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皇后娘娘心中可算是有了打算,更是吩咐下去,賞秋憐十二套衣裳,首飾若干,即日起入主延禧宮。
要知道顧初雲乃是延禧宮一宮之主位,延禧宮的偏殿還空着了。
當這話傳到了顧初雲耳朵裡的時候,她正在撥弄着杏花的手頓了頓,“這話當真?”
南景點點頭,輕聲道:“自然是真的,方纔奴婢聽人說這話的時候還也以爲是假的,畢竟這秋嬪如今也是嬪位了,按道理不和熙妃娘娘比肩,也該和寧嬪娘娘一樣,單獨住的……皇后娘娘此舉,到底是什麼意思?”
顧初雲卻是冷笑一聲,道:“皇后娘娘當真是下的一手好棋啊!先是叫衆人以爲她厭棄那秋憐,如今又將秋憐丟到延禧宮來,一則可以要秋憐時常見到皇上,奪得皇上的寵愛,二則就算是秋憐在延禧宮中能有機可趁,不過就算是秋憐真的做出什麼事情來,也沒人想到會是皇后娘娘在背後授意的罷,只會覺得皇后娘娘厭棄我和秋憐,卻將我和她安排在一起住,想看我們相爭,她這個漁翁好得利!”
畢竟就秋憐和喜姑姑的關係,若是不細細查下去,誰能知道?到時候等着事發,只怕皇后娘娘一頓板子就將秋憐打死了,哪裡還有什麼真相可言?
南景也着急了,忙問道:“那這下子可該怎麼辦?好不容易延禧宮最近平靜了些,若來了個秋嬪,只怕又得亂套了!”
“能怎麼辦了?”顧初雲經歷了事兒,如今心靜如水,只道:“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如今只能靜靜等着了。”
“既秋憐來了延禧宮,最好還是小心些的好,若是被我抓住了錯處,我是不會輕易姑息的。”
她向來不是個好說話的,之前之所以放過熙妃娘娘,那是知道皇后娘娘出手,只怕會比她狠戾百倍、
對於這秋憐,明知道沒安好心,她自然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凡找到求連半點錯處,都會將她趕出去的,要不然,還真的等着秋憐害死她不成?
她不急,可延禧宮上下可亂成了一團,又是忙着幫秋憐將偏殿收起來,又是去外頭打聽秋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生怕秋憐不好相處了……
在這慌亂之中,秋憐已經款款來到了延禧宮,眉眼之中的雀躍到現在還沒有散去。
等着她見到顧初雲的時候,更脆生生的請安,“臣妾見過雲貴妃娘娘,給雲貴妃娘娘請安了。”
她的聲音脆如黃鸝,似乎洋溢這兒無限的歡喜與雀躍,讓在場的人心裡像是喝了蜂蜜一樣暖心,懸着的一顆心也微微放了下來。
顧初雲淡淡道:“秋嬪,你且起來罷!”
“多謝雲貴妃娘娘。”秋憐的聲音之中一如既往帶着歡喜,可眉眼之中卻是帶着幾分膽怯,雲貴妃的惡名她是早就知道的,縱然一早就知道了皇后娘娘的計劃,可如今說不怕,那也是假的。
一時間,屋子裡倒是安靜極了,只聽見窗戶外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將秋憐晾了好一會,顧初雲才淡淡道:“既然皇后娘娘讓你也住在延禧宮,也是你我之間的緣分,日後咱們且好好相處就是了。”
說着,她頓了一頓,才緩緩道:“可既然住在一起,那有些摩擦自然是少不了的,有些醜話,本宮就先說在前頭了,外頭那些謠言,本宮也略聽到了些的,有的人恨不得說本宮是長了三頭六臂的妖怪,本宮倒也沒外人說的那般不好相處,若是秋嬪老老實實呆在延禧宮中,本宮敢保證什麼事兒都沒有,可若是秋嬪存了什麼小心思,或生出什麼幺蛾子來,那就別怪本宮翻臉無情了……”
只是還未等她的話說完,秋憐就脆生生道:“貴妃娘娘,就算是臣妾存了一萬個膽子,也斷然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臣妾雖未曾讀過什麼書,但知恩圖報的道理卻是明白的,那日在瑞祥宮門口,皇后娘娘想要了臣妾的性命,貴妃娘娘還曾出言幫臣妾開脫,這份恩情,臣妾會一輩子記在心裡的。”
說着,她更是低下頭,略有些啜泣起來了,“更何況,如今臣妾得罪了皇后娘娘,怕在後宮之中是寸步難行,日後所能依靠的只有貴妃娘娘了,還請貴妃娘娘不要嫌棄臣妾纔是!”
