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妃?”皇后娘娘嘴角一挑,滿滿的都是譏誚,“熙妃對本宮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本宮不傻,哪裡會不知道?只是喜姑姑,這兒是皇宮,哪有人會真心實意對你好?總歸是要圖些什麼的,熙妃看雲貴妃不順眼,本宮也看雲貴妃不順眼,這就夠了,難道還能去奢望別的嗎?”
“至於你說的下毒這事兒,熙妃如何有這個本事?若她有這個本事,只怕如今那雲貴妃早就不是她的對手了,這宮裡頭厲害的人多着了!”
喜姑姑也不曉得怎麼接話纔是,只能長長嘆了口氣,“早知道如此,當初您就不該進宮來的。”
皇后娘娘苦笑一聲,道:“不進宮?不進宮又能怎麼樣?只怕這日子會比如今更加艱難,娘雖說是汪家的夫人,但這下頭的侍妾姨娘哪個是省油的燈?好在本宮進宮了,那些個姨娘侍妾也不敢隨便造次,連帶着爹爹對娘和弟弟都好了不少……喜姑姑,以後這樣的話就別再說了,既來之則安之!”說多了,她這心裡頭也難受。
喜姑姑果然沒再說話,直視着嘆氣聲卻是沒止過。
因爲顧初雲中毒這一事,鬧得闔宮皆不得安寧,這下毒之人一日沒找到,衆人都跟着惴惴不安了。
就算是有人懷疑這件事乃是皇后娘娘所爲,但卻沒人一人敢當衆說的,只怕依照皇后娘娘那手段,隨隨便便找出個替罪羔羊來,一時間可是人人自危。
說起來,這顧初雲還算是淡定的了,只是命人將延禧宮上下好好清理了一遍,生怕那下毒之人還會將毒藥下在了別處。
忙活完了這一通,已經過去了好幾日了。
顧初雲日日喝藥,不僅喝的嘴裡發苦,只覺得連帶着心裡都是苦的,好在冰窖裡還儲備了些蜜橘,酸酸甜甜的,每日喝完了藥吃上一兩個,這才覺得日子好過了些。
可玉螢卻是擔心的不行,每日顧初雲的飲食她都得好好檢查一遍,恨不得這樣還不放心。
倒是顧初雲覺得啼笑皆非,“……你這樣子是何必呢?要是真有人想下毒,就憑着咱們這道行怕是遠遠不夠的,如今我還喝着藥,這延禧宮上下的防備也比之前嚴了些,想必一時半會那人是不敢動手的。”
“可總該把人找出來纔是呀,要不然奴婢總覺得這心一直吊在半空中,不得安生。”這幾日玉螢愁的眼瞼下面一片青紫,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
兩人正說着話,外頭卻傳來了小宮女的通傳聲,“娘娘,寧嬪娘娘來了。”
“她來做什麼?”玉螢忍不住問道。
她不是個聰明的,但也不是個蠢笨的,細細一想,這件事寧嬪娘娘娘也不是一點都不可疑。
畢竟自從娘娘被封爲貴妃之後,延禧宮上下衆人都曉得皇后娘娘會有所動作,所以戒備了不少,就因爲寧嬪娘娘素來和自家娘娘關係要好,所以衆人從未防備過她什麼。
倒是正看書的顧初雲點了點頭,道:“既然寧嬪娘娘來了,那就要她進來罷!”自從那日在慈寧宮見面後,素來來延禧宮勤快的秦安寧這還是第一次來了。
沒多時,秦安寧就紅着眼睛進來了,一雙如秋水般的眸子也是紅通通的。
一進門,還未開口說話,秦安寧就已經俯身行禮了,“臣妾見過雲貴妃娘娘,給雲貴妃娘娘請安了。”
原先她雖對顧初雲帶着幾分刻意的討好,但卻從未這般生疏過。
顧初雲的嘴巴動了動,話到了嘴邊卻道:“起來罷!”有些東西,本就不長久,更何況,她這性子與秦安寧的確是不大一樣,要想合得來,的確是不大容易。
原本還指望着能夠聽到幾句安撫的話,可如今什麼都沒聽到,一時間,秦安寧的眼淚又像是珠子似的落了下來。
倒是顧初雲有些摸不着頭腦了,問道:“安寧,你這是怎麼呢?”
“沒怎麼……”秦安寧抽噎個不停,哭了好一會兒,才抹了把眼淚怯怯道:“是不是連你都覺得着明覺香的毒是我下的?”
還未等顧初雲來得及說話,秦安寧抽噎着說道:“我知道,這件事說出去了我的確是有可疑,只是我膽子素來小,哪裡敢去做下毒這種事,而且你是我在宮裡頭唯一的朋友,我一直將你當成親姊妹似的,我就算是害誰也不會去害你啊!”
