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螢是什麼性子,大傢伙都是再清楚不過了,等着玉螢回到房裡頭的時候,顧初雲自然問道:“方纔又怎麼了?我好像聽見你和秋嬪在爭什麼?”
玉螢一股腦將方纔的事倒了出來。
顧初雲瞥了那一筐子龍眼,笑了一聲,“我當是什麼事兒了?不過是這些小事,若你們想吃那龍眼,就留下來一些,剩下來的都給秋嬪送去。”
玉螢瞪大了眼睛,道:“娘娘……”
就連南景都忍不住在一旁說道:“娘娘,這樣未免也太放縱那秋嬪些了,只怕這樣,秋嬪還以爲您這是怕了她!”從古至今,她還沒有聽說那位貴妃娘娘會怕了一個小小的嬪!
“我就是要她以爲我怕了她!”顧初雲笑看了一眼滿娘驚愕的南景和玉螢,緩緩道:“這人啊,只有站的越高,才越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位置,一旦不曉得自己的身份了,就會亂了分寸,做出蠢事兒來,我看,秋嬪只怕距離這一日不遠了。”
玉螢面上一喜,道:“既然這般,那奴婢這會子就將那筐子龍眼全送給秋嬪,且看她還能再張狂幾日!”
“你說你啊,你這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一改?”顧初雲當真是哭笑不得了,道:“若你這會子當真將這筐子荔枝給秋嬪送去,只怕她要恨死你了。”
說着,她想了想,道:“今晚上你們也不必注意秋嬪那邊的動靜,明兒到底情形如何,一看秋嬪的臉色就能知道了。”
南景和玉螢都應了一聲,可只怕兩人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罷。
顧初雲倒是沒有將這些事放在心上的,對她而言,她不愛皇上,所以皇上寵幸誰,哪個妃嬪懷上了孩子,對她而言影響真的不大,畢竟在她心中,皇上就像是她的親哥哥弟弟似的。
等着她香甜一睡,天色已經大亮了。
玉螢一聽見屋子裡有什麼動靜來,立馬就跑了進來,低聲道:“娘娘,娘娘,皇上昨兒半夜就走了……直到現在,秋嬪娘娘還沒從房裡出來了。”
顧初雲也來了勁,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玉螢搖搖頭,頗有些怨念,“奴婢也不知道……不是您昨晚上說不要奴婢去盯着秋嬪娘娘的動靜麼?若是那個時候有奴婢盯着,就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了!”
說着,她更是長長嘆了口氣,說道:“現如今只有等着秋嬪娘娘出來了。”
只是她們左等右等,都不見着秋嬪出來,這下子,連顧初雲都忍不住好奇起來了,就算是昨晚上秋憐真的什麼都沒和皇上發生,可依照秋憐的性子,這會子也不會到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地步罷?
想了又想,顧初雲還是覺得放心不下,她很不喜歡這種被瞞在鼓裡的感覺,遂將南景給喚了進來,“估摸着皇上下朝的時間到了,你去將皇上請過來罷!”
她都已經病了這麼些日子了,是時候病好了。
該來的,總會來的!
皇上很快就來了,當太監尖刻的通傳聲在延禧宮響起的時候,顧初雲正歪在貴妃榻上任由着小宮女給她捶腿,一聽這話,忙出去了。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秋憐出來的比她更早,頭上飾物全無,一張小臉上寫滿了憔悴和忐忑,正跪在地下,“臣妾給皇上請安了。”
皇上正遲疑着該說什麼話的時候,一擡眼卻瞧見了顧初雲,忙擡腳走了過來,臉上還帶着歡喜的神色,“初雲,你的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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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初雲含笑點了點頭,“是的,臣妾的病已經大好了。”
秋憐卻像是忘了之前的不快似的,嬌俏一笑,將手伸了出去,道:“皇上,臣妾還跪着了。”
秋憐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無非是想讓皇上拉她一把,好給顧初雲一個下馬威,但是皇上竟然站在那裡紋絲未動,只不過是瞥了她一眼,目光就落到了顧初雲臉上。
還是顧初雲見着氣氛實在尷尬,這才上前伸出手將秋憐扶了起來,笑着說道:“秋嬪起來罷,如今雖已經春末了,但地上還是有些涼,小心凍着了。”
今兒她雖一直躲在屋子裡,但那一筐子龍眼卻還是送到了她房中。
秋憐這才站起來,原本黯淡的一張小臉瞬間就恢復如常,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喜聲說道:“多謝雲貴妃娘娘關心。”
顧初雲笑了笑,可皇上不過是瞥了她一眼,就低聲道:“初雲,你這兒不是新得了什麼松針茶嗎?朕聽英國公府家的姑娘在太后娘娘跟前都提起過,朕也想嘗一嚐了。”
顧初雲自然是笑着稱好。
可誰知道秋憐卻是臉皮厚到了這個地步,一見着他們倆兒朝着房中走去,忙跟了上去,道:“皇上說的是什麼松針茶?臣妾怎麼聽都沒有聽說過?”
