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貴妃緊了一下手臂,我鬆開她的脖子,鳳貴妃慢慢把我放在地上,“妾身不敢,爲娘娘做事我們母女的福氣!”
宣貴妃臉色稍齊,“尹姑姑帶姜了公主過去吧,記住蹲在那東西的面前好好數着!”
我衝着鳳貴妃笑一下,讓她別擔憂,我知宣貴妃打得什麼主意,她想我是個八歲的孩童,心智不穩,面對生死絕對受驚害怕。
可惜這樣她想錯了,我蹲在莫姑姑的臉邊,她趴在長凳上,已經打了五十八下了,皮開肉綻,板子擡起落下都會帶動鮮血四濺。
奄奄一息的她,張了張嘴,我往她嘴邊湊了湊,她嘴角扯出一絲笑容:“公主,離遠些,莫要鮮血濺了您一身!”
我怔了怔,六十板子打下去,莫姑姑身體一抽,雙眼睜地滾圓,“娘娘,奴婢來伺候您了!”
六十二下,莫姑姑氣若游絲,沒有一點神智。
六十五下,她微擡的手落在地上,沒了呼吸,闔上雙眼。
刺目的鮮血順着板凳紅了一地,我的腿也蹲麻木了,打人的太監把莫姑姑拖了下去,血跡蜿蜒直長!
我站起來,已有太監和宮女拿着水桶,過來沖刷青石磚,不消傾刻間,青石磚還是青石磚,乾淨的什麼也沒有。
尹姑姑彎腰笑眯眯地問我道:“公主,您數了幾下?”
我呆呆地望姜她,“哇”一聲哭出聲音來,尹姑姑仍笑眯眯地問我,“公主,您數了幾下?”
我一把推開尹姑姑往宣和宮跑去,鳳貴妃不知做了什麼事,正跪在地上,我一頭扎進鳳貴妃懷裡,把臉埋在她懷中,哭得撕心裂肺。
鳳貴妃着急道:“娘娘……妾身……”
宣貴妃道:“姜了公主,來告訴本宮數了多少下?”
我只知哭,不知回答,倒是臨則安開口規勸道:“娘娘,臣女覺得公主是嚇着了,娘娘大度,不如讓她們先回去,待公主情緒穩定再尋問不遲。”
宣貴妃惡毒,這個臨則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宣貴妃讓我去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人被活活打死,臨則安是讓我回去養好了心神再來回憶一個人被活活打死的經歷。
“好了!好了!”宣貴妃有些不奈道:“鳳貴人把公主抱回去吧,省得等一下皇上來了,看了晦氣!”
鳳貴妃像極了一個心急如焚的母親,得到宣貴妃的話,抱着就離開。
走了好大一截路,我的哭聲未止,鳳貴妃不放心的輕拍我,“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過去了!”
我從鳳貴妃懷裡探出頭來,正着聲道:“母妃,我沒有哭!”
幽深冗長的宮路上,鳳貴妃彎腰捧着我的臉,確定了我眼中沒有眼淚,淺淺的笑開,笑容猶如石子砸進池裡,慢慢的盪開,形成一道道美麗的波紋,好看極了。
喜樂見我們回來很是高興,忙道:“娘娘,奴才去內監司挑了個宮女,還請娘娘示下!”
一個面黃肌瘦瘦瘦小小宮女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鳳貴妃見狀沒有應聲,而是詢問我的意見:“姜了,你覺得呢?”
我現在倒對這個宮女不好奇,我有些好奇喜樂知道莫姑姑被杖斃,他會是什麼神情?
“母妃做主就行!姜了信母妃的!”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那小小的宮女偷偷的擡頭望了我一眼,眼神中有感激,有淚花,還有一些道不明的情緒。
“既然是喜樂尋回來的宮人,那就留下吧,去內監司告備一聲!”鳳貴妃頗爲滿意的看着我。
“哎!”喜樂很是高興地催促那個宮女:“還不快謝貴人娘娘和公主的恩德,怎麼傻了?”
宮女給鳳貴妃磕了三個頭,給我磕了三個頭,許是用力過猛,額頭都磕紅了。
“你叫什麼名字?”鳳貴妃瞥了一眼宮女:“起身說話!”
宮女小心翼翼的道了謝,起身稟道:“回貴人娘娘的話,奴婢麥穗!”
“哦!”鳳貴妃幽幽一嘆,淡淡的說道:“想來是家裡希望麥穗長得更壯實一些,就把你取名叫麥穗吧?”
