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樑驍說過，再差的結果，是霍亦沉身體的器官逐漸停止工作。
他……現在失去味覺了嗎？
“臨叔？”
季少一的聲音突然傳來，我回眸才見南宮江臨就站在樓梯口看着我們。
這麼說來，剛纔我們的話他應該聽見了。
但南宮江臨沒有問爲什麼！
我的心口一緊。
季少一已經快步上前，蹙眉問他：“多久了？”
南宮江臨低下頭說不出話來。
“臨叔，舅舅讓你瞞着我媽他們，難道你還要瞞着我嗎？”季少一明顯是生氣了。
終於，南宮江臨嘆了口氣，說：“已經一個多月了，有次我給他雞絲粥，把糖當鹽放了他都沒發現，我才知道。我沒在他面前說破，知道他是不想我們擔心纔沒說……”
一個多月了……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下意識握住了顫抖的雙手。
霍亦沉他竟然藏得這樣好！
“這件事樑醫生知道嗎？”季少一追着問。
南宮江臨點點頭：“樑醫生很早就告訴我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只是時間問題。也不知道先生怎麼想的，突然就急着要回香港。”
季少一與我對視一眼，隨即說：“舅舅有他的考慮，他在香港有醫院，或許還能有轉機。”
南宮江臨嘆息一聲沒有再說話。
封清禾給季少一打來電話提醒他回去開會，我送他到了外面。
他拉住我的手，安慰着說：“舅舅明天就回香港了，一定會沒事的，別擔心。”
我點頭：“我知道，你快去吧。”
他又看了眼二樓霍亦沉的房間，這才上車走了。
我在外面站了很久，突然沒有勇氣再進去。
不知道隔了多久，葉薇給我打來電話，告訴我過戶的事都已經辦妥了，更重要的是李慎之把協議簽了。
這算是很好的消息了，掛了電話，我一個人在院子裡高興了很久。
葉薇可以放下以前的執念，從此帶着李念深一起生活，相信以後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的。
我深吸了口氣打算進去，李圓圓的電話突然進來了。
我低頭看了好久才接起來，想着她應該知道葉薇和李慎之離婚分走了一半財產的事了，估摸着打來罵我的。
卻不想，那邊直接說：“喂，沈凌止，照片是你寄的吧！”
我皺眉半天回不過神來。
李圓圓又說：“行了，別裝了，你不就是想我親自打電話來謝謝你嗎？謝啦！行了吧！”
我纔想起那次給她寄了照片的事來。
我遲疑了下，說：“不用謝我，是我一個朋友也正好想要瑞婷的簽名照，我順便拿的。”
“行了，別解釋，噁心。”
我忍不住一笑，轉口說：“我以爲你是因爲我媽和你爸離婚的事來罵我的。”
那邊終於緘默了兩秒，隨即才說：“罵你幹什麼，你算哪根蔥！我媽可高興了，覺得我爸終於得了報應！”
“那……你呢？”
“我？”李圓圓豁達地說，“大人的婚姻事我管不着，至於我爸的財產，將來他反正是要給我的！”
看來她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我正想掛電話，李圓圓突然問：“小念真不是我爸的兒子？”
我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
想了想，我撒謊說：“我媽之前並不知道……”
話還沒說完就聽李圓圓冷笑一聲，說：“你可別給你媽編故事了，她平時看似像只溫柔的小綿羊，心裡可太有琢磨了，你來跟我說她事先不知道？誆誰呢你！”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李圓圓又說：“就這件事我還挺傷心的，不過小念到底是無辜的，你得好好待他。”
“我知道。”李念深是我弟弟，我當然會疼愛他。
李圓圓嗤笑說：“就小念這件事能讓我媽笑大半年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來跟你媽糾結財產的事，那掛了！”
她果斷掛了電話。
我知道當年她媽和李慎之離婚時肯定鬧得不可開交，想必記恨李慎之至今，如今得到他白給人家養了那麼多年兒子，心裡自然十分解氣。
我想起來都覺得很爽。
…………
下午，一直聽霍亦沉在書房裡打電話，說是工作上的事。
傍晚，季少一就來了霍宅。
飯桌上，霍亦沉破天荒問及了陸明易和那個搶手的事。
季少一認真說：“陸明易會以故意殺人罪被起訴，至於穆斯塔法那邊，沈易他們還在查，連我也沒有得到消息。”
我急的問他：“那打電話那個人呢？”
“哦，對。”季少一回眸笑着說，“查到了，是陸明易僱了一個流浪漢給打的電話。”
