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雲原本是迷迷糊糊正準備睡下的,一聽到這話卻瞬間清醒了,“你說什麼?熙妃娘娘沒了?”
玉螢點了點頭,聲音之中帶着一股子哭腔,“沒錯,奴婢剛得來的消息,說是和鈴已經被帶到坤寧宮去了。”
和鈴乃是熙妃娘娘身邊的貼身宮女。
顧初雲愣了愣,道:“你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玉螢搖了搖頭,低聲道:“奴婢……奴婢方纔得了消息只顧着趕回來,壓根就沒有心思打聽這件事,倒是一路上聽有些宮女嬤嬤們嘴碎,說……說這件事和娘娘您逃不脫關係。”
話畢,她更是忙添了一句,“娘娘,您可別生氣。”
“生氣?我有什麼可生氣的?”顧初雲淡淡笑了笑,就連她自己都有些不明白,這會子自己爲什麼還能笑得出來,這熙妃打從延禧宮一出去,就出了事,若換成了她,也定會懷疑這件事和自己有關係的,“再說了,這件事還沒有個定數了,若他們說熙妃的死和我有關係,那就和我有關係,那他們也甭在宮裡頭呆着了,出宮當青天大老爺去得了。”
“就算是皇后娘娘再怎麼厭棄我,可謀人性命這種事卻是要講究個人贓並獲的,我今兒一天呆在延禧宮內壓根就沒出去,這屎盆子再怎麼扣怕也扣不到我頭上來罷!”
說到底,她倒還懷疑這件事和皇后娘娘有關係了,皇后娘娘是個什麼性子?當初熙妃娘娘背叛了她,她焉能不記得?更何況,這段時間熙妃娘娘四處中傷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焉能不知道?
這樣一來,只怕皇后娘娘能夠容得下熙妃娘娘也算是稀奇了。
正想的出神,外頭卻傳來了南景的聲音,“……娘娘,皇后娘娘身邊的平姑姑來了,說是請您過去一趟了。”
來的倒是快!
顧初雲冷笑一聲,就跟着平姑姑去了坤寧宮偏殿。
等着她跨進去的時候,和鈴跪在沉着冷靜的皇后娘娘腳下,哭的像個淚人,嘴裡更是含糊不清的說着話,“……皇后娘娘,我們家主子實在是死的蹊蹺,今兒傍晚的時候我們家娘娘還與奴婢說要奴婢去御膳房要一道醉錦鯉來,直說這個季節的鯉魚味道是最好的,還說晚上怕是睡不好,更是吩咐奴婢要御膳房準備一蠱牛乳粥,好預備着晚上喝……只是等奴婢去了一趟御膳房,回來的時候,娘娘就已經懸樑自盡了!”
若真的是一心尋死之人,哪裡還會連晚上睡覺之前用什麼都想到了?
顧初雲點點頭,接話道:“和鈴說的沒錯,奴婢也覺得這件事蹊蹺得很,熙妃下午來尋臣妾的時候都還好好的,如何會想不開?怕是有人對熙妃暗下殺手了!”
和鈴扭頭看了她一眼,眼裡滿滿的都是憤恨,恨不得殺了她似的。
皇后娘娘見狀,嘴角倒是隱隱露出幾分笑來,可瞬爾就不見了,只裝作訝異道:“雲貴妃,今兒你見過熙妃了?”
顧初雲點了點頭,一點都沒避忌,“的確是這般。”
和鈴忙接話,“是奴婢陪着我們家娘娘一起去見雲貴妃娘娘的,只是我們家娘娘說有話要與雲貴妃娘娘說,奴婢不知道兩位娘娘到底在裡頭說了些什麼話,可等着我們家娘娘出來的時候,面色卻是難看得緊,一回去更直說要歇下……”
這話後頭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即便她不明說,衆人也曉得了。
頓時,衆人看向顧初雲的目光之中便多了幾分深意。
就連皇后娘娘都道:“雲貴妃,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臣妾沒什麼可說的,今兒熙妃的確是來見了臣妾的。”顧初雲壓根就沒打算瞞着,不過這種事,也瞞不住。
皇后娘娘的眼中都多了幾分深意,“那你倒是說說,你與熙妃都說了些什麼,爲何熙妃一回去就不對勁了?”
顧初雲推脫道:“這話,臣妾當着衆人的面怕是不好說。”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當時熙妃與你說了什麼,你直接說就是了!”皇后娘娘心中已經隱隱有了喜意,她只覺得就算是顧初雲再怎麼變,也不過是僞裝罷了,到底還是一心狠手辣的人,明知道熙妃與她下毒,哪裡會放過熙妃?
