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大駭,急忙的跑了過去……
五爪打着飽嗝,圓滾滾的眼睛,彷彿帶着討好望着我……
我蹲在地上拾起地上黑色衣裙,偏頭冷言道:“忘憂在哪裡?”
五爪彷彿察覺出我的怒氣,立着不動……
南行之眨了一下琉璃色的眸子,疑惑的問我:“你沒有看見五爪把她吞下了嗎?”
我狠狠的把手上的衣裙,往地下摔去,怒氣衝衝的起身:“南行之,你是故意的對嗎?蟲引是你吃下的對嗎?”
南行之直接越過我的問話,道:“太后應該知道,孤不喜歡別人忤逆孤,忘憂忤逆孤太多次了,與其讓她沉下惜時池,不如讓五爪吞掉!這樣一來,五爪至少可以三個月不吃東西!兩全其美,太后覺得呢?”
毫無波瀾的眼,面無表情如妖精的臉,我整個人彷彿呈現着崩潰狀態,他像個沒事人一樣。
我憤慨道:“南行之,我沒空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就告訴我,蟲引到底是誰吃下的,又或者說,你們倆人都吃下了!”
南行之毫無波瀾的雙眼,印着我憤恨紅了的雙眼,不緩不急道:“重要嗎?不重要。孤並沒有覺得此事很重要,太后等到自己等到的人了。應該開心纔是,爲什麼要糾結這些小事?”
他越是淡然,我心中是越沒底……
姜翊生也是這麼淡然,彷彿蟲引只是我一個人的兵荒馬亂,跟他們沒關係……
不……這太危險了……
可能會愛上我……可能因爲一個蟲子會愛上我………這是有悖常理,大逆不道之事,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狠狠的呼吸了一口氣,竭力壓制自己的怒火,聲音中還有一絲顫慄:“王上,你可知道蟲引到底有何作用?”
南行之淡言道:“解你身上的情蠱,讓你除了父王之外,可以肆無忌憚的愛別人,父王說讓你幸福……孤想,回到姜國之後。你可能遇見你的幸福,如果你身上的情蠱不解,會生不如死!這是孤不願意看到的,孤相信也是父王不願意看到的!”
“其他的功效你知不知道?”我心中抱着一絲僥倖的問道:“蟲引除了解我體內的情蠱,對你有沒有任何影響?”
“孤?”南行之話題一轉,聲音平緩:“孤覺得明日北齊皇上,可能會跟你們一到離開。孤去處理一下政務,瞧着能不能抽出時間,親自護送您回姜國!”
南行之說完轉身就走……
“行之!”我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南行之暗紅色的衣袍,被夏風吹起,他眼帶困惑望着我的手:“太后,還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孤的嗎?”
我靜靜的望着他琉璃色的眸子,眼角一滴淚水滑落,聲音中帶着一絲害怕道:“行之,你告訴我,到底你和翊生兩個人,誰吃下蟲引了!”
南行之木木緩緩地伸出手,卻見手中血肉模糊,蕩起衣袖,在我臉頰上一擦:“這是不重要的事情,太后不用爲此事困惑,更不用爲此事感覺到有任何不適!”
淡淡的冷荷香,鑽進我的鼻子裡,讓我的鼻子愈發酸:“行之,你我血濃於水,雖然我對你不好,從未把你當成親人看待,但血緣是改變不了的……”
“太后!”南行之打斷我的話,慢慢的抽回手,“孤不是你的弟弟,孤是南疆皇族人,沒有姜國的親人!”
我人一怔,手空了……
南行之這是鐵了心不告訴我有沒有吃下蟲引……
我張了張嘴,止不住的脣瓣都在抖。問道:“巫族下一任族長什麼時候進宮?”
南行之神色微暗,反問我:“爲什麼要巫族人進宮?忘憂死了不是恰到好處就此不讓巫族參與南疆皇室嗎?”
