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有些遲疑地道:“……侯爺,您還是出去看看吧。”
一旁的鐘纖穠淡笑了笑,伸手幫謝遠舟整理領口,“侯爺,回來再寫吧。”
紙上的詩才寫了一半,謝遠舟皺了皺眉,最終將筆擱在了筆架上,動身去了大門外。
只見一姑娘披麻戴孝,眼圈通紅,捧着一個盒子,見了謝遠舟出來,突然抓住盒子朝空中一揚,漫天的灰塵飄飄灑灑。謝遠舟厲聲問:“知睿,你這是做什麼?”
知睿灑了全部的骨灰,緩緩跪了下去。
聲音哽咽:“主子,我已經聽了你的吩咐,把你帶回了侯府門前……”
“您……安息吧!”
謝遠舟猛地一震。
“你、你說什麼?你主子……”看她的一身孝服,手中捧着的盒子,謝遠舟明白了什麼,可他仍舊是不敢相信,那個人,就這麼……死了?
“侯爺您滿意了吧?”知睿看着謝遠舟冷笑,胡亂地擦了擦淚。
陡然揚高了聲音:“三天前你叫我出門,還說什麼要我和主子離開京師,就是爲了趁那個機會教人殺了她吧?我家主子真是錯信了你,即便是死也是死不瞑目的!侯爺,憑良心說,我家主子可害你不曾?”
“她真的死了?”謝遠舟沉聲問。
知睿氣得渾身發抖:“侯爺何必明知故問?”
謝遠舟眸色深沉,半晌後從脣間溢出一絲冷哼。
“若閒。”他喚了一聲。
一個黑影從他身後竄了出來,立於他的身側。謝遠舟扭頭低聲說了些什麼,穿着短打布衫臉上戴着半塊銀面具的男子掠到知睿身側伸手朝她的後頸砍去,扛着她幾個起落消失在了衆人的眼前。
謝遠舟低頭看被風吹得差不多的骨灰,攥緊了拳頭。
她師秋荷還真的是狠啊,即便是死,也不留全屍,化成骨灰讓知睿灑到侯府門前來膈應自己。不就是要讓自己知道這侯府是她幫自己奪來的麼?呵,死就死在她這些心機上吧。
可突然地,又說不出是什麼情緒。謝遠舟命人打掃乾淨侯府門前,悶悶地回了書房。
滿腦子想的卻是,師秋荷!你怎麼這麼輕易的就死了!
師秋荷睡了很久,心滿意足的醒來,看着鏡中的自己依舊是江沉雪的臉,也就認了這個事實。
兩個丫鬟們在屋外小聲嘀咕着些什麼,師秋荷豎耳一聽,隱約聽到“師秋荷”三個字。
對了,自己是死了的,這消息恐怕已經傳到侯府了吧。
師秋荷的心猛地一顫。
她想知道,謝遠舟聽到自己的死訊時,究竟是何表情。
是漠不關心還是……
算了,還是不要去想他了。師秋荷甩了甩頭,揮散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打開了門。
門外兩個小丫鬟明顯嚇了一跳。
“主子!”齊聲地道。師秋荷說自己要去院子裡看看,丫鬟三春勸道:“主子,外面飄着雪花呢。”
“下雪了?”師秋荷喃喃地問,堅持着出了門。
走到院子裡一看,天色昏暗,空中細細密密落下雪來,周圍很是安靜。
師秋荷伸出手,站在落了一層雪的地上接着雪花。雪落在手上,很快就化了。
她確認自己還活着。
“我睡了多久?”
三春答:“主子是晌午被送回來的,現在快至酉時,大約睡了三個時辰。”
本以爲已經睡了幾天幾夜了,沒想到才睡這麼一會兒。師秋荷覺得頭仍舊脹痛,此時,另一個綠衣丫鬟已經拿了傘過來,撐在師秋荷的頭頂。
師秋荷啞着嗓子道:“剛纔我聽你們說了師秋荷三個字,怎麼,她怎麼了?”
撐着傘的小丫鬟叫槐香,一雙鳳眼透露着機靈,開口道:“死了。知睿把她骨灰灑在了侯府門前,侯爺氣得臉色都白了。”
“……”當真是灑到侯府門前了嗎!師秋荷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當初也只是和知睿隨口那麼一提,說是若自己死了,不必下葬,莫不如一把大火燒得乾乾淨淨,再把骨灰隨處一灑,塵歸塵,土歸土。
誰讓她真的那麼做了啊!
這樣看來知睿也真是耿直的孩子啊。
師秋荷無力吐槽,聯想到現在的自己身體狀況,以打算好好的活下去,免得辜負上天讓她在他人身上重獲新生。
只是這個新身份……着實有些尷尬。
正當她這般想着,遠遠走過來兩個女子,站在傘下的人衣着華貴不凡,相貌上佳。
來人皺起眉快步上前,扶着師秋荷的胳膊面色擔憂:“沉雪,你怎麼在外面?”說罷又扭頭看向兩個丫鬟,訓斥道:“你們也真是的,還不快把你們主子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