言語之中的討好之意,是再明白不過了。
若不曉得這其中的隱情,顧初雲自然是會多照拂她幾分的,可如今卻是淡淡一笑,淡漠道:“秋嬪這話倒是說岔了,你怕是入宮的時間不長,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性子,那日你開罪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雖生氣,想必過幾日也就忘記了,難道皇后娘娘在秋嬪眼裡就是這樣一個小心眼的人不成?”
“更何況,你我和皇后娘娘都是後宮之中的女人,說起來也算得上是姊妹了,既然是姊妹,皇后娘娘哪裡會爲難你?暫且將你這一顆心好好放到肚子裡去罷!”
“真的嗎?”秋憐擡起那一雙飽含淚光的雙目,當真是我見猶憐啊!可這眼眸之中的失望卻是一閃而過!
顧初雲點了點頭,笑道:“自然是真的了,若是秋嬪不相信的話,只管明兒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看一看,一看便知道了!好了,本宮剛用了午飯,有些睏倦了,也就不多留秋嬪了。”
秋憐的嘴巴動了動,還欲再說什麼,可話到了嘴邊還是說道:“那臣妾改日再來陪雲貴妃娘娘說話了。”
話畢,這才依依不捨走了出去。
還未等她走遠,玉螢就忍不住啐了一口道:“還以後再來陪娘娘說話,還當誰稀罕她來不成?”
南景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道:“小點聲,怕是秋嬪娘娘還沒走遠,若是叫她聽去了怎麼辦?”
“她這丫頭的性子,你還不知道?怕她就是想給那秋嬪難堪,叫她以後不好意思再來咱們這兒了罷!”顧初雲笑戳了戳玉螢的額頭,打趣道:“還真是個機靈鬼,可就怕是以後你拿掃帚趕她走,她都不會走的,若是走了,皇后娘娘怪罪下來怎麼是好?能夠被皇后娘娘選中的人,想必不是個簡單人。”
“還有,你以後當着她的面可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她雖是個嬪位,可在後宮之中也是個主子,若是想爲難你,豈不是極爲簡單的一件事?倒是你,吃了那麼多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長記性啊!”
玉螢狡黠一笑,道:“奴婢跟着娘娘,有娘娘和南景在,奴婢壓根就不用長記性了!”
頓時,三人就笑成了一團,這笑聲傳的好遠好遠,只是也不知道延禧宮這份平靜到底還能維持多久。
相比於延禧宮的平靜,這後宮之中像是炸開了鍋似的,太后娘娘爲皇上挑選的教養嬤嬤已經定下來了,這侍寢的幾個人選,太后娘娘也已經定了下來,更是暗中派了蘇姑姑與那些個妃嬪主子們通傳了一聲。
這後宮之中向來沒有不透風的牆,哪裡真有什麼秘密可言?這侍寢的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傳遍了後宮之中每一個角落。
有人歡喜,自然也就有人哀愁了。
不知道多少妃嬪主子夜裡哭溼了被子,可當着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面也只能強顏歡笑,這秦安寧就是其中一個。
若不是素芳來找顧初雲,她怕都不知道秦安寧病的這麼厲害了。
如今素芳在延禧宮哭的是泣不成聲了,“……貴妃娘娘,咱們家娘娘怕是快不行了,那日奴婢折了杏花回去,娘娘喝了太醫開的藥,略好了些,可還未等娘娘的身子骨痊癒,娘娘知道這侍寢的名單之中沒有她,就又病了,這一回更是病的厲害,連粥都用不下了,吃什麼吐什麼了……”
說着說着,她那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了下來。
顧初雲向來將這些恩寵看的極淡,卻沒想到秦安寧看着是個淡漠的性子,卻是這般在乎這東西,當即就忍不住問道:“那太醫可曾去過沒有?”
素芳點了點頭,有些欲言又止,“太醫去是去過了,可去的太醫直說娘娘患上的這是心病,更是敷衍了兩句就走了……奴婢想請貴妃娘娘派人去將孫太醫請過來,要不然,只怕我們家娘娘真的快不行了。”
顧初雲聽了,一疊聲叫采薇姑姑請了孫太醫去瞧秦安寧,更是說道:“你也是的,你們家娘娘病了這麼久,早該叫我派人去請孫太醫的,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該如何是好?走罷,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如今這外頭的日頭正好,顧初雲來到秦安寧所居的宮殿時,鼻尖已經泌了一層細細的汗珠來,可當她一踏進房間裡去的時候,只覺得屋子裡有些陰森森的,沖鼻的藥味兒更是撲面而來。
顧初雲瞥了一眼躺在牀上闔眼的秦安寧,只見她的臉上蒼白的厲害,一點血色都沒有,一看便是病了許久的樣子。
長嘆了口氣,顧初雲這才小聲吩咐小宮女將窗戶打開,好去去屋子裡的藥味兒,可誰知道卻吵醒了秦安寧。
秦安寧眯着眼看了好一會,才道:“初雲,原來是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