他只是斷了我想尋找答案的路……他這是斷了我……尋找解決方法的路……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告訴我……他到底有沒有蟲引……
我覺得我站不住了,便慢慢的蹲下來,蹲在南行之腳邊,擦着眼角……看着一地黑土……嗅這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五爪吃忘憂是有有預謀的……
南行之離開黑宛,就喚了五爪去吃忘憂,這就是他所謂的有要事處理………
他到底是迫不及待的處理了忘憂。想隱藏什麼,還是真的因爲忘憂忤逆他……不對……
蟲引絕對是他們兩個人有一個人吃下了……
因爲我身上情蠱一日不解的話,南行之就會容忍忘憂活着,因爲他這樣的容忍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蟲引肯定是被吃下了,所以忘憂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巫族現在一時半會兒就不會派新的族長過來,姜翊生又要帶我回姜國……這彷彿像他們兩個人竭力隱瞞一件事一樣……
同時禁口不說,一問。便打亂我的話……
“太后!”南行之像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我的上方,垂着眼簾,琉璃色的眸子,平淡似水。
昂頭眼淚落不進眼眶,只能順着眼角往下流……
“太后,應該喜極而泣。而不是這種憂心憂慮!”
喜極而泣,這是天大的笑話……
這次是所謂……心再大,畫的圓再圓,都算計不過老天,都算不過猝不及防的變數……
四目相對,我與他這樣望了半響……然後站起身來,徑自而去道:“哀家就是喜極而泣,王上多慮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值得哀家憂心憂慮!”
不管他吃了沒吃了,我現在要做的,遠離他……遠離……
陽光炙熱,我卻通體遍寒,哪怕汗如雨下……我也似置身在冰窖之中………
五爪亦步亦行地跟着我。真是莫大的諷刺……這種怪物還喜歡處子之身的女人……
食人,還挑食……
到了正殿……它要跟我進去,我一聲吼道:“滾,你個怪物,多年不死的怪物,給我滾得遠遠的!”
五爪似聽懂了一樣,圓滾滾的眼中……閃着水花。用脖子蹭了蹭我的手……
慢慢的轉身而去,長長的尾巴,拖在地上……頭上的那一根角也失去了光澤……垂着頭……被人拋棄可憐小獸一樣!
我吸了吸鼻子,我不能再心軟……無論對誰都不能心軟……一個南霽雲的情蠱,把翊生都牽扯進來了…
我不知道,我再心軟,會不會害到姜翊生的命……
姜翊生說明天回姜國。淺夏已經開始收拾我的東西……
我自己反而像一個……不知所措的人……看着他們忙前忙後……
姜翊生的手已經包紮好,坐在軟榻上……對我搖着手中的書,“姜了,還是喜歡看各種野史雜史啊!”
也許真的是人老了……看見自己在乎的人在自己身邊,他說任何一句話,都能惹得淚流滿面……
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笑道:“無聊打發時間罷了!”
姜翊生又慢慢垂下眼簾,翻閱道:“倒是一本好書,把南疆建國百餘年來的事情寫得詳盡!”
“翊生!”我凝噎地喚道。
姜翊生眼簾一擡,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慢慢的走了過去,雙手捧着他受傷的手,哽咽道:“翊生,告訴姐姐好不好?”
姜翊生緩緩的抽回手,視線凝固在我的眼中:“姜了。在害怕什麼?不傷及性命的蟲引而已!”
我怔了怔,眼中蓄上一層氳霧,彷彿眼前的姜翊生也變得模糊不清。
“我沒有害怕!”我試着讓自己鎮定,強使自己鎮定道,“心不動則人不動,翊生想必知道蟲引到底是何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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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翊生寒星般的眸子閃了一下,聲音低沉夾雜着一絲慵懶:“姜了。還能感覺心如刀絞般的疼痛嗎?”
我搖了搖……心如刀絞般的疼痛……在跑到黑宛之外,消失的一乾二淨……現在什麼感覺都沒有。
“既無心如刀絞般的疼痛,說明情蠱已解,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眼底裡隱藏極深的另一股暗涌,我不知道那一股暗涌破蛹而出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情景…但是我從內心深處是抗拒這股暗涌的……
我只要想到如果他吃下蟲引可能會愛上我,我的全身就抑止不住的顫慄……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不能……
“翊生!”我沉下聲音道:“南疆的情蠱,蟲引……你若吃下去。可能會愛上我,所以你告訴我,到底有沒有吃下,若是吃下了,我們可以在南疆多逗留些時日,去巫族總是有辦法解決的!”