麥穗咬了咬嘴脣,眼眶紅了:“是的,娘娘,奴婢出身的時候家裡鬧荒災,麥穗顆粒無收,奴婢的父母就把奴婢取名爲麥穗!”
“行了,去洗洗收拾收拾吧!呆在挽心宛可能會清苦一些,但是我保證,總是會吃得飽,穿得暖的!”
我不知道皇貴妃曾經得寵時是什麼樣的人,但是現在的她像一個好人,對待他人沒有對待我一樣凌厲,不過我知道這是她的一個手段,宮中最缺乏的就是溫情和人情。
麥穗聽到鳳貴妃的話,抹着眼角,又跪在地上磕了兩個頭:“奴婢不怕吃苦,奴婢一點都不怕苦,多謝貴人娘娘收留奴婢!”
鳳貴妃笑了笑沒有說話,帶我進了裡屋。
進了屋子的她,語氣一變:“姜了,你可知道我爲什麼要對小小的宮女和顏悅色?”
“姜了明白!”我回答鳳貴妃道:“在這宮中,只有有用跟沒用的人,母妃把麥穗當自己人,麥穗自然會感恩戴德記住母妃的好!”
鳳貴妃很是欣慰,“我總是害怕,我總是不放心你,看來是我多慮了,姜了真的比我聰明!真的比我懂得隱忍!”
看着鳳貴妃這個樣子,我想到了什麼,就問道:“母妃,你是在害怕嗎?自從我們出了冷宮,你一直都在擔心我!”
鳳貴妃現在好像小心翼翼的害怕我出事,彷徨的不知該拿我如何是好一樣。
鳳貴妃沒有說話,定定的看着我,屋裡的氣氛有些微妙,過了許久,鳳貴妃一個長嘆,神色黯然道:“姜了,我是害怕,在冷宮的時候雖然衣食有缺,但是總能保住性命,現在出來了,才第一天……我是怕……”
“鳳貴妃!”我沒有叫她母妃,我是喊她以前讓我叫她的稱呼:“鳳貴妃不用害怕,姜了會保護鳳貴妃,無論那個人是誰,對我好的只有鳳貴妃!”
鐵石心腸的鳳貴妃現在在害怕,大概是因爲今天在宣和宮中的臨則安,一個跟我母妃名字只是一字之差的人,她們長得如此相像,說她們沒有關係,是不讓人信服的!
“所以鳳貴妃也要堅強!”我擲地有聲地說着:“我們都要堅強的活下去,不讓任何人來動搖我們的心!”
鳳貴妃失笑,有一種如重釋負的舒氣聲:“母妃明白了!”
麥穗梳洗打扮過後,很是清秀,第一頓飯是在挽心宛,我們一個桌子上吃的。先前她怎麼也不肯上桌,鳳貴妃生氣了,她才唯唯諾諾的坐上桌子,我們的飯食很簡樸,但是比冷宮強很多。
桌上鳳貴妃的噓寒問暖,滿臉笑意,讓麥穗眼淚就着米飯吞嚥着。
剛放下飯碗,喜樂得到消息,說皇上今日不過來,去了宣和宮,瞧上了一個新美人。
鳳貴妃拿着帕子擦嘴,笑意一斂:“等到明天皇上的冊封下來,喜樂挑幾樣東西送過去!也好讓新晉的妹妹知道我們挽心宛!”
鳳貴妃隻字沒有對我提臨則安的事,我也知道皇上瞧上的美人,九成是臨則安,宣貴妃送得,宣貴妃特意送了一個跟我母妃相似的人給皇上!說是皇上念着舊情,我不知道皇上的舊情是不是我母妃,現在我願意去想宣貴妃是爲了牽制鳳貴妃才送得臨則安!
夜深人靜,趁鳳貴妃睡着了,偷偷摸摸的出去,我問喜樂:“去哪裡找的麥穗這樣的宮女?”就麥穗今天的表現來看,在宮中吃了不少苦。
喜樂神秘兮兮的回道:“也不是哪裡找的,看着可憐,就順手牽了回來,貴人娘娘大度,奴才很是惶恐!”
隨便找的就能找到這麼個可憐兮兮的人,我是不信的,不過他不願說,我也不多加詢問,片刻,我不經意的開口道:“莫姑姑今天下午被杖斃了,你知道嗎?”
喜樂一臉不解,帶有淡淡的疑惑:“貴妃娘娘對外宣稱,莫姑姑失足落入婷堂水榭,私下裡奴才聽說莫姑姑吃裡扒外被宣貴妃抓到杖斃的。”
我細細的瞧着喜樂的神情,沒有一絲悲傷,難道他口中的姑姑不是莫姑姑?鳳貴妃在這後宮之中不是孤立無援,還有別人在幫她,這個人我不知道?