這南景和玉螢在旁邊瞪得眼睛珠子都要出來了,可偏生她卻像是沒看見似的。
顧初雲笑着說道:“既然秋嬪想喝,那就一起嘗一嘗罷,左不過都是要準備茶具的。”
皇上的嘴巴動了動,可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麼都沒有說出來的。
“這宮裡頭,還是雲貴妃娘娘對臣妾最好了……”說着,秋憐已經攀上了她的胳膊,若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爲她們倆兒是好姐妹了。
沒多久,這茶具就已經擺上來了,南景更是端上了幾樣剛出爐的點心上來,似還帶着熱氣。
皇上率先嚐了口洋芋糕,吃的滿嘴都是,“可真好吃!”
顧初雲苦笑不得,“皇上,這洋芋糕也是從御膳房端出來的,難不成和平日端給皇上的還能不一樣?”
皇上搖搖頭,一本正經道:“不對,就是不一樣,延禧宮的什麼東西都好吃些!”
這話一出,衆人都忍不住跟着掩嘴嗤笑起來了,更別說玉螢和南景了,就算是秋嬪之前得皇上寵愛那又如何?等自家娘娘一好,怕是皇上連秋嬪到底是誰都不記得了!
顧初雲又在一旁的銅盆裡用菊花洗淨了手,然後又爲他夾了一筷子豆沙酥,端到了他的面前。
旁邊的小太監立刻上前,先用着銀針試探了一番,然後舀了一小塊在小碟子裡吃了下去,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表示無毒。
一旁的王安九這纔將那碟子蜂蜜豆沙酥重新端給了選皇上,顧初雲知道這是皇宮中規矩:歷來是端給皇上用的食物,必須先有個“菜人”試驗無毒才能進皇上的口中。
原先顧初雲還覺得有些不習慣,但如今早已經習慣了,甚至爲了皇上方便取食,便叫菜人將剩下的菜一一全部檢驗了一番,確定無毒之後纔敢呈給皇上。
皇上吃的高興,時不時還與顧初雲說上兩句話,也就更高興了,偏生秋憐急的像什麼似的,卻連句話都插不上了。
好不容易逮着機會了,秋憐忙道:“……原來皇上也喜歡吃豆沙酥?臣妾小時候也很喜歡吃豆沙酥,只是小時候臣妾家裡窮,不是日日都能吃豆沙酥的,只能等着逢年過節的時候用一些,平日裡饞嘴了,就要臣妾的娘做炸麻雀給臣妾吃,那一隻只小麻雀炸的焦酥,一口下去恨不得連那骨頭都恨不得吞下去!”
皇上平素都對着稀奇古怪的東西向來感興趣,但如今卻只“哦”了一聲,又對着顧初雲道:“初雲,初雲,這炸麻雀聽起來倒是有意思極了,你小時候也可曾吃過嗎?”
顧初雲搖了搖頭,含笑道:“臣妾五六歲的時候就到顧家去了,對於小時候的事情記得不大清楚了。”
“那真是可惜,朕原本還準備問問您知不知道這炸麻雀的。”皇上臉上帶着幾分失望,可饒是如此,也依舊沒有打算問秋憐話的意思,只道:“不過不要緊,到時候咱們要御膳房再做一些就是,到時候咱們也能嘗一嘗。”
饒是秋憐再氣定神閒,可這會子已經忍不住了,臉色變得鐵青。
還是顧初雲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解圍道:“……秋嬪不是對松針茶感興趣嗎?若是真喜歡的話,不如去跟着南景學一學,等着皇上去了你院子裡,也好烹茶給皇上喝。”
秋憐原本打算開口拒絕的,可是眼珠子一轉,點了點頭,道:“如此,那就多謝雲貴妃娘娘擡愛了,臣妾就跟着南景姑娘學藝去了。”
等着秋憐下去了,皇上卻是朝着她睃了幾眼,有些欲言又止。
顧初雲笑着說道:“皇上可是有什麼話想對臣妾說?”
皇上點了點頭,嘴巴動了動,低聲道:“可朕實在不知道怎麼說纔好……事情朕心裡都清楚,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今秋嬪已經不在這了,這就只有皇上和臣妾兩個人,皇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難道與臣妾還能有什麼不能說的不成?”顧初雲嘴角帶着笑,瞥了外頭一眼,見着秋憐已經往小廚房的方向去了,“若是皇上不肯說,那可否叫臣妾先猜一猜?那這件事,是不是和秋嬪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