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音聽着太皇太后一語,不露聲色,這是對佟佳皇貴妃明顯的削權。太皇太后看重佟佳皇貴妃的重要原因,除了佟佳氏的榮耀,便時佟佳皇貴妃與孝誠皇后最爲相像。
但佟佳皇貴妃與孝誠皇后最爲不同的便是權勢心太重,私心太多,後宮中的明主聖君哪裡會容得下醉心權勢的嬪妃?嵐音感慨,如此聰慧的佟佳皇貴妃被權勢迷了雙眼,看不透其中乾坤,定會悔恨終身。
高傲的僖嬪卻喜上眉梢,“謝太皇太后提攜,臣妾自當盡心盡力。”
佟佳皇貴妃強忍着心中的痛恨,緩緩回禮,“臣妾謝皇祖母的關照,定會安心養胎,爲皇上生個康健的小阿哥。”
“呦,看來皇貴妃有千里眼,竟然能未卜先知。”溫僖貴妃哪裡能放過奚落佟佳皇貴妃的任何機會。
“未卜先知?千里眼?那請皇貴妃爲臣妾也瞧瞧,臣妾腹中是阿哥還是公主?”郭貴人自從眉山夫子一事,對宜妃又敬又怨,幾經週轉下來,也不得不佩服宜妃的心勁兒,自然維護郭絡羅氏的榮耀。
“哈哈。”嬌豔的宜妃掩口大笑,玩語道,“你們真是愚笨,小阿哥只是皇貴妃心中所願,哪裡是什麼未卜先知,怎麼連個吉祥話兒都聽不出呢?”
溫僖貴妃和郭貴人隨聲而笑,根本未在意宜妃的奚落。
佟佳皇貴妃微笑迴應道,“還是宜姐姐最解風情,難怪皇上如此疼愛。”
嵐音看着兩人眼底間的互爲較勁兒的怒火,淡然微笑,這便是紫禁城,時時刻刻存着爭鬥。
慈寧宮一時失了喧囂,寂靜無比,只有杯盞的清脆響聲。
沉寂的榮妃,今日身着素雅,試探的講道,“臣妾定會與惠姐姐商議,處理好後宮之事,只是三阿哥?”
太皇太后早已習慣鶯鶯綠綠間的脣槍舌戰,聽榮妃稟告,不禁皺起眉頭道,“三阿哥如何了?”
“回太皇太后,祖訓有言,皇子六歲便要去上書房開蒙讀書,三阿哥自幼聰慧,有目共睹,元旦節上皇上特意恩典三阿哥提前一載入上書房讀書,只是皇上如今出宮在外,這又轉眼便是春季,一年之計在於春,臣妾琢磨着能不能討個喜氣兒,着三阿哥先去上書房開蒙讀書?”榮妃細語答道。
嵐音想起梵華佛堂走水時,榮妃的蠻橫無情,與如今謹小慎微的性情真是大相徑庭,看來幾經被溫僖貴妃出手打擊後,榮妃已經學乖了,如今的三阿哥已經成了榮妃全部的希望。
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嵐音想起八阿哥,臉上洋溢着笑容,無數日夜的蟄伏,只爲換來八阿哥的安寧。
“好,此事不必等皇上回宮,三阿哥開蒙讀書入上書房,着哀家懿旨,去立即辦吧。”太皇太后眯着鳳眸,“哀家瞧着三阿哥在衆阿哥里的才氣最重,將來必成大器,着太傅好生教授。”
“多謝太皇太后。”榮妃喜上眉梢,一時忍耐又如何?別以爲各個小人的心思,自己不懂,待三阿哥成事後,再將落井下石的小人們,一個個收拾。
溫僖貴妃面露不屑,輕浮的眼神掃過年老色衰的榮妃,可憐楚楚又如何?誰不知道皇上已經一年多未踏進永壽宮半步了。
“八阿哥可好?”太皇太后轉而問道,話帶關切。
此時身着福壽鳳袍的惠妃眼中劃過失落,如今大阿哥婚事未定,皇上和太皇太后甚爲看重太子,真是不公,聽聞此時又問及八阿哥,便徑直而語,“八阿哥一切都好,前幾日雲竹格格還入宮探望,甚爲喜愛。”
嵐音彎腰行禮,“臣妾謝太皇太后成全一段美事。”
“額駙郭絡羅家可是宜姐姐的本家,這翊坤宮和長春宮今後可是越來越近了。”佟佳皇貴妃不懷好意的旁敲側打。
“滿蒙親貴都是一家,何來遠近之講?承乾宮難道與長春宮疏遠嗎?”嵐音不甘示弱,如今失魂的自己,倚仗着皇上的疼惜和寵愛,多了分懵懂好勝之心,後宮之人也無可奈何。
“良妹妹果然愈加伶牙俐齒,與往日不同。”佟佳皇貴妃立着鳳威,厲聲而言。
“哦,臣妾逾越,臣妾往日是如何模樣兒?”嵐音眨着雙眸,刻意的追問道。
佟佳皇貴妃甩袖不語,不願與之牽連太多。
嵐音故意歪着頭,木槿耳墜子搭到柳肩上,“臣妾也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不過皇上親口對臣妾講,更爲喜愛臣妾如今的性子。”嵐音驕縱任性的講道,“既然皇上喜愛,臣妾又何必問以往呢,太皇太后可是也喜愛如今的臣妾?”
