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字條上清晰的寫着:靜等三更參拜察哈爾王的字樣兒,嵐音神情凝重的將字條點入燭芯,燃盡成灰。
“主子,三更時分,皇上已帶着衆人去福陵祭拜,宮中兵力空虛,如若有詐,如何是好?”落霜擔心道。“皇上也無力迴天啊。”
嵐音沉思片刻,“難道是皇上在試探我?”
落霜不知所云。搖着頭,“皇上與主子重歸於好,對主子一往情深,怎能刻意加害主子呢?”
“此事隱秘,知曉詳情之人並不多,看來這宮中定還有當年察哈爾部留下的耳目。”嵐音堅定的表情,“我便要等着他。”
嵐音隱約的好奇,到底是誰?爲何冒死相見?
落霜沒有辦法,只得相隨爲伴。
關內的晚冬,依舊寒意濃濃,嵐音與落霜安坐在關雎宮內,這裡曾居住過太宗最寵愛的貴妃,所有的佈置都精細尊貴,嵐音深深體會着皇上對自己的一片真心。
三更剛過,忽而傳來簌簌的叩門聲,“老奴給良貴人送糕點。”傳來嘶啞低沉的聲響。
嵐音與落霜面面相覷,嵐音不動聲色的回道,“進來吧。”
只見一年老的太監面帶溝壑,身後跟着一位低着頭身高馬大的太監。
“奴才給公主請安。”兩人齊聲跪地。
嵐音見生人面孔,也從未聽曹嬤嬤和林太醫提起過此人,心生疑慮道,“你們是何人?”
“啓稟公主,老奴曾經是察哈爾部老汗王昔日的侍衛,被賊人擄來,恥辱戴之,成爲無根之人,但老奴的心一直都在草原,從未離開過,當得知公主之事時,老奴高興得幾日未睡,老汗王泉下有知,老奴也能死而瞑目。”老太監滿面垂淚。
嵐音見老太監傷心的模樣,亦受感染,往日的仇恨,涌上心頭,只是這份仇恨如何能阻斷與皇上之間的情誼呢?
“察哈爾部第十六代探馬赤軍花連臺參見公主。”老太監身後濃眉大眼的魁梧漢子,重言道。
“你是?”嵐音暗自猜測。
“屬下便是木公公他們口中的將軍。”花連臺眼中閃過陰暗,“屬下的祖上一直追隨汗王
縱橫沙場,瞻前馬後,只可惜今日敗走草原,走投無路之下,只能率衆人蟄伏在京師外的山野村莊。
本想與賊皇拼盡全力,但蒼天有眼,屬下從奄奄一息的察哈爾王口中知曉公主尚在人世,便立即尋到落難的公主,更是順手推舟,設下重計。如今公主安好,八阿哥安然無恙,百年大計指日可待,真是老汗王庇護啊。”
嵐音想起曹嬤嬤和木公公口中的將軍,便是眼前之人,看着花連臺滿臉滄桑之氣,令人嘆息,本應該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卻爲了成就家族的忠貞而躊躇一生,真是可憐可敬,可悲可贊。
“將軍快快請起。”嵐音心酸道。
只見花連臺從容的在袖中取出一塊羊皮,細細展開之後,冷冽道,“這便是察哈爾王的畫像,也是公主的親生父親。”
嵐音望着羊皮上長滿鬍鬚的威威男子,猶豫片刻後,緩緩跪下。
“公主要時刻謹記察哈爾部的仇恨,早日完成百年大計。”花連臺昂起頭,“屬下率領察哈爾部落的族人,等會誓死追隨公主,出生入死,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嵐音緊鎖柳眉,“其實皇上他……”
花連臺阻止道,“公主莫要兒女情長,自古帝王便是薄情寡義之人,溫莊公主的一生何其悲慘,難道公主還不覺醒嗎?”
句句致命的話語將嵐音打回原形,嵐音無力反駁,只能無奈的回答,“只要八阿哥長大成人後,一舉奪得太子之位,日後繼承大統,多謝各位鼎力相助,百年大計所得圓滿爲最好。”但是定要保全太子和皇上性命,嵐音在心中默唸。
“好,屬下等的便是公主親口講出如此這般的堅定之語。”花連臺暗沉的臉色上露出一絲欣慰。
落霜沉默不語,憂心忡忡。
“公主,守陵披甲之人中,有許多察哈爾部的英勇男兒,今夜會有動靜,還請公主從中協助。”花連臺拱手而言,“而這些男兒如若進京或是在軍營中擔任要職,也是爲八阿哥日後準備,公主心中有數即可。”
嵐音驚訝,今夜會有什麼動靜?守陵之人才有幾人,怎能捲起軒然大波?瞧着花連臺期盼的表情,嵐音實在不忍拒絕,“力所能及之事,必定爲之。”
“多謝公主,屬下告辭。”花連臺與老太監見過嵐音之後,轉身離去,因爲天亮之前,還要出宮,頗費周折。
關雎宮內又恢復一片平靜,鎏金的物件兒在燭光的渲染下,蒙上一層灰濛濛的神秘色彩。
嵐音愁雲密佈,殘忍的事實撕裂安寧的日子,無視和暫時忘記只是一時間的逃避,自欺欺人罷了,只有坦然面對最爲實惠。
但嵐音好怕再次回到那食人紫禁城的一方天地,卻又惦記萬分,因爲那裡有自己最在意的八阿哥。
但回宮之後,皇上又會如何對待自己?