姜翊生凝視寒星眸子,輕眨了一下。慢慢的垂了下去,音色無瀾,反問我一句:“愛上你很難嗎?”
他的一句反問,他平靜的樣子……他不吃驚,不驚訝……
讓我越發拿不準,他到底是吃下了還是沒吃下……
我都快被他們兩個逼瘋了……一個人的兵荒馬亂換來的,只換來他們兩個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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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指尖泛白,手掌緊緊的圈起,“血濃與水,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這是有悖常理,有悖倫理之事!”
姜翊生寒星般的眸子裡一派平靜,“姜了,你在怕什麼?”
“砰!”一聲,我把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你說我在怕什麼?姜翊生你是我的弟弟,你明白嗎?”
姜翊生視線移到我的手上,聲音帶着一絲沙啞:“只是你自己不明白,不是我不明白,你自己在害怕,不是我在害怕!”
“姜翊生!”我一聲叫道,高舉手掌,就往他臉上扇去……
姜翊生偏頭望我,鳳目深邃眨都不眨一下的望着我……
似等我打下去……
這個孩子,自小到大,我捨不得罵一聲,捨不得說一句重話……現在他能把我逼到角落裡……讓我揚起手……想第二次打他!
“啪!”一聲清脆的響,沒打他臉上,而是打在我臉上,氣惱道:“好,我不問了!”
姜翊生頭一偏……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那快去收拾東西,我明日就走!”
我甩着衣袖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天熱物燥……我讓淺夏掀了黑宛中燃燒的聖火,可是我沒曾想到,按淺夏穩重的性子來說。不會出現任何意外才是……
此時我的眼簾下,卻是火光沖天,整個黑宛陷入一片火海,因爲黑宛是南疆後宮的一角,火勢蔓延倒只是燒着黑宛這塊天地!
宮人……拿着水桶撲火,無論多少水上去,無濟於事。火焰竄天高,彷彿要把那天都燃了……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如果南行之殺掉忘憂是想隱瞞什麼,那此次黑宛被燒,絕對是姜翊生讓淺夏這麼幹的……他算準了,我會後知後覺的去查黑宛可能會被忘憂留下什麼線索……
一把火燒了,一了百了……就算有線索,也在熊熊大火中化爲灰燼……什麼都沒有……
他們倆什麼時候合作如此默契了……爲了一件事……不有餘力的把所有的線索掃拾一乾二淨……
所以……我不知道他們倆誰吃了……還是他們倆都吃了……
“殿下!”淺夏把摺好的帕子雙手遞給我:“王上那邊已經派人過來說,晚上踐行,殿下還是回去洗漱一番,現在的殿下,有些狼狽!”
帕子是溼的,淺夏永遠這麼貼心,我紅彤彤的雙眼,把帕子撫在上面。慢慢一點一滴的把自己的臉頰擦了一遍:“淺夏,一直以來,我身邊所有的事情都不受自己控制,現在也一樣……自己連邊都摸不上……我不知道,要有一顆毫無隱瞞的心,怎麼就那麼難……”
淺夏眼簾垂下:“大皇子就有一顆毫無隱藏的心,殿下只管相信就是,大皇子不會傷害殿下的!”
我無聲的嘆息着,看着熊熊烈火,似要燃盡一切的瘋狂:“淺夏你不懂,蟲引可以平衡我身上的情蠱,但也有潛在的危險……會導致大皇子愛上我……如果南行之也吃下了,後果不堪設想……”
“殿下真是多慮了!”淺夏淺淺尾語道:“如果大皇子吃下了,大皇子對殿下的心……殿下毋庸置疑,如果是王上吃下了……殿下明日就回姜國,不會再回到南疆,隔山水相望,王上怎麼可能愛上殿下呢!”
“還有一種,就是他們倆都吃下了,殿下遵循自己的心,總是能處理好這一切,奴才認爲,這一切的事情,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殿下能幸福,能開心就好!”
我幸福……我開心嗎?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心中的擔憂就跟埋在深灰的火焰一樣,看似隱滅實側只要撥開上面的深灰,火焰一下子就會竄出來……燒傷的肯定不會是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