我皺起了眉頭,在寂靜的宮中,孤苦無依孤立無援原來是自己。
乾淨的被褥,溫暖的房間,我睡不着,尋了機會去了梅園,看着滿園子的紅色臘梅花,靠在梅樹下,心涼如水。
“怎麼出了冷宮?你也睡不着嗎?”
齊驚慕!
我一驚,齊驚慕從我身後一把把我抱住,譏笑道:“出了冷宮,也沒見到你胖多少!跟昨日並沒有什麼不同!”
心下微沉,我不冷不熱回敬道:“你跟昨日也並沒有什麼不同,現在的你不是應該在牀上裝病嗎?”
對於他的出現我一點都不意外,最嬌豔的臘梅花是在最偏僻的院子裡。
對我的不冷不熱,齊驚慕並沒有在意,而是緊着手臂往樹根下一坐,抱我坐在他的腿上,額頭抵在我頸間,滾燙滾燙的。
“你在發熱?”我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昨日落水,你是真的病了?”心思玲瓏的人,做什麼事情都有它的目的,更何況是齊驚慕,今日我去找他的時候,看見他躺在牀上,頤和在照顧他,我便打從心裡是不相信他是真病了。
我只當這是他取悅頤和的手段,關心則亂,從關心中才能知道一個人是不是對你死心塌地。
齊驚慕難得溫和的開口,呼出來的氣息,都跟他的額頭一樣的炙熱:“聽說你今日蹲在地上看見一個人被仗責直到斃命對嗎?”
他的消息可真靈通,我垂眸,輕聲反問:“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我的頸間已被他的額間佔領,捂熱一塊,他挪個地。
好半響,齊驚慕才道:“如果我說我擔心你,擔心你承受不了,你會信我嗎?”
拖着病殘的身體,就來問我信不信他?我眯起了雙眼,不光覺得他的額頭熱,他的全身都滾燙着,在他的懷裡,覺就像在一個火爐中,習慣了寒冷的我,可真真的不習慣!
“信不信你先鬆開我!”
齊驚慕非擔不鬆開,勒得更加緊了,執意道:“你若信我,我就鬆開手,你若不信我,我就一直不鬆開手,我與你就在這梅園坐着,直到天亮!”
他是在威脅我嗎?還是他燒糊塗了?難道是在頤和那裡碰到什麼釘子了來我這裡尋找安慰的?
我頭一扭,脣角恰碰到齊驚慕的額間,眸光一暗,“我信你,你鬆開我先!”
生病的人容易脆弱,心理防線也是脆弱,不過得不到的纔是最好最無價的,得到的了,也就是變成尋常物件了,我現在對他的價值怕就是那得不到的物件。
齊驚慕這才慢慢地鬆開我,得到自由的我,立馬起身,揚起手……他把頭微揚,狹長的眸子望着我,滿臉燒得通紅……
許久……高舉的手硬生生被我放了下來,我竟然下不了手.......
齊驚慕笑了,嗜血薄涼的眸子,笑開,微微勾起的嘴角,讓我看出刺眼的得意。
我罵了一聲,轉身欲走。
“姜了!”齊驚慕一把拉住我的手,把一枝開得旺盛的臘梅花遞過來,“給你!”
一霎時....寒風吹落梅花,紅色的花瓣從高枝上散落,靜溢如畫!
我看着他,他的眸子太幽深涼薄,後退兩步,把花扔在地上,用腳狠狠捻搓了兩下,勾起一抹冷笑,“皇宮最美的臘梅花,應該給最美的人,北齊皇子你給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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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驚慕靜靜地望着我,也不說話,目光波動着心疼的情緒讓我從心裡抗拒。
我轉身離去。
夜色正濃,月光清輝,回到挽心宛,我連鞋襪都沒脫,倒在牀上,第一次逃避命令自己抗拒一個人。蜷成一團,抱緊自己的手臂才鬆了一口氣,莫姑姑被打死在我的眼前,我也沒像現在驚嚇狼狽。
睏意來襲,模糊之際,被人擁進懷裡,背後一片火熱,我驚醒,背後的人卻道:“姜了,我難受,讓我抱會!”聲音中帶着異樣的慄音!
我掙扎着,他的手摸到我的衣帶,輕輕一扯,我的衣服被扯下,我嚇得失聲,他卻一把捂住我的嘴,緊接着身後赤裸的身體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