崩壞掉就不好了!”
姜頤錦一個愕然,嘴角浮現甜甜的笑容:“小姐姐真是頤錦的親姐姐,頤錦也不喜歡半生不熟的,可是沒辦法,母妃說,火候是小姐就自己掌握,若是小姐姐想吃熟死的菜,拿出柴火來,加大火力,母妃必然炒到小姐姐滿意爲止!”
我長吁短嘆:“請轉告,小姐姐也就那麼一丁點火柴,看不到重頭菜,留着自己慢慢燒…慢慢烤火呢!”
姜頤錦小大人模樣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頤錦謝謝小姐姐,前些日子讓人送來的南珠簾,可漂亮了!”
“不用客氣!”我笑着轉身:“妹妹喜歡的,小姐姐一定送到妹妹手上。好讓妹妹歡喜!”
姜頤錦在我身後揚着聲音,“頤錦謝過小姐姐了,小姐姐慢走!”
揚曲是姜頤錦和宣貴妃的手筆,看着可真不像……
不過她們一定推波助瀾了,臨則安的神色太過有異,我甚至懷疑這是臨則安的手段,目的,我是臨則柔的孩子,南疆的太后,顯赫的身份……足以讓她來向我示好!
去而復返,姜翊生在臨則安殿門等我,見到眼中閃過一絲神秘,意味深長的說道:“看來姜了是真的知道此次事件,是誰所爲!”
看着他眼中閃爍的光芒,我就知道,可能還會有另一個版本,還是反問他:“我以爲你知道是誰所爲,畢竟……皇子府裡沒有喜樂也沒有麥穗!”
姜翊生低低地笑了,“姜了,可真是錯怪了我,走。皇貴妃正在小廚房親自給你做糕點呢,要不要去瞅瞅?”
我眉一挑:“進去多久了,等我去瞅一瞅,會不會已經做完了?”
姜翊生鳳目灼灼,“保證不會,畢竟我纔出來一會兒,按照我對姜翊琰的瞭解,一切在他自己算計之內,便是什麼事情也沒有,又是在他的算計之外,他就躁動不已,這是一個要不得的優點!”
“既然如此,趕快走吧!”我越過姜翊生而去。
因爲太后的命令,皇貴妃宮裡的人,暫時性的剩下二三個……
這都給我們提供了便利……小廚房旁邊,開了一大片朝顏花,朝顏攀爬在小廚上,走廊下,有兩個石階,我帶來的人,迅速的把石階擦了一遍。
剛坐下。就聽見姜翊琰略帶急躁的聲音,說道:“母妃你還真的給姜了那個死丫頭做糕點,你沒看見她的囂張的樣子,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有什麼值得囂張的?”
死了丈夫的寡婦?這個形容不錯,姜翊生抓過我的手把玩着,眸光卻因爲姜翊琰的話變得冷了起來,姜翊琰說的沒錯,我就是死了丈夫的寡婦,不過……我這個寡婦……能讓他母妃洗手做羹,點什麼做什麼!
臨則安透過小窗戶,朝外面望了一眼,姜翊生可真是會找地方,我們坐這個地方視線盲區……又能聽見聲音……還能聞到大片濃郁的朝顏花香。
“翊琰,母妃跟你說了多少遍,要忍!”臨則安言語之中一派平靜,平靜之中透着一絲狠勁:“說話要注意言辭,她現在是南疆太后,身份何等尊貴!你沒看見,她是故意遞帖子,用南疆太后之名來殿內嗎?”
“南疆小國,值得什麼炫耀的?”姜翊琰憤憤中帶着自傲,“待他日兒臣做了皇位,定然滅了南疆!”
“不要瞎說!”臨則安喝斥道:“你知道什麼?南疆小國?南疆國土沒有姜國大,但國富民強……姜國呢?除了國土大,早已腐敗成一團散沙!若是沒有太后撐着,國亂都有可能!”
“國亂正好!”姜翊琰咬牙切齒的說道:“父王除了美人什麼都不會做,早該讓賢了,皇祖母也是明明答應讓我當太子,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拖!”
“你太急燥了!”臨則安沉聲道:“今日之事,你就不該讓宮人通知太后說是姜翊生所爲,更不該一口咬定就是他所爲。”
“母妃!”姜翊琰憤懣道:“你爲了引誘姜了過來,不惜拿翊羽去引誘,我爲什麼不能將計就計,趁機除掉姜翊生?”
臨則安言語之間徒增一絲殺意:“事態有變我已經告知於你,翊羽……母妃不過讓他喝了些酒,昏睡過去,不料他卻中了毒,你知道是什麼毒嗎?”
姜翊琰聲音忽然激揚起來:“難道揚曲不是母妃的人?”
臨則安冷笑一聲:“誰知道她是誰的人,翊羽我故意把他帶到偏僻的地方,千算萬算沒算到從中冒出一個浣衣局五等粗使宮女揚曲來。就算如此我本來打算將計就計。可是你倒好,非得一口咬定是姜翊生所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你還義正言辭的想去咬死姜翊生。你也不想一想一個五等粗使宮女,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哪來的本事來內廷中,若是皇上和太后深究起來,你只是禁足那麼簡單嗎?”