有了這話,顧初雲便將今下午熙妃的每個字都道了出來。
她每多說一句話,皇后娘娘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到了最後,當皇后娘娘聽到熙妃將那明覺香的事兒全推到了她身上,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恨不得這個時候將熙妃叫醒,狠狠給她兩巴掌。
只是盛怒之後,她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了,明覺香的毒是誰中的,她和顧初雲比誰心裡都清楚,可顧初雲偏生當着衆人的面將這些話說出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當初熙妃日日跟着她,連熙妃都說明覺香的毒是自己下的,衆人只怕也這樣覺得罷!
可她又不能說這毒是熙妃下的,一則是無憑無據衆人不會相信,二則,她乃是皇后,都知道背後的兇手是誰了,卻還不能奈熙妃何,傳出去衆人只會說她這個皇后當得無能。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真說了,熙妃誣陷她,她殺了熙妃,好像更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了……
越想,皇后娘娘便愈發難看,臉上已經是慘白一片了,那駭人的眼神,更是直直落在顧初雲身上。
顧初雲無謂道:“臣妾都說了怕是不方便說了,是皇后娘娘非要臣妾說的。”
“呵……熙妃這話倒是有意思,她的意思是這明覺香乃是本宮與你下的?當真是有意思!”皇后娘娘冷眼看着顧初雲,一字一頓道:“該不會是雲貴妃下午說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話,這會子將本宮推到這風口浪尖處?好叫衆人懷疑起本宮來罷?”
三言兩語,便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顧初雲眉頭一挑,輕聲道:“皇后娘娘,臣妾可沒這個意思,是您要問臣妾今兒下午與熙妃說了什麼,臣妾全都說了,可說了之後,娘娘您又不相信,若是這樣,臣妾也實在是沒有法子的……就算是您懷疑熙妃的死和臣妾有關係,那也得有證據纔是,今兒一天,臣妾都呆在延禧宮裡,可是半步都沒有出去了,您若是不相信的話,大可以去問問延禧宮的宮女太監們。”
說着,她頓了一頓,更是說道:“要是您連延禧宮的宮女太監的話也不相信,大可以問問看和鈴亦或者熙妃身邊伺候的人。”
“很多時候殺人壓根就不需要自己出面的,再者說了,熙妃如今雖看着像是自盡,可誰也保不準有人在她身上動過了什麼手腳,這件事還得好好查一查纔是!”皇后娘娘如今粉黛未施,看起來比平日更是多了幾分溫婉。
可她這話一出口,卻是比刀子還厲害,“倒是雲貴妃,本宮不過是說了三兩句話,你就有這麼多話等着,知道的說你聰明伶俐,若是不知道的見了,怕是要說你是有備而來了。”
顧初雲也懶得同皇后娘娘打這嘴仗,就算是贏了,也是一點用都沒有,“若皇后娘娘要這樣想,那臣妾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至於熙妃那邊到底有什麼蹊蹺,你我說了都不算,得太醫和仵作說了才作數的。”
說着,她更是同皇后娘娘福了福身子,道:“時候不早了,臣妾就不打擾皇后娘娘歇息了。”
言畢,更是轉身就走了。
她這一走,衆人倒是有些嚇到了,她,未免也太心寬了罷!
殊不知顧初雲在宮裡頭這些日子,什麼都沒學會,就學會了“心寬”二字,好也是過,不好也是過,既然如此,還不如好好歇息,畢竟她也不知道明兒皇后娘娘又會往她身上扣什麼屎盆子。
得將精神養好了,纔有功夫對付皇后娘娘!
等着她香甜一睡,就已經是第二日了,她不過是剛熟悉的時候,太后娘娘就已經派人過來了。
顧初雲早就料到如此,自然是略梳洗了一番,就去了慈寧宮。
這個時候明明天矇矇亮,可偏殿之中已經坐了不少人,爲首的自然是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坐在下首,下頭更是烏壓壓跪着一羣人,顧初雲略一看,就看到了打頭的和鈴了。
就連皇上都打着哈欠坐在了太后娘娘身邊,他覺得惋惜是真的,可覺得困更是真的了。
特別是他看到顧初雲來了,嘴巴一癟,那模樣,就好像要哭出來似的。
顧初雲上前給他們三人請安之後,太后娘娘指了指皇后娘娘身邊的位置,道:“雲貴妃,坐罷!”
顧初雲依言坐了,細細一看,這滿屋子的人,好像除了她和皇上,每個人眼下都一片青紫。
特別是太后娘娘,那模樣看着便知道是一宿都沒睡過的,如今更是悲愴道:“……這些日子後宮之中着實是不太平,先是雲貴妃中了明覺香的毒,接着又是延禧宮的春曉自盡了,更是接連着死了熙妃和秋憐兩個人,若後宮再這樣下去,豈不是要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