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鬆了口氣，收起手機轉身，見宇彩軒仍然筆直站在我的身後。
“宇先生，今天的事，謝謝你。”我再次道了謝。
他收回了目光，說:“瑞婷生日那天看你和少一的相處模式，其實我還挺羨慕
的。”
那天……其實我都看出來了。
我無奈一笑:“現在你是不是覺得挺可笑？”
他搖頭說:“那倒沒有，就是覺得，如果你們兩個回不到過去，挺遺憾的。有
的人，心裡住進一個人後，很難再抽絲剝繭。”
就像季少一，就像我。
宇彩軒又說:“所有人都聯繫不上少一，只有瑞婷是被霍董事長允許出入季家
的人。”他頓了下，繼續說，“你以爲少一的性格，如果他不願意，霍董事長能控制
他與外界的聯繫嗎？”
我聽後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我何嘗不知道。
季少一肯定是對我失望透頂，是他自己不願聯繫任何人。
其實根本是不願聽到任何關於我的消息吧。
季夫人同意讓南瑞婷去季家，看來還是希望他們可以在一起的。
作別宇彩軒，我直接把車停在了離季家公寓兩個街區的地方。
發生了這麼多事，季少一絕對不會再想要住在我們之前一起住過的地方。
他絕對不想再看到任何有我痕跡的東西。
在車內等了二十多分鐘，樓霆東發來信息讓我過去。
我才從車內出來，就看見了站在季家公寓樓下的樓霆東。
我一陣吃驚:“樓先生？”
他衝我一笑，說:“我把所有人都支走了，樓上只有少一一個人。你們兩人的
事，我不好摻和，所以藉口說我下來車內拿點東西上去，給你留門了。”
我不知道樓霆東爲什麼要這樣盡心盡力地幫我，但我真的很感激。
有些話，的確不方便讓外人聽到。
從電梯出來，到季家的這段路，彷彿變得無比冗長。
大門虛掩着。
裡面地板上反射着明晃晃的燈光。
我的腳步下意識停下了。
安靜的過道，只聽見自己跳得瘋狂的心跳聲。
我膽怯了，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
靜謐空氣裡，彷彿連我手錶上秒針走動的聲音都異常清楚。
每走一次，我的心慌又多一分。
伸出去推門的手顫抖得不行，緊張得不行。
這時，裡面突然傳來東西摔落的聲音。
我吃了一驚，此刻也沒時間瞻前顧後，忙推開門就衝了進去。
目光搜索，很快看見那抹身影就在客廳裡。
他一手撐着茶几，似乎在撿什麼東西。
我往前走了幾步就看見他的手機掉在了地面上。
他試着撿了幾次也沒夠着，我想也不想，快步上前就幫他撿了起來。
明顯看見他的手略微顫動了下，他終是回過頭來。
一個多月未見，他清瘦不少。
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就涌了上來。
伸手，觸及他的手臂想要扶他。
下一秒，整個人被他厭惡地推開。
“阿一……”
“別叫我！”他背對着我，我看不見他的臉色，卻感覺得出他瞬間染起的怒意，
“誰讓你來的，滾出去！”
我擡手擦了把眼淚，哽咽說:“孩子不是我打掉的，是……是個意外！”
明顯看見他扶着沙發的手指猛地收緊。
我又說:“人流同意書是你媽媽僞造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他仍是沒有回頭看我，話語驟然冷了下去:“我不是沒有問過你，當時你怎麼
不否認？是怕我媽當衆揭穿你的謊言？所以趁她不在纔來解釋？”
我起身繞至他面前，直視着他的眼睛，說:“趁她不在纔來是因爲她在是不會
讓我見你的，今天就算你媽媽在，我照樣這麼說！”
他的眸子微縮，隨即冷笑說:“你是說李慎之沒給你打一千萬？”
我一愣。
季少一扶着沙發徐徐站了起來，看我的眼底盡是冷漠:“我媽沒有限制我的自
由，你不需要擔心她不讓你見我，而是我根本不想見你。”
語畢，他轉身就要走。
“阿一！”我快步衝上去拉住他的手臂。
他的五官猛地一擰。
我這纔想起他腰傷還沒好，忙嚇得鬆了手:“對，對不起。”
他站住片刻，纔看着他緊蹙的眉宇緩緩舒展。
終於，他吐了口氣，移開了目光，冷淡道:“馬上從我眼前消失。”
說着，他直接朝樓梯走去了。
“阿一！”我追上去，也不敢再拉他，只好跟在他身後說，“我是在瑞婷面前說
過我不要孩子的話，那是因爲我以爲……”
正在我解釋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連串玻璃器皿破碎的聲響。
直接把我的後半句“以爲我們是親兄妹”的話給淹沒了。
不等我回過神來，許禾子衝進來，一把拉住了我，她一臉緊張到極致拉了我就