姜翊琰忍不住道:“母妃也不能用翊羽去換見姜了一面,母妃已經邀請她了,她不識擡舉,母妃又何苦再去熱臉貼冷屁股?”
臨則安道:“有些事你不懂,姜了對你做姜國皇位有大用處,母妃這樣做,還不是爲了你能登大統,你我母子再也不用看人眼色了!”
聽到這……我把手從姜翊生手中抽,悠悠起身,往外處走了走,揚曲是變數,怪不得姜頤錦手中草少了三片葉子……
姜翊生忽地高聲道:“姐姐,你回來了!”
嚇了我一跳,我含笑點了點頭,臨則安聞聲而來,把請到殿內安坐,剛坐下片刻,御膳房便送菜過來!
一頓飯姜翊生吃得最歡,姜翊琰跟有蒼蠅嗝應他似的,食不下咽,臨則安時不時給我夾菜……
我坦然受之中,還帶了一絲嫌棄……
這一絲嫌少臨則安感受到了,但她忽略不計仍不知疲倦給我夾菜……
吃完之後,用茶之際,臨則安卻道:“翊琰禁足有勞大皇子送他回去!”
逐客令,對姜翊生的……
姜翊生像個沒眼勁的人,轉頭對我道:“姐姐,天色不早了,該回行宮了!”
我假裝望了望天,起身告辭,氣的臨則安差點咬碎一口銀牙,我知道她想讓姜翊生先離開,有話與我單獨講,可是現在我並不想和她聊。
臨則安見我去意已決,只得若有所指道:“殿下,若尋得機會,定然常來宮中,本宮這有許多姐姐小時候的東西,殿下有空一定要過來看一看哪!”
姐姐小時候的東西!
臨則安原來是打算跟我攀舊情,跟我說血濃於水啊,也對,我是跟她血濃於水,不過現在我還不想和她單獨會面。
姜翊琰出了院子,就不願意和我們一道了,拱手作輯,冷嘲熱諷:“小姐姐,弟弟是禁足之人,就先行告辭了,小姐姐和大皇兄好生看看皇宮裡的風景變了沒有?”
我側目望他道:“這皇宮裡的風景是該變了變了!”
姜翊琰哼的一聲,轉身離開……
姜翊生拉過我的手就走,特地繞了一圈,途經了一下挽心宛,不過沒有進去……
喜樂和麥穗站在門口,我含笑而過,這算是見着了……
而後姜翊生又拉我去了偏道,有些破敗的偏道,姜翊生害我轉了好幾個彎,纔看見走路一拐一拐的揚曲……
揚曲聽聲俯身跪地,姜翊生徑自過後,從懷裡扔出一個藥瓶,在她面前,我轉眼望去時,揚曲已滿臉淚花撿起了藥瓶,緊緊的抱在懷裡。
姜翊生伸手一擋,把我的兩個視線擋了回來,“無關緊要的人,不用理會……”
有些事情不需要說的那麼清楚,姜頤錦懷裡抱着那盆草,在這後宮裡,在宣言雨破敗的宮殿裡,有那麼兩顆!
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鉤吻,正好顯眼的地方,少了三片葉子。
姜頤錦通過揚曲給姜翊羽吃下了!
姜翊羽中毒,臨則安猝不及防沒有阻止姜翊琰誇大奇談,想咬死姜翊生……
看似無關緊要的人,卻有可能早就舊識,揚曲這個浣衣局五等粗使宮女在此次事件中能功成身退,只不過受了一點輕傷……難道就不是最大的變數嗎?
而這個最大變數最大的受益人,是姜翊生……
真是用低級的手段。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畢竟在這皇宮之中還有他的心腹,他自由了……姜翊琰現在在禁足,看來得想盡辦法讓他一直禁下去才行。
“姜了,在想些什麼?”姜翊生鳳目凝視着我,似凝視了許久似的。
我嘴角掛起一抹冷意,看向遠方:“我在想如何讓姜翊琰出不來,又在想如何讓臨家這棵大樹連根給拔了!”
姜翊生周身徒增一絲凌殺之氣,“姜了想,我就能做到,畢竟現在的我,有你在我身邊,我纔會這麼肆無忌憚去謀劃!”
“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賞花嗎?”我慢悠悠地問道。
姜翊生聲音忽然啞了,帶了一絲曖昧道:“姜了希望我去,我就去,不希望我去,我就去酒樓喝花酒!”
“哦…”我來了興趣問道:“花酒,可是結識的有趣的事情了?”
姜翊生眸光閃閃:“你爲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你難道不應該問?是不是結識的有趣的美人兒了?”
我笑着搖了搖頭:“姜翊生……謝輕吟那要有家世的女子你都不要,一個毫無用處的青樓女子,就算美得驚天動地,她也是青樓女子,對你……奪嫡用處能幫上的忙,太小,你瞧不上!”