嵐音緊抿紅脣,這些時日裡略帶些刻意逢迎的意蘊,已經令自己疲憊不堪,虛虛實實,纏纏綿綿,日益淪陷在皇上深情的雙眸中,但那雙自己永遠也無法看穿的眼眸中到底隱藏着什麼,無人知曉。
嵐音昏昏沉沉,心亂如麻,愛得如此痛苦,如若從未初見,從未相戀,該有多好。只可惜發生過的一切,歷歷在目,栩栩如生的擺在面前,無時無刻不再提醒着自己身上流淌着滾燙的鮮血一般,無法輕易抹去。
註定無眠的夜色下,養病在牀的太子,蒙着厚厚的雲緞錦被,偷偷哭泣。
“哎呦,小祖宗啊,這纔出去了一小會兒,便如此哭泣,到底所爲何事?是誰欺負咱們尊貴的太子爺了?”崔公公苦言相勸。
只見太子從雲緞錦鑽出紅漲的臉頰,徑直問道,“世上之人都想當皇上嗎?”太子不停的低泣。
“太子爺,您可不是一個人啊,一越雷池之後,成不成大氣無所謂,但是必要對得起良心,老奴也願意爲太子而亡。”崔公公輕輕拍打着太子的身子,“這人啊總是這樣。如若是尋常百姓,離那皇位十萬八千里,即使給他,他也是貪圖富貴,只會種地賞花。”
但是皇子們都對至高無上的皇位情有獨鍾,因爲與金鑾殿上的龍椅,只有一步之遙,成者爲王,敗者爲寇,都躍躍欲試的奮手盡力而搏,不留任何遺憾。”崔公公微笑道,“太子怎麼問起這等大事?”
“我知道了。”太子將鐵拳隱藏在衣袖中,風乾着臉上的淚痕,還是舅公講得對,世間本無真情真意,在關雎宮內偷聽到的一切,敲碎了心中所有美好的願望。
原來最爲信任的良貴人在利用自己,良貴人一步步取得自己的信任和好感,內心中卻暗生着輔助八阿哥爲東宮儲君的想法,根本不配長有一雙好似皇額孃的如水雙眸。
太子回憶着關雎宮內嵐音答應花連臺之話語,傷心至極,默唸着心中的哀怨仇恨,緩緩入睡,幸好太子只聽到嵐音一段話語,否則真會釀成大禍。
毫不知情的嵐音,在關雎宮中再次睜眼時,天已經大亮。
“主子,不好了。”落霜匆匆而至。
嵐音急忙問道,“發生什麼事情?如此慌張?”
“啓稟主子,昨夜福陵和昭陵的守陵披甲將近百人叩閽,皇上憤怒回宮,連皇貴妃都不明緣由,不敢去觸及黴頭,皇上氣憤得早膳都未食用。”落霜掩口低沉話語講道。“難道這便是花將軍所講之事?”
“披甲叩閽?”嵐音不解。
“披甲爲看守陵園的騎兵,他們一生從成丁開始入缺,只要沒有病故、陣亡,一輩子只能當一名守陵園的披甲,毫無晉封之路。”落霜細細講解道,“這次他們向皇上一同祈求,跪在御駕之前叩閽,便是要求能有升遷之法,日後有一線希望啊。”
嵐音微微點頭,“皇上宅心仁厚,重視賢才,定會打破舊制,給賢能之人希望,只是在等待時機罷了。”
“主子是要幫花將軍嗎?”落霜謹慎的問道。
“幫他就是幫咱們自己。”嵐音分辨不清心中的情感,只能一路前行。“準備些可口的小菜,我去拜見皇上。”
“是,主子。”落霜喜悅,她知曉主子心智聰慧,定會爲皇上解開心頭煩憂,不會做出有悖倫常之事。
當嵐音登上高高的鳳凰樓時,剛好看到躊躇滿身的玄燁佇立窗前。
鳳凰樓內一片死寂,樑公公見到嵐音就像看到救星一樣,眼中閃着激動的淚花。
嵐音默默走到玄燁身邊,無聲相伴。
暖意如春的屋內,散發着濃郁的龍誕香氣,勃發着男子的雄偉之氣,這便是馬背上打下江山的愛新覺羅家族沉澱多年的龍興之地。
嵐音沉浸其中,輕輕靠在玄燁寬厚的肩膀上,索取着溫暖。
樑公公和落霜望着兩人相互依偎的背影,各有所思。
鳳凰樓宛如其名,鳳凰于飛,傲視天下。
“嵐兒,你可知下面是什麼?”許久不語的玄燁指向窗外。
我在永陵旅遊中,這幾日網速不給力。二更在下午十八前發出來,時間有點不定。