太皇太后疼愛的望着嵐音,此時俏麗的嵐音與溫莊公主年幼時最爲相像,這幾日眼前總是出現幻覺,好似又回到了盛京老城的皇宮中,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良貴人嬌柔可人,眉宇間透着靈氣兒,善解人意,哀家當然喜愛。”
嵐音高傲的望向忿忿不平的衆人,嬌羞道,“臣妾便知道,太皇太后最疼臣妾了。”
太皇太后心情愉悅,眉開眼笑,各宮的嬪妃卻深藏妒火,暗罵賤人。
嵐音風淡雲輕的講道,“皇上出宮前幾日還對臣妾講,如今中宮空置,明年的秀女進宮,要從蒙古草原的格格中,選出幾位賢德之人呢。”嵐音話鋒一轉,瞄着太皇太后的神色。
太皇太后慢條斯理的嗅着琉璃花盞中怒放的粉嫩的百合花兒,“皇上想開了?”
嵐音知曉太皇太后的心思,安顏頜首道,“皇上甚爲惦記太皇太后,敬畏祖訓,再則這後宮哪能無後,如今四海平定,祖宗祖訓哪能扔掉。”
一語驚人,衆人面面相覷,難道皇上要從蒙古草原選後,又一位博爾濟吉特的格格入住坤寧宮?如若如此,這麼多年的爭鬥豈不成了空談。
“祖制是當年哀家所廢,哀家已無顏面對科爾沁草原上的親人了。”太皇太后感慨萬分,眼中含着濁淚。
“皇上提及此事,只講了一句話。”嵐音淡淡的迴應,“皇上講,沒有太皇太后,便沒有今日的皇上。”
太皇太后的淚終於落下,當日在慈寧宮祖孫二人促膝而談,並未談及皇后一事,而是因太子妃的出處而意見相悖,皇上的意思是想太子妃來自滿家親貴,自己卻想還於祖制,從博爾濟吉特氏爲太子挑選一位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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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蘇麻嬤嬤從中調和,將此事暫緩,以太子年幼爲名,過幾載再行商定太子妃的人選,從而也駁回了大阿哥的婚事,此事是祖孫二人相扶多年以來,皇上第一次如此堅決,而自己也將駕鶴西去,勢必要保住蒙古草原上的八旗鐵騎,保住蒙古草原上萬千子民的世代平安。
誰都不肯退讓一步,進而傷了和氣,聽着嵐音所講,皇上還是惦記自己的,太皇太后傷感,其實自己何嘗不知皇上的用心良苦,只是自己總是放不下心中那片青青草原。
“請太皇太后恕罪,臣妾多語。”嵐音見太皇太后面帶悲傷而落淚,急忙跪地叩首。
在座的各宮嬪妃卻紛紛心中震撼,皆堅定着心中的信念,絕對不能讓蒙古格格把持後宮,絕對不能讓多年的苦心經營付之東流。
佟佳皇貴妃無意的講道,“如今四海平定,蒙古草原上的王爺也對皇上的豐功偉績讚賞有加,虔誠效忠,真是大清的福氣。”
“可不是嘛,北邊無恙,倒是南方流寇四起,這漢人呀,最難治理。”惠妃幫襯,中宮皇后的位置暫且無礙,只是如若未來的太子妃來自蒙古草原,大阿哥的阻礙可謂更爲艱難。
嵐音細細品讀着弦外之音,心中得意,衆人勸慰,此事必成,也省去了自己私心的嫌疑。
太皇太后哪能不知衆人的心思,皇上的顧慮確實有理可依,深深嘆息後,語重心長道,“此事並非後宮妄議之事,良貴人方纔的寥寥數語,也是安慰哀家,爾等南方流寇和漢人之事,皇上自然會處理妥當,今後休要再提。”
“臣妾知罪。”衆人齊聲,卻不甘心。
嵐音看着太皇太后頭上的蝴蝶金簪,知曉太皇太后內心的動搖,如今只需有力一擊,自然會水到渠成。
“不好了,不好了。”只見一名老太監慌亂的跑進來。
“哪裡來的奴才,如此不講規矩。”溫僖貴妃痛斥道。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老太監跪地不起,拍打着臉頰。
“到底何事?”太皇太后挑眉問道。
“回太皇太后,乳孃們來報,四阿哥、八阿哥還有六阿哥一直昏迷不醒,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已經去診治了。”老太監低泣的回答道。
“什麼?”佟佳皇貴妃扶着桌沿兒站立不穩,心繫四阿哥的安危。
嵐音眼裡氤氳,八阿哥昨兒還好好的,今日如何便昏迷不醒?
“本宮來時,八阿哥睡的正香,如何能昏迷呢?”通嬪面色紅暈,自從知曉自己被奸人所害,便調理有加,盼着早日受孕那日。
“擺駕。”太皇太后重語。
衆人洗耳恭聽,猜測着太皇太后心中最在意哪位阿哥。
太皇太后沉思片刻,取輕避重,“擺駕永和宮。”
二更十三點左右。感謝原原的鑽石,感動,感動。。。如今爭鬥的中心,圍繞着皇子慢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