“真的？”
“真的。”他朝我點頭，一臉嚴肅。
懸了幾天的心終於放下了！
季少一握住了我的手，安慰說：“穆斯塔法培養陸明易和那個槍手來已經很不容易，不會那麼容易又找到人來對付我的。”
我笑着點頭。
對面的霍亦沉臉上也有笑容，他就這樣看着我，墨黑瞳眸裡盡是放心。
…………
翌日，季少一特意請假和我一起去機場送霍亦沉。
我見他們拿着行李要進去，突然急着問：“登機牌是不是沒領啊？”
季少一直接笑了：“臨叔把我外公的私人飛機都開來了，還需要什麼登機牌？”
我恍然大悟。
回眸，見霍亦沉望着我在笑。
我很是窘迫低下了頭。
季少一拉着我上前，說：“我這裡還需要忙幾天，過兩天我就帶小止去香港。”
霍亦沉卻說：“來我也不一定有時間招待你們。”
“不用舅舅招待，這不是有容也嗎？”
這樣一說，甥舅二人都笑了起來。
季少一又側臉看了我一眼，這纔看着霍亦沉，說：“舅舅不再交代點什麼？”
霍亦沉凝眸朝我看來，沉默一秒，笑着說：“不交代了。”
季少一半開玩笑攬住我說：“不怕我欺負她呀？”
“嗯，就怕你欺負她。”他頓了頓，又說，“那時候我又不在江城，沒法替她出頭，倒不如什麼也別交代了。凌止若是受了欺負也別告訴我，我會很心安。”
不知道爲什麼，霍亦沉的話讓我瞬間想起曾經在微博上看到這樣一段話。
那個男生說知道女生所在的城市下雨了，但他不敢問她有沒有帶傘，怕問了她沒帶，而他卻不能出現在她身邊幫她擋雨，索性就別問。
我的眼睛有些澀。
回神時，才見霍亦沉和南宮江臨已經走了，季少一衝他們揮手。
我突然往前追了幾步：“霍先生！”
霍亦沉站住了腳步回頭，望着我一笑。
這一笑，涼了夏日，暖了初秋。
我一愣，他已經和南宮江臨消失在了出境處。
季少一從我身後過來，緊緊圈住了我的手，說：“過兩天我們就去香港看舅舅。”
我擡眸，見他的目光清澈堅定。
“回去吧。”他拉了拉我的手。
我點頭跟着他轉身朝外面走去。
人來人往中，驟然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秋菲紅着眼睛站在我們身後不遠處，她一定也是來送霍亦沉的。
自那天被南宮江臨趕走後，我還沒有見過她。
她仍是望着霍亦沉離去的地方，雙眼通紅，就這樣愣愣站着。
我遲疑了片刻，直接跟着季少一走了。
我想秋菲是真的愛上了霍亦沉，因爲霍亦沉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只可惜，他們是註定不會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那天南宮江臨對秋菲說了什麼能讓她今天當着霍亦沉的面都能忍住沒有上前，但應該不會有人知道了。
…………
從機場回城的路上，樑驍給我打來電話，讓我去取車。
季少一直接把我送去了醫院，然後纔去寰宇集團。
我在外面站了會兒樑驍就出來了。
“霍先生回香港了。”
“我知道。”他點點頭，把車鑰匙給我，“不用去霍宅了，再說，我的車明天就修好了。”
我接了鑰匙，似乎想說點什麼，但一下子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樑驍也是，我見他好幾次動了脣都沒有開口。
片刻，我只好說：“我和阿一過兩天去香港看霍先生，我們會帶你向霍先生問好的。”
樑驍勉強一笑，點頭說：“好。我進去了，還有臺手術要準備。”
我應了，目送他進去，這才離開。
直接開車去了mg，正巧紀寶嘉也在，正和徐長澤討論工作上的事。
很多事她都從樓霆東那裡知道了，一見我就感慨不止。
我推門進辦公室，才意外發現樓霆東在裡面。
他正辦了凳子趴在牆角的空調上，一回頭見是我，有些尷尬地笑。
“你幹嘛啊哥？”我仰着頭看他。
他指了指面前的真空攝像頭，說：“你都知道了，還是拆了吧，免得以後你坐在辦公室裡也心裡不舒坦。”
我都差點快忘了這一茬了。
有些感激看了他一眼。
說實話，要是知道辦公室裡有個攝像頭對着我，我尷尬癌都快要犯了。
樓霆東拆了下來，笑着說：“你來了也好，mg的事我快頂不住了，讓徐總有什麼問題直接給你說吧。”
“沒問題。”
紀寶嘉高興拉着我說：“太好了，我們又能在一起工作了！”
關於陸明易的事，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不提，但我想，趁早忘了也好。
人着一生，總有那麼幾個或深刻，或不痛不癢的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