要走。
“要是讓我舅媽看見，我和周阿姨就死定了！”許禾子的力氣大得很。
周阿姨已經丟下了手中的菜，上前幫忙把我給拖了出去。
與此同時，季少一大約是一點不想看到我，沒有上樓，直接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而我，拗不過她們兩個人的力道，終於被推出了門外。
許禾子忙說:“周阿姨，你快進去看看我哥，別出什麼事。”
周阿姨瞪我一眼，轉身進去了，順帶摔上了門。
許禾子急着問我:“凌止，你不會把我撞了你的事告訴我哥了吧？”
原來，她害怕的是這個。
我忙說:“這件事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說，禾子，你把門打開，我真的有很
重要的話要和你哥說。”
許禾子先是鬆了口氣，又聽到我的請求，她很是爲難，說:“可是……我舅媽下
了死令了，我要是再幫你，就讓我滾回美國去……”
“你就開下門，你舅媽不會知道的。”
“可是周阿姨會說的呀。”許禾子萬般無奈說。
我還想再說話，她的手機有電話呼入，她接起來，看我一眼，說:“啊？舅
媽，您今天這麼早回來了？哦，好好，我知道。”
掛了電話，她急着就把我往電梯裡推，一面說:“你快走吧，我舅媽快到了！”
無奈，我只好交代她別告訴季夫人我來過。
許禾子脫口說:“我傻才告訴她！”
…………
樓下，樓霆東還在我車子邊上等我。
見我過去，忙問我說:“怎麼樣？”
我嘆了口氣搖頭:“先離開再說。”
車子開出去，樓霆東才說:“你有什麼話，可以讓我轉達。”
這種事，怎麼能讓人轉達。
不過樓霆東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
將車子靠邊，我給季少一發了條微信，結果發現我被他拖黑了。
忘了還有外人在，我直接就急哭了。
樓霆東坐在副駕駛座，一臉認真問我:“真的非少一不可？”
其實我跟樓霆東根本不算認識，但也不知道怎麼，此刻並不排斥他干涉我感情
的事。
我堅定點頭:“所以我一定要跟他解釋清楚！”
樓霆東很自然俯身用拇指擦去我臉上的眼淚，我嚇得往後一仰。
他絲毫不在意，只說:“別灰心，我給留了一手，哦，你沒說今天是我幫你留
門的吧？”
我忙搖頭。
他鬆了口氣:“這就好，明晚，我約他去我住的酒店裡談事。”
我驚喜撐大了眼睛，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
太棒了，去樓霆東的地方，就不必怕再有被人來打斷我了！
樓霆東直接下車，我見他打了通電話，這才走到駕駛室外，打開門，說:“下
來，我來開。”
我轉去了副駕駛座。
他解釋說:“給少一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有事，今天不上去了。”
我感激看着他，忍不住問:“樓先生，你平時都這麼樂於助人嗎？”
樓霆東微微一愣，隨即笑道:“不會，你是個例外。”
“爲什麼？”我一陣驚悚，想起秦默川說這個樓霆東想要泡我的話。
他笑着說:“等你和少一的事解決了，我再告訴你。”
我不再繼續追問，總之，如果真像秦默川說的那樣，我就當機立斷地拒絕他！
…………
翌日我早早就去了樓霆東住的酒店。
結果發現他逮着酒店服務員就在調情，而且在我面前也毫不避諱。
男人……
不過這也從側面驗證了一點，樓霆東絕對不是想要泡我。
我無視身邊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打着腹稿。
一會兒不管怎麼樣，季少一一進門，我就直接告訴他，季夫人騙我說我和他是
兄妹的事！
季少一還沒有來，我卻開始緊張了。
樓霆東和那個服務員已經轉移陣地去了房間……
而我的手機上突然收到了一條信息，接着有陌生號碼呼入。
意外的，竟然是李圓圓。
我突然緊張了:“你弟弟出事了？”
“我呸！”李圓圓很生氣，“沈凌止，你安的什麼心，一上來就咒小念！”
聽她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我忙問:“那是什麼事？”
片刻，才聽她說:“本來不想說的，但看着小念醒來，想着怎麼你也算他的救
命恩人，我覺得不說有點良心過意不去。我給你手機上發了個視頻，是醫院監控力
你出車禍當天的錄像，本來是想用來告季少一故意傷害的，沒想到卻發現了更有意
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