話畢,更是泣不成聲了,方纔進來的時候她從那些個宮女太監的眼神裡都能察覺出幾分輕慢來,更叫她難過的是,就連向來大大咧咧的玉螢都開始懷疑這件事是她做的了。
要知道,方纔她都已經站在門外頭了,玉螢說的那句話,她可是聽的一清二楚。
還真的是玻璃心啊!
顧初雲心裡長嘆了口氣,說道:“安寧,你想太多了,我並沒有懷疑這件事是你做的,那日離開了慈寧宮之後,我想過要與你說清楚的,只是想着你的性子,怕我說多了你會多想,可我沒有想到如今你還是想這麼多……說起來,我也是有些不明白了,我明明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反倒是你們一個個的擔心的不得了,這件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就當做沒有發生過罷!”
“不是我多想,是外頭那些人都說不是我害的你,就是皇后娘娘害的你……”秦安寧嗓子都已經哭得有些啞了,她素來有些懼怕皇后娘娘,如今想着她和皇后娘娘牽扯到這件事中,她這冤屈哪裡洗的乾淨?
顧初雲笑了笑,說道:“旁人怎麼想與你有什麼關係?嘴長在別人身上,怎麼說是她們的事,但怎麼過日子又是你的事了,要是真的因爲旁人的話吃不下睡不好的,那活着多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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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她剝了個蜜橘,塞到了秦安寧手上,“像我這樣多好,平日裡該吃什麼吃什麼,該做什麼做什麼,要是真的因爲旁人的三言兩語就吃不下飯,只怕我現在都已經餓得皮包骨了,不相信你問問玉螢南景她們,有好幾次我們一起去御花園散步的時候聽到有宮女在角落裡議論我,說我是禍國妖姬,說我迷惑的皇上要廢黜了皇后娘娘,還說我是不是狐狸精轉世了!”
秦安寧聽了這話,驚的連眼淚都沒流了,“那,那你不會難過嗎?”
在她的印象中,依照顧初雲那性子聽到了這話,會二話不說就將那些宮女太監狠狠懲治一頓的,原先這種事,顧初雲做的也不少。
“難過?我爲什麼要難過?”顧初雲絲毫沒有將這些話放在心上,反倒還笑了笑,道:“就算是他們再怎麼議論我,再怎麼看我不順眼,當着我的面還不得恭恭敬敬叫我一聲‘雲貴妃娘娘’?難受憋屈的是她們,可不是我,反觀我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要真的會因爲他們的三言兩語就難過,豈不是划不來?”
如此,又是好一番安慰之後,秦安寧總算是想開了些,帶了一筐蜜橘笑吟吟地回去了。
倒是玉螢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顧初雲擡頭看了她一眼,道:“怎麼,還在想這件事是不是與安寧有關?”
玉螢點了點頭,道:“還是娘娘瞭解奴婢,原本臣妾也不相信這件事會和寧嬪娘娘有關係,只是南景說這宮裡頭的人都靠不住,最好誰的話都不要完全相信,所以奴婢在想會不會這件事真的這件事是寧嬪所爲,如今又裝成沒事人似的來娘娘跟前認錯……”
“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啊,因爲這件事倒也是長了些記性!”顧初雲沉吟片刻,說道:“雖說這件事是安寧所爲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一點可能性都沒有的,還是小心些的好……不過有一件事我倒是能肯定,這延禧宮裡頭有內鬼!”
玉螢大驚,“娘娘怎麼會這樣想?當初咱們延禧宮裡頭已經放出去了些人,這些宮女太監都是新送進來的啊!”
“就是因爲這些人都是才送進延禧宮的,所以保不齊誰在裡頭安插了人的!”顧初雲看了她一眼,道:“你還記得那日在慈寧宮聽到太醫說的話嗎?明覺香乃是下毒最好的選擇,偏偏不能與蓮子一起服用,那日我突然想起來要喝桂圓蓮子羹,可偏偏那個時候有人在旁邊多言了一句,說這個時候的蓮子乃是陳蓮子,用起來味道不好,延禧宮裡頭規矩向來嚴明,哪裡有主子說話,宮女隨便插話的道理?當時我壓根就沒有多想,如今想來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這話可真的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了,玉螢忙點了點頭,道:“難道娘娘是懷疑……”
顧初雲輕聲道:“沒錯,我就是懷疑延禧宮中有那下毒之人安插的耳目,所以這些日子才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爲的就是要那下毒之人,還有那耳目能夠放鬆警惕,不過玉螢,你還是下去查一查,看看那日在我跟前說話的宮女到底是誰,我就不相信當真會一點線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