姜翊生哈哈大笑起來,把頭往我肩膀上一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姜了,可不可以不要分析的這麼頭頭是道?難道我在你心中就不是那種喝花酒的人嗎?”
我伸手把他的腦袋推離開我的肩膀,“我更傾向於你有的時間,沒事在家養傷呢!”
一句話,讓姜翊生瞬間垂頭喪氣……
回到行宮,尋了一根好參,又包了幾個貴重的雜七雜八的補品,讓姜翊生捎進宮去給蘇時方……
不管他是誰的人,就是有必要討好的,更何況今日他爲了姜翊生捱了一腳,這一腳的情,無論如何得承下。
第二日清晨,姜翊生就被宣進宮了,姜翊生前腳進宮,後腳李瑾鋪就來,道:“殿下,昨日傍晚時分,謝老太傅聽聞二皇子被禁足,便直進了宮中宮進言,說朝廷之上,雖未立太子,但總得有一個皇子涉政!”
我一個欣喜,問道:“皇上這是答應了?”
李瑾鋪笑呵呵的說道:“沒有答應,也沒有否去,奴才就想大皇子此次進宮十有八九開始涉政!”
我壓下心中欣喜,問道:“太后那邊會不會出些什麼問題?”
李瑾鋪陰鷙地一笑:“殿下放心,太后現在應該想辦法如何讓二皇子名正言順變成太子!”
我思量片刻,道:“臨家現在有大動作嗎?”
李瑾鋪上前在我耳邊低語幾聲……
我頷首,嘆息道:“倒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不過也是可以拆的,謝家小姐約本宮賞花,不知道李大人可不可以助本宮一臂之力?”
李瑾鋪嘴角浮現一絲殘忍的笑容:“殿下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奴才竭盡所能的助殿下一臂之力!”
沒有帶淺夏,就着豔笑一個人出門了,害怕我的臉太過招搖,用了一方帕子。把臉遮擋了一下。
謝輕吟親自來接我,含笑的眉眼,讓她整個人俏麗三分,我忍不住的打趣道:“輕吟今日好生的漂亮,昨日翊生還與本宮談起輕吟呢!”
謝輕吟瞬間臉色含羞,帶了一些扭捏姿態的急切道:“大皇子都說臣女什麼了?”
瞧這天氣,陽光也不是特別攝人,我含笑道:“想必輕吟小姐早些日聽聞翊生被太后禁足,自從那日輕吟來過之後,雨停了,翊生解除禁足,所以昨日翊生說,輕吟可是一顆福星呢……可惜……”我適可而止的停頓了一下。
謝輕吟立馬迫不及待地一臉希冀:“可惜什麼?不要逗輕吟了,快說嘛…”
我嘴角的笑意一下子沾染了苦澀,嘆了一氣道:“不說也罷,說了之後,徒增傷感,到底是翊生沒有這福氣啊!”
我的話說這麼白讓謝輕吟眼眶一下子就溼潤了,“殿下……”
瞧她這個樣子,我立馬自責道:“瞧瞧本宮,好好的說什麼這些沒有福氣的話,惹輕吟如此傷心,真是該打!”
謝輕吟抹了一把眼角,“殿下這是說的什麼話,若沒有殿下,輕吟還不知道大皇子原來提過輕吟呢!”
我點了點頭:“翊生……到底是命苦的孩子,輕吟想來已經知曉。他總是用冷言寡語來僞裝自己,如履薄冰的生活,讓他把自己僞裝起來,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看着謝輕吟美目勝溢滿心疼,我忍不住的又加了一把火:“我現在與他親近,大抵是小時候,他是一個愛笑的孩子,本宮也好,可是現在瞧他這個樣子,外祖家等同沒有,什麼事情都要靠他自己一個人扛!”
謝輕吟心疼的眼淚都落了下來,豔笑遞了一方帕子給我,我輕輕地給她拭淚,“今日輕吟與本宮賞花,是不是關老將軍家的孫女,關桑白也在內啊?”
謝輕吟一愣,點了點頭:“桑白與輕吟是閨中姐妹,雖然出身將軍世家卻是爲人豪爽不拘小節。”
我不由自主的哀嘆了一聲:“輕吟說好那肯定是好,本宮也藉此機會去瞧一瞧!”
謝輕吟一陣緊張道:“殿下,這是所謂何意啊?”
我半眯起雙眼,哀嘆之聲,又深了些許,靠在她耳邊小聲道:“輕吟有所不知,二皇子想享齊人之福,娶輕吟和桑白小姐……若是讓他娶了桑白小姐和輕吟,他就如虎添翼了,可憐翊生啊!”
“輕吟絕對不會嫁給二皇子!”謝輕吟一個激動的說道:“桑白,我也不會讓她嫁給他,輕吟絕對不會讓大皇子處境更加堪憂!”
聽到她這麼說,我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到底誰愛誰多一些